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儿出生, 眨巴眼儿百日总算能抱出去,却又是腊月了。
陈大胜依旧没回来,倒是开始往家里捎东西,有异邦的香料,首饰, 羊“毛”毯子, 还有陈大胜给他儿子预备的一些家当。
七茜儿也是头回见成堆的宝石。
看样子人家在边城过的不错, 一时半会子也回不来,说是顺利的话, 最早明年六月。
爹不提陈大胜现在在做什么,七茜儿也不问, 倒是阿“奶”开始揪心,唠叨了几句, 直到那些人开始往家里送东西,知道人没事儿, 她便也不提了。
就半月前, 婆子悄悄跟七茜儿说,老太太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些外邦的金饼儿, 炼化打了五个大金镯头藏起来了。
没旁个地方,她那炕柜。
今年庄子里没啥收入,歇地呢, 倒是庄子栽的第一批果树收成不错,收了几百斤果子。可别小看这几百斤,头回挂果这就不错了。
七茜儿把这批果子制成了蜜饯, 结果天气一冷,便招惹了成群的孩子来家。
这生崽子扎堆儿,头一个是闺女亲卫巷就开了三年花,直到谢六好带着谢析木来,这亲卫巷又开始扎堆生小子。
陈大胜家起,一连串童金台家,崔二典家,陈大义家,陈大勇家各添一子。
都是年轻力壮的小夫妻住在这,这边几乎隔三差五的三生日,十五天,满月宴,挂灯祈福,再等个十五六年,这嫁闺女娶媳“妇”,依旧得扎堆来。
入腊月头一日,佘青岭便在家带着儿媳“妇”办了个仪式,给他大孙子在祠堂挂起一盏灯笼,这盏灯笼入正月点燃,要亮到正月十五,直至安儿成丁才会取下来。
生几个小子,家里就得挂几个灯笼。
“今年还不错,好歹家里也衬几盏灯笼了,不像去年,郭杨来家找好蜡,我就觉着她眼神儿不对,啧,就她有个孙儿?好像咱往后不生了一般,茜儿?你说丁香这月能躺个什么?”
老太太拿着剪好的补丁,边说边往孙儿的小袄打。
老人家说话么,自然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七茜儿也拿着件小斗篷,左右看看,再往不起眼的地方上打补丁:“她就是生十个丫头,崔佑还敢欺负她怎地?”
老太太抬眼翻她:“那也不能欺负人家,老爷们家里吃不开,那外面也没人看的起你,你们这几个做嫂子的都注意点儿,看都把她惯成个霸王了,这是坐月子呢,不坐月子成天就带个孩崽子娘家混吃混喝,太不像话……”
老人家的想法里,吃多少穿多少都是天注定的,人就不能太圆满,安儿命好,有好“奶”好爷,好爹好娘吃喝不愁的,她就怕这孩子养不住给人家天上收回去。
后来还是七茜儿想的办法,找辛伯寻了那六十岁以上的老丐,拿新衣裳换人家身上的破衣裳。
这好人活过六十都是个大岁数,何况乞丐,如此衣裳到手也没几件,主要是从辛伯身上往下扒的,回家再把衣裳洗干净,裁成小布块往安儿袄子上缝,算作每天穿叫花子衣裳的。
这样老天爷才能看你家孩子顺眼点儿。
这娘俩正说的好,就听丫头说六爷来了。
六爷是谁?陈大胜算作老四,常连芳老五,谢六好恰巧就是老六。
这是家里摆了香案,老太太承认的孙子,跟老刀们那种又不一样,陈家的干孙也是陈大义,陈大勇他们承认的弟弟。
老刀就只能是陈大胜一个人的弟弟。
谢六好穿着官服,怀里里三层外三层裹着个谢析木进屋。
老太太见他就发愁,接过孩子就骂:“哪家孩子不见风?十月那会儿你就开始捂着,哎呦,可怜的……来来,“奶”“奶”的根奴儿,跟你小爹这苦受的……”
谢析木“乳”名根奴。
甭看这是外来的孩子,人家入住亲卫巷具有神异,第一天就引了安儿来,自他开始这亲卫巷就开始生儿子,如此就没有不喜欢他的,甭看咱是个没爹没娘的崽儿。
老太太手脚快,三下两下就把孩子身上的东西个扒拉下来,一看,嘿嘿!可不就是一脑袋汗。
谢六好挨骂习惯了,就讪讪笑着说:“给您送来带几日,我衙门里忙,这些日子大概许回不来。”
七茜儿抬眼看他:“周无咎呢?”
谢六好苦笑:“这次折了两个执令,总令主就抽了不少人过去,谁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他年纪轻轻做了分令,什么都是头回做,就难免手忙脚“乱”。从前有周无咎帮衬还好,可他们俩算作辛伯的记名子弟,那就是走遍天下也不缺情报,谢六好孟鼎臣不敢碰,就调走了周无咎。
七茜儿不愿意谢六好卷进燕京的九思堂,便对他说:“你让辛伯要人去,就说你离不得人,见天燕京里混什么混。”
陈大胜往京里送几封信,每次都要问谢六好如何,根奴儿如何?好歹那谢五好是九思堂的人,哦,人死了茶就凉?
就没有见九思堂的管事人往这边送过东西,一文钱都没有见过。
再者,爹也说了,九思堂那个孟鼎臣是个有想头的,还是远着些好。
谢六好憨憨的笑笑,看已经在炕上打滚的根奴,又跟阿“奶”嫂子行了礼匆忙离去。
等到谢六好走了,老太太才对七茜儿道:“那么大的小伙子,你管他衙门里的事情作甚?以后我若在,你不能当着我说他,知道不?”
七茜儿陪着笑道:“您也没少说他啊?这不是您大孙子不在家么……”
“那你能跟我一样?我是谁,你是谁……”
“不不不不不不……”
正说着,获得自由的根奴儿就在边上开始“插”嘴,这娃有趣,快两岁了,不会喊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不不不不……啥也是不,就连喊七茜儿都是不不。
七茜儿探头看过去,人家正趴在炕柜边上,嘴里不不不,正探着小手往顶上“摸”。
老太太笑了,怕扎到孩子,就赶紧收了针线簸箩,爬到根奴身边笑骂:“臭小子心里机灵着呢,你咋啥也知道呢?还不不不,你也知道这是你娘放甜甜的地方啊……哎呦,给我大曾孙拿蜜饯儿甜甜嘴儿……”
她“摸”下一块蜜饯,掰了一点点给根奴儿啃。
根奴留着寸长的哈喇子在嘴里裹。
亲卫巷什么水土,这孩子来了几个月就干净白胖起来,这一白胖,就是老太太们眼里最好的孩子了。
他如今得喊七茜儿娘,喊陈大胜爹,至于那个干,陈家不许人提,就当亲生的养。
将孩子抱进怀窝,七茜儿便扒拉了孩子的布袜,提起他的脚丫子看脚丫缝,恩,这一看,果然就有黑泥儿,是均均匀匀一个窝窝一坨坨。
根奴觉着娘在逗他,小脚痒痒的不成就咯咯笑,又是寸长哈喇子往下掉。
七茜儿提着小脚丫怼到老太太脸前说:“您闻闻,也不知道知道人家那儿来的自信,还能把孩子养活好?再给他养着,开春往这里丢个豆,能生八窝豆苗儿……”
老太太满面嫌弃的低头一闻,就哈哈笑着说:“呦,酸的!”说完又拿脑袋顶着根奴儿的额头道:“明儿你娘制饭,就拿你的臭脚丫儿添味儿……好不好啊?”
谢六好那小子只要在家,就绝对不许旁人带他哥哥的孩子。
被人爱的孩子总是活泼的,根奴儿嘎嘎乐,就把睡在一边的安儿闹醒了。
“不不不不不……”
弟弟一哭,做哥哥的很是着急,就指着那边的小木摇篮说了一大串不,提示大家好歹抱抱吧,那边的都哭了。
七茜儿赶紧把孩子抱了起来,这胖孩子是个急嘴,醒了就找东西吃,哭的就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般。
七茜儿赶紧撩开衣裳喂人家,人家就便边便边泣,吃了一个半“奶”,七茜儿便觉肚子热乎乎的,她也不敢动,一“摸”果然是湿了。
老太太看的心满意足:“哎呦,真是有了就会养,养下就能长,这一天一个样儿,我还以为我的见天守着你,嘿,可比她们几个强,咱这条巷子,要说抓孩子,就你抓的最好最壮实。”
安儿现在能听到声音,也吃了饱,就吃两口,看看他祖“奶”“奶”。
他不吃,他祖“奶”“奶”就着急,陪着笑对他说:“看我做啥?人不大你“操”心的多,赶紧吃你的,甭给你娘剩个一口半口的,好便宜了你哥去……”
人家根奴才不稀罕,就伸出小手,不不不不不……
七茜儿笑眯眯的不说话,用空着的那只手“摸”孩子头顶的小软“毛”,一下一下慈爱极了。
而她的安儿,就一边吃一边看自己的娘,都不带眨眼的。
她们母子情深,老太太就看的欣慰,表面上是一样,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这心里谁都越不过安儿去。
吃饱了“奶”水,下面的婆子便端着泡了几粒花椒的水盆进了屋。
七茜儿养的孩子干净,凭哪次换“尿”布,都要给安儿做个简单的清洗。
她在这边亲手给孩子洗腚,根奴儿便抱着自己的小脚闻了闻,凑过来,也把小脚伸到七茜儿面前,眼巴巴的又说一串不不……
老太太笑疯了都:“哪儿都不能缺了人家,赶紧给洗吧,白做人家娘呢。”
就这样,祖孙俩一个侍奉大的洗脚,一个就侍奉小的洗屁屁,正人间和乐,外面就奔命一般跑进一群孩子,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婢仆。
这是从常连芳那个花园子野回来了。
喜鹊牵着兰庭哥儿跑在最前面,大忠大义大勇,童金台,马二姑,孟万全家的长女,外加几个不知道谁家的孩崽子。
人大勇家的黑丫头穿着一身小缎子袄儿,已经祸祸的蓬头垢面,手里还提着一根棍儿。
这丫头进门便往地上敲,老太太攀在炕沿劈手夺了这棍儿,扭脸骂下面的婆子。
那婆子跑的浑身都冒白烟,跟要升仙了般。
“这是家里的小姐?这是街上讨饭的!讨饭的都不这样!这,这是哪弄的棍儿呦?”
“回,回老太太话,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就低头喘口气,小姐就握手里了……”
怕惊俩小的,七茜儿便赶紧护住孩子,老太太无奈,只能在炕上站起来,攀到坑柜顶取下个匣子,挨个给这帮讨吃鬼分点心,分蜜饯。
这群混世魔王来这屋,也没有别的想头,就他们婶婶炕柜上的那个匣子呗,好吃的永远是满的,啥时候来了都有,想吃就给。
有关这个匣子,多少年后孩子们长大了,只要回忆老家,脑袋里第一幅是这条巷子,第二幅画面就是婶婶炕柜上的匣子。
给自己巷子的老太太倒是愿意,可后面那几个生的死丑的又是谁家的?
呃……至多给半块,多一口都没有。
这偏心眼也是偏的不遮掩了。
孩子们得了吃的,又呼啦啦往外冲,老太太就趴在窗户根儿喊:“都跟紧点儿啊,别给人磕着,这是去哪儿啊?这眼瞅着要下雪了,都冷这样,别迎风吃东西啊,好肚里难受……”
她喊完不放心,跟兔儿般,几十岁的人那叫个灵巧,蹭蹭俩下就爬下炕,也不必人扶着,就自己趿拉上鞋,带着一群人就奔出去了,一边还一边骂:“这一个个的也算是体面人家的小姐少爷了,咋就不能长点心,谁家这样养孩子,那乡下人也不这样啊,这眼见下雪了还放这帮野人在外面游……”
她也不找孩子,是挨家挨户数落做爹做娘的去。
自打见了大曾孙,这位就返老还童了。
没人的时候还跟七茜儿唠叨,我明年买点荒地,就只给我大曾孙。
等老太太跑出去,七茜儿这才把安儿从怀里直着抱起来拍着后背问丫头们:“今儿也奇了,往日爹早就派了人在门口守着,这会子正好玩呢,怎么不见来人?”
吉祥家的闻言,就从屋外进来,挥手打发走丫头们,看安全了,这才跟七茜儿道:““奶”“奶”,老太爷宫里去了,天不亮就给叫走了。”
七茜儿脑门紧绷了下,盯着吉祥家问:“这会儿?这都腊月了。”
吉祥家点头:“哎,是腊月了,天就凉了,今年格外冷,老人家都不太好熬着,咱老太太今年提的四品诰命霞帔还缺了几针,才将奴婢也吩咐针线房了,单只给老太太做新的。
“奶”“奶”,咱老太太各“色”礼节上的衣裳可不敢缺着呢,粗的细的都得有,那细的还好说,就怕临时有事儿,粗的圆领衣衫没给预备就失礼了,正让她们这几日赶工呢,没得马上急用了,咱老太太穿旧的去……”
吉祥家眼神不对,七茜儿一看便懂。
聪明人说话也不用明说,她呆坐许久,却开口吩咐人把老太太搭配诰命的首饰耳坠拿来。
吉祥家听命去了,一会儿便取了一托盘耳坠过来,七茜儿眼睛在二十多对耳坠上看了一圈,便挑了一副造型古怪的素银耳坠,指着耳钉后面的银针对吉祥家道:“你赶紧去庆丰的银铺,使铁料打,就照着这个款式打十套回来,这后面的勾针要打成长钩子。”
吉祥家点头,捧着那素银耳钉出去,七茜儿又命人拉半车酱菜进城找她干娘,就说她身上有些不利索,请干娘过来一下。
柴氏晚夕才到,进门便着急问:“这是哪儿不利索啊?你这孩子也是,家里养着一大帮子人,偏偏自己抓这孩子,明儿你腰累坏了,到老有你的好果子吃!”
安儿到底醒的功夫短,这会子又睡了,才是可不管他睡不睡,上去就香了几下,大肆夸奖了一番份量。
等到夸完安儿,柴氏又把根奴抱在怀里亲,根奴不跟她,她就嫌弃的点点人家脑门。
七茜儿打发了婢仆,这才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干娘,小花儿这几日没回来。”
柴氏脸“色”一白,七茜儿赶紧道:“您甭慌,不干他的事儿,是今早我爹也被喊进宫了。”
柴氏眼睛转转叹息了一声,这位也立刻明白了。
七茜儿便道:“我就想着……大概许今年咱能省几个了,我这里还好说,品级也不到呢,亲卫巷子就老太太一个过了四品,她是肯定要去的,就从我爹那头数,她是干亲家,面儿跟那边是实在亲戚,便是有恩怨,也不能给人挑理去,我才过百天儿说的过去,可老太太一个人去?我这心就属实不安了。”
柴氏神“色”有些恍惚,似哭非哭的半天没吭气。
七茜儿不打搅她,就接了婢仆送来的肉粥,一勺一勺的喂根奴。
“人家这辈子吖,从就没有屈从过任何人,一直就随着本心活着,那世上人若是提哪个女子活的好,要先说个子孙满堂,可她这辈子甭说子孙满堂了,就她一个人直愣愣的迎着天地风立到现在,哎~她也不大呢,这心上怕是住着高山呢,比你们老太太还小几岁的……”
七茜儿笑笑,唤了婆子让把根奴抱出去,让她们陪着西屋玩耍,消消食儿。
等人走了,她这才取了盘子,取了一只有长挂钩的耳坠对干娘说:“旁的我也放心,只是我们家老太太您也清楚,现下才会出脸旁人家坐坐,只这一进去连着三日,您不知道,我们老太太过去颠簸了几年,就养出个好“毛”病……”
柴氏本难受呢,闻言便惊讶问:““毛”病?那既然老太太身上不利索,就进去报个病啊。”
七茜儿为难的摇头,期期艾艾的跟柴氏说:“干娘,没法报,亲卫巷躲不了这一遭儿,阿“奶”那病不是病的,她就是从前逃难,就练了个被破驴车颠起三尺高,落下照样打呼噜说梦话的神功。
人家老太太那呼噜震天响的,有时候站在街里都能听到……人是站着,坐着都能睡着,合眼随即就说梦话,还都说的是逃难路上那点事儿,一会子跑吧,一会子上吧,一会子给我留点……”
她这番话,就把本来挺难受的柴氏给逗乐了。
柴氏笑了好大一通,抹着眼泪,指着七茜儿拿着的那耳坠说:“你阿“奶”是个本事人,这老来觉好是几辈子的福分,你从哪儿知道这个花套的?让人给你阿“奶”做了没?”
这命“妇”出来进去,都有礼节上的小花俏,为了练出来个好仪态,就得在首饰上动手脚,如禁步,如这种钩子耳坠。
皇家丧礼自然不敢戴金银,就将铁料耳坠钩子打两倍长,后面弯出寸长带尖头的钩立在耳后,给贵人守灵哭灵,防治瞌睡用的。
往日出大的官方聚会,也得带这种钩子,戴了它还不能左顾右盼。
这种,只要脑袋低到一定的程度,那尖尖入肉就是一个激灵。
七茜儿伸出手:“做了十副,我就想着您干儿以后也不止四品出息,索“性”我就多预备点儿,咱这亲卫巷,我看个顶个都不差什么,您说是吧?”
看干闺女骄傲骄矜的样儿,柴氏心里爱,抬手就在她月子里养出来的脸蛋肉上捏了一下:“哎呦,你咋不是我亲闺女呢!得了,老太太就交给我,我自己就是不睡,我也保她。”
听柴氏保证了,七茜儿才松了一口气道:“您见过那位啊?”
柴氏点头:“见过啊,熟,挺好的老人家。从前咱邵商那一派,谁家命“妇”没有得过她老人家的接济,不瞒你,咱小花儿有次受伤,后有追兵行军又急,老太太就命人把连芳搁她车上,人老太太坐着睡了三天……”
又小心翼翼看看左右,柴氏就贴着七茜儿的耳朵说:“大部分老臣都跟人家亲,不是这样,二老太太凭着那藤缠树的韧劲,勒都勒死她了,她坐在那儿一天,二老太太就不敢回去。”
七茜儿最佩服这样的女人,听了便赞叹:“若是能像人家一般活着,那也不白活了。”
柴氏却无奈摇头道:“可惜啊,娘家不争气,跟那谭家一样,旁人的娘家是依靠,他们家到好,三不五时就给找点事儿,过去甭管多大情谊,自你爹起,也架不住这一刀子一刀子的片肉啊,哎,早晚就是个空空的骨头架子,啥也没了!我的儿,你不知道,那郑家当初也不这样啊,咋就见到富贵就变了种了……”
大梁宫内,郑太后瘦的就剩挂皮,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武帝杨藻,一只手指着跪在当地的郑阿蛮,又指指皇爷的大公主杨令瑶说:“阿,阿蛮……尚,尚尚主!”
郑阿蛮面“色”苍白的猛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郑太后,才刚要说些什么,他身后的阿爷却立刻按着他的脑袋磕了下去……
这一年,郑阿蛮二十二岁,大公主杨令瑶,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