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清楚究竟哪里出了差错,可我信任邦德,跟007相比我永远是个蠢蛋。面对站在旅馆前的黑衣人,我能做的只有将错就错,“嘿,朋友,这儿是蓝色月光旅馆吗?”他没有回答,而是绷着一张硬邦邦的大脸看着我。
明白了,这里是虎穴。我不想进去,可事情的发展由不得我退缩。这家伙独自站在旅馆门口,既没抽烟又没打电话,残障学校的乙级低能儿都清楚他是银蝎党的人,他在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盯着我。
推门进入旅馆,柜台前站着一位抽雪茄的中年男子,他根本没问我是否要住店,看来一切都在布鲁菲尔德的掌控之中。
“请问,地下室在哪儿?”我问话的时候,外面的黑衣男子毫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
老板看了我一眼,拿起手中的钢笔指向过道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地下室怎么会在那儿?这是个陷阱科林,是啊,是个陷阱,可我又能做什么呢?现在的我只能奢望博士能尽快查出蓝色月光旅馆的位置,然后派邦德把我救出去。
连瘸带拐地往那道门挪动,身后的黑衣人也跟着移动。就在这时,离我只有三步之遥的一扇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从她的着装和气质来看应该是个妓女。她挎着一个绿色帆布小包,胳膊上的针眼超过六处。这个妓女用非常暧昧的眼神挑逗着我,但我只是把焦点放在那扇门上,走到门口时,我突然萌生一个想法,也许我可以逃过这一劫。
“你好,宝贝儿。”我的手指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滑过。她冲我笑了一下,就在笑容还没消失的时候,抚摸她的那只手迅速上提,拎起了那个小包,推开门的同时,我转身把她踢向黑衣人。受到袭击的妓女破口大骂,最最下流的脏话脱口而出。黑衣人紧跟上来,我迅速把门关上,将那个绿色小包里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和我想的完全一样,里面有一支使用了多次的注射器。
房门被黑衣人又撞又踹,我迅速打开窗户,然后躲在床下。事情的发展与我的计划一致,那个银蝎党把门踢开,冲到了窗户前向外探视。就在这时,我迅速从床下钻出扑向他,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将手里的注射器扎进他的脖子。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只能如此一搏了。这个大个子痛苦地倒在地上,看样子还没死,但扭曲的表情告诉我,即使下了地狱他也不会放过我。
走道里传来脚步声,那是他的同党。我从脚下败将的身上搜出一把手枪,打开保险对着敞开的木门空放了两枪,以阻止对方的行动。在我还没转身之际,一双大手就从窗户外伸进来,把我拽了出去,并在我的肚子上狠狠地踩了一脚。这一击可把我给害苦了,我疼得像只碰到酸性物质的蚯蚓一样,在地上痛苦地扭动,那支手枪也不知丢在了哪儿。
“住手!”一名冲入房间的银蝎阻止了这个疯子的另一次进攻,“老板要活的。”
就这样,我被带到了一个大房间,在那里我又一次被绳子反绑在椅子上。六只蝎子站在我面前,刚刚被针管刺中的黑衣男子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科林·韦斯德!”先前叫“住手”的瘦高个儿说道,“我们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的时光机器在哪儿?”
什么?他们怎么会……我真是蠢到了极点,我亲口告诉埃温·托格关于007的事情,布鲁菲尔德一定通过他的手段核实了邦德的身份,这下好了,时光机器的事情暴露无疑。杀了我吧,银蝎小崽子,我誓死也不会透露关于时光机器的半点消息。
“让我给他几鞭子。”袭击我的大汉拿起了一个像警棍那么粗的皮鞭。
可能是因为旧伤复发的原因,我的耳朵又出现嗡嗡的声音,但这次好像还夹杂着某种机械声。对,没错,那是发动机的声音。等等,还有一些人的尖叫,怎么回事?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维,给了我明确的答案。邦德驾驶着一辆还没上市的宝马T00跑车冲了进来,顿时烟雾弥漫,受伤的黑衣人当场被轧死,刚才还拿着皮鞭的家伙被车身挤在了墙角,吐血而亡。剩下的五个人同时举枪对宝马车射击,车身的高密度防弹涂料不但挡住了飞弹,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邦德在他们换弹夹的时候,降下车前的挡风玻璃举枪反击,眨眼工夫他们就都上了西天。
他下车帮我解开绳索,微笑着说道:“我喜欢这儿的老板。快点儿,科林,这里要塌了。”明白了,这个亡命徒是从旅馆大门一路撞过来的。
躺在车座上的感觉很好,但我更清楚,带给我安全感的人其实是邦德。我不是基佬,但这家伙太靠得住了。经过詹姆斯的一番解释,我这才清楚耳朵里的通话器还兼具着卫星定位效果,所以他找到了我。
“莱特小姐在哪儿?”我浑身的骨头差不多散架了,所以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像昆虫唱歌。
“先去找布鲁菲尔德,莱特自然在他那儿。”
“有件事得趁早说,他好像知道了时光机器的事情。”
“托你的福,他一定很想重新认识我们。”邦德这是在责怪我。他是对的,我没任何反驳的理由。
一路上,邦德和我谈到了埃温·托格的漏洞,经过他的解释我再次确定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傻瓜蛋。我依稀记得在地下通道里看见了很多尸体,如果他们是被托格所杀,就应该有动静,这样一来那个布鲁菲尔德就该有所察觉才对。还有,托格没戴上克莱尔说的那副眼镜,他怎么知道这个布鲁菲尔德是真是假?克莱尔身上所谓的导电装置根本就是唬人的,托格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他不想让莱特小姐开口说话,因为只有她才知道中情局里没有叫埃温·托格的人。天啦,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蠢的人吗?
“我就猜到蝎子不会罢休。”邦德看着左侧的后视镜,我也瞥了一眼自己这边的。在我们身后出现了四辆车,它们并排行驶在这条乡间小路上,占据了所有的车道。要不是有车灯,我还以为捕猎者是辆巨大的重型装甲。
“系上安全带,科林。”
我在右上方摸索了一番,根本没发现什么安全带。为此,我看了他一眼,邦德正露出一丝坏笑,不难发现他又一次在拿我寻开心。
“在你头上。”他腾出右手,看也不看一眼就准确地碰到了那个开关。只见座位上迅速弹出两条安全带,以很快的速度绑在了我的腰上,最后呈现出一个“X”的形状。这就像直升机上的安全带,区别就在于它是由纳米技术制造的,既轻巧又牢固。
对方开了枪,但坐在钢铁机器内的我根本没有一丝担忧,这玩意儿就像瑞士银行的金库大门那样靠得住。这时,邦德指着倒车镜对我说:“那四辆可不是一般的交通工具。”
“怎么?”
“睁眼瞧瞧他们开枪的方式。”
听了这话我立刻扭动脖子向后看,我们的尾巴均为蓝色的诺布尔跑车。眼力尖锐的我一眼就认出它们是清一色的M15型号,那是06年推出的新品,从0到100英里加速只需3.4秒,这是06年我在汽车杂志上见到的最棒的跑车,所以才会有这样深刻的印象。不过这几辆经过改装的诺布尔车前的牌照位置都装有武器,想都不用想,它比杂志里的那款原装货还要棒。
邦德在这时提高了车速,同时摁动了方向盘上的红色小按钮,车内的氮气突然启动,一下子就把我们推到了286英里。车是好车,但地面的路况并不理想,没完没了的颠簸震得我头皮都快颤掉了。要不是以前适应了穿梭时光的眩晕感,车前窗上早就沾满了我的呕吐物。
几个难缠的尾巴也在加速,它们一点都不比这辆T00慢。银蝎开始了新的攻击,他们企图使用电磁来干扰宝马的蓄电装置,邦德先生冷静地接受了仪表盘的提示。他触碰了两个按钮,车身就被无形的魔法保护起来。
仅过两分钟,四辆车同时送了一份微型巡航导弹作为礼物。邦德触碰另一个按钮,T00抬起了右侧,只由左边的前后车轮行驶,我们巧妙地躲过其中三枚,却被第四发击中了。宝马T00顿时在空中无规律地翻转,事后想来,那动作倒像是个跳水运动员在完成变换式的105B。
我难受极了,这可比时光机器里的眩晕还要强烈。我紧闭双眼,牙关重重地撞在一起,不知第几次想起了上帝的名字。T00冲向地面的瞬间,像是早期的飞机着陆那样,出现了强烈的震动。要不是绑着安全带,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毫发无损的邦德冷静得出奇,在他那双见过世面的眼睛里根本找不出半点畏惧。经过导弹的摧残,车身完全翻了个个儿,但依旧完好如初。倒着的姿势很难受,体内的所有血液在这一刻全部涌向大脑,受伤的右眼角也跟着肿胀起来。
詹姆斯再度触碰仪表盘上的小按钮,奇迹出现了。车身的引擎盖和后备箱开始下降,底盘上增加了银色保护层,四个车轮接触地面的瞬间,控制方向的车轴重新拼接在一起,同时,车内的坐椅和仪表盘迅速做了180度的翻转,我们又恢复了原始姿态。
“哇噢!”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老东西竟没告诉我这东西的存在。”
“精神点儿,科林。”詹姆斯重新挂上挡位,“银蝎队1?押0领先,现在由时空队拿球。”
邦德要反击了,邦德要反击了!在所有的007电影当中,我最爱的就是詹姆斯驾驶豪华车击溃敌人的那些镜头,更令我惊喜的是,在目前的这部影片里我自己也有着相当重要的戏份。
只见邦德掉转车头,正对追击我们的四辆蓝色诺布尔。邦德倒车的同时送了他们一片黑色的烟雾,我注意到宝马T00里掉出两个钢制的圆盘,它就像车轮那么大。突然间圆盘里弹出同样直径的柱体,死死地固定在地面上,从黑雾里走出的中间一辆车闪避不及撞在了上面。对方的车牌位置安放的导弹经圆柱的冲击发生了爆炸。另一个倒霉蛋车由于速度较快,刚好被圆柱顶翻,邦德瞄准了油箱的位置,连续放出四枚飞弹。
“只剩两辆车了!”我激动极了,完全忘记了体伤带来的疼痛。
车头又被他掉了回来。挡风玻璃周围多了一圈白色的小灯,在它们的照射下眼前出现了一种立体影像,只见前方出现两辆卡车向T00冲来,对我们来说那是幻象,可是银蝎党并不清楚,右边那辆诺布尔见到卡车立刻打了方向,陷入了田间小沟。
“事情结束后,这车我要定了!”我兴奋地说道。
“博士猜到你会这么说,他特意要我转告你,‘门儿都没有’。”
“这难不倒我,要知道在这种事上我有的是耐性。按照自然法则,他会比我先进棺材。”
“对,他也知道你会有这想法,所以他说‘你有耐性,我有时间’。”
“这个老不死的……”我懊恼地摸着脑门。
耳边传来博士的声音:“科林,你这个小畜生!别打这辆车的主意,否则我就把你扼杀在摇篮中,你懂我的意思。”
邦德打断了要反驳的我:“W博士,你找到布鲁菲尔德的卫星发射装置了吗?”
“我就是来汇报这事的,它就在水坝的控制塔附近。”
也许是因为和邦德在一起的关系,现在的我变得精力十足,我摩拳擦掌地说道:“好吧,我们先毁掉布鲁菲尔德的计划,再救出克莱尔。”
“别忘了它。”邦德指着后视镜,最后一辆“蓝蝎”仍紧追不舍地逼着我们。
“我相信你,伙计。干掉它,然后我们……天啦!那是辆火车……你要干什么?!踩刹车!刹车……”我越是慌乱,邦德越是镇静。两辆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左前方的那辆运煤的火车也离我们越来越近。T00再怎么结实也不可能与火车这样的庞然大物搏上一次,也许车身不会完全散架,可遭受冲击之后我们是死是活就很难说了。
邦德加足了马力按动了先前的一个开关,T00侧身飞起,在两节车厢的间隙位置准确地穿了过去。我不清楚这样的概率有多小,也不明白这样的做法得经过多么精确的计算才能完成,但有两件事可以肯定:第一,那辆可怜的诺布尔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第二,无论如何,我该换条裤子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邦德在后面的路程中关掉了车灯,以正常的速度缓缓行驶在小路上。一切都很顺利,再没看到追击者的影子,我们安全地开到一个山坡上。詹姆斯把车停下,摁动开关,整个挡风玻璃变成了夜视仪,布伦特水库就在我们眼前。
“博士说的控制塔就在那儿。”我指着那个位置,“如果老头子可以再精确些就好了,要知道那里的面积就像一个足球场。”
“先确认克莱尔的位置。”邦德启动热感应功能,水库里面的人数就像一支军队,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工程师、普通员工以及与银蝎无关的人员。挡风玻璃中的画面一点点地放大,从右向左、从下而上地扫描着里面的情况。
“在那儿。”我指着8点钟方向的位置,“准是她。”
“好吧,为了她的安全我们只能走水路了。”他将整个手掌放在仪表盘上,然后命令我也照做,“指纹识别系统,这样一来我们都可以控制这辆车了。”他又在上面设定了我们即将到达的方位,按照邦德的意思,这么做可以提示车内的自动导航系统随时来接我们。
“啊——”我移动胳膊的时候,疼得叫出了声。
邦德单手扯开我的衣服:“脱臼了,忍着点儿。”
又是一阵剧痛,胳膊被他重新接上。
“戴上这个。”詹姆斯取出隐形眼镜,“博士改良了克莱尔提供的眼镜。”
我指着肿得像拳击手套似的右眼:“别再拿我开心了,好吗?”
在他无声的态度下,我老实地接过一片戴在了左眼上。通过这件事,我注意到邦德这个人根本不需要给别人下达命令,对方也会照他的意思去做,当他与我谈笑风生的时候,我觉得邦德就像个多年挚友,可这个挚友一旦闭口不言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关于这一点,相信和他有过交情的人也都有和我相同的看法。
穿上防弹背心之后,我们都下了车。他递给我一把博士发明的手枪,这把枪做工精美,枪身很轻,口径不大,手感却好得出奇。按照邦德的说法,这东西可以自动瞄准,弹夹上有个小按钮,它还可以当炸弹用,威力足以破坏一栋高楼的地基。可能是胆怯的关系,有那么一小会儿我开始谴责自己不该对博士无理。
“听着科林,救到克莱尔之前的两分钟必须发动这辆车,它是唯一可以带你们离开的工具。”
“应该是我们才对。”
“只管救克莱尔,其他的事你别管。”
我无言相对,邦德说得没错,像我这样的人能顺利救出克莱尔已经算是胜利了。不过,从他的话当中我察觉出,他会单独找布鲁菲尔德算账,我不难看出詹姆斯·邦德铁了心地想和这个家族的人大干一场。另一个细微的地方也让我有所察觉,半夜里我竟感受不到一丝凉意,相反倒有些燥热感。这绝不是心理作用,天气的变化让我开始逐渐往坏的方面去想,那将是对伦敦、对整个英国最坏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