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落澄轻轻推开南音的房门,正好看见夕年撑着脑袋坐在桌边睡觉。本不想搅醒他清梦,谁知夕年也处于防备状态,在风落澄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就睁开了黝黑的双眼。
“她怎么样了?”见夕年已经醒了,风落澄小声问道。
夕年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南音,摇了摇头:“还没醒,服药后倒是退烧了。”
风落澄闻言微微点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彩棠呢?”
“不知道,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她的新消息。”夕年看起来对人世间的事情并不会有过多的不应该的关心。
风落澄也不打算追问,走到南音床边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确认没有继续发烧后走回桌边坐下。
风落澄总觉得有些奇怪,即使彩棠是人族,南音是神音族人,也不该出现这样夸张的差异。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事情有问题,但是他暂时还想不明白。
除此以外,同样让人赶到迷雾重重的就是这个齐将军府。不论如何,他一定要想办法进入昨天那个将他回弹出来的房间里一探究竟。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风落澄起身开门。
“是风公子吧。我奉陈大人之命特来给您传递消息。”门口站着的是监理司的人,“今天一早有一农户报案,说自家女儿昨天在白日里平白无故丢了。”
“昨天丢的?”风落澄反问确认道。
昨日他们明明追着掠走彩棠的黑衣人并且救下了彩棠,可因为南音二人中毒放松了警惕竟忘记了黑衣人虽然不小心丢掉了手上的猎物但一定会去找另一个。
监理司的人点了点头,拱了拱手离开:“风公子,陈大人请各位抓紧时间了。”
风落澄点点头,刚想转身进房,一抹熟悉的影子从他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他的目光迅速跟上,那是个身着灰色衣服的青年男子,样貌俊朗,身材匀称,正依靠在墙角与一个女人说着什么。风落澄认识那个女人,是阿清。
至于那个男人,风落澄很确定他从没见过这个人的脸,但是这熟悉感他也很确定自己不会认错人,他就是昨日将彩棠掳走的那个黑衣人。
风落澄将房门轻轻带上,向着男子与阿清的方向走去,找了个不易被发现的阴影处细细听着。
可即使这样,他也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些“姑娘”、“齐府”之类的字眼。
男子与阿清十分谨慎,每说两句就会悄悄用视线的余光四下探探,生怕被人注意到。说了没多久,他俩就各自向不同的方向分开了。
风落澄默默地跟上了男子,保持着一个不会被察觉又能将其动态尽收眼底的安全距离,就这样一路跟着他到了齐府的门口。
男子并不遮掩,大摇大摆地从齐府正门进去。门口站岗的奴才们也毕恭毕敬地向他微微鞠躬,嘴里也老实唤了几声。
“刘管家好。”
原来是齐府的管家。
青天白日的,风落澄并不打算跟进去,确认了男子的身份后他便返回了欢怡楼。
***
风落澄进房间的时候,南音已经醒了。
见风落澄进门,南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久违的人畜无害的没心没肺的笑容,洒脱随意但好像有温暖人心的魔力。
“哟,小祖宗终于舍得醒了啊。”风落澄笑眯眯地看着南音,背手将门关上了。
南音正坐着喝夕年特意为她煮的小米粥,虽说脸色还是白得吓人,但好歹醒了还能下床,算是恢复了大半体力。
“你去哪了?”南音问道。
“我啊,干大事去了!你在吃什么好东西呢,我也想要。”风落澄想等南音休息得好点再和她说自己的发现,忙了这么久,南音手里的粥飘香四溢,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饿了。
夕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为风落澄添了一碗小米粥递给他。
“彩棠姑娘怎么样了?”南音自从醒后就一直惦念着和她一起中毒的彩棠。
“唔及豆。”风落澄包了一大口的粥,说出来的话模糊不清。
南音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说什么呢你。”
“他说他不知道。”夕年面无表情地送了一口粥入嘴,替风落澄解释道。
南音转头看向夕年,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还能给风落澄做代言人了?
再转头看看狼吞虎咽的风落澄,他虽然嘴里包着满满的食物,头点的却像拨浪鼓,拿着勺子的那只手还不忘对夕年比出一个大拇指表示赞同。
南音看着他俩,嘴角上扬扯出一个礼貌的假笑,然后继续埋头喝粥。她想快点吃完,好去看看彩棠姑娘的状况。
***
南音站在彩棠的门口,身边是借口担心南音身体没恢复好怕她再度晕倒实际上想打探彩棠以及阿清的风落澄。
刚要抬手敲门,风落澄突然正色了起来,伸手拦下了南音抬起的小臂。
他神色严肃看着南音,微微摇了摇头,食指放在双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房内传来模糊不清的对话声。
二人屏息凝神刚想靠近折门仔细听些什么,里面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接着门便被打开了,里面站着的是一脸警惕却在看到风落澄与南音的时候转瞬即逝的阿清。
“阿清,怎么了?咳咳。”彩棠柔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还伴随着些许咳嗽声。
“哦,是救了姐姐的两位客官。”阿清娇滴滴地回应着里面,又转而问候南音风落澄二人,并让开了进入房间的身位,“公子和姑娘是来看望彩棠姐姐的吧,快快里面请。”
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彩棠本靠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额头还冒着细密的汗珠,之前嘴唇的紫黑色虽已经尽数褪去,却毫无血色。见两人进来,她用力撑着床铺坐起身拼尽了气力想要下床给他们行礼表达对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听阿清妹妹说,是二位救了我。小女子实在是感激不尽。”
“彩棠姑娘重伤未愈,千万不必多礼。”南音先一步上前去,扶住了差点摔下床的彩棠,“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挂怀。”
“彩棠如今身子太弱,等康复后小女子一定登门拜访二位恩公表示感激。”与之前相比,彩棠的话是多了许多,却依旧不敢直视二人,努力遮掩着自己毁容的那边脸不要被看到。
“彩棠姑娘真的无需挂怀,也不用恩公恩公地叫我们。姑娘叫我南音就好,这位是我的朋友,姓风,是他将你从恶人手里救下的。”南音粲然一笑。
“好的,谢谢南音姑娘,谢谢风公子。”彩棠应道。
风落澄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做过多的回应,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对彩棠的伤势和感激毫不在意,他这一趟想要得到的是其他有意义的答案。
“彩棠姑娘,阿清姑娘,请问你们二位可还记得那天的情况?”
听到风落澄发问,彩棠点了点头:“我记得,那日欢怡楼内门庭若市,宾客满堂。我当时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注意不到来往络绎不绝的客人都是谁。然后有一身着黑衣的男子,他戴着面纱走到我跟前向我询问哪家的公子。接着我闻到一股昙花香味,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再醒来,就是今天一早在欢怡楼房间的床上了。”
风落澄点点头,转向阿清:“那你呢,当时在现场做些什么?”
阿清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那日阿,欢怡楼不是忙吗?我就到处走走看看哪里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彩棠姐姐被迷晕的时候,我正要过去找她给客人加菜。结果正好看到彩棠姐姐倒在那黑衣男子的怀里,手里的盘子也落了一地。这才发觉不对劲,大声叫唤求救着,谁知这些客人都不当回事,理也不理。还好有二位客官出手相助,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阿!”
阿清表情变化之大,多少有些浮夸。风落澄也不说话,只是环抱双臂歪头看着阿清。
“彩棠姑娘,南音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回答。”见风落澄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南音开口想得出她一直疑惑的答案。
“南音姑娘但说无妨。”彩棠微微点头行礼。
“我听闻彩棠姑娘是齐府的千金,不知此事是否为实?”南音问道。
“嗯。”彩棠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
“那姑娘,为何现在住在欢怡楼呢?”南音追问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小女子在家犯了些事儿,便被家中主母遣送了出来。实在是无处可去,幸得锦娘好心收留,才在这方圆之城中能留有一席之地。”彩棠语气平淡,也没有过多的语调变化,却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哀伤。
“请问姑娘脸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风落澄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彩棠尽力用长长的侧发遮挡住的脸。
彩棠闻言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印有疮疤的脸,并向着墙面微微转头,像是想要找一个无人能发现的角落中藏匿起来。
她没有答话,眼神躲闪着看向床边的白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