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到了一个地址。”
雷啪的一声关掉了手机,草草在笔记本上做下记录。“布罗迪来电话了。他找到了琳达·德科斯塔,她把地址给了他。这个地方在莫拉拉,在这儿以南二十英里左右。地产调查中显示房子的主人是罗伯特·科斯塔尔,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这位母亲说她和儿子定期保持联系,但声称他没有在干坏事。”
“是啊,没错。”梅森已经在往身上套着大衣。“给县警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开车过去监视那个地方,派出特警小队。我绝不想有任何失误。”仿佛肾上腺素两倍激增似的,他浑身充满了能量,终于有了重大突破,而且这一次看上去希望很大。关于凯莉·凯兹的调查仍没有任何进展,她的健身房里没有留下任何视频影像,没有找到弃置的车辆,没有目击者,她真真切切地“消失”了。他等待这样的线索已经很久了。梅森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不耐烦地抓起听筒,把它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忙着处理一根扭成一团的袖管。“卡拉汉。”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外套才穿到一半。“你在逗我吗?你确定?是他打来的电话?为什么?”他一把抓住快滑下去的听筒。
听筒里的人还在滔滔不绝,梅森和雷四目相对。随后他挂断了电话,盯着它看去。他闭上眼,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仿佛从跳水台上一跃而下,腹部着水。他负责的这个案子正在走向失败。
“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同时发生太多事了。”他低声呢喃。
“什么?发生了什么?”雷的声音听起来像要掐死他。
“梅洛迪·哈珀也失踪了,昨天晚上被抓走了。”一只疲惫的手擦过面庞。
“哈珀的姐姐?另一个女人也被抓了?他们肯定?而且他们觉得是我们要找的人干的?”
“他们非常确定,因为绑匪自己打电话到警察局来了,他告诉911接线员我们要找的杀害警察和律师的杀人凶手就是他。”
“我们在找的人?为什么?”雷感到难以置信。
“我真是被难倒了。梅洛迪的女仆证实了主人昨晚确实没有回家,而她的车还停在停车场里。”梅森清楚,那个杀手已经被激怒了。坎贝尔医生已经逃出了他的视线,而现在他靠再抓一个女人作为反击,先是凯莉·凯兹,再是梅洛迪·哈珀。他一定知道那个瘦小的医生正和杰克·哈珀在一起,所以他想用他的姐姐和他讨价还价。梅森必须给哈珀打个电话,这个男人一定会怒火冲天的。
梅森慢慢穿完外套,把牛仔帽安置在头顶。帽子里仿佛衬了铅般沉甸甸的。“请提醒特警部队,在莫拉拉的房子里可能有人质需要解救。他可能把凯莉或梅洛迪关在了那儿。”
莱西感觉到杰克在她身下动了动。她从他的呼吸中知道他已经醒了。她仍闭着眼,沉浸在这一刻里。几个小时里,他将她和现实隔离开来,让她彻底放松下来,暂时忘却了外部世界里那些恐怖的噩梦。几个小时的交欢对他们而言犹如天堂,熊熊的火焰、窗外的雪,还有绝赞的男人。
完美得那么不真实。
但这一切却是真实的。他就在这儿,有血有肉,她把头趴在他温暖的胸脯上,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她还在回味这个激情的夜晚,也不介意她是否仅仅是他丰功伟绩上多添的那一笔,一切都很值得。
她的部分女性直觉告诉她,这个夜晚对他来说同样特别。当他亲吻她、进入她时,他的眼神已经将这一点传递给她。强烈的渴求和欲望。虽然性欲也在他的眼底闪烁,但那并不是全部,他眼神中包含的内容远比此更深刻,她不相信他会伤她的心。
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乐观情绪?
别再细想了,享受当下就好。她的唇弯成一道微笑,感觉到他的胸口也发出默然的笑声。
她睁开眼,有意让笑容多停几秒来证实外在的身体愉悦。灰色的眼睛冲她闪烁,眼底辉耀出身心的松弛,喜悦的火花无声地在她头脑中绽开。
他实在是个好男人,浑身充溢着阳刚之气。而此时此刻,他属于她。她的指甲顺着他的发线划过他的胸脯,他的乳头坚挺起来,令她得意于女人的力量——用最简单的动作挑逗起男人的力量。这种力量令人深深沉醉。
他把她翻身到正面,给了她一个激情的深吻,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滑向她的乳房,感受着她胸部的重量。这时,电话响了。
“该死。”
“我不想接电话。”他想用手指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你必须去接,这通电话可能很重要。”她犹豫不决地坐起身,把那位爱抚者向后推去,裸露的双峰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他的眼神黯淡下去,一缕调皮的笑容缓缓在嘴角漾开。她合上眼睑,几乎要向他让步,但电话再一次响起,她推开他的手,从他身上爬向沙发去拿他的夹克衫。
卡拉汉警探。
她倒吸一口冷气,笑容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将电话递给杰克。看到她盯着来电显示时的表情,他皱着眉头坐起了身。
杰克接起电话,莱西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他战栗着,健康的血色从他脸上淡去。随即愤怒取代了战惊,他的下巴紧绷,嘴边扭曲形成道道皱纹。看着他脸上的紧张神色,莱西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屏住了呼吸。
他挂断电话,眼睛盯着火焰,内心里是五味杂陈的矛盾情绪。“他把梅洛迪抓走了。”
莱西跌坐在地板上。“什么?你的姐姐?”
他又抓走了一个人。上帝啊。他对凯莉做了什么?他已经开始对下一个女人下手了吗?
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杰克站起来,大步迈向厨房,回来时手上拿着自己的衣服。他用颤抖的双手穿上衣服,嘴里喋喋不休。“这个混蛋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让他们知道我姐姐在他手上。梅森觉得他们可能知道她在哪里,你的朋友布罗迪从琳达·德科斯塔那儿要来了一个地址,那是她儿子鲍比在莫拉拉的家庭住址,几小时之内警察就会带着特警部队赶到那儿去。”他捡起袜子,“那家伙没提到凯莉。”
莱西的光腿紧紧贴住胸部,她把头深深埋进了膝盖中。
是我。他本来应该抓走的人是我。不是杰克的姐姐。
木屋里烘得暖洋洋的空气仿佛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她的牙齿不住打战。这是她的错。凶手正在给她传递讯息:他之所以要伤害凯莉和梅洛迪,是因为他得不到她。他气坏了,所以才寻求报复。
她连累杰克跌进了她混乱的生活里,甚至威胁到了他的家庭。为什么她会任由杰克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如果她把他赶走,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境地,他的姐姐不会落入一个杀手手中。
但他们却在这儿鬼混,这就是报应。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快乐从烟囱里向上飘去,随着烟雾一同消散了。
她哆嗦着啃咬着膝盖,在上面留下小小的红点。
他跪在她面前,衬衫的扣子还没扣上。“莱西,把衣服穿上。我希望他们进入房子时我能在场。”他困惑地看着她膝盖上的红点。“你在干什么?”他的眼睛与她对视,一下子便明白了缘由。“哦,天啊,这不是你的错。”
她无以作答,只感到泪水从她的眼底向外涌出。
“这不是你的错,我已经太多次因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而让事情乱成一锅粥。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他继续在她面前跪着,搓着她的手。
她仍然说不上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别这样,除了犯下这一切罪过的怪胎之外,谁都没有错。而且警察现在正要阻止他,我必须得赶到那儿去。”他抬起她的下巴想让她看着他,他的神情极为严肃。
“从我知道一个神经病要把你抓走之后,我就自愿选择和你在一起,留在你身边。我一分一秒都没后悔过!我想……”他的手指紧紧贴住她的脸,思考着合适的词藻。“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这样起不到任何作用。咱们准备出发,好吗?”
她的心揪紧了,她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
她点了点头。他是对的,坐在这儿一味自责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尤其是对梅洛迪和凯莉来说。
梅洛迪的牙上下打着架。
囚禁着她的浴室如冰箱一般寒冷,她在这个窄小无窗的房间里转圈走着,手摩擦着袖口,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暖和些。灰蓝色的墙壁摸起来像冰块一般,她的丝绸衬衫和昂贵的短裙根本无助于御寒。
她低下头,看见袜裤上破了两处该死的洞。她的手指在右边的小腿肚上摸索一阵,找到了另一个破洞。她掀起裙子,褪去了闷得她难受的尼龙布。
“见鬼去吧!把我放出去,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一片沉默。
也许他已经走了。
双手的刺痛感还未消散,她用脚跟踹门,以防伤到脚趾。他把浴室门从外面反锁,还上了门闩。
她的监牢里什么都没剩下,他拿走了毛巾架和浴帘绳,还从带镜子的药妆箱和洗手台下的柜子里清空了所有洗漱用品。梅洛迪为寻找武器或工具翻遍了整间浴室,她想把固定抽屉金属把手的扣件拧下来,却弄断了指甲。随后她试图拔下淋浴头,但只在装淋浴头的那堵墙上掏出了好大一个洞,天花板上的电风扇也一样。她的努力没有带来任何实际的收获,但已经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
自她从浴室地板上清醒过来,就一直绞尽脑汁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站在停车场,正在提包中寻找车钥匙,思考着自己是否有可能把它们落在了厨房的流理台上。身后一声轻微的响声引起了她的注意,但她没有在意,继续寻找钥匙。然后他就出现在她身后,给了她快速而猛力的一击。
这一切都像是一部B级恐怖片,而她饰演傻白甜的女主角。她的嘴和鼻子里被塞进了布料,而她知道吸气非常危险,只好屏住呼吸。但他掐住她,逼得她痛苦地喘气,她吸入烂布头刺鼻的气味。她对抗着袭上眼帘的黑雾,努力保持清醒,转过头,她瞥见一头黑色短发。
在此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得了。
他把她的手表和鞋子一道取走了,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也不知道距离自己被锁在监狱里到底过了多少时间。
她踢着门,只怨自己又弱又蠢,她应该更注意一些的。她知道那些对女人提出的警告:事先准备好钥匙,检查你的四周。而她完全信任了光照条件良好的停车场,因而放松了警惕。
下不为例。
淋浴头周围的一圈空洞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有了一个主意,转过身去查看马桶。她把沉重的马桶后盖拆下来,用它击打装了镜子的药妆箱。镜子被砸了个粉碎,玻璃碎片四处飞散。她捡起两块最大的,这就是她的武器。她试着用一片玻璃敲打柜子,造成了一些冲击,但只是在柜子表面留下更深的凿痕,还在她的手掌上划破了一个小口子。
伤口让她倒吸一口气。玻璃片分量不大,但很锋利,用它能制造一些流血伤害。她脸上浮现出阴冷的微笑,再一次看向马桶盖,作为武器而言它太重了。她抓起笨重的盖子,把它往门上砸去,发出的巨响令人满意,但并没有对门造成什么破坏。她重复着这个动作,一次又一次。
当她的双臂没了力气,她故意把盖子扔进水槽里,把陶瓷盆砸得粉碎。如果她没法从这儿出去,她一定要把这儿搞个天翻地覆,让人收拾和维修时必须承担一笔高昂的代价。门上的冲击在浴室门把手周围留下了一条短短的裂纹,她得意地用手指沿着它向下滑动。虽然创造的代价是酸痛的肌肉,但至少她开了个头。
她用手从水龙头中接了点水来喝。至少她还有水,哪怕单单是靠水,她也能存活很长一段时间。她小心地绕过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坐在马桶盖上稳住呼吸。她把头埋进双手,拭去眼泪,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那些新闻报道,那些关于连环杀手的报道,她在上面读到过杀手是如何折磨和谋杀那些男人的。连环杀人案不会和她的绑架有关。那个人只杀和德科斯塔案有关的男人。他的目标不是女人。但却有一个女人失踪了。这个新闻她是从车上听到的。她会成为故事的下一章吗?
不。一定是有人想得到赎金。杰克会满足他们的需要,而她会被放走的。她从卷筒上扯下一些卫生纸来擦鼻子。看到卫生纸只剩下小小一卷,她的眼里又涌出泪来,也许她不该把它浪费在自己的鼻子上。她精疲力竭地伸直了背,做了个深呼吸。她努力对抗着袭来的睡意,小心翼翼地跨过玻璃碎片走进浴缸,那是唯一不会被碎玻璃划伤的地方。她侧身躺下,肌肤触到冰冷的硬塑料壳,瑟瑟发抖。她把膝盖收到胸部,手臂绕膝闭上了眼睛,任灯开着。她的身体不时因为寒冷而痉挛,但最终陷入了浅眠。
一通打给梅森的紧急来电让杰克加入了通向莫拉拉街区封锁路段的警察行列。他推开阻拦他的警察,快跑着穿过地上的新落下的雪。谢天谢地,莱西答应等在他的卡车里。在整整两小时的车程中,梅洛迪被抓走的新闻让她回不过神来,杰克也魂不守舍,他两次都险些在高速公路上追尾。
“他们找到他了。”卡车里,她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嘟囔着。“一切都本该结束了。”她的头靠在头垫上前后摇晃着。“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然后紧紧闭上眼。
“你觉得他知道在苏珊娜身上发生的事吗?”她再次轻轻问道。
杰克点了点头。“我觉得他对于发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他是否知道……”莱西把头朝向车窗,但杰克看见了她的眼泪,明白她想问什么。
“我们会找到婴儿在哪儿的。”
不是个婴儿,已经是个孩子了。
拜托了,上帝啊,保佑梅洛迪平安无事。
杰克停下卡车,跳出车门。他小跑到她这一侧打开了车门,但莱西仍坐着不动。她的双手在大腿之间拧成了结,她不想直视他的眼睛。
“我不想看……我不想看见……他囚禁她的地方。”杰克没有再问更多,他完全理解。在过去两个小时中,他一想到警察有可能找到的东西就感到胃里一阵恶心,钓鱼钩和碎骨头在他开下山时就一直萦绕在他脑中。但他们现在找到的是这个变态混蛋的家。他想要把莱西拉下温暖的卡车,但当他伸出手时,她却摇了摇头。他停下来环顾封堵街道排列整齐的十几辆警车,答应了放手。
“把车门锁上。”他语气坚决。
当他沿街跑远时,怒气涌上心头,他加快了步伐。那个混蛋把他的姐姐抓走了,如果他胆敢伤害她一根汗毛……就别怪杰克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梅洛迪必须活着。
他在一群警察中看到了梅森和雷,便朝他们的方向走去。“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视线都投向街道另一端农场式样的大房子。车道上停着一辆比较新的丰田凯美瑞,车子后方雪地上的胎痕是不久前留下的。
雷看到了他,但梅森回了话。“特警部队已经准备好在正门潜伏,他们已经让狙击手就位了。B计划是从后门进入穿到前门。如果他在家,那么房子里很可能劫持了人质,所以你离这儿远点。”他拽了拽帽檐,锐利的眼神仿佛又把命令重复了一遍。
杰克点点头,移动到二十英尺开外能看到房子的地方。梅森突然转向他。“坎贝尔医生呢?”
杰克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在封锁路段前面,她留在我的卡车里了。”
警探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他转身回到一群警察当中。
杰克观察着这一切,很难克制住原地不动,他想走进房子里把那个男人揍个稀巴烂。他闭上眼,集中精力想着梅洛迪的事。她一定在这儿,如果他伤害了她,那他必死无疑。
一辆军用特警大车呼啸而过,在房子跟前来了个急刹车,这让杰克更加紧张。十二个全副武装的男人跳下车来分成两队,一队走向前门,另一队消失在后门。
一阵吓人的击打声把梅洛迪惊醒了,她两只手支撑着在浴缸里挺起身子,随后又缩了回去。吼叫和威吓声从门缝里传来,一个男人高声尖叫,沉重的脚步声在房子里来来回回地响着。
她从浴缸里一跃而出,握紧拳头猛击着门,全然不顾插进她脚底的碎玻璃。响亮的靴子声离她越来越近。
“放我出去!”如果这双靴子离她而去,任她腐烂在这个该死的监牢里该怎么办?“他把我锁在这儿了!快放我出去!”她发疯般地捶打着坚硬的房门。
“谁在里面?”含混有力的声音穿过门缝,她将脸颊和胸膛贴近木门。
“我是梅洛迪·哈珀,他绑架了我,把我锁在……”更响的喊叫声打断了她的话。门外的男人正在冲屋子里的其他人喊叫,但她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她捶着门尖叫道:“别走!”
“退后,离门远一点。”
她踉跄地朝后退去,想要挤进马桶和墙壁之间。他要开枪吗?
有什么东西从外面击打着门,门开始摇晃起来,发出声响,她看见自己砸出的裂缝越来越长。门再次晃动了一下,在门把手周围裂开。下一次敲击使门大开,一个戴头盔的男人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拿枪指着她。她的腿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如释重负地瘫倒在马桶上。她不需要看清他的脸,他身上的武装已经足够让她欣慰。
“该死。”特警小队的车阻拦了他的视线。杰克朝另一个方向移动,从那儿他能清晰地看到前门洞开,一大群人吵嚷着下了车。他咬紧了牙关,脑子里不断有声音怂恿他亲自进入房子,找到姐姐。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骚动,一队特警回到了屋外。在那群人的最前面站着一个男人,他的手被扳到背后,摇摇晃晃地穿过雪白的院子。特警在大雪里对着他的腹部就是一击,两个重装警官跨在他身上,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太棒了!抓到他了!
杰克斜视着躺在地上的人影,那个男人害怕地颤抖着,笨拙地转过头去,想看看背后发生了什么。
杰克眨了眨眼。他认出这个男人,这张脸很眼熟。他又靠近了些,看见两名警探脸上的惊讶神色如出一辙。他们也认出了雪地里的这个男人。
弗兰克·史蒂文森,莱西的前夫。
杰克倒吸一口气,不再感觉到寒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胃部绞痛着。那个懦弱的鼠辈不可能是杀手,这一切不可能是史蒂文森做的……杰克的心冰冷冰冷。
这是个圈套,梅洛迪不在房子里,这是为了让他现身而设下的骗局……
莱西。
他在大雪中转过身,飞速地跑回自己的卡车,跳动的心让脑中的血液飞速流转,他甚至没听见梅森在背后的叫喊。
梅森骂了句脏话,他以为梦魇就要结束了,但他犯了个大错。
“混账!是史蒂文森,竟然真的是他。”雷怔住了。
“不是他。”
“是的,那是坎贝尔的前夫。”雷把脖子往前伸,想再看得清楚些,但梅森抓住了他的胳膊,感觉到血压正在急剧飙升。
“不,那不是我们要抓的人。”梅森声音嘶哑地叫道。
雷停了下来,张大嘴巴,但被一个在街上飞跑的男人转移了视线。“他这是要去哪儿?”梅森转过身,杰克正在飞一般地跑远。
“哈珀,快去看看你的卡车!”史蒂文森只是个幌子,哈珀已经注意到了。
“发生了什么?”雷疑惑的目光投向雪地上的男人,然后又回到正往反方向跑去的杰克身上。梅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雷也恍然大悟,他也骂出了句脏话。
“我们被人算计了。”雷本想跑回他们的车里,但却停下了步子,回看了一眼弗兰克·史蒂文森,不知该先去哪儿。
梅森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向了史蒂文森。“我们找的地方对了,但却抓错了人,他应该更清楚对的人在哪儿。”
史蒂文森冲着站在他周围的一圈警察大喊大叫。“我什么也没做。门没有锁。”他又朝着走到他跟前的这对警探大喊,“我只是来看看!”
“你到底在这栋房子里干什么?”他怒气冲冲地问道,恨不得踩在史蒂文森的头上,用牛仔靴给他两脚,然后再在他发黄的肚子上打上一拳。
“他告诉我她在这儿。”史蒂文森气急败坏。
“谁?谁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他带哭腔地拉长了语调。“有人打电话给我,说西莱斯特在这儿和其他男人鬼混,他说我应该去抓个现行。”
“你的老婆在搞婚外情?”
“我不知道!”醋意让他的脸涨得通红,和白色的雪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什么也没察觉,直到接到了这通电话。我必须得看个明白!”梅森无言地站着,掂量着这个男人的话。真该死,他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足够的智商来当个杀手。
有人策划了整个圈套。
知道警察要来,他先把史蒂文森引诱到自己家里。他知道史蒂文森一定会过来寻找自己的老婆,他知道警察也会来这儿搜查人质。
鲍比·德科斯塔,又名罗伯特·科斯塔尔,她耍得梅森看起来像个白痴,一个白白调遣出一整个重装部队的白痴。
但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房子里的一阵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警官,我们找到她了!”
梅洛迪·哈珀从房子中出现了,她重重地靠在身边的警官身上。衣服皱巴巴的,头发耷拉着,还赤裸着双脚。她踏上雪地,丝毫没有注意到寒冷,在雪上留下一串血脚印。看到一大队武装警力,她的脸上写满震惊。梅森闭上了眼。
感谢上帝。他还没有彻底搞砸。
至少在这方面,梅森的直觉没错。
他大步走向那名女士,脱掉自己厚重的大衣,把它裹在她肩上,搓着她的上臂想让她暖和起来。她的泪眼感激地望着他,随后把目光移动到肚子贴地躺在雪里的男人身上。
“他的头发不是黑色的。”她的声音里满是困惑,“那不是他,他不是那个把我从停车场抓走的男人。”
梅森点点头。“我们知道。”
“那为什么他戴着手铐?”一双探询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的颜色和她弟弟的一模一样。梅森盯着她的脸,从她的脸型上看出了与杰克·哈珀的相似之处,但脸部线条在她这儿却更显出女性的柔媚。
“因为他是个白痴。”
“哦。”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回答,突然间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快把她带上车,让她暖和暖和。”他朝穿制服的做了个手势,让他把她带走,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卡拉汉。”
“她不见了,他把她带走了。”哈珀上气不接下气,但梅森仍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恼怒。“他把莱西抓走了。”
“别碰任何东西。”他差点挂上电话,但突然想起杰克在梅洛迪出现前就跑开了。“哈珀,等等!你的姐姐刚才被关在房子里,她现在安全了。”
电话那头是两秒的沉默。“她刚才在房子里?她安然无恙吗?我看见史蒂文森时还以为一切都只是个骗局。他伤害她了吗?”
“她没事。”梅森重复了一遍。“她没有受伤,我们会照顾好她。”
杰克在电话里大声松了口气。“谢谢你。”
“待在那儿别动,我们马上赶到。”
梅森啪的一声合上手机,对雷做了个手势。
“我们又有新情况了。”
梅森觉得自己老了十岁,这个案子里他经历的感情波澜简直能把他杀死。他做了个深呼吸,拉下帽子,开始沿着冰冷的街道快步走回路障入口。一句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一切都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