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吟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狭长的走廊里, 手机的照明灯光在黑暗的走廊里晃来晃去,像是校园恐怖片里的场景。
沿着走廊一路往前,走廊两边分布着很多教室, 门牌上依次写着“仪器室”、“物理实验室”之类的字样。
谢行吟无意识地往旁边看去,只见前方的玻璃窗上趴着一张黑白狰狞的人脸。
谢行吟心头一跳, 再定睛一看, 原来是张报纸。这些教室的玻璃窗都被人用报纸糊从内侧上了,看不清房间里有什么。
他试着推了几下门, 发现一楼大部分的教室门都被锁住了。少部分能打开的教室里面也是空空荡荡,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来过了。那些旧桌椅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电风扇上挂满了蜘蛛网,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谢行吟在这些教室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把每张课桌的抽屉都翻开来看了一眼。
他沿着一楼一路摸索着, 遇到能打开的门就推开看一眼,找找那个洋娃娃在不在里面。
一连推开了七八个空教室的门,谢行吟都没有任何发现。一楼的空教室只有胡乱堆放的课本、实验仪器、试剂之类, 没看见半点不属于这幢实验楼的东西。
这座实验楼里死气沉沉的,安静得可怕, 黑暗中只能听见谢行吟时断时续的脚步声, 还有推门时刺耳的“吱呀”声。
连着绕过了三个拐角,谢行吟大概摸清了这座实验楼的结构。
实验楼由四栋楼拼接形成一个闭环, 呈现出了一个“口”字型。在这“口”字的正中央是一块方形的空地,原本可能是个小花园, 依稀能认得出有几个花坛和石凳之类的东西, 现在都快被杂草淹没了。
在那小花园的正中央长了一颗桃树,开满了血红色的桃花,十分艳丽抢眼。
谢行吟心里迟疑,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桃花大多是三四月份开的,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这实验楼里的桃花竟然还开得这么盛?
这桃木又叫鬼忧木,传说是辟邪的。可是花坛里的那颗桃树却妖里妖气的,满树的桃花红得不正常。谢行吟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总觉得那花朵的形状很像是一个个婴儿的血手印。
但是实验楼和中央的花坛之间有堵墙和玻璃隔着,他没办法再走近看,只能绕着这教学楼一层转了一圈。
当谢行吟在一楼绕了足足一整圈,重新走回影壁墙那边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他刚才进来的门不见了。
谢行吟仔细确认了那堵影壁墙,和他之前见过的完全没有区别。但他还是抱着点侥幸的态度,或许是搞错了,这实验楼里有两堵影壁墙,他不小心走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这么安慰着自己,谢行吟又转头从原路退了回去。
这次他小心翼翼地循着来时的路线,一路上确认过途经的教室,转了一兜子又回到了影壁墙面前。
再一看,谢行吟出了一身冷汗。
纸一样惨白的影壁墙依然矗立在那里,门还是不见踪影。
坏了。可能是遇到鬼打墙了。
所谓鬼打墙就是传说中被鬼骑在了脖子上,所以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谢行吟抬头看着那堵影壁墙,只觉得心里发慌。
不是说这墙是辟邪的吗?好端端的竟然还闹鬼了。
鬼节不宜出门,他现在连门都找不到了。
谢行吟下意识地就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什么也没有。
现在他确定指引他们来的那个“夜谈社社长”肯定有问题了。徐乐乐叮嘱过他不要去后山,倒霉催的社长偏要叫他一个人到后山来。
谢行吟在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找到那个洋娃娃,门会不会重新出现。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好像动了一下。借着手机的光,谢行吟看见第一颗佛珠上的罗汉有了变化,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睁开了眼睛。
罗汉怒目圆睁的表情带着浩然的正气,谢行吟感觉刚才那阵侵袭而来刺骨的凉意退缩了一些。
他拨弄着那串佛珠,也不知道佛珠忽然睁开眼睛意味着什么。
刚拨弄了两下,谢行吟就听见一声惨叫。
起初他还以为是那佛珠上的罗汉在叫。仔细一听,那叫声却是从影壁墙后面传来的。
回荡在走廊里的叫声尖锐可怖,那种血淋淋的叫法绝不可能是正常人发出的。
谢行吟下意识地捏了捏那串佛珠,然后拔出了军刀攥在手里,一手举着手机照明,慢慢地往那影壁墙背后探过去。
眼前白光猛地一闪,谢行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他眼皮子底下一晃而过,迅速地往远处奔逃而去。
那白影逃窜的速度极快,根本不是一般生物能办得到的。谢行吟匆匆忙忙地追了过去,很快它就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
虽然只是一晃,谢行吟已经大概看清了那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他手心里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什么老鼠。那是个白色的小孩。
谢行吟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壮着胆子朝它消失的拐角处走过去。
拐过转角,他看见了一部电梯,电楼层指示灯竟然是亮着的,还有电。那小孩的影子不见了。
在谢行吟靠近的瞬间,面前的电梯门自己打开了,像是在邀请他进去。
谢行吟望着电梯厢里惨白的灯光,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忘川公寓的经历,他对电梯的印象并不怎么好。更何况谢行吟现在是孤身一人,进电梯之类的幽闭空间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谢行吟打量了那电梯几眼,还是转身离开了,打算去找找个楼梯。
他进门之前数过了,这幢实验楼一共有四层。如果动作快一点,他完全可以在天亮以前把每个楼层都搜索一遍。
虽然话是这么说,谢行吟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怕就怕这楼里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那洋娃娃藏在什么很隐秘的地方。
循着安全通道的荧光指示牌,谢行吟很快找到了楼梯。
楼梯间里黑漆漆的没有灯,他把手机灯光照明开到最大,然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就在谢行吟松手的瞬间,背后沉重的防火门“砰”地一声合上了,把他独自留在了这暗无天日的楼梯间里。
楼梯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壁上零星长了些霉斑,看起来是一片一片的黑影。
谢行吟用手机往上照了照,上面一段台阶上什么也没有,再往上他就看不见了。
他硬着头皮往上走了几步,听见头顶隐约传来了一点声音,像是婴儿的哭声。
实验楼里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谢行吟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那个白色小孩,八成就是它在作祟。它刚才想引谢行吟进电梯,也不知道是什么企图。
谢行吟偏偏没有遂它的愿,沿着台阶一路往上,很快看见了二楼的防火门。
就在他准备拉开门的时候,忽然间背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匆匆上楼梯来了。
谢行吟顿时一个激灵,反手抓紧了军刀,举着手机照明灯往背后一闪。
没看见人,那脚步声也同时消失了。
他正要松口气,一低头忽然间瞄到身后有一双鞋。
谢行吟下意识地反手握刀转身捅过去,竟然扑了个空——原来他背后只有一双鞋,却没看见有人。
谁也不知道这双鞋是怎么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
谢行吟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感,匆匆拉开了那扇通往二层的防火门。
他走进了二楼走廊,关门之前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双鞋的鞋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对着他。
谢行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砰”地一下合上了那扇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二楼的走廊里。
二楼的走廊布局和一楼基本一样,只是二楼不再有玻璃墙,站在栏杆旁边往下看,可以直接看到中央花园里的东西。
谢行吟走到栏杆旁往下看了一眼,表情逐渐凝重。
那桃树上的红色像是泼上去的油漆,又像是喷溅的血迹,红得无比异常。
这鬼地方果然有问题。
谢行吟有点后悔,没听徐乐乐的劝告,一个人到这鬼地方来了。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翻开联系人,想给谁打个电话。但是刚点开徐乐乐的通话栏,谢行吟又默默地关掉了。
这地方可能不会让他如愿的,如果那通电话真的拨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对面和他讲话的到底会是徐乐乐还是什么东西。
手机电量还有65%,谢行吟打算速战速决。
他强打起精神沿着二楼的走廊转了一圈,在所有能打得开的教室里都找了一遍,甚至连那个乌漆麻黑的卫生间都没放过。
二楼也没看见什么洋娃娃。
谢行吟不得不回到楼梯那边,再次打开门走了进去。刚才那双奇怪的鞋不见了。
谢行吟可不想它再追上来了,几乎是用跑的冲上了三楼,冲出去关上了门。
三楼的布局依然是一模一样的教室房间。谢行吟搜索了一圈,全无收获,手机电量还剩55%。
这破手机太费电了。谢行吟可不想在这鬼地方摸黑抓瞎,不得不把亮度调暗了一点。
刚才那鬼婴的哭声是从上面传来的,它很可能就在四楼。
但是谢行吟想上楼,必须从这边走。
他攥紧了军刀,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楼梯间的门。
走在黑咕隆咚的楼梯间里,背后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回的声音比之前的还要吓人,好像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忽然加速,“哒哒哒”地迈步朝他背后直冲而来,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谢行吟匆忙闪身出了楼梯间,“嘭”地甩上了防火门,把那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谢行吟喘了口气,就开始检查四楼。
眼前的场景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整个四楼的墙面都是漆黑的,有不少房间的墙壁都塌了,东西七零八落地堆放在外面,就像是曾经失过火,各种物体烧焦的味道十分难闻。
谢行吟不得不捂着鼻子,弯着腰在那些残垣断壁和满地破烂之间寻找。
实验楼里有很多破烂仪器,还有危险化学用品,他在整个四层翻来翻去,几乎要把墙皮都翻过来找一遍。
还是一无所获。
谢行吟把地上的一堆破烂桌椅踢开,直起身来擦了把汗。
真是奇了怪了,他已经跑遍了四个楼层,根本没有看见什么洋娃娃。
难道洋娃娃被藏在了哪个上锁的房间,或者什么更加隐秘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谢行吟吞咽了一下口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而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正对上了拐角处的那部电梯上。
难道问题出在这个电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