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城晨曦一层一层铺在四姑娘山, 新出土的草儿舒展着嫩尖,方接几滴“露”水待饮用,却被一阵细碎的脚步, 震的扑簌簌滚入泥土。
绣花鞋,牛筋靴,数十双草履从一叶青草尖上过,俱都脚力轻人快速, 那草儿也未曾察觉被踏过无数次, 只知自己失了“露”水,弹起又开始对着朝颜吸纳起来。
平金平多满面惶恐,就站在一条旁人不知的路口等待一整夜,昨夜康纳山龙吼, 火势冲天燃烧到现在还未停歇, 那边就黑烟滚滚。
亏得那是个三面有深谷的绝地,唯一出口的地方还真烧不起来,人家军营早都给碾平了, 他们知道地形便也不怕祸及,只畏惧人祸。
至于出了什么事儿, 平金他们心里是有个猜测的,就必是那几个神人了。
想到此,平多便动动圆胖的身材, 拱了一下平金,又用眉往树上挑了一下:“啧!”
平金心里比平多烦“乱”,便看看树顶, 收回目光看向远处,他不想搭理这个胖子。
身边这树很高,树身挺拔, 树冠若伞面,那伞面上就站着一个穿绾“色”细绢长裙的,不似女人的女人。
这树是人家自己“飞”上去的,而后人家就一动不动,偶尔有山风,她就随树摆动,这哪是人,就是个山怪呀。
金多二人也算见多识广,却没见过这样飒爽的,跟大掌柜睡觉那位青头阿郎的女头人,那位刁横吧,不及这位一个脚尖儿。
看平金不耐烦,金多就又拱一下低语道:“你说,会不会出事?”
平金苦恼的挠头:“那我哪儿知道啊,我说你问这么多,烦不烦,掌柜都吩咐了,叫咱伺候好了,那你就好好伺候。”
平多无奈:“这,我这不是心焦么,你说咱毅少爷……”
平金面无表情的“插”话:“咋还这么叫?”
也是,人家还真不是老平家人。
昨夜两个女子忽到茶场,平大掌柜出去接待的,回来这两位就发现他不对了。
自己家掌柜那是也仿若长了罗锅,他就直不起来的巴结伺候,甚至进出屋子,他都不敢拿腚对人,是倒着出门的。
带头那女子大半夜进家,先把平畴掌柜打了一顿,那真是见面当胸一脚直接就从院里踢到院外。
当时他俩都吓死了,他们大掌柜也吓死了,扑通就跪下了,还,还叫了一句啥来着,好像是啥妃……那能叫妃的都是什么人,必得是王的媳“妇”儿吧?人家是说毅少爷是她儿子。
那么,毅少爷就是王的孩子小王?哦不,小王爷?
天爷爷,这都是什么事儿。
开始平金还兴奋来着,而后就又难过了,毅少爷要真是嫡出少爷,那还能攀上,可毅少爷若是小王爷,天太高,他这只家雀小,便是人家愿意施恩,他也没有相应的本事,这份富贵就接不住。
平金能不难过么。
后来平畴掌柜从墙外爬了回来,又是赔情又是说好话,而后他们大掌柜,平畴掌柜,还有两位山怪“奶”“奶”就一起密谋起来。
再后来,大点的山怪“奶”“奶”就提着平畴掌柜百多斤的身子,人家也飞了。
哎,平金如今就觉着吧,还是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柜里蹲吧,外面人可都会飞,种子许跟他都不一样呢。
人家走了,他们掌柜又是惊恐,又是兴奋,就满面涨红的在院里转圈,还不断嘀咕,平家兴家有望,他到底是熬出头了。
等他兴奋完,就让他们带着这位来这地方等人了。
这地方怎么说呢,是大掌柜去青头阿朗家私会女头人的小路,他还以为旁人不知道呢,可谁在阿郎家没个相好啊,都知道。
这一夜叫个惊心动魄,他们眼睁睁看到康纳山起火,又隐约觉着那边好像是地动了?
再后来就是几个时辰的惊吓,山猪野鸡,孔雀猞猁,甚至还有碗口粗的大蟒,这些动物就在他们身边没命的搭伙逃,偏树上这位一动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倒是有野猪拖家带口过来冲撞,树上这位才飞下来,就一脚一只给人送走了,你就说凶不凶吧……
正想着心事儿,平多便听树上那山怪“奶”“奶”语气“露”着轻松道:“可算是回来了!”
说罢她下树,嘱咐平金:“给暗号吧。”
平金点头,从脖子下揪出一个泥哨子对着远处山谷吹了起来……那边岩壁便放下许多的绳筐。
哎,这二年找个相好,那也是生命危险啊。
青头阿朗的寨子离四姑娘山不远,正路十五里,坐筐子没距离,人家也是周围最富裕的寨子,家家都有好竹楼不说,每家每户还都在竹楼下养了鸡鸭鹅。
能这般兴旺,咱平宴掌柜居功至伟。
大概中午时分,女头人阿加带着寨子几个信任的小子,抱着瓦罐吃食悄悄送到寨后捧婆的竹楼里。
捧婆能与鬼神说话,大家怕她,没事儿不来。
楼上,霍七茜换了一身青头阿朗女子的衣裳,犹如男子般端坐在靠墙的位置,也没睡,她就是闭着眼睛想事情。
听竹楼下面有响动,她便睁开眼看看屋门,白英便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很不习惯的搓自己的小腿。
霍七茜嘴角勾勾。
对于“露”腿肉这件事霍七茜也不习惯,却也坦然接受,毕竟非常时期安全要紧,如今皑城军队怕是都在康纳山呢。
霍七茜知道自己没下狠手,当官的不是东西,小兵小卒弄死人家作甚?
她不好抓,这好巧不巧正好三十个新刀,目标却是明显的。
昨夜一场鏖战,令霍七茜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疲累,可心里有事儿,她也睡不着。
白英打开门,阿加那张脸就“露”了出来,这女子倒是很好看的,就是黑了些,她说阿郎话的,霍七茜听不懂,便只能相互笑,抬手招呼人进来。
阿加带人进来,霍七茜就嘴角抽抽,看他们在地上重复铺了许多芭蕉叶子,又在叶子上将瓦罐倒扣,就倒了许多山芋块,鸡肉,竹笋菜什么的。
那是整整十大瓦罐的量,真就是从一头墙拉一条直线倒到那边去。
阿加尽量笑的温和,很是满意自己的招待,她甚至想,这些梁人必然没见过这样盛大的阵势,心里一定很羡慕她寨子的富足吧。
那死鬼说,等明儿送走了人,就送她十头大青牛,还有二百斤盐巴,这买卖值当呦!
看她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她就大方的坐下用手演示了一下……如何用手抓饭吃。
等到阿加笑眯眯的出去,霍七茜便长长呼出一口气,白英就嗤嗤笑了起来。
翻着白眼瞪她,霍七茜嗔怪道:“赶紧把那群臭小子拍起来,肚里有食儿才安稳。”
白英点头,转身到竹楼下面去喊人。
捧婆竹楼下原本养鸡鸭的地方被打扫干净,今早这群新刀来,先被带到后溪清洗,又换了青头阿朗的衣裳,又被驱赶来睡觉。
其实也都睡不着,脑袋里是翻云覆雨,人就在竹席上翻来覆去,反倒是佘万霖,他有一张吊床,人躺上去就开始打呼噜。
白英下来就说了一声上去吃饭,这些人就齐刷刷坐起,列队上楼了。倒是佘万霖,被白英连哄带拽,上楼脚步都是虚飘的。
片刻。
霍七茜母子还有白英,就眼角抽搐,十分无语的看着面前跪坐如死士般的三十位新刀,这也不是来吃饭的,恐是来做义士的。
亏得这老女巫的楼大,一排十个,面前是端端正正跪坐了三排。
他们早就饿了,又经历生死改换命运,身心不知多疲累,却言行举止皆有旧印,一时半会也别指望他们改了。
陈大胜与童金台他们多少年了,去个茅厕都是他们大哥撇头坑。
看着这一张张消瘦的面颊,心里想着这也是一群不大的孩子呢,霍七茜便语气柔软说:“吃吧。”
如此,排头那十位真就弯腰用手抓着吃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都是金滇人,便不是金滇本根,也都是附近三江出身,对于用手抓饭人家是很习惯的,吃的那叫个熟练。
如此,这母子俩就目瞪口呆看这群人风卷残云般,三排轮换过去,芭蕉叶上那是碧碧绿绿一点汤汁都没有了。
最可怕的是,你听不到他们咀嚼的声音,就静悄悄的完成了整个的卷食过程。
白英笑,拍着脑袋说:“这,你们且等会,我出去走走。”
这是出去打猎去呢,霍七茜就笑着对她点点头:“要多打些。”
白英应诺去了。
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面前这是三十一个无底洞,总不好把人家寨子吃空了。
等白英走了,霍七茜才耐心问这群人:“我,我这还不知道你们叫个啥呢,咱~都先跟我说说名儿?以后也好称呼,我夫家姓陈,你们可以叫我陈娘子。”
这话说完,面前的人依旧是端坐着,偶尔眨巴下眼睛,你才能察觉他们是活的。
多少年了,新刀一言一行都需要听从军令,我做,我说,我想,是与他们没关系的。
佘万霖看娘亲窘迫,就笑着盯第三排的羊蛋说:“羊蛋,问你呢。”
羊蛋抬头,半天才说:“羊~蛋。”
霍七茜赶紧问:“就叫羊蛋啊?你姓什么的啊?”
谁也不知道羊蛋怎么想的,反正人家就摇头不说话了。
实在没办法,霍七茜只得挨个问过去,便得了一大堆栓子,大仓,瓦罐,大虎,大狗这样的名字。
也是,好人家谁卖儿女。
霍七茜心里酸楚,就换个方式问:“方才可吃饱了?”
却没人说话。
霍七茜就笑着安静等,一直等到她傻儿子挤过一张脸说:“娘啊,咱别笑了,脸不累啊!”
霍七茜只得收了笑容,无力的靠在墙上说:“傻儿子你说吧,这可是三十条人命,往后他们该怎么办?”
佘万霖困“惑”:“什么怎么办?哦,你是说今后啊?我就想着,回头跟阿爷说一下,给他们弄个身份,就找些稳妥地方把他们都安置了,哦,再给他们置办一份家业,这钱从儿的月例里扣,您看成么?”
“成?”霍七茜好苦恼的坐起,反手打儿子后脑勺:“成个屁!”
“娘,有话好好说,你打我作甚?怎不成了,他们又没什么野心。”
佘万霖捂着脑袋嘀咕,抬头看看这群人,依旧是面无表情,即便这对母子毫无顾忌的当面商议他们的去处,他们也不懂反抗。
懂反抗的都死了。
佘万霖看向最熟悉的羊蛋,羊蛋眼神端正肃穆,眼眶里就是两团黑,啥也没有。
霍七茜些许苦恼的说:“你想想你爹。”
佘万霖错愕:“我爹咋了?”
霍七茜就说:“也不止你爹,你六个叔叔,你就说,除了朝廷上那份营生,在家里他们几个能做甚?”
听娘这般说,佘万霖就认真想了起来,他最最崇拜的爹,在家里能做甚?
阿爹在家?好像就是吃饭睡觉,至多把弟弟妹妹撩拨哭了,完后他赚点俸禄,可是那点俸禄对一个郡王府来说,也没甚水花。
说白了,家里是靠着阿爷的祖业,靠着阿娘的经营,这才把里里外外弄得顺顺溜溜,不说旁个,他们吃的米粮是阿娘庄子产出的,家里的花销,是阿娘铺面还有庄子上的……
原来,我爹是个废物啊!
想明白后,佘万霖就吧嗒下嘴巴,有些心疼说:“娘,您还真不容易啊。”
霍七茜顿时满意了,她忙里忙外,不就是为这一句不容易吗,哎呀,这真是人世间第一好大儿,就多贴心啊。
手里不由自主的捏儿子后颈肉,佘万霖抬下巴缩脖,本想撒娇,又想起面前这些新刀,人家没爹没娘的,他这是做啥了,佘万霖便忍了。
霍七茜叹息道:“他陈大胜时运好,遇到我了!安儿,不是您娘讲大话,他杀个羊他都杀不好,就会砍个人……还跟你阿爷学了一肚子坏水儿,哼!”
这人家儿子就不愿意了,佘万霖反抗:“您这话说的,满燕京打听去,提起我爹,谁不说是憨厚老实人,不然我阿爷能看上他?”
抬头看新刀,霍七茜就无奈说:“你就给他贴金吧,他们与你爹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把他们都一个个放出去,嘿!也用不得几日,不是他们砍死旁人,就是自己把自己饿死了.还家业?你问他们会不会看时令,知道何时下种何时秋收他们脑袋里早就没有这样东西了,你爹也没有,你那些叔叔们统统没有,他们有的也是后来入京,好好读了几年书,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儿不一样了,才慢慢学会做人了,可这些不成啊……”
新刀哪有这样的机会呢。
不是霍七茜小看朝廷,便是交给朝廷,又不知道翻身做了谁的刀,也就她安儿一片赤诚,想给他们个好下场。
楼下传来一阵玄妙的骨铃声,那捧婆不知道怎么,就开始作法。
楼上人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会,终于在新刀的队伍里,有个声音问:“您,您说~一个地方的?”
说话这位二十出头,才将问过姓名了,说是叫富三虎,这个孩子到老刀营年纪大些,到底是不一样的。
其实也不是说新刀就是个傻子了,看陈大胜就知道,都不傻,什么都明白,只是有人故意把他们的心还有嘴都锁起来,就教成了杀人的器具。
霍七茜眼睛一亮,佘万霖却捡了钱儿般连连点头说:“对呀,对呀!我爹陈大胜,他怕是谭守义,哦,就是谭家军的那个老不死的最恨的人,他呀,跟你们一般,也是谭家训练出来的老刀,只是我爹时运好,遇到……”
这孩子原本想说遇到皇爷,却立刻反应过来,就满眼崇拜的看自己娘亲说:“他遇到了我娘,才知道做人的滋味。”
霍七茜矜持的点点头。
那叫富三虎的咬咬嘴唇,说话也些许流利了,就再次确认:“头儿哥,你是说,你是说,令,令……”
也不是什么好教育出来的孩子,他想表示下尊重,说个令尊,这个词儿忘记了。
霍七茜咳嗽,佘万霖就坐过去很认真的回答:“没错,我爹跟你们都是老刀营出身,他现在过的很好,虽然他不说,可是我们全家都知道,他这辈子就一个坎儿过不去,有他没谭家,有谭家他怕是做了鬼都不安稳,所以你们别憋着,咱有什么说什么,总归我们也算是自己人的。”
佘万霖说完,这些新刀便活泛起来,先是眼神交流,最后推了那最会说话的富三虎出来。
富三虎就坐到佘万霖面前,死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于说:“他?想报仇么?我们可以替他杀人,可以跟着他,把命给他也成!”
说这话的时候,这青年眼里燃着烈火,佘万霖的心就有些疼。
他有点想爹了,就想,往后回到家里,就把可怜的爹放在第一位,往后就对他好,要孝敬他,顺着他,绝对不要他一点儿不高兴。
他爹从前,可太可怜了。
想到这里佘万霖有些难过,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就吸吸鼻子说:“我爹要你们命做什么……嗨,说到这儿了,我还是给你们讲讲我爹的事情吧……”
院子里传来两声沉闷,霍七茜站起来离开屋子。
白英带回来一只雄鹿,还有半大不大的一头山猪。
捧婆惊讶这女子的力气,就笑眯眯的拄着棍子看热闹。
霍七茜下了竹楼,低头看看猎物的伤口就笑:“这不是你打死的吧?”
白英点头:“对呀,这边野兽守山头,那边过来抢地盘,也有互相撕咬,到处都是呢,我这是捡的……”
她又看楼上:“小爷儿做什么呢?”
霍七茜笑笑:“他们年岁相仿,安儿心善,现下给他们说书呢。”
白英笑问:“呦,小爷还有这本事?那一本?”
霍七茜抬手把猎物挂栅栏杆儿上:“臭头记。”
拔出匕首,对着雄鹿脑袋就是一圈儿,白英就把有一对好鹿角的鹿头送给了捧婆。
捧婆开心极了,拖着雄鹿脑袋就进屋,看她走远,白英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霍七茜:“娘娘,我先下去探听了下消息,平宴说,如今皑城军营里,衙门里,凡举涉及康纳山的罪魁祸首,就都在这个册子里了。”
霍七茜笑,接信打开细看:“这倒是个有本事的。”
白英却说:“可不是有本事,皑城这地方本来一大半商铺都是人家平家的,这总账早就在人家心里了,娘娘,您真的?”
她举起割肉刀,对着空中划了一下。
霍七茜收了信,抬头看向竹楼二层说:“对,我家臭头这个疙瘩不好开,可这些孩子倒是有这个机遇,待这些坐堂带兵的没了,他们许久能好好过日了?我想,那些有罪的混账王八死了,金滇的冤家苦主一定也不少吧?”
白英笑:“多~到时候一“乱”,啧!热闹喽。”
燕京郡王府。
百如意穿着里裤,仰躺着打呼噜,陈大胜拿着一坛子“药”膏给他涂抹大腿根。
这孩子脑袋有问题,让他速归,也不是让他三日不下马,好家伙,这肉都烂的流脓了。
胡有贵端着一盏参汤进来抱怨:“这小子脑袋有问题吧?就缺他这把米下锅啊?”
陈大胜气恼的给孩子拉上被子,扭脸骂他道:“你才脑子有问题,叫你放了三天消息,你放了个啥?”
胡有贵过去,扶着百如意起来灌了参汤道:“哥,术业有专攻,我~我认识几个人……”
他这话还没完,百如意就“揉”着眼睛爬起来说:“恩~我起了……起了。”
他想下地,被胡有贵赶紧按住道:“歇了吧,就这么说,这是你亲姨夫家?你这孩子死脑筋,今日不急,你先听了歇息一晚,明儿再出去运作。”
身上实在没劲,百如意只得靠着软垫点头道:“那就,失礼了。”
陈大胜瞪了他一眼:“跟自己长辈,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明儿你出去让他们抬轿送你,就是个动嘴的事儿。”
百如意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要借着团头线,散消息呢。
如此便点点头说:“那您说。”
陈大胜来到窗前,抬手推窗看外面道:“今年小坦王的事情,你知道吧?”
百如意点头。
“有关他的下场,就在泰泽号顶起个金山局,而今下注的不少,庄家却不来接,明起~你就让人对外说,朝廷必斩小坦王。”
百如意低头沉思,期间晃悠几次脑袋,到底清醒了才问:“不知大人想诱哪位童子坐莲?”
他这话一出,陈大胜便与胡有贵满面困“惑”。
百如意听不答,抬眼半响才失笑说:“失言,这是团头里的话,我是说大人想引谁入局?”
陈大胜笑了起来,转脸看向窗外道:“谭唯心弄到消息了,确定皇爷预备赦了那小坦王,人家如今是典房卖地四处筹措银钱,怕是想坐了这庄家的。”
百如意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大人!燕京多少人口,若是我们放消息出去说是斩,这不是坑了入局的街坊么?”
虫儿从荷花池上飞过,红鲤越出一口吞咽……
陈大胜目光寒凉:“不到最后谁知结果。你只管带人引盘子就成了,越多越好,欲取之~须先予,不给他们个钱山,怕人家好女婿看不上小钱儿,再说,咱燕京百姓素来良善,该当发一注横财,对吧?”
荷花池上,涟漪阵阵……乌秀抬手丢了鱼食入池,看着面前管家“摸”样的人冷笑道:“又借?你们老谭家离了我们乌家,是不是不开灶头,都得饿死了?没有,一文都没有!你跟谭唯同说,我们没那个交情,叫他清了前账再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