第7章 小柿出生

转眼入了冬。姜韫知道怀孕瞒不住,不再去公司转悠,找了个借口没回家,跟着陈雾在B市迎接新一年。

陈雾有独栋的别墅,带个阳光房。她喜欢热闹,非让姜韫搬来一起住。陈家亲戚不多,只偶尔有朋友上门来聚聚餐,吃顿饭。姜韫揣着崽,是重点保护对象,陈雾不让她打麻将,也不许她沾酒。实在无聊,她就跑上楼,躺在沙发上自己晒太阳听广播。

“今天听多乐器形式协奏曲啊,你不许给我偷懒。”陈雾定期来查岗,严格提防她偷偷换台听相声和脱口秀。

“我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姜韫投降,都怪江遮那混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古典曲是最好的胎教,能最大程度的陶冶情操,于是撺掇陈雾一起逼着她听,一天到晚放个没完,从海顿听到拉赫玛尼诺夫。姜韫没觉得情操哪里被陶冶了,但人着实是快要听吐了。

“先听贝多芬,今晚之前要听完勃拉姆斯。宝宝就快出生了,你得在这之前把协奏曲和奏鸣曲听完。”

“等她生出来让她自己听不行吗?”

“不行。现在内卷这么严重,音乐教育必须从胎教做起。”

“……”

宝宝的小名有了,是江遮陈雾起早贪黑取的。为了个乳名,险些连词典都搬出来了。

姜韫觉得这事顺其自然就好。

“着什么急,离出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江遮道:“必须重视。有了名字,才有了牵绊和归属。你不懂。”

“哦。”她点点头,继续听着音乐打瞌睡去了。

“叫橙汁怎么样?姜韫爱喝。”江遮说。

“神经病啊,你会不会取名?”

“那豆豆呢?”

陈雾一脸嫌弃:“还说喜欢孩子呢,就给人家取个狗名。”

“豆豆是狗名?”

“你去我家小区楼下转转,保守估计十只狗里五只旺财三只豆豆还有一个叫花花。”

“……”

姜韫无法忍受这种十分弱智的谈话,插嘴说:“我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万事如意,就叫乐乐吧。”

陈雾默了一会,忍不住小声说:“这个也很像狗名……”

“既然要万事如意,为什么不能叫小柿?” 江遮倒觉得不错。

没人再有异议,宝宝就这样有了乳名,姜小柿,寓意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家里来了陈雾的亲戚,围着桌一起吃晚饭,顺带叙旧。大人们聊天的时候,陈雾的侄子咚咚一直缠着姜韫,抱着她腿就不松手。三四岁的小孩正是最调皮的时候,大人们被他闹的耐心全无,只有姜韫愿意陪着他玩幼稚的游戏。大约是快要当妈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气质都不一样了,眉眼间自然流露着温婉。

小家伙拉着她的衣服哼唧,嚷嚷着要抱。

姜韫将他抱到膝上,他就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咧着嘴嘿嘿傻笑。

陈雾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为什么这么喜欢姨姨?”

咚咚说:“姨姨漂亮。”

众人都笑。

焦点转移到了姜韫这里,然后很自然的拐到了孩子身上。

一个亲戚问:“有没有问过,是男孩女孩?”

医院总有些家属,喜欢拿各种问题旁敲侧击地问医生,是要准备粉色衣服还是蓝色衣服,是要攒钱做嫁妆还是娶媳妇,是棉袄还是皮夹克,字斟句酌医生话里的深意,想要判断性别。

姜韫从不关心这个,只是摇头:“生出来自然就会知道,何必着急。”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可以提前准备一些衣服玩具。”

姜韫剥了一瓣橘子塞给咚咚,笑答:“小雾早早就把两种都备着了。”

何止,要不是她拦着,陈雾恨不得把孩子上大学的衣服都买了。

“都说小孩子听这个很准。”咚咚的母亲看着姜韫怀里的小人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说道:“不如让我们宝宝听听看,姨姨肚子里是什么?”

咚咚似懂非懂的,凑上去仔细听了听,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下,又听了一回。

陈雾问:“听到了没,说说看姨姨肚子里是什么?”

咚咚乐呵呵地回答:“是…小狗!”

姜韫:“……”

肚子里的小柿:“……”

小柿出生在年尾,冬意渐渐淡去、春天近在眼前的时候。

那天陈雾翻着万年历直乐:“我就说咱们宝宝是有福气的,看看这日子多好!”

晚上下了一场雨,不多会就停了,月色蓬松,好像被挤压过的情丝,扁扁地,是诗句里常常写到的相思。

听到哭声的那瞬间姜韫松了口气,看见小家伙了,红红的一小团,好像只有巴掌那么大,哭声倒是很响亮。她想,幸好幸好,不是小狗。

“是个女孩,真漂亮。”大概医生对每个孩子都这么夸赞,以至于小柿被抱过来跟她贴贴的时候,姜韫由衷的表示了嫌弃,“怎么这么丑?”

一点不像爸爸。

消息传出去了,产房外蹲着她的一众好友,远远的姜韫听见他们在欢呼,喜气洋洋的。

“孩子刚生出来都这样,慢慢的会好看。”

姜韫没有答话,她微微侧目看着孩子。

这是她跟楼逢川的孩子,小小的一团,不是什么符号和象征,是真真实实的生命。或许,她跟楼逢川没有办法地久天长,但就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爱,它从不会消失,一头被小柿小小的拳头攥在手里,另一头就系在心上,像红线一样绕啊绕,让两颗心永远贴近。

楼逢川合上书,外面又下起了雨。楼下正在热热闹闹吃饭,都是生意人。不知道是这个月的第几波了,但小孩子都一样吵闹。他换了身衣服,给自己倒了杯浓度很低的葡萄酒,靠在窗前听雨。声音淅淅沥沥的,如同爱人在身侧的细语。

喝了没几口,头没晕,倒是没来由的心口一痛,细碎的疼痛就像有人拿针在他胸前扎了几下,随着心跳痛的愈发猛烈。

他一到冬天就爱犯各种毛病,头疼胃疼的,但是这种心口疼痛倒是第一次。

奇怪,他从不心口疼,难道出什么事了?楼逢川去药柜里翻了翻,找了片醒酒药就往嘴里扔,费劲咽下去,苦的皱起眉。他吃药不爱喝水。

上次喝醉,还是姜韫给他亲手煮的橘皮水。

楼逢川从穆寻口中得知,那天是她去酒店餐厅借的锅子。大概第一次有人在这种星级的酒店提出要自己煮东西,经理显得有点局促,搓着手送来了很大一口锅。姜韫哭笑不得地在大大的锅里倒了一杯水,丢橘皮进去煮,加了一点盐就端来给他喝,入口又涩又苦,还带点锈味。

那种味道,始终残留在舌尖,就像他每次想起姜韫时,从心底涌上来的苦涩。

命运早在一开始就昭示了他们的结局,只有他自始至终都在自我欺瞒。

作者有话要说:父女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