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车灯,有光照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他身躯慵懒斜靠在椅背,黑色的衬衣开了三粒纽扣,露出锁骨以下部位,面料有些褶皱的地方,再往下看,西装裤的皮带松解。
曲笔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脑袋儿根本没有拐过弯来。
她下意识想换个坐姿,高跟鞋踩到了脚下男人的西服外套,垂下眼睫毛去看。
是沈复今晚穿的西服。
曲笔芯这会儿没空搭理贺青池,将电话给挂了。
她重新把视线移到沈复身上,盯着他解开的皮带足足有一分钟时间。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太过直接,沈复掀起眼皮朝她看了过来,脸庞神色平静无澜,好像做了什么坏事都不会有半点心虚的情绪在。
一两秒后,曲笔芯触碰到他的眼神,心脏猛地紧张了下,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低下脑袋,沿着自己锁骨的地方,一路往下检查着自己身体。
她掀开裙摆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高跟鞋旁边的两三个纸巾团,皱巴巴的,被用过不久。
顿时,曲笔芯火冒三丈的抬起头,拿漆黑的眼睛瞪向了驾驶座上的男人。
已经猜到了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沈复也没想隐瞒,长指缓慢将西装裤上的皮带扣回去,薄唇发出的语调难以揣测心思:“睡了你半小时,可以打电话报警。”
曲笔芯身上这件黑色高腰短裙还服帖着没有被脱下来,但是裙摆里面一片狼藉,要是现在去报警的话,什么证据都在,方便的很。
沈复说的肆无忌惮,墨色玻璃窗映出他模糊的侧影,一副事后随便怎么处置的慵懒姿态。
曲笔芯被气得脑袋发晕,咬紧牙关骂了他一句:“天底下坏蛋这么多,你还真是绝版。”
沈复冷淡的目光带了点笑意,也是不见底:“过奖。”
曲笔芯还能控制住呼吸的起伏,想冷静下来,满脑子想的不是报警,而是考虑到沈复是不是也学她之前了,趁着对方没有什么意识的时候,偷拍了那种照片。
而且他能毫不畏惧说出随便她报警,难不成是有筹码在手了?
曲笔芯脑子转悠了一圈,最终朝他伸出白皙的手:“你手机给我。”
沈复眼风淡淡一扫过来,降下车窗点了根烟:“你脚下。”
曲笔芯还踩着他的西服外套,手机就在里面。
他能面不改色地把手机上交,也有可能没偷拍。
不过曲笔芯为了求个安心,还是弯下腰,将西服从脚下扯了出来,伸出手摸索到了他西装里的手机。
密码她知道,也不怕沈复回头改了。
曲笔芯滑动屏幕,快速点开了照片,发现里面是被清空的状态。
没有一张偷拍的,和大尺度小视频。
曲笔芯稍微安心几许,眼睛余光悄悄的看向正在抽烟的男人。
见沈复没有看她,侧脸轮廓静默,是对着车窗外。
曲笔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打开了他的短信。
一目十行,基本上把他这几天的短信都扫了一遍。
突然间她疑惑了声,偷看别人短信还明目张胆的问:“你天天和温树臣发什么菜谱啊。”
这两个男人不是已经闹翻了吗?
曲笔芯看到最新一条短信停留在中午,是沈复给温树臣发了道意大利菜的做法。
在往上翻,都是每道菜的烹煮做法。
沈复把手机从她手上拿回来,没有多做解释。
他当着女人的面,将和温树臣的短信清空的一干二净。
曲笔芯轻哼了声,谁愿意看什么菜谱。
竟然他没有趁着自己昏睡死过去乱拍照,曲笔芯胆子也肥了,新仇旧恨一起算,没掉口红的唇瓣扬起弯弯的弧度:“听说我没回国前,你破产到都大甩卖房子车子了啊,现在还有地方住么,你要求我的话,本小姐是可以勉强给你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过……”她故意拉长尾音,挑衅地看着沈复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庞,慢吞吞把后半句说完:“像你这样二手的男人,就不值钱啦,拿来养着玩还是可以。”
沈复从来都不爱搭理她故意幼稚的挑衅,因为四年的相处里熟知曲笔芯的性格喜欢掐尖好强,不搭理她反而就自己消停了。
而此刻看着她嘚瑟又张扬的模样,沈复将抽了一半的烟捏灭扔出窗外,淡漠的口吻能气死人:“我是没住处,也只能在车上搞你。”
“……”
看着曲笔芯瞬间冷下的脸蛋儿,男人还要从裤袋里拿出几张钱,轻飘飘的扔在她裙子上:“你不报警的话,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
曲笔芯用了几秒钟解读了他这个举动,包括话里每个字的意思。
她不报警,他就付钱两清,当是嫖了一场?
沈复就是这个意思,缓缓地启动车子,似乎是朝她住处行驶。
曲笔芯迟钝反应过来后,想拿起钱拍他一脑袋,结果看到在开车,只能活生生把这股气给憋在了心口里。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凌晨后半夜了才回到别墅门口。
沈复熄火停好车,在曲笔芯憋了许久的怒火没有发出来前,他先下车,长腿迈着快步饶过车头,走到她副驾驶座这边打开门,伸出有力的手臂把人给抱下了车。
前提是,沈复又从裤袋拿出几百块,塞到了她的裙子下面。
“我包你今晚……”
曲笔芯:“……”
你他妈的一个破产狗,拿着几百块还到处招摇了?
*
别墅的斜对面,另一栋别墅里,此刻二楼也还亮着灯。
温树臣下楼梯的侧影如风,连深灰棉拖也没穿,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深蓝色的睡袍松垮,没有系好衣带,隐约露出一片冷白又结实的胸膛,可见走出主卧的急促。
他去厨房烧开始拿药,到了后半夜贺青池睡梦中还是低烧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额头贴着他的花臂说难受。
温树臣想到应该是今晚和温越动手的画面,还是让她怕了。
他烧了开水,又耐心地吹凉,拿药回到主卧里。
贺青池身子安静侧躺着不动,被子裹到了肩膀处,黑色长发披散下露出了半张脸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温树臣先伸手轻轻的拂过她的额头,试探了几许温度后,再把人连带被子给抱了起来。
他放低声,温柔又体贴的哄着她把药吃了。
贺青池的眉头微微蹙着,纤长的眼睫下,因为发烧难受而有血丝,视线都变得朦胧不轻了。
她乖乖配合吃药,这方面本能的求生欲很强。
不会闹腾什么。
温树臣时隔二十分钟,就给她喂一次热水喝,又亲自拿毛巾给她擦汗换睡衣。
临近快五点钟的时候。
贺青池烧迷糊的意识才终于缓缓清醒几分,睁开眼,看到的是温树臣沉静的身影坐在床沿前的椅子上,他闭着双目在休息,俊美的脸庞上经过一夜没休息好,下颚处都有淡淡青色的胡渣冒出来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私底下最真实的一面。
比如温树臣从来不会这样用这样凌乱的一面见人,他无论何时都喜欢保持着整洁优雅,现在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裤脚也是一个上一个下的,就别说睡袍没系好了。
贺青池将脸蛋贴在雪白的枕头上,眼睛发酸也没有眨动,就这样盯着他打量了好几分钟。
昨晚是做噩梦了,醒来后片段已经记不太清。
不过看到温树臣在身边,贺青池突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害怕,连心口处,那股不知名的痛感都变得消失不见。
可能是一夜的疲惫低烧折磨着他,此刻突然不见,让贺青池整个人重生了般,变得轻松不少。
她缓缓掀开被子起身,找到拖鞋穿,去拿了件薄毯给男人盖上。
温树臣没有醒来,而贺青池看他坐着都累,便弯下腰想把他扶到床上躺,结果伸手才刚刚触碰到男人的手臂,手腕就被他防不胜防给抓紧了。
力道大得,差点儿要捏碎她的手骨。
贺青池有些吃疼,抬头看着缓缓睁开双目的男人。
许是初醒还有缓过神来,反应迟钝了几许。
“树臣……”
贺青池轻轻一声叫唤,这才让温树臣恢复清晰,五指的力道瞬间就没了。
他看到面前纤瘦的女人,神色专注,低沉的嗓音开口:“好些了吗?”
贺青池手腕的疼痛缓解了一半,忍住没有说什么,假装自然的垂下,然后平静的说:“已经退烧了,你去床上躺会吧。”
现在才五点多,窗外的天色刚刚朦胧亮起。
离他上班的时间还早着。
温树臣不放心的把她拉到身边来,手掌贴着她光洁的额头试探温度。
贺青池这次没有日本那次严重,除了精神不太好外,已经没有问题了。
她把温树臣给推到床上去休息,白皙的膝盖轻轻跪在床沿,弯腰要把他盖好被子。
温树臣生活自律的习惯,醒来就不会再想睡懒觉,他只需要躺一会就好,也把贺青池给拉到了被子里,两条手臂抱个满怀。
贺青池把纤细的手,伸到他的睡袍里面,一路缓缓地摸索到了男人的刺青花臂。
她半合着眼睛,声音很轻很轻说:“昨晚我梦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挥舞着斧头,在追着我要砍人……”
然后她就跑,一直朝前方刺眼的光芒跑去。
中途被拦路的石头给绊倒了,就在斧头要砍下来的时候。
贺青池惊恐无措地发现有个模糊看不清脸的身影帮她给挡在了前面,只是被砍伤而溅起的一滴血落在眼睛的瞬间,便从噩梦中给惊醒了过来。
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贺青池静静的跟温树臣说着,唯一记清楚的片段。
她被男人手臂抱的逐渐越发紧,快不能呼吸那种。
“没事了,醒来就没事了。”温树臣俯首在她耳畔,嗓音低得快听不见。
贺青池蹙眉点头,依偎着他的胸膛前迷迷糊糊又有了想睡觉的意识。
夫妻俩人没有在说话,主卧里也重新变得安静。
*
接下来春节之前。
贺青池都没有再参加剧组的电影宣传活动,她以生病为理由缺席,好在先前参加了一场,已经公开亮相过了,郭导那边哪怕是看在投资人是温树臣的份上,也不敢提想法。
她没有出门,临近春节前准备着回贺家过新年。
温宅那边完全没有过新年的气氛,温景椿已经在医院病房里住下了,时不时闹一场进抢救室的事件,也让邱锦没心思准备过年的事。
而温越和沈亭笈是假未婚夫妻,最近一心在温氏内部和温树臣斗,更不会想旁的。
贺青池寻思下来便决定了春节的去处。
至于温家的那些亲朋好友,都交给温树臣搞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