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府的马车出城了,车上坐着权青城夜楚怜夜飞舟还有吴否,赶车的是夜家的车夫。
夜飞舟也是黑着个脸看权青城,他就想不通了,“皇上既然明日不早朝,那等天亮了再出城不行吗?为何非得大晚上的折腾?就想在外面住一宿?”
权青城点头,“对,就想在外面住一宿,宫里住的够够的,宫里人也看得够够的。”
夜楚怜听出问题,眯着眼睛问他:“你还没有后宫吧?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来?一般这样的话不都是男人看够了家中女人才会说的吗?皇上你不对劲。”
吴否跟着点头,“确实是不对劲。”
权青城白了他一眼,“朕哪里不对劲?朕对劲得很。再说,这种大半夜出门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以前不也跟着师父和姐姐出来过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夜楚怜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师父是帝尊,姐姐是夜温言,便觉得这师父和姐姐的组合也是有些奇妙。她提醒权青城:“皇上一定要出城我们也没办法,但事先说好,到了外城之后一切都要听我们的,不可以因为你是皇帝就自作主张,知道吗?”
权青城点头,“知道了。我会跟你们到时家去住,明日外出体察民情时,也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我的身份来。总之你们就放心吧!”
出城时,守城的官兵着实不能理解为何这种天气还有人要出城,又是在这个时辰。正准备上前把人喝斥回去,结果就见车厢里探出个熟悉的面孔,然后听到夜楚怜说:“我是将军府的五小姐,出城办点事情,把城门打开吧!”
官差立即把人认了出来,于是二话不说就开了城门,看得权青城连连感叹:“楚怜你现在也行了啊!连守城的官兵都给你面子,还一下就能把你给认出来,真是厉害了。”
夜楚怜抽抽嘴角,“拜皇上所赐,也算有几分颜面。”
见她态度不太好,权青城便也不再多说话了,就跟着他们一路坐车到了时府,敲门时他没忍住又问了句:“你们跟时家的关系真的很好吗?朕住进来会不会有危险?”
夜飞舟气得真想掐死这个小皇帝,“你要是怕危险,这一趟就不该来。另外,外城除了时家,就只有我们的医馆和首饰铺最安全,香薰铺子也行。只不过不管是医馆还是店铺,睡觉的地方都十分简陋,且没有多余的客房,你只能把别人从床榻上赶下来,自己睡上去。”
权青城摇头,“我不睡别人的床榻,我住时家就好。”
时府有人开了门,一见是夜家人,立即请他们进去。
时夫人时老爷还是那个脾气,一见到夜楚怜和夜飞舟就乐开了花,虽然不是夜温言亲自来,但是这些跟夜温言亲近的人,她也愿意与其交好。
夫妇二人热络地把人们请到前堂,听夜楚怜说要来借宿一宿,就又立即张罗下人去整理客房。说话的工夫就往权青城那瞅了一眼,当时就把权青城给相中了——
“哟,这是谁家的小少爷?竟得长如此俊俏!五小姐,二少爷,你们快给介绍介绍!”
夜楚怜干笑两声,说:“我们家的远房亲戚,大房那一支的,跟我四姐姐也叫姐姐。”
时夫人更高兴了,“以前我就跟四小姐提过两家结亲的事,但总是不成,你们几个也都不给我们时家机会,我争取了小半年,一个都没争取着。那眼下这个远房亲戚,你们可不能再拦着我了,我瞅着他同我们家浔儿年龄差不多,这可一定要说合说合。老头子你表个态!”
时老爷一向拿自家夫人没办法,且他本身也觉得跟夜家结亲是件大好的事。夜温言可是帝后娘娘啊,夜家又是世代功勋,时家一介商户,要是能攀上夜家的亲,那后代子孙可就能换一种活法,整个家族都镀了一层金啊!
于是时老爷也看向权青城,眼中闪着毫不掩饰的希望之光。
权青城感觉进了贼窝,当时就一脸怀疑地看向夜楚怜和夜飞舟,心说这俩人该不会是想把他给卖了吧?没想到他千防万防,最后栽到了自己人手里,温言姐姐看人不准啊!
正胡思乱想着,这时,就听吴否在边上说了一句:“如果时家有适龄的姑娘,也不是不能看看。”说完又扯了权青城一下,“少爷,您说是吧?”
权青城狠狠剜了他一眼,时老爷这时候也琢磨起来,倒没琢磨权青城,而是琢磨吴否。
他就在想啊,这人说话声音怎么那么怪呢?明明上了岁数,却一点不显苍老,还有些尖,虽然也不至于特别难听,但就是一下就能听出来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时夫人没想那么多,吴否的话让她立即眉开眼笑,当时就报了自家女儿的条件:“我们家女儿今年十七,名叫时若浔,从小跟家里学着管账,能打得一手好算盘。人品绝对没得说,上能孝敬公婆,下能友爱兄姐弟妹,而且人特别温柔贤淑,我们从小就是把她照着大家闺秀去培养的,丝毫没有外城人家的小家子气,更没有商户人家的那种算计。至于长相,你们看看我,我现在虽然老了,但多少也能看出几分模样,我们家孩子像我,长得都可好了。”
权青城抚额,这不闹呢么!他之所以出宫出城,就是想换换环境换个心情,要不然在宫里就总想着坠儿那点子事儿,既觉得自己不能给坠儿一心一意的婚姻,又觉得这天底下只有坠儿最对他脾气,他天天让坠儿损也是高兴的。反正就是矛盾,就是闹心,想出来散心,没想到竟遇着这么一档子事,他咋这么背呢?
“我还小,不想考虑婚姻大事。”权青城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
时夫人却锲而不舍:“现在不想,以后早晚也得想,哪有不成婚的,对吧?也没说让你们现在就成亲,就是知道知道这个事儿,明儿再见个面认识认识,一来二去的不就熟了吗?你放心,虽然时家只是外城的商户,但家底子还是挺丰富的,我们也不会因为浔儿是姑娘,就跟她哥哥区别对待。在我们家,姑娘小子都是一样的,儿子聘礼给出去多少,姑娘嫁妆就也给预备多少,肯定不会亏了你们。至于人品,这一点你更可以放心了,四小姐都愿意跟时家合作,肯定也是觉得我们时家是好人家。我那女儿同四小姐关系也好,如今就在时玄医馆管着账房,四小姐可放心了。你考虑考虑,咱们来个亲上加亲。”
这简直要了命了!权青城向夜楚怜投去求助的目光,谁知夜楚怜竟不理会他,只管跟时夫人说:“我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妙,回头介绍他们认识认识,兴许处着处着就成了。”
夜飞舟也点头,“就是这个理。”
时夫人很高兴,乐呵呵地张罗着让他们在府里住下,直到他们夫妇也回屋休息,她这才问时老爷:“为何后来你就不怎么说话了?怎么着,对那位小少爷不满意?我跟你说,你眼光可不能太高,那小少爷长得可以了,至少除了夜家那位二少爷,还有四殿下之外,我还没看过那么俊俏的少年,配咱们家浔儿足够。再者,那可是夜家的亲戚,还是大房那一支儿的,你想想,时家要是能跟夜家攀上亲,将来子子孙孙那可就不只是商户了,是帝后娘娘的亲戚啊!那小少爷能跟五小姐和二少爷在一起,也足以见得夜家对他十分重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明日跟浔儿好好说说,咱们争取把人一举拿下!”
时老爷脑瓜子嗡嗡的,他提醒自家夫人:“你不要想太多,这些心思要是让四小姐知道,可够你喝一壶的。四小姐瞧得起咱们才跟咱们合作,莫要把这福气给弄没了。”
“我知道。”时夫人道,“我就是单纯的想跟夜家结亲,我又没有坏心眼。”
“我知道你没有坏心眼,但我觉得那位小公子不行。”
“为何不行?长得不错啊!”
“长得是不错,就是怕咱们姑娘吃不了那个苦。罢了,这事不要再提了,咱们高攀不上,而且我也舍不得浔儿嫁给他。我还指望儿女绕膝呢,可不想嫁了女儿之后,一辈子也见不着几回。总之那少年不行,以后我们再给浔儿找更好的人家。”
次日,夜楚怜和夜飞舟陪着权青城上街。因为太冷,所有人都把自己给裹成了粽子,权青城倒也不用刻意掩着,就已经没有人能认出谁是谁来。
外城比内城热闹些,因为外城人多,而且都是平民,没有内城高门贵户那么娇贵。虽然天冷,但他们该出门还是出门,该谋生计还是要谋生计。
权青城一路走一路看,踩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夜楚怜总担心他摔了,但好在也都是有惊无险。甚至他还时不时地扶吴否一下,怕吴否年纪大再摔着。
这些看在跟着一起来的时夫人眼里,就愈发的觉得这个少年真的不错。但听说少年已经十七岁,便觉得也不是少年了,十七岁都能成亲了,是正经的小伙子。
权青城觉得时夫人像只看到肉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