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阮轻轻这话一说,空气里的温度仿佛又低两度。

半晌,路霖修正了正领带,顺便抬眼扫了阮轻轻一眼,脸上的红肿,太过惹眼。

他长腿一跨,往远离阮阮轻轻的方向迈了两步,十分绅士地询问道:“这个距离,满意吗。”

声线朗润,跟逗小猫似的。

阮轻轻藏在墨镜下的眼睛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踩着崭新的高跟鞋,先他一步往劳斯莱斯幻影的方向走。

周琦见人走来,连忙给开了后排车门,毕恭毕敬唤了声:“太太,请。”

阮轻轻钻进车子里,用下巴指了指路霖修,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琦回答道:“今天中午到的机场。”

赴美一年,刚刚回国,就来给员工探班,路总还真是好兴致,好精力。

阮轻轻轻嗤了一声,不再说话。

间隔没有一分钟,路霖修打开另一侧车门,坐进来的一瞬间,阮轻轻飞快地往旁边挪了挪。

动作不大,但足够引人注意。

路霖修偏头睨了她一眼,目光冷静。

阮轻轻玩味地靠着车门,扬着下巴回看他,嘴角勾着嘲讽的弧度,摆明了生人勿近的态度。

一年前不声不响离开了,现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来,还真把她当成养着的宠物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周琦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路总身边人,全都是看着路总情绪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逆鳞,偏偏只有太太不是——太太总是在他底线边缘来回试探,甚至偶尔还会踩着底线疯狂跳芭蕾。

好在路霖修今天心情不错,阮轻轻的小作小闹看上去就像小猫撒娇一样,不讨人嫌,还有点可爱。

对峙两秒,狭小的空间忽然荡起路霖修轻飘飘的笑声,他朝阮轻轻招了招手:“过来。”

阮轻轻的嘴唇抿成一道线,摆明了拒绝。

路霖修耐心有限,身子前倾,长臂一伸给她拦腰捞了过来。

“喂——”

阮轻轻本能地要挣扎,路霖修手上用力,将她紧紧禁锢在臂弯里,男人掌心传来的干燥的热度透过衣衫,烫得她浑身一僵。

趁她发愣的间隙,路霖修把头靠在阮轻轻的肩膀上,“累,让我靠会儿。”

声音低哑,泛着疲惫。

阮轻轻又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只好吩咐道:“周琦,开车。”

周琦得了命令,长舒一口气,赶紧启动车子。

*

一路无话。

车子平稳地驶进临湖别韵地下停车场,周琦小声提醒:“路总,太太,到了。”

阮轻轻解放似的一把推开路霖修,率先下车,径直走进了电梯。

路霖修气质清冷,举手投足间又有一种侵略感,好在架了一副金边眼镜,中和掉一些戾气,多了些谦逊温和。

他下车先是理了理衣服上的折痕,然后不疾不徐地跟在阮轻轻身后,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走了进来。

阮轻轻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感官都像是被雪松里夹杂着的强劲的冷风侵袭。

推开将军门,地暖的热气扑面而来,阮轻轻踢掉高跟鞋,又把羽绒服搭在手里,赤着脚就往楼梯的方向走。

受了一天冷眼,路霖修有点绷不住了。

他烦躁地扯下领带,强忍着怒火,盯着阮轻轻的背影,冷冷道:“吃完晚饭再上去。”

阮轻轻脚步一顿,靠着楼梯扶手回过头,看着路霖修因为一路上靠着她肩膀弄出褶皱的衬衫,勾唇一笑,“路总贵人多忘事,我一直都不吃晚饭。”

阮轻轻骨架小,算是娇小型那一挂,可虽然是瘦,但该长肉的地方还是毫不逊色。

她脱了外面的羽绒服,此时就只剩一件贴身的高领毛衫,楼梯间冷白的灯光打下来,愈发显得玲珑有致,再配上嘴角那抹似嗔非嗔的笑,是一番别具风情的美艳。

路霖修偏开目光,拧着眉头走进一楼书房。

路总的好脾气,大概也就这么多。

临湖别韵是中式别墅,依湖而建,远离闹市。

院内有小桥流水,又建了六角梅亭,还有一片小型花圃种满了阮轻轻最喜欢的卡赞勒克玫瑰。

站在二楼露台,就能看到被春风微微吹皱的湖面。华灯初上,光怪陆离的灯光洒进湖面,便被揉碎。

阮轻轻拍了一天的戏,几乎都跪在雪地里,现下又冷又累,实在是没心情观赏湖景,只想泡在浴缸里。

温水一点点包裹住身体,身上的疲惫和寒意一点点被驱散,阮轻轻泛起朦胧的睡意。

意识模糊时,心里感慨了句,原来泡澡这能提升人生幸福感。

当然,如果路霖修不回来,幸福感是会爆棚的。

两个小时后,阮轻轻完成了夜间护肤流程,又小心翼翼给脸上涂了药,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微信就响了几声。

【魔仙堡里的花园宝宝】

陆诗宁:【@轻轻轻,鸡?】

明月:【@轻轻轻,pljj带我上分】

阮轻轻猛然坐了起来,疲惫一扫而空,把枕头摆成最舒服的姿势,回道:【上号】

空荡荡的房子里晚上只住阮轻轻一个人,打游戏开麦也吵不到别人。

所以,路霖修从一楼的书房上来时,就听到整个二楼都飘荡着阮轻轻的声音。

“宝贝儿,进屋里。”

“室长趴下,苟住,这把必吃鸡。”

路霖修狐疑地走到卧室,推开门,目光越过干净简洁的沙发茶几,然后落在阮轻轻身上。

刚洗完澡,室内温度又高,阮轻轻只穿了一条墨绿色吊带睡裙,露出的纤薄的肩胛骨和细长的脖颈。

一双长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纤细修长没有一丝赘肉。深蓝色的床单衬得她整个人白腻似玉,让人挪不开眼睛。

路霖修喉结上下蠕动,感觉一阵口渴。

“阮阮。”

路霖修声音似有一把沙子般沙哑。

他修身量高,站在阮轻轻前面,头顶就投下一片阴翳。

阮轻轻不悦地拧起眉头,“干嘛?”

声音明显不耐烦。

路霖修接着说:“饿了。”

阮轻轻头也不抬,“饿了就吃饭啊。”

“家里没有。”

“没有就打电话让助理买好送过来。”

路霖修身子凑得更近了一些,“休息时间不能打扰员工。”

还真没看出来这还是是个体贴员工的好领导。

“那你来打扰我?”,阮轻轻嫌他挡着光,身子稍微往旁边偏,人一没留神,就被对面一枪爆了头。

“靠。”

阮轻轻把手机扔到床上,往枕头上一靠。

王牌局,一下子掉50分,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阮轻轻这一动,就露出锁骨下一个食指距离的位置,隆起的凝脂般的轮廓。

路霖修喉结上下蠕动,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问道:“输了?”

“……”

“不玩了?”

“……”

路霖修轻挑,“那正好去给我做饭。”

谁要给你做饭?!

光风霁月一般的路总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下个厨都是纡尊降贵?

路霖修仿佛精准地在她的易炸点上放鞭炮。

阮轻轻气得差点失去表情管理,好在影后的专业素养够硬,做了两次深呼吸,用尽可能平和的语调说:“抱歉,我不会做饭。”

这话不假,阮轻轻十六岁之前没学做饭,十六岁之后又读高中住校没机会学做饭,再然后弟弟阮丛开始给她做饭,人生到现在都和厨房无缘。

路霖修看她小猫炸毛的样子,就忍不住接着逗她,双手一摊,“我也不会。”

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从容不迫地拿起睡衣,走进卫生间。

临关门,他一边脱衣服一边悠悠地给具体方案,“下碗清汤面条就行,最好再卧个鸡蛋。”

“……”

浴室的暖光打在路霖修的身上,线条流畅,肌肉均匀。

阮轻轻咬咬牙,从床上爬起来。

半个小时后,路霖修趿拉拖鞋下楼,松松垮垮的系着睡袍,露出胸口一片健壮的小麦色肌肤。

脱掉白天一身笔挺的西装,少了些冷冽和严肃,平添几分慵懒,又不失高贵,倒像是个无忧无虑地公子哥儿。

阮轻轻睨了他一眼,又用下巴指了指餐桌,咬牙挤出一个字,“吃。”

路霖修挑眉坐下,随意一瞧,倏然笑出声来。

在他印象里,阮轻轻下厨还真是头一遭,他不抱什么幻想,但成果还真是让他想不到。

檀木桌面上,摆着一个骨瓷碗,清清白白的汤里飘着几根葱花,底下摊着一坨面,鸡蛋稀碎地分布在碗里,简直是……不堪入目。

阮轻轻脸一冷:“笑什么?”

阮轻轻的颅顶高度极佳,五官标致,此时了褪尽脂粉,清秀可人。皮肤婴儿似的粉白,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含着水,就算是在生气,看上去也是戾气不够娇嗔有余。

毕竟还有秀色可餐,路霖修拿起筷子,挑了挑眉,“还知道放葱花,值得表扬。”

“……”

路霖修是泼天富贵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来没吃过这种色香味俱无的东西,但还保持着良好的用餐礼仪,吃又软又坨的面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阮轻轻就坐在他对面,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轮廓坚毅,额头和鼻梁过度的弧度自然,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再配上薄唇,不得不承认地好看。

吃完最后一根面条,路霖修放下筷子,用手捏了捏晴明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望向阮轻轻,眼神清冷,像是夹杂春日夜晚的寒风。

仿佛所有的思绪都藏在目光的最深处,让人无法窥探。

阮轻轻也不想窥探,把碗往水槽里一放,转身上楼。

一室安静。

吃饱了饭,路霖修把电脑带回卧室,坐在沙发上接着处理资料。

阮轻轻躺在床上,和团队商量明天的公关方案。

扇了罗巧曼一巴掌,她不拿这件事好好炒作一番上个热搜卖惨才怪呢。

团队公关商量了好几个方案,逐一发给阮轻轻过目,几乎涵盖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可能性。

阮轻轻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往团队群里发了个大红包,道了声辛苦。

公关-小李:“隔壁组一直007,我终于可以加班了,我好快乐”

公关-小邹:“我终于可以施展学习多年的公关才能了,谢谢轻轻/抱抱”

助理-司晨:“我姐神算子,咱们团队大概会一战封神/狗头”

经纪人-李元:“别放松,严阵以待”

本来分分钟99+的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司晨私聊她:“姐,睡了没?”

阮轻轻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发愣半天,回复:“三个问题,换你保密,行?”

司晨激动地回复:“真的可以问吗?”

阮轻轻:“真的,一个问题回答完了”

司晨:“……”

“你和路总是地下?”

阮轻轻:“是”,说起来,隐婚也算是地下恋吧?

司晨:“你们还没睡?”

阮轻轻疑惑的发了个问号,如实回答,“还没”

司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是一串语音,阮轻轻顺手点开。

“祝姐和路总今晚愉快,你们努力,注意身体。”

阮轻轻的手机还保持着打游戏时的最大音量,司晨高亢还十分兴奋的声音在深夜的卧室里、一对阔别一年的夫妻中间飘荡,颇具几分邀请的味道。

路霖修一只手轻轻叩着键盘,良久,突然合上电脑,起身向床的方向走去。

*

静穆的早春深夜,城市深处的夜生活尚在如火如荼,临湖别韵十五幢的三楼却只有两人高低起伏的呼吸声。

男人温热的呼吸扑上耳廓,阮轻轻微微瑟缩了下,肩胛骨便露出伶仃的弧度。

路霖修目光渐深,倾身上去。

藏蓝色的天空上一弯孤月清凉如水,床头一盏夜灯勾勒出两人缠绵的轮廓。

阮轻轻是追着月亮的鱼,翻过一浪又一浪。

思绪飘然时,男人低磁的声音飘来,一点点,挠人似的痒痒。

“阮阮,别气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