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轻的声音不算大,又哑又低,不够撩人,路霖修却心头一震。
宽阔的马路上,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辆黑色宝马突然加塞在幻影前面。
路霖修猛然急踩刹车,迅速向右打了方向盘。
速度极快,阮轻轻身子一晃,手机“铛”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一声闷响似乎拉回了路霖修的思绪,他左右观察了下路况,再次腾出一只手去拉阮轻轻。
刚刚语气有点重,要哄一下。
阮轻轻的手又白又软,放在手里又滑又嫩,像是没有骨头,现在却很凉,像是一块冲过冷水的玉石。
路霖修用力搓了搓,又使劲儿攥两下,直到两个的体温渐趋一致,又把玩似的捏了捏。
阮轻轻却像被抽走魂儿,没有什么反应。一双狐狸眼被浓密卷曲的睫毛遮住了情绪,愣愣地盯着地面上的手机。
她没有心情去想,是谁给她发的私信,为什么给她发私信。
只感觉心里被撕出一道口子,北风呼啸而过,将她给两人婚姻的伪装吹得支离破碎,她那点不堪无处遁形。
路霖修只当是她闹脾气,轻轻捏了下阮轻轻的手背,找话题寒暄,“你这也太瘦了,就别每天晚上都吃水煮白菜了。”
阮轻轻循着声音转头,怔怔地看他一眼。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额头到山根的弧度自然流畅,一双桃花眼一贯的深沉如海。
她倏然想起,一段无关轻重的大概都要随风而逝的往事。
路霖修刚认识她时,每次约她都被拒绝。
有一次,路霖修来财大做演讲,帅气多金的年轻企业家,吸引了不少青春时的年轻女孩儿慕名前来。
阮轻轻在校礼仪队兼职,一直站在幕后,最后的提问环节里,有大胆的女生提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镁光灯聚拢下,路霖修偏头看了眼她,然后坚定道:“还没有,但是找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
那时候阮轻轻二十岁,不乏差不多年龄的男生追求甚至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可路霖修坚定且炽热的眼神看过来时,她清楚地感觉心脏漏掉了半拍。
后来,就算是银货两讫的一场婚姻,阮轻轻还试图用这个眼神包装这段感情,自欺欺人地认为,她在路霖修眼里是特别的。
直到路霖修十天半月出差一次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接着是整整一年的赴美工作。阮轻轻没办法说服自己新婚燕尔的夫妻会关系如此冷淡,就一点点放弃了这个根本没有实践支撑的理由,转而把结婚当成报恩。
她一点儿也不愿意多想,甚至她无比冷静且理智地清楚,所有必要结婚的充要条件都不存在。
一切不过是自己仗着三分美色,路霖修一时兴起。
干柴烈火,肉/体交易,银货两讫。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一个角落,是寥寥浮生庸庸俗世里连她自己都不敢直面的地方,放着两首诗。
一首是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一首是春日宴/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她自己都不敢触碰的地方,居然被一个网友血淋淋地撕开。
这下好了,伪装不了了。
她和路霖修就是不平等的,无论她是学生还是影后,都是她依附路霖修。
路霖修就是对她没感情,不管她喜欢不喜欢,就是不想跟她岁岁常相见。
她重新抬眼,看着路霖修,光怪陆离的灯光在他脸上走马观花。
阮轻轻突然笑了下,嘴角攒起好看的弧度,道:“路霖修,送我回酒店吧,我不想吃饭。”
再次绕回这个吃饭不吃饭的无聊话题,路霖修睨了她一眼,压着脾气,“可以去素斋吃。”
瞧瞧,明明火气这么大,还要装作温润玉如好商量的样子,阮轻轻都替他感觉累。
“吃素斋你又不喜欢,带油水我又接受不了,我们不要互相为难了好吗。”
互相为难。
这四个字成功地让路霖修皱起眉头。
这两天试图哄好阮轻轻却一直不得法的烦躁和看到她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情绪一起压了上来。
他再次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可以吃素,我不觉得自己为难。”
“就算是这样,”阮轻轻往后拢了把长发,一张明艳的小脸露了出来,“我也不想和你吃饭,因为照顾你的情绪和接受你不问我感受突如其来的关心,真的是劳心劳力,明天我还要工作,我想我分不出心思来应付你。”
比如,刚从美国回来时突然出现在剧组;在阳城时突然出现在酒店房间门口;比如心情一好就来接她收工。
阮轻轻有自己工作外的时间规划,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路霖修眸色渐深,偏头扫了阮轻轻一眼。
又遇到一辆没开转向就超车的宝马,他狠狠地拍了下喇叭。舌抵上颚,无声地骂了句:“有病。”
车速突然加快,阮轻轻扶住车门。
路霖修极低的气压,她也不生气,十分理智地选择不再惹怒他,商量的语气道:“我现在就想回酒店,或许你可以送我回去,你也可以把我放在这里我打车回去。”
中心思想就是,不想再跟路霖修待在一起。
阮轻轻声音软糯,说这话时又没有一丝不满,却让路霖修更加烦躁。
“阮阮,你现在有情绪,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阮轻轻冷笑一声,路总永远是路总,商业场上那套用习惯了,总觉得是普世法则。
“好,把车停下,我么现在就可以谈。”
路霖修像是没听到般,车子在路上飞驰,很快脱离了车流。
今天的阮轻轻,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瞬间软硬不吃,路霖修有些不得法。
望着他皱成一座小山的眉头,阮轻轻自嘲地笑了笑。
结婚第一年,路霖修大概给自己当成怀里一只猫,时常温顺偶尔炸毛发发脾气。
从美国回来后,就把她当成一只放在金屋里的金丝雀,看她跑来跑去,闹太大了就放下身段哄一哄,偶尔取个乐。
反正就是没有尊严的,被他赏玩呗。
阮轻轻血气上涌,阮轻轻的脸微微潮红,胸口剧烈地起伏。
朝他大声道:“我要下车,要谈现在就谈!”
她一向不会吵架,不是吵着吵着就哭出来就是吵不出结果。
路霖修嘴唇抿成一条线,透过后视镜轻飘飘看她一眼,无声对峙。
脚边的电话打破寂静,屏幕上闪着阮丛两个字,一下一下跳着。
阮轻轻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失神,手机掉在地上都没捡起来。
她弯腰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阮丛兴奋高亢的声音。
“姐,我领国奖了,5000多!小爷有钱了,要不要送你一支口红啥的,迪奥999阿玛尼405啥的,我看我班好多女生都在用。”
少年人朝气又青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是5000块的奖学金,都还知道买支女孩子都喜欢的口红。
而不是一股脑塞给一套TF。
阮轻轻心里又空了一块,但还认真地跟阮丛说话:“不用啦,你的钱就自己留着吧,不问我和爸要钱我就谢天谢地了。”
阮丛不满意地嘟囔一句:“切,我都一年多没问你们要生活费了好吗。”
“在学校喜欢什么就买,没事多跟室友出去吃点儿好的,看到喜欢的女生就追,姐还是有点小钱的好吧。”
青春的男孩子自尊心很强,阮丛连忙否定她:“你的钱是你的钱,我才不要你的钱呢。再者说你赚那点儿破钱容易吗,网上天天有人骂你,前两天气得我跟一群傻逼骂了一晚上。”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没开免提,阮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轻而易举地就被路霖修听到。
什么被骂?这些天阮轻轻没有上热搜,没有营销号乱讲。
他皱起眉头,打算给周琦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阮轻轻把头偏向窗外,不想说话,阮丛工科狗都知道她在被网络暴力,路总消息四通八达的,居然不知道。
阮丛接着说:“傻逼说你贪图姐夫钱,怎么不说姐夫贪图你美色呢?你这两年又没花过他什么钱。”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看你赶紧和他离婚算了,都不出来替你说句话。你没钱了没工作了大不了小爷养你,我喝粥你喝米汤。”
阮轻轻低沉笑了声,又随便聊了两句,挂了电话。
路霖修已经放缓了车速,见她放下手机,挑了挑眉,问:“阮丛?”
阮轻轻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他也真好意思问,阮丛都知道每天微博里八组里都有铺天盖的骂她,都知道作为丈夫,路霖修至少应该出来说句话。
可是路霖修不知道。
或者说,不想知道。
受了一天的冷脸,路霖修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也撑不下去了。
把车挑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几乎是没有思考,问出了最在乎的问题,“你和顾苏白,认识?”
阮轻轻点头,“一起录节目,算是同事。”
“很熟?”
车前的大风给黑夜划出一道口子,他望着光线里漂浮的尘埃,冷言道:“别和他走得太近。”
路霖修大概是高高在上惯了,总是给别人发号施令,指挥别人的人生。
丝毫不问阮轻轻喜欢不喜欢,就让她离别人远点。
阮轻轻风情万种地眨了眨眼,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戏谑。
“路总,请您讲讲道理。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不存在远一点近一点。”她顿了顿,看向脸色阴郁的路霖修,“而且,我觉得如果我和顾苏白冒出了绯闻被粉丝攻击,我会觉得是我粗心大意是我工作问题。”
阴阳怪气的一段话。
路霖修自然不认为她会跟别人传绯闻,但也被这句话气到,他打断她:“随你的便。”
阮轻轻索性就换了个说法,“这么装来装去的您不累吗?您该干嘛干嘛犯不着当二十四孝好老公,跟这儿既折磨你也折磨我。”
车子里的空间狭小,路霖修捏了捏眉心,眼皮上折出浅浅的痕迹,轻斥一声:“好好说话。”
阮轻轻最讨厌他这幅风轻云淡的态度,仿佛就算是她再生气再不满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跟路霖修浑然没有半点关系。
他一只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眼神看着车窗外。
阮轻轻只觉得他在□□裸地嫌弃自己太吵。
阮轻轻冷笑一声,“活该是我配不上您,高攀了您,惹得一群千金小姐嫉妒,没日没夜的微博私信我提醒我。也是我活该天天被罗巧曼粉丝追着骂,我就应该在她被曝出当人小三的时候替她挡枪,我就应该明明是她老板娘也要受着。”
阮轻轻情绪举动,说着就开始大幅度挥舞起胳膊来。
路霖修怕她撞到胳膊,一把拉住她,阮轻轻用力挣脱了一下,他反而攥得更紧。
“我从来没有和哪家的小姐有过除商业合作外的过密接触,我也不知道她们跟你说了什么,但她们说的东西都不可信。”
他推了推眼镜,“至于罗巧曼,嘉诚在路凌轩之后有过大换水,没有给罗巧曼实质性打击是嘉诚管理层评估后的决定,我只管理路氏大局和整体方向。”
“好好好,”阮轻轻气急,咬牙吐出三个好字。
头一遭看路霖修说这么长的句子。
掰碎了揉开了不过三个中心思想:那些千金小姐说的什么影响到你了,那你是自己心理问题要自己调节。
罗巧曼还有价值,这个价值远比你这个太太重要多了。
以及,就这么点小事还值得发脾气,我管理路氏很忙了没空跟你小孩子过家家。
阮轻轻气急反笑,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语速也跟着又急又快,“罗巧曼怎样你管不了?但凡你提一句我的事情,你手下员工能做出这个评估?你该不会告诉我,嘉诚那么大的公司,就靠罗巧曼一个人赚钱,没有了她盈利你们就要倒闭吧?
您大大方方承认你根本没有考虑到我又能怎样呢?您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你伤心难过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对不起,是我自我定位出了问题,高估了太太这个身份在您心中的地位。我的问题,我改。”
路霖修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理智告诉他从商业角度考虑,让罗巧曼继续发展没有什么问题,她会为嘉诚为路氏创造利润。
可看到阮轻轻歇斯底里的咆哮,他就觉得,一点点商业利益并不重要。
他放开阮轻轻的胳膊,轻轻道:“这些我会安排,你冷静一下。”
说好了好好谈谈,是他态度冰冷的跟欠他八百万似的,现在叫她冷静?
阮轻轻吵累了,是真的不想说话,反正路霖修永远高高在上,高兴了施舍一点感情让她在手掌里小作小闹,不高兴了就随便打发走。
总之没结果,她不想聊下去了,自嘲似的捋了下额前碎发,提起手包,转头要开门。
感受到她的动作,路霖修突然身子前倾攥住他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顺便给车子落了锁。
“你要干嘛?大晚上的你知道这是哪里你要去哪?你25岁了,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随便发脾气就不管不顾好吗。”
路霖修的手腕力量很大,攥得阮轻轻腕子一片泛红。
他的桃花眼本来就显凉薄,现在更蒙着一层阴霾,阮轻轻在里面看到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自己。
毫无女明星的风度。
她心死了,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纠正道:“路霖修,我今年二十三岁。”
你看,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半蹲在面前,目光执着又深沉地询问:“那么阮小姐不如留个联系方式?”
阮小姐以为来真的,就落荒而逃,而路总不过一时兴起,玩玩罢了。
不等路霖修说话,阮轻轻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可是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这样说你满意了吗?我是人,不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我有灵魂有思想有尊严,我不想跟你一直做皮/肉交易,行吗?”
说完,又伸手掩面,冰凉的眼泪躺在手心,被剥去所有力气似的靠背上一靠,“算了,我说什么又没有多重要。”
因为不重要,才能十天半月不回家,每次回来都像例行公事的解决生理需求。
才能一声不吭地就去美国,人不回来一次,塞了一堆都不用的奢侈品。
才能在她刚说完离婚,哄都没哄一下,散尽家财般发泄欲/望。
才能任由自己公司的小明星在她头顶作威作福。
路霖修灼热的目光放在她的脸上,一寸一寸描摹她的五官。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别人。
他胸腔里涌出克制了许多年的情绪。盯着她嫣红的嘴唇,他一把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冷杉和雪松的清冷气兜头而至,唇齿间还有路霖修的香烟味儿。
他吻得又急又凶,像是要给阮轻轻吃进肚子里,阮轻轻几乎要喘不上气。
她话太多,路霖修不想听,只好用粗糙又原始的方式让她闭嘴,宣誓主动权。
他的嘴唇扫过她的唇角,脸颊,鼻尖,眼皮,又咸又凉的眼泪被他带走,顺带着脖颈,锁骨。一双大手在她腿上游移。
车前的空间逼仄,阮轻轻在他怀里剧烈挣扎,头“砰”一声就撞到了车门。
一瞬间,阮轻轻眼泪夺眶而出。
路霖修松开锁着她的手,护在她的头顶。
阮轻轻一手得了空,“啪”一巴掌扇在了路霖修脸上。
力气不大,但足以让路霖修停下来。
阮轻轻眼神如死水看着他,淡淡道:“路霖修,我可算知道你要领结婚证的原因了。没有结婚证,打完炮扔钱给我,这是嫖/娼。有了结婚证,上我合情合理。”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力气都像是借来的,彻底抛弃了最后一丝尊严。
她索性坐了起来,一把脱掉外套,双手交叉在腹部去脱衬衫。
“路总喜欢玩野/战,来吧。”
刚刚的一巴掌,力气不大,却让路霖修清醒了过来。他一双眼睛充血似的红,压住阮轻轻的手臂,低沉道:“阮阮,你别这样。”
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如此难办的事情。
阮轻轻看了他一眼,之前提了裤子走了,现在又装什么情深?
她套上外套,又蹬上高跟鞋。
“我要下车。”
路霖修皱着眉:“我送你回去。”
阮轻轻大声拒绝,声音都在颤抖:“不用,我自己走得回去。”
她这一大声,眼皮开始泛红,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路霖修怕她再做出什么伤害到自己的事情来,解了锁。
阮轻轻如释重负,下车。
临关上车门,她站在黑暗里望进车子,路霖修的身影晦明不定。
她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认真道:“我后悔了,我当初应该跟那两个老头走。”
*
夜色深沉,藏蓝色的穹顶挂着几颗星子。春风从北向南刮过,毫不留情地灌满单薄的衣服。
风声里,只有高跟鞋和地面不断碰撞的声音。
JC家的高跟鞋一贯的磨脚,阮轻轻不用看都知道,脚后跟估计又被磨破。
被风吹皱的思绪里,阮轻轻把一段回忆补充完全了。
那场演讲结束,校方领导邀请路霖修吃饭。路霖修那天没带助理,婉拒了校方。
他说,他在财大有个一直想约却约不到的朋友,今天他过来了,不知道朋友能不能赏脸吃个饭。
然后,那天中午,阮轻轻就请他吃了财大食堂。
是二食堂二楼的王记麻辣烫。
阮轻轻以为,路霖修这样养尊处优的人,应该接受不来二十来块一碗的麻辣烫。她想告诉他,知难而退,两个人没结果的。
可是,路霖修坐得安稳。盛夏的食堂里,空调冷气不足,风扇吱呀呀地转,他把昂贵的西装外套堆在旁边的塑料椅子上。解开西装领口,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阮轻轻讲话。
阮轻轻想,这个人有病吧,麻辣烫也吃得下。想着想着,就把娃娃菜上的油吃饭了嘴角。
路霖修看到了,递给她一张纸巾,笑着说: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那天的路霖修,眼神很平静,又盛了一湖水,温柔得不得了。
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语气熟稔自然。
阮轻轻恍惚了一下,感觉两个人好像认识了好多年。
如今认识三年,相伴两年,倒不如初见。
夜风越来越大,把阮轻轻吹得清醒了几分,那些压在心底的记忆也随风而散。
她拢了把头发,高傲地挺起背,感觉嘴唇还有被路霖修刚刚粗暴吻过的红肿。
后面的幻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保持极低的车速和一段相当的距离,车灯帮阮轻轻照亮一段路。
阮轻轻的倔脾气路霖修是见识过的,就算是手机和背包都落在了车上,但是她现在估计宁可一步一步走回去,都不愿意上车。
路霖修捏了捏眉心,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感情。
他不想让阮轻轻误会,却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吻了上去。
他烦躁地踩了下刹车,给钟阅打个电话。
两个人共同认识的人里,阮轻轻只能跟钟阅乖乖走。
又顺手给周琦拨通了电话。
“路总。”周琦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路霖修开门见山,“最近网络上是不是有太多太太的□□?都给我压下去,不要再让太太看到一点。”
周琦跟在路霖修身边很多年很清楚他的脾气,知道阮轻轻在他心里是不同的,赶紧点头:“好,马上去办。”
“还有,”路霖修接着说:“以后,就不要让罗巧曼出来工作了。别叫她在太太眼前晃,影响太太心情。”
一道车灯划破黑暗,钟阅开着劳斯莱斯过来。
停下来,朝阮轻轻挥了挥手,“赶紧上来。”
阮轻轻咬了咬嘴唇,坐了上来。
“吵架了?”钟阅问了句。
看阮轻轻的状态,像是吵输的一方。
阮轻轻点头又摇头,只有一个人在声嘶力竭的发脾气,怎么能叫吵架呢?
钟阅不说话,点开了音乐播放器,杨千嬅的声音飘散在车子里。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
阮轻轻垂头苦笑,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刚开始,故事明明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