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灯坐在沙发上接着看那张小纸条，一进门她就赶紧先把他的外套藏进了她的房间，放外套时淡淡的柏木香混着一点烟草味绕过鼻尖，动作快到味道转瞬即逝，生怕被人发现，尽管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
客厅的灯开的大亮，秦以灯取了罐冰镇的果味精酿边喝边窝进沙发里看便签。便签比较薄，字迹力透纸背，备注联系人的时候本来已经输入了“陈斯屿”还是删删添添只备注了个“陈”字。
秦以灯把便签举得高高的，看着便签背面的痕迹，眼里有重影在晃。
门外突然响起老式电梯开门的声音，老楼里还是用的老式电梯，电梯门是需要手动开关的金属推拉门，电梯一到，就会响起“叮咚”一声，紧接着就是推拉门的窸窣作响。
秦以灯手忙脚乱地把纸条塞进了身后的沙发垫子与靠背的缝隙里，然后坐的端端正正的看向大门的方向。
陈佳佳背着手走进来把恨天高胡乱一踢，两只鞋各有各的躺法，她嘴撅的能挂秦以灯手上那瓶精酿，眼里隐含些期待的看着秦以灯想让她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陈公主，怎么了？手上还藏了什么东西？”秦以灯脚步略微打飘地起身去迎接她。
陈佳佳跟她一起走过来把背后藏得炸鸡“砰”的一下放在茶几上，等到秦以灯开口问了又开始卖关子，伸手够走沙发扶手上已经打开的那罐精酿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开始说：“我今天crush的那个蓝眼睛帅哥，他不愿意给我暖手，腼腆的不行，最后啥也没干就留了个联系方式。”
在秦以灯的观念里其实这个进度已经很快了，第一次见面就有了联系方式，这对她来说的跨度就像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美好寄托触手可及甚至都是半夜还需要在被窝里独乐的程度了。
不知道怎么排解陈佳佳的不高兴，秦以灯把她手里还散发着冷气的罐子取下来要给她暖手，“那我给你暖。”
谁知道陈佳佳的手像个小火炉比她的还要热乎，陈佳佳没忍住笑场了，噗嗤一笑反手把秦以灯的手包在手心里了，还连带着揉捏了几下。“灯灯，你手好软啊。”
陈佳佳身高正正好一米七，比秦以灯高不到一个额头的距离，秦以灯一六五，不过陈佳佳骨架比较大彰显出一种大气舒逸的美，秦以灯更偏清柔玲珑些，陈佳佳的手比秦以灯的大上一圈。
“不逗你了，走，吃炸鸡走，要不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今天是初雪，就得吃炸鸡。”陈佳佳对初雪也有着很深的执念，来自于她看过的历部韩剧，秦以灯高二的时候就在学校琴房听过她弹韩剧的片头曲片尾曲什么的，她还声称那些电视剧就是她的电子羽绒服，一到冬天就得拿出来穿上，几件经典的轮流换着穿。
她拎着炸鸡往窗边的矮几走，秦以灯去冰箱里拿饮料，刚把饮料放在矮几上她伸手抽纸去擦手上冰凉的水珠，陈佳佳就两手往后一撑眯眼打量她，“你不对劲。”
“从今天晚上出门开始就有点不对劲了。”
秦以灯眼神躲闪了一下，开了罐啤酒，白色的啤酒沫往外涌出，麦芽发酵后的香气掺杂着果味充斥着她们那片区域，这事儿早晚得跟她说，可秦以灯不想通过她去牵线搭桥制造机会，不如等到八字如果哪天有机会有那么一撇了再说。
“嗯，我最近有点想谈恋爱了。”秦以灯抿了一口精酿，只喝到了啤酒花，把这个真假、时间什么界限都模糊的信息平静地传达给了她。
陈佳佳一块儿炸鸡刚送到嘴里就使劲咬了一下嘴唇靠里的肉，痛的她都顾不上吃炸鸡了，赶紧拿过冰啤酒大口喝着冲刷了一下嘴里被咬到位置的火热。
“我大概猜到了，还想着怎么跟你严刑逼供呢，你老实交代了，行，值得表扬。”陈佳佳用干净指头拿了块炸鸡沾了奶酪芝士酱递给她，秦以灯吃不了辣，一点辣都不沾。
“让你想谈恋爱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在今天的场子上。”两个人一边看雪吃炸鸡一边聊着，陈佳佳操心俩字都写脸上了，生怕她遇人不淑，想了想秦以灯在包间里的人里能看上谁，陈佳佳边想边摇头，范围缩小后表情更严肃了。
“那几个人算是生下来都是高端局里的，现在更不知道修炼到什么段位去了，你个初生小仙女你是真敢啊。”陈佳佳拿送的湿巾把手擦干净也点了两下秦以灯额头。
秦以灯冲她娇憨一笑把额头贴上了窗边玻璃，他送她回来的时候，她也把头放在车窗玻璃上想让自己清醒点，想过他可能会开车身很高、线条很利索硬朗的越野，也想过他会开流线型的超跑，没想到司机开过来的是一辆低调的纯黑色小轿。
雪下的很小，小到肉眼需要盯着一个点注视良久才能看到那几片零星的小雪花。
他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可能真的跟他要走时候的说辞一样，他困了吧。
秦以灯靠着车门坐，尽量放小自己弄出的声音，不想打扰到他睡觉，脸上又被酒热充斥着只能靠在车窗上看他，让冰冰凉凉的玻璃给自己降降温，凉凉的，其实还挺舒服的。
他眼眶很深邃，眼皮也薄，上面亘着一道明显的褶皱。他蓦然睁开眼睛，眼神分明是清明的，一点倦意也不带。
“怎么这会儿不怕我了？”
秦以灯的掩饰多拙劣啊，猛的一扭头就撞上了车窗玻璃，陈斯屿从车载的冰箱里给她拿了瓶水，“喝点水缓缓，这个也能降温。”
拿过水后秦以灯牢牢盯着窗外，尽管路灯灯柱让她变得更晕她也不扭过去。
陈斯屿靠着椅背，看见了她耳朵上的红晕和白皙无暇的颈子，自觉不够君子也转了头看向车窗外。
“你怎么看我或者说是我们？”陈佳佳没头没尾撂出来这么个问题。
陈佳佳有的时候会夜不归宿，楼下接送她的车也不是同一辆车，不论在哪儿她都是这么个过法，秦以灯只会很认真的跟她说让她注意安全，但她现在想听听秦以灯的看法，恨不得现在立马给她开个恋爱速成班。
“每个人表达喜欢的节奏不同，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你开心高兴了我就开心。”秦以灯把头从玻璃上挪开，脑门上印了个红印，陈佳佳支起身子挪到她那侧，跟她一起窝进大型蒲团里靠着。
秦以灯再迟钝也看明白了这里的男男女女相处模式，大家都绕了大半个地球远道而来，可能是受氛围感染有一部分人可以更快的走到坦诚相见的那一步，或者说不是更快而是更被放在了明面上看。
像是已经达到沸点的热油里放着两个形式化的模具，你占一个我占一个，连油温都是一样的，还是速成的，今天在这里成了，明天也可以另找一口锅再跳进一个相对新鲜的模具里欢乐一场或者渡上一劫。
但秦以灯不一样，沸点对她来说还太低，她或许要等到熔点，她跟这些已经算是生产线上产出的模具不一样，她等到熔点时可能也是随着自己想要的形状融化的，她不受模具束缚。
达到沸点沸腾后想回到原状等待冷却就好，达到沸点融化后怎么才能再恢复原样呢？
陈佳佳也不忍心看她无端在这堪堪达到沸点的热油里煎熬一番，就是想护着她。
“行，那你也悠着点来，我永远在你背后支持你！我就不信了，你姐妹我怎么也能算是了在海里兴风作浪的小海后，我们这些人大概也就是图新鲜，用网捞着钩上的，还惦记着海里游的。切记一点，不能想让浪子回头，浪子回头金不换，连我都不稀罕金子，这些人更看不上。”
两个人都吃的饱饱的，秦以灯回到房间里又拿出了那枚书签。
以灯是奶奶给她起的名字，奶奶很喜欢大海，但她说她只有年轻的时候去看过一次，就那一次正好看见了灯塔。奶奶说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原因就是想让她自己能照亮自己的前路，看的清楚些，不用多吃那些苦。
后来才发现冥冥中有这么多人帮自己照亮过前路，可她还是看不清楚，走不明白。
第二天一早，终于敲定了小组搞竞赛项目立项的方向，分配了项目里各自负责的部分，秦以灯开始紧锣密鼓的查资料看论文。
晚上开直播前，秦以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关注她的粉丝列表里那个关注她的用户里唯一一个名字是乱码的人名字改成了“Chen”，秦以灯觉得这应该就是陈斯屿了，真的已经关注她有一段时间了。
关注她的人不多，划拉一下就能翻到底，秦以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还点进了他的主页看了看，除了注册账号时关注的软件使用指南他只关注了她一个人。
直播开始前，她的状态紧张到跟她第一次要直播的感觉一样，灌了大半杯水。
“大家好，欢迎来到Moli的直播间……”
项目书有了初稿，大家在学校集合，一起去找他们在校外公司里任职的指导老师，指导老师是风投届里的大牛也是那家投资公司的高管，第一次去修改稿子都很紧张到的比较早，秦以灯到的很早还顺带去学校图书馆借了两本关于睡眠的书。
指导老师很风趣，氛围很融洽的给他们指点了迷津，几个人脸上笑着心里流着泪接下了超大的任务量。
会议室的玻璃门被人拉开，指导老师起身去迎来人“哇哦，Chen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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