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怡楼,彩棠房内。
见彩棠神色游离,阿清上前替彩棠答话。
“风公子阿,这着实是我彩棠姐姐的伤心事了。就由我来替她说明吧。”
风落澄点了点头,阿清便开始讲述着这件事情的始末。
“大约是三个月前,那是一个大清早。我与彩棠姐姐都在店里收拾打扫卫生,好准备新一天的开门营业。”阿清说道。
“不好意思,阿清姑娘。”南音心里产生了些许疑惑,打断了阿清提出疑问,“这么大个欢怡楼,只有你们二人打扫收拾吗?”
“回南音姑娘话,是的。因为我和阿清是这欢怡楼中资历最浅的,当初我来到欢怡楼,也多亏了阿清妹妹的多方照顾。”彩棠许是想到了当初不好的回忆,竟掩面啜泣了起来。
南音见彩棠这副令人怜惜的模样,心中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她伸手轻轻抚摸拍打彩棠单薄的背部,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阿清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日不知为何,大堂舞台的后方突然就起了火,我与彩棠姐姐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舞台中央视线之中了。我们二人太过着急,便想着先上楼将众宾客和姐妹叫醒再一同灭火。”
“那后来呢?”南音追问道。
“后来阿,我们二人一一敲醒各宾客的房门。说来也奇怪,那日不知为何,锦娘睡得尤其死,彩棠姐姐叫了她老半天,愣是叫不醒。无奈彩棠姐姐说锦娘待她有恩,不肯先行离去,我拗不过她便答应她一起将锦娘搀扶着带走。可谁知...”阿清说着说着,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拿着手绢,掩面而泣,一时情难自控。
见状,南音也不催促她,走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通过这种方式给予她一些安慰与鼓励。风落澄就也站在一旁,慵懒地倚靠着床架看着他们。
阿清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南音表达了感谢,带着厚重的鼻音继续说着未完的故事。
“火势蔓延得实在是太快了,彩棠姐姐本就体质孱弱,又在滚滚浓烟中被呛了许久,早已体力不支。她实在是再撑不住了,晕倒在地上...我身上架着锦娘,只得先带着锦娘出去...”
阿清说着说着,一下子坐到了床边抓起彩棠的双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噼里啪啦的滴落在二人握住的双手之上:“彩棠姐姐,我实在是对不住您...都是我的错,来得太慢了,害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彩棠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阿清,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怪不得你,是我自己这身子骨不争气,撑不住才落得今日这番田地...”彩棠说着说着,哭得更甚了。
两位姑娘情到深处难自抑,紧紧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风落澄看她们二人这悲惨的模样,淡淡地将目光移开走出了房间,南音见他走了,自觉不好再留着叨扰,行了个礼给二人留了个私人空间跟着风落澄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南音小碎步跟上风落澄下楼的步子问他。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风落澄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把镶了金边的扇子,反手打开放在胸前随意挥了挥,这才回南音的话:“人家姐妹俩抱头痛哭彼此安慰,我们留在那想看两不厌大眼瞪小眼吗?”
南音不可否认,确实说得有理。
“现在我们去哪,齐府?”顿了顿片刻,南音补问了一句,“还有,你这扇子哪儿来的?”
风落澄偏头看向南音咧开嘴笑眯眯,顾不上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唰的一下把扇子收了起来:“嘿嘿,我看这人世间的儒雅风流公子们都人手拿着一把竹扇时不时就挥两下,看起来十分倜傥,我便也在路边小摊贩处寻了一把。”
说着,他又将扇子举到了南音的眼前晃了晃,那明晃晃的金边闪得南音有些头晕,可风落澄却是一脸的小骄傲:“你看看好看不?我的还镶了金边呢!有没有人间富贵少爷的意思?”
南音眯着双眼,看着风落澄,脸上牵出一个标准的假笑,象征性地鼓了鼓掌:“真好看阿风少爷,真是此人只能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呐。绝美,绝美!”
风落澄听出南音的讽刺意味也不争辩,开开心心地点了点头。
见南音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心里反倒觉得有趣,逗这少不经事的小帝姬玩实属这枯燥人生中的一大趣事了。
***
齐大将军府门口。
南音与风落澄站在门口,几个站岗的仆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二人,好像生怕他们做出什么强闯民宅的事情。
“走吧。”风落澄抬腿迈上台阶。
南音伸手抓住风落澄的衣角,轻轻用力,让他不好再前进。
不知南音在搞什么名堂,风落澄回头眉头微蹙带有疑惑地看向她。
“再等等。”南音目光直视着齐府的大门,也没有要给风落澄任何解释的意思。
风落澄倒也不追问,收回刚迈出的腿,转身坐在了齐府大门正对的台阶上。
虽说不知南音在等什么,但不知为何风落澄对她有种莫名信任,可能这就是神女的力量吧,能让万物生灵对她产生依赖感。
没过多久,夕年手里拿着一本函册出现在他们眼前。
“可以进去了,走吧。”南音接过夕年手中的文函,递给风落澄。
风落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他今日穿了件白衣,若是沾染了什么脏的,一眼就能被看出来。
“原来你让夕年去找陈大人要了份公事文函,还是你想得周到些。”落澄看了看手上的文函说。
想光明正大地进齐将军府最好找监理司要一纸文函这事情他不是没想过,但他想着陈大人的令牌或许能起到这相同的作用,另一方面他也想着再不济大不了再用自己的方法进去就是了。毕竟这小小的齐将军府,想要拦住他们三个,属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南音想得也没错,总是偷偷进去探查能得到的信息是有限的,他们总得有些机会能与齐家的人说上话问出点重要的信息。
三人并肩踏上齐府的台阶,径直向府内走去。
意料之中的被齐府的人拦在了门口:“几位是何人?怎敢擅闯我齐府!”
“欸?怎么是擅闯呢?我这可是有文碟的。”风落澄笑着将文函展示给守门的仆人看,言语中却带有威胁的意味。
可即使看了文函,仆人也不敢放三人进去而是差遣了其中一个去唤能做主管事的来看看。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裳的俊秀青年走了出来。
风落澄认得此人,正是那位刘管家。
“刘管家,就是他们拿了监理司给的文函强行要进咱们府。”见刘管家来了,拦住三人的小厮赶忙向他汇报。
刘管家也不说话,从风落澄手中拿过文函细细琢磨了一番,又抬眼打量了他们三人一会儿,终是将文函还给了风落澄同意他们进来。
“不知三位今日到访,有何贵干呢?”刘管家领着三人向府中待客的堂室走去,沿途碰上不少府中的仆人,都一一向刘管家问候。
“实不相瞒,刘管家。我们三人今日是为了拜访齐小老爷而来。我们三人初入城中时,不小心顶撞了齐小老爷,今日特来想向小老爷表达一下歉意,借此机会交个朋友。”风落澄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客套话。
这刘管家也是奇怪,明显听出风落澄的虚与委蛇,却没有要拆穿的意思。毕竟谁家人友好拜访会带着官府给的文碟。
他将三人带到了厅堂中,邀请他们坐下:“请三位在此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将小老爷与老夫人请来。”
接着,刘管家找来仆人奉上茶水便退下寻人去了。
“这刘管家,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刘管家一走,南音就迫不及待地发出了疑问。
“怎么说?”夕年反问道。
风落澄倒是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完全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你们看,他明明只是个管家。陌生人拿着官府给的公事文函强行擅闯府邸这种事明明很奇怪也很容易让人提起戒备心,他却可以不需要征求主人的意见擅自放我们进来。”
“还有啊,这一路上,所有家仆都对他毕恭毕敬的。虽说管家确实是个不小的职位吧,但也不至于让他们见了行大礼吧。”
南音皱着眉头说出了这一路来自己心里的疑虑。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蹊跷。”夕年应道,“而且我发现,他穿的衣服,可是上等的布料,质感很好。一个普通的家奴,怎么看也不该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吧。除非...”
“除非什么?”南音追问。
“除非,他能掌着这府中的大权。”风落澄接着夕年的话将他猜测的结论说了出来。
的确,风落澄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齐小老爷他们也见过,其残暴与目中无人的性子并不像是会给自己的属下如此高权力的人。
只能说明,这个齐小老爷一定有什么把柄在刘管家的手中,抑或是这刘管家是他最为信任的亲信,而两人有着不可告人的共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