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灯念完书上最后一句作者感言抬手挪动了一下手机支架,将一直搁在手边的本子翻开新的一页写下【See you tomorrow night.——12.23】
直播了将近五个月,她对摄像头能拍摄到的范围算是比较熟悉,这句花体英文大差不差地映在在摄像头中心,让画面静止了两秒她才关了设备下播缓缓拧上了钢笔笔帽。
今天早上起来看天气预报说今年的夏威夷高压有些失控近日她所在的地区有可能会降雪,这会儿她才能松散一下脖颈抬头看向窗户。
书桌就立在窗户旁边,窗台上摆着两瓶瓶身不同的墨水,制作窗扇用的玻璃跟教堂用的玫瑰玻璃很像,不过不是彩色的是纯白的复古磨砂玻璃。透过窗户看窗外,外面的景致都像是加了一层油画笔触的滤镜,平添朦胧。
准确地说,不是复古,她住的这栋小楼本就年近百岁。
她拉动着直播回放的进度条,秦以灯给直播间起的名字叫做“Moli的直播间”,一场将近一个小时的直播下来进入直播的人数堪堪突破两位数,出出进进,最后剩下的还是几个熟悉的id,几个人已经达成了默契刚进直播间的还会互相寒暄两句,等她说了明晚见几个人再互相道个别。
还有一个用户名是乱码的人每天都来,不过没有发过言,秦以灯看着他的默认头像在想,他会不会是一个软件派过来的机器人。可能是她这个主播太过单调乏味也不会互动,连软件都看不过去了。
有人试探着轻敲了两下她的房门,秦以灯听见动静放下扒在椅子边的脚趾光脚踩在地板上起身去开门。
陈佳佳等门一开,立马用手肘支着门框摆出了一副超模拍杂志首封的架势,针织小吊带配皮质短裙,脖子上系着一条极细的皮质choker,细细的黑色锁骨链中间缀着一颗彩宝。
“灯灯,我真的练不动了,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放松一下吧,说不定还能看见我来这儿三年都没见过的初雪。”陈佳佳已经化好了烟熏妆的眼睛对着她一眨一眨,还僵硬的冲她晃了晃手臂连带着故作夸张的爪子,其实她今晚本就打算要出门的。
陈佳佳看她没有拒绝不过还是下意识地低头拉进点具体看看她漂亮的眼睛,看看她是不是真心愿意,眼睛也弯弯的这事儿就成了,撺掇着她收拾收拾换身衣服,说是今晚要带她去见识见识。
定好了一个小时后出发,秦以灯打开衣柜瞅着不知道挑哪条裙子好,猛地放开了穿她的衣柜都不允许,没有那些风格的。但还是要呼应一下场合,打算穿个外套里面的裙子就不考虑温度问题了。
她和舍友今年都是读大三,不过她是今年夏天才过来的,学校给了名额出国交流一年,正好就是这个她惦记了很久的城市——一个有陈斯屿的地方。这里跟老家的气候很像,一年里的气温都少有零度以下的,大街上一年四季都有人乱穿衣。
陈佳佳是她闺蜜兼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就出国来音乐学院学钢琴了。
平时穿衣从没有这么纠结过,最后选了一条月白色略带些绒感的裙子,在极暗的光影下反而能露出一些浅金色的小花暗纹,花瓣细碎,仔细端看,有点像桂花花瓣。
细细的肩带挂在平直的锁骨上,她拿着带了点颜色的润唇膏浅涂了一层,从全身镜上收回视线看着书桌上那片书签,书签的边缘已经被模糊打毛不过还很平整看得出主人用的仔细。
书签上写着一句话“I offer you the loyalty of a man who has never been loyal.”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当初见着陈斯屿写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后来去翻字典去搜才知道这是一句诗,博尔赫斯的诗。
书签背面是用工笔风格绘就的金桂,花瓣上的细闪宛若螺钿。
秦以灯拉开抽屉把书签放了进去,推开窗户用手撑着书桌往外看,不远的路口还有工作人员在装点圣诞树,夜里凉风渐起,不然,就再去碰一次运气。
陈佳佳挽着她的胳膊俩人一起往目的地走。
她们在的这个城市华人很多,生活可以说是来了就能适应,安全系数算是高的,目的地不远走着就能到,凉风习习,吹得两个人同时重重吸了口气,又默契地笑出声闹着往前走。
陈佳佳看着手机说已经到了,她跺着脚看过来看过去也没找到入口,秦以灯指着一个极不起眼的门说:“可能是这里?”
这门被夹在几个装潢精致的门脸中间,门跟墙体的颜色相近,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门。不起眼的门旁边挂了一个更不起眼的招牌,是糊着厚厚铁锈的一个小牌子,镂空的地方是这个地方的名字“Amusement Park”(游乐园)。
陈佳佳扬起化着看不清原本五官的烟熏妆的小脸,狐疑地盯着她打量,“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
秦以灯有点心虚,转头给她开门,“好冷,我们先进去。”
陈佳佳手机屏亮了一瞬,低呼一声:“我去,我哥今天也过来!”
秦以灯闻声刚刚抓着门把手的手蓦然松了,门弹回去,老旧的弹簧吱咛几声,脸上跃着蓝光的陈佳佳又朝她看过来。
她这次没回应,又握了上去,把门开的大大的,走了进去。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门里倒是别有一番天地,一楼二楼整个打通,没有天花板的阻隔,蓝绿色的光柱穿梭制造出一种科幻迷雾的氛围。
可能是还没到点,大厅的DJ台上还没站人,整个空间里只回荡着一点鼓点声,鼓点节奏感不强却已经有人站在舞池边上轻微律动起来,陈佳佳认出了在场的好几个大腕小腕,大网红小网红。
“得,他们那群人在哪儿都能玩的如鱼得水,今天可能人还会到的比较齐。”陈佳佳领着她上二楼,今天晚上是这个场子对内试营业,陈佳佳不用说了,这估计就是她哥那帮发小里谁的场子。秦以灯觉得自己来的有点师出无名了。
陈佳佳还不了解她,认识她都快六年了,她可能表情上没有什么波动,但是都写在她那双透亮的荔枝眼里了,“想什么呢,这种地方不就是朋友带着朋友来,不然他们怎么做生意。”
秦以灯慢吞吞的跟着她进了包间门,其实让她踟蹰的原因不是这个,是包间里马上要见到的人。
包间里的灯光比外面还要晦暗上一些,有两位辣妹穿的亮片裙算是这里比较惹眼的景致了。
他不在。
包间上的圆台上坐着一个男生轻声哼唱着粤语歌,台下的人们都放低了声音交谈像是怕扰了台上那位的兴致。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她听歌不多,粤语歌也听得少,在异国他乡猛地听到粤语歌还以为自己身在国内。
陈佳佳跟台上的人打招呼,“尹远哥。”
台上的人冲她点了下头,一个音调都没落下。
沙发里的人听见动静过来迎她们,“呦,我佳佳妹妹,快坐快坐。”直接把她们三个人带到了沙发靠里的位置上,还给她们递了张纸让她们看看想喝点什么。
“妹妹好,我翟金。”翟金递完酒水单要跟她握手。
秦以灯跟他浅握了一下,陈佳佳在一边介绍,“这是我翟金哥。”
她原来有这么多个哥,可能她再一再二还是要落空了,秦以灯看着酒单点了一杯玫瑰荔枝马天尼,眼睛低垂,里面的光不自觉的黯淡了几分,顿时觉得对这里提不起兴趣了,一抬头才发现周边有人在打量自己,像是疑惑她怎么一来就坐进了中心位置,秦以灯看了眼自己长至脚踝的裙子更局促了几分,着实有些格格不入了,可能确实是来错了。
马天尼送到,秦以灯自顾自地抿着杯子里的酒,玫瑰干花碎洒在酒里配着整颗整颗的新鲜荔枝果肉,入口先是玫瑰的醇香再是荔枝的清甜。陈佳佳已经开始跟对面沙发上一位金发碧眼的帅哥明送秋波了,她还抱着一点希冀,抿一口酒看一眼腕表再看一眼包间门。
坐了一会儿被包间里的烟味儿熏得实在难受,跟陈佳佳说了一声出去透气。
再回来,她原本坐着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那人眼尾朝下微微敛着,慵倦地靠着沙发背,一副自在无拘水云身,耳廓上夹着一对儿磨砂黑的骨传导耳机,正是盛冬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衬衣,衬衣料子并不硬挺,柔软地依附在他身上。
推开包间门时,会有两个铜铃跟着叮咚作响,铃铛一响让她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碰到钢琴琴键的感觉,期待又犹豫的往下一按,一记重音砸在她心口上,心跳顿时离了谱乱了拍。
满屋子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的往他身上倾注。
明明是一个灯光晦暗的角落现在却因为他成了焦点。
“以灯妹妹,过来坐。”
翟金喊着她让人给她挪了个位置出来,在陈佳佳和陈斯屿的中间,她看到那个女生起身前看了一眼他。
陈佳佳搂着她说:“我哥娇贵,他得坐单人沙发,咱不跟他争,换个位置坐。那个,我先撤了,你好好玩。”冲她挤眉弄眼了几下说完就拍拍她的肩站起来要走,陈佳佳一起身跟她明送秋波的男生很快也站起来往外走还跟她打了个招呼,跟她说再见。
秦以灯本就紧张着,怔懵了一下才想起来回,回完就听见她左侧靠后的人笑了一声,脊背僵了一瞬,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自己但还是有热意在朝上爬。余光看不完整,想侧身看他又觉得太过直白,想想还是没敢动。
她余光里看见他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酒,玻璃杯里有一个浑圆的冰球一大半淹没在琥珀色的酒液里,只露出一小点带着弧度的球面,像是一座掩在深色海水里的小岛,酒液颜色深,透明的冰球隐在里面让人看不真切。
旁边就是她的那杯荔枝马天尼。想跟他说话却找不到由头,等他抽回手她也伸手去够酒。
他猝不及防的开了口,声音清磁沉冽,“离开过视线的酒就不宜再入口了。”
秦以灯蓦然回头看他,收回了自己拿酒的手,清软开口,“好,谢谢。”可能是她语气太过郑重,引得他抬眼看过来跟她对上了视线,隔着一片斑斓的灯光,他的眼神不是她想象中的冷冽甚至算得上温和,一种疏离的温和。
陈斯屿回想了一下刚才入口的酒的口感,今天这酒怎么还有回甘,她刚才第一次开口的声音就让他觉得熟悉,耳机里的音频再次从头放起,现在,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以灯:捂好我的小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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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汉竹马房东(野路子霸总)·社恐青梅租客(灯工玻璃师)
四岁的时候,对门家小姑娘用一双清清亮亮的桃花眼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玻璃瓶装牛奶,路铮鬼使神差的把牛奶盖子拧开,递给了苏弥。
十四岁的时候,小姑娘躲躲闪闪不让他进房间,最后才背着手嘴唇一抿说玻璃瓶碎了。
十八岁的时候,路铮攥着玻璃瓶在雪地里站了一夜,
二十四岁的时候,苏弥狼狈之际踩在玻璃渣上笑着给她刚认识的“房东”交租金。
路铮收了钱,心里铺设万里的大网终于找到了猎物主人,蠢蠢欲动。
苏弥看着眼前的“房东”,在脸上挤出了自己原来最讨厌见到的笑容,烈火烧心,刚萌生出想逃的想法,后路却被人堵死。
“苏弥,合同不是玻璃瓶你摔了就算了,这是有法律效力的。”后来他拿着结婚证说,“红本子也是有法律效力的,你一走了之,它管用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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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铮:不办,要么你办我。
苏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