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相公下
夜风已起。
望舒单臂勾住行舒脖子,正准备搭乘“空中客车”离开,惊觉前方隐约飘来诡异橘色光芒,但周围仙君怡然依旧,并没任何防备反应。
她定了定神,才发现光团正中赫然是自己的嫡亲舅舅。
俊美舅舅悄无声息的飘近,淡淡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璧,道,“我本魂体,不能托物。例外者唯二,除了那块送与望舒的,便是如今手中这块,观之便知绝非凡品。”
望舒与行舒对望一眼,赶忙解释道,“舅舅也需这等圣物护身,又是白白一份心思,还望切莫推辞。何况亲人所剩不多,我……”她讲话太急,说到此处竟忽然哽住。
“我知道。”舅舅手掌抚在小姑娘肩头——虽然她并无任何感觉,“你们两个,心意我领了。”
“不过,”待小姑娘平复情绪,舅舅又问,“如今诸位仙君齐聚平阳府前,可有什么缘由?”
长夜漫漫,舅舅无需睡眠,在京中闲逛之际,骤然察觉堂妹府中仙气大盛,虽知并无大碍,却还是没能克制住好奇,亲自来访。
还是望舒第一个站出来,细细解释完毕,舅舅面色凝重。
良久,他幽幽道,“平阳见不到我如今这个样子,也好。”
——生魂常人不可得见,望舒通灵还是拜白白半块内丹所赐。
“说来今日偶然回府一趟,我那位西贝‘正妃’竟然抢了个少年回去,此事……”
“那少年名唤黄永欣,本是姨娘的,呃,”斟酌了下措辞,望舒还是决心以实相告,“男宠。”
舅舅一声轻叹,扶着自己太阳穴,“平阳的嗜好京城人士哪个不晓?你又何必替她遮羞。只是这位黄姓公子可是谁给她送进门去的?”
小姑娘挑眉。一脸不解。
舅舅看向身周悠闲自得的几位仙君,“望舒不知也情有可原。黄公子今日在府中闹得不可开交,‘世子’和‘世子妃’忙做一团,我还在半空看了好久热闹。”
原本在众人脚边察言观色的小狐狸青涵此时忽然插嘴,“哥……”只一个字他就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顿时羞得无所遁形。
望舒一手拎起小狐狸,恶狠狠道,“说实话。”
青涵呜咽一声。
望舒指着九暄,又威胁说,“不然让你就在白龙嘴里来次游历观光。”
小白狐狸尾巴瞬间耷拉下来,“不如就去荣王府,望舒和仙君们一问便知。”
白白接过毛团,手下力道没有丝毫客气,小狐狸浑身长毛不觉乍起,硬是没敢再发出声响。
二十四孝贤夫一张温柔笑脸冲向爱妻,“元公子、望舒,夜已深了。不若明天咱们一起探访?”
九暄还不失时机的打了哈欠充分配合。
舅舅点头,扭头回望平阳公主府,“你们回去吧,我正好看看平阳。”
望舒已经靠在白白怀里预备飞天而去,还不忘好意提醒,“姨娘今夜并非孤枕难眠。”
“那……”舅舅皱皱眉头,“不如我也改天?”
当晚,已是值得铭记那夜之后的第三天,望舒伤口完愈合,又免了感染风险,本可以顺理成章春风二度,但行舒似乎想把那啥之事郑重放到他们真正的新婚之夜。
男人不肯主动,你让望舒如何如狼似虎?那就只好过过干瘾,扒了衣裳互摸解闷。
行舒外表看来高挑清瘦,但衣服下面甚是有料,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再加上如丝缎般的细滑手感,惹得小姑娘手指流连忘返。
从上半身的喉结一直探索到腰部,只见行舒呼吸越发急促却不出手阻止,小姑娘兴奋得坐起身来,“医术上都看过好几遍,早就想摸摸看。”说完手下直捣黄龙。
行舒一颤。
话说身为二十四孝老公楷模,白白伺候爱妻一向态度端正,服务到位。让躺平就躺平,让下跪就下跪,绝无二话。
再说都已经赤诚相见了,又何必再摆出贞~洁~烈~男的端庄款来装模作样。
于是,他没克制住,哼了一声,“我还是很想留到那天的。”
小姑娘并不理解,“那就留到那天啊。只是你这么抓抓就不一样了呀,可……”她还没说完,双唇就被再次堵个严实。
行舒扣住她一只手,就这么顺势将她压倒在软软的床上。
扑你扑我,谁在下面谁省劲儿此类破事,河蟹横行期间,暂且不表。
于是空行换段,第二天来袅。
不过附加说明还是必须的:第一,行舒表现正常;第二,自此之后,关于小夫妻之间圈叉的所有决定行舒都是说了不算的。
小狐狸晚上被分配和泰平、羲和同房。
据说毛团甘愿蜷在墙角维持一个姿势,不敢轻举妄动一整晚,唯恐惊扰仙君睡眠,以致第二天起来腿脚酥麻,迈步都不甚利索。但在两只鸡腿的勉励下,小狐狸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众人在家用了早饭。空中飞行至荣王府只在转瞬之间。
按道理,大白天老王爷、小王爷出府去衙门公干。家中只留世子妃一人主事。
家人一一落地,泰平念个昏睡咒,王府侍卫随从悉数倒下。
正厅之中只有一位高贵妇人五官精致依旧端坐,“你们终于来了。”
——太尉的次女,望舒的舅母,便是这幅不凡容貌,这等逼人气势。
九暄几人不声不响散开气场,女子蹭的从椅上弹起,神情、语气几乎不可置信一般,“天庭来的……上仙?”
女子还未及有下一步举动,小狐狸便从泰平身后蹿出来,“二哥,你求求仙君们,或许有得出路。”
这女子是……青涵的二哥?望舒内心再一次沸腾。
“女子”杵在当场,“青涵你,”之后扶着额头,神情懊丧,还有几分埋怨:众目睽睽之下你为啥要扒我马甲?
望舒左右打量才开口问道,“假扮的世子与你们有关系么?”
小狐狸仰头回答,“那是我大哥。”
亲兄弟假扮夫妻?这得是怎样的威逼利诱?
望舒回头,发现众仙以抱着胳膊,端着下巴等等经典姿势,注意力都集中在蓄势待发的狐狸兄弟身上,预备围观这场难得一见的内部斗争。小姑娘决定从众,于是后退一步,半靠在行舒肩上,也专心看戏。
青涵翘着毛茸茸的尾巴,竖着耳朵,言辞颇为恳切,“二哥,求你把永欣还我。”
二哥骤然恢复本来面貌——狐狸精个个貌美如花,不论男女。只是他如今桃花媚眼迷离,脸上还敷着薄粉,脸颊淡淡粉红,加上殷红双唇,精致发髻,玲珑珠钗,繁复锦服,外加颈间喉结和一马平川的前胸,望舒实在忍耐不住,揪住行舒一截袖子掩住嘴巴,闷声大笑。
美狐狸心思根本不在她们这些“布景”身上,指着青涵,声色俱厉,“还你?门都没有!天下姑娘那么多,你偏生断袖,方圆百里的狐狸们见着我们都能戏谑一番,爹娘养你,不图你克尽孝道,也求你别让他人戳了咱们脊梁骨!”
青涵也不依不饶,“你们两个所作所为就不让同族戳脊梁骨?一个占着人家身体,一个化作人家外形,帮贼人瞒天过海,这分明就是卖身求荣。”
狐狸哥哥顿时蔫了,“你以为我想啊。”
望舒终归年轻,性情活泼,见硝烟稍稍散去,便上前追问,“我能问问黄公子怎么样了么?”
狐狸哥哥相当爽朗,“昨夜被大哥带人送回平阳公主那里,挨了公主一耳光,又带回来了。”
“昨夜?”
“只有午夜过后的片刻,我们兄弟才能稍稍自由行动。”
“……我能问问为什么么?”
“我听说黄公子那双眼睛和陛下如出一辙。大哥本想去讨好公主,就没想到竟能拍在人家马腿上。”
其实望舒想问的不是这个。她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今上元重洛与平阳公主乃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皇上登基十数年,对待血亲一向严苛,却独独对这唯一的妹妹的百般纵容。但平阳公主对待和自己哥哥有几分神似的男宠厌恶至极,甚至一反常态,亲自动手,恐怕不单单是昨夜望舒通告重华舅舅离魂始末一事导致,而颇有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意味。
青涵在地上跳脚,“你那是把永欣往死里逼。平阳公主因为他的相貌就根本没碰过他,整天变着法儿的折磨他。我还以为你抢他来只为给我个教训。”小狐狸愈发激动,声音到最后已经在颤抖。
狐狸哥哥闻言,面上染上一层愧疚。毫不掩饰。
望舒回头望了白白一眼。行舒摇了摇头,大意是宫闱内幕我们即便为仙也不曾一一知晓。
狐狸哥哥蹲下,将幼弟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确是二哥我欠了考虑。”
兄弟二人抱作一团,舅舅却在此时姗姗来迟。看见厅中景象,微微一愣,随后迅速调整状态,向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帅哥舅舅又轻咳一声,“从平阳那里来,她枕边的可是,”眼神转向九暄,“您的兄弟不成?”
九暄点头笑笑,“我们兄弟确是出身龙族。”
“诶?”这一声出自狐狸哥哥,他站起来,“龙族?那凭仙君的修为,可否替我解除束身咒?”他撩起袖子,露出肩上一大团暗红色散发着邪气的图案。
望舒只瞄了一眼,便迅速扭过头去。她有白白的内丹散发的清盛之气护体,也觉得这裹挟着咒文的图案极度令自己不快。更何况常人,那该是怎样的冲击。
擅长巫蛊之术的舅母就是凭借这些耗损自己寿命和福祉符咒,来奴役颇有些修为的狐狸们为她卖命。
“能一掌将其化为齑粉才是最好。”狐狸哥哥撩着袖子浅笑,细眉轻挑,眼角上扬,整个眉目含情,真是说不尽的妖娆风姿。
“化作碎末可不算难事,”九暄眉峰稍扬,“只是连你也要一起。”
狐狸哥哥彻底泄气,稍顿长叹一声,“青涵带着黄公子远走高飞吧。”又一拂袖,转眼青涵化作人形,望舒翻着白眼转过身去。
泰平默默脱下一件外衣,递给和自己身量相仿的小狐狸。
狐狸兄弟此时深情对望,有几分执手相看泪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九暄已经扶着墙壁乱颤。
泰平拍拍白龙后背,“九暄你说话说一半真不厚道。”
白白凑在望舒耳边解释,顺道让舅舅也噗嗤一回。
羲和笑个过瘾才闪身上前,“像是和施术者寿命相连的咒术。也就是她不死,你们兄弟永无出头之日。而你兄长,应该是被完封印在元公子原本的躯体里。”
泰平接话,“我们几个隶属天皇大帝座下,身为武官并不擅长破解之术,但平阳公主最新的……情人理当精于此道。不妨寻个机会找他看看。另外,今天之事,羲和已经布下结界,施术者应该不能感知你们所言所行。”
九暄回过头,狐狸哥哥欣喜神情映入眼帘,哂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二哥肯不肯帮忙是另一回事。还有,你们大哥昨夜登门拜访平阳公主,如今平安回返没有?我二哥也是条龙,夜不虚度之后……胃口通常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