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屋里,没有一张床位,伴随我的只有这间大约六个平方的地盘。苏醒之后,我抬起酸疼的胳膊,摸着麻木的后脑——又流血了,他们对我毒打之前一定发现了没有痊愈的伤口。我努力地站起来,透过墙上的铁栅向外看去。已经是深夜了,四周一片死寂。“奇怪。”我自语了一句。这不像是我白天呆过的监狱,周围的场景我完全没有见过,这是哪儿?他们把我关在什么地方了?难道我已经死了?这太荒谬了。为了能了解一些我现在的情况。我摸索着找到了铁门,并放开喉咙大喊,“喂!有人吗?”没人回答我。我拼命地拍打着铁门,反复地吼着刚才的话。终于,我听见了脚步声,不多一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了。他用利器敲了敲门:“闭嘴,混账东西!”
“我在哪儿?”我问道。
“你没必要知道!”他的口气一点儿也不友善。
“我必须知道,我在哪儿?”见他没反应,我继续拍打着铁门。
他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他吐了口痰,“明天就送你走!”
“去哪儿?”我心里没底地问道。
“去地狱。”
“……”
“明天下午两点三十分,”他顿了顿,“发车时刻。”见我仍没反应,他补充道,“是去地狱的列车!”他学了几声列车鸣笛声,就离开了。我木讷地靠在铁门上。明天我就要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听见了脚步声。
“韦斯德先生,韦斯德先生,是我。”这声音很熟悉,对,是雷克。我不清楚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到这儿来的。“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他隔着门笑了一声,“知道吗,罗斯是被人用刀刺死的!”
“什么?!”我差点没晕过去,“这消息可靠吗?”
“绝对真实。”
我本想说,很好,雷克。然而,当我回忆着刚才那个告诉我明天就要被枪毙的家伙时,又打住了想说的话。我懊恼地靠在门上:“对我来说,这已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了。”
“你的处境我很清楚,韦斯德先生。但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他在门外惋惜地叹着气。
“还是没能联系上福尔摩斯?”我明知顾问了一句。如果他找到了福尔摩斯,那么他又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那个消息?
雷克沉默了几分钟,说:“罗斯被人一刀刺中了心脏。警察根本就没打算继续处理这事,查克的死他们也不在乎。他们把一切的罪名都加在你头上了。”他又叹息了一会儿,“很抱歉,韦斯德先生。我无能为力。”
“我能说什么呢?”我抽泣着,“没能找到福尔摩斯对我来说,是最坏的消息。我打了警察,就算现在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与此案无关,他们也不会给我翻案的机会。”
“我明白。”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俩什么都没说。雷克对我说的最后一段话就是,“我得走了,韦斯德先生。我已完成了你赋予我的使命。我必须得走了,认识你是我的荣幸,再见,韦斯德先生。”他用手指敲了敲铁门。我注意到,他将我送给他的手表通过门缝还给了我。
“不,这是你的。雷克,这是你的。”我将手表推出门外。然而,外面已经没有声息了。他走了,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就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朋友而言,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我没有责怪他的理由。大嘴离开时,我没和他打招呼,因为我一直在流泪。我,科林·韦斯德,竟通过时光机器,死在了这个时代。这次旅行不应该被叫做时光旅行,对我来说,它该称为死亡之旅——科林·韦斯德的死亡之旅。罗斯不是中毒而亡,她被人刺死了。我发誓,当天夜里我根本就没看见她的身上有伤口,一定是有人趁我离开之后补了一刀。天哪,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啊。现在,再分析这个案情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了。W博士此刻在想什么呢?如果我来这儿时,身上放着针孔摄像机该有多好。起码,博士会在一开始就能够发现我的处境是多么不妙。晚了,一切都结束了。我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同学及同事。还有,那个曾经与我并肩作战的福尔摩斯。也许是这段时间睡眠不足的原因,我突然感觉自己疲惫不堪。跟着,我睡着了。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在抽打我。猛然惊醒,面前站着个警察,打我的人一定是他。天色已亮,偶尔传来飞禽的叫声。对我而言,那声音像是一种特殊的哀乐。
“科林·韦斯德。”警察看了看我,“享受你的最后一餐吧。”他将一盘美味丢在地上,随之离开。
盘子里有不少好东西,食物的数量告诉我,这是份午餐。同时,也意味着,死神离我不远了。我哪有心思品尝这些菜肴。一想到我就要死了,恐惧感就像飓风卷起的海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击打着我那颗脆弱的心。他们要我死,可我都做了什么?我做了谁的替死鬼?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是谁?他们要把我带到刑场去了吗?天哪!现在的我听见任何声音都感到害怕。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告诫自己,离门越远越好。几秒之前,我曾想为自由而反抗,但手脚完全发软了。我能感觉自己的脸色苍白,体内的血液冷得快要冻上了。盯着那扇铁门的同时,我的心跳几乎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门开了,那是一位年轻警察,他没有看我,而是朝着身后说道:“请吧,神父。”是的,死前的祷告离我不远了。
接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神父出现在我眼前。他有着一张犹如汤圆的圆脸,一身黑色圣衣既朴素又庄严。一把破旧的大雨伞时不时地落在地上。在他站稳脚跟的时候,身后的警察关上门的同时,对他说:“别呆太久,布朗神父。”
布朗神父与我互相注视着对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