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颐自己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平静地收拾行李,准备着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
或者说,她其实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了。
从昨天到今天,时间并不长,却发生了很多事情,梁挽颐的生活也跟着天翻地覆。
这次的远行计划主要是为了解决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所以梁挽颐没打算正儿八经地进行深空摄影,她只带了架适合进行目视的天文望远镜,但即使如此也足够重了。
一个天文望远镜就几乎占据了她整个行李箱,她只能把衣服和生活用品塞在边上。
现在是夏天,但是塔拉津海拔比较高,昼夜温差很大,那边的早晚还在穿羽绒服。
梁挽颐没有冲锋衣,她也懒得现在买,干脆就找了件比较结实的黑色宽羽绒服塞进了行李箱里。
收拾完行李,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将箱子拖到门口后,就拿着浴巾去洗澡了。
她像往常一样,边洗澡边在水流的冲洗下思考问题。
对于林檬檬的突然消失,她心里其实有了一些猜测。
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陈莺很不对劲儿,而她昨天晚上,正是从陈莺那里问来了林檬檬的电话号码。
她向陈莺询问林檬檬的电话号码的这个举动,也许露出了什么破绽,让她和林檬檬都暴露在了危险之下。
而林檬檬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很可能出现了疏漏,导致被“它们”的目光注意到了。
这个猜测让梁挽颐的心情很沉重,十有八九,林檬檬出事真的是她间接导致的。
她生出了一种后悔的情绪,可这份后悔同样没有形状,让她根本抓不住,她那时还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陈莺不对劲儿,更加不清楚如何规避危险,她就算想后悔,都找不到方向......
再有就是和陈莺有关的信息。
刚刚看到的那篇关于塔拉津湖的文章让梁挽颐很疑惑。
文章既然出自陈莺之手,那么她看到的内容就必定是陈莺想让她看到的。
塔拉津湖,湖怪,还有那个奇怪的名词,蟒谷王。
蟒谷王是什么?
那些文字虽然混乱,但字里行间却很明显地透露出了一种对蟒谷王的崇拜和敬仰,梁挽颐甚至只是回忆都能感觉到那种可怕的狂热情绪。
梁挽颐不敢在网上搜,她怕她又搜到什么可怕的信息。毕竟现在看来,知识这种东西,似乎并不是安全的,它具有强力的攻击性,甚至可以无孔不入。
但要说不好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梁挽颐很好奇,她甚至对所谓的“真相”都很好奇。如果不是她一直极力控制,那份强烈的好奇心几乎抓心挠肝般地在她心里疯狂生长。
也许她会这么积极地订机票去塔拉津,并不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而是想要去探寻真相。
这个想法延续了一会儿,梁挽颐就猛地醒悟了过来,她赶紧伸手将淋浴关了,裹上浴巾走出了水汽氤氲的浴室。
外面的空气有些凉,瞬间就让梁挽颐清醒了,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心底的强烈好奇情绪不太正常,怎么可能有人明知道会有生命的危险,还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真相就那么重要吗?不要命了?
梁挽颐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想来后续的发展就看这趟塔拉津的旅行了,只能说,希望顺利吧。
躺上床后,梁挽颐按照徐馨雅的指示,用笔在本子上简单地记录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当然,她没敢明写,只是记流水帐式的陈述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这天晚上,梁挽颐还是一如既往地失眠了。
闹钟在第二天的早上六点准时响起,梁挽颐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利落地穿了套比较舒适的运动装。
她系好运动鞋的鞋带后起身,站在玄关处的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竟然觉得她看起来好像还挺有青春气息的,就像真的回到了大学时期一样。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挽颐叹了口气,背上背包和相机包,就拖着行李箱推门走了出去。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标着“17-9”的门牌号,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安静得会传出回音的走廊里慢慢走远。
......
九点的飞机,梁挽颐提前两个小时抵达机场,很快就办好了托运。她选了飞机上靠窗的位置。
梁挽颐要去的地方景致与她生活的城市完全不同。在即将抵达时,她顺着圆形的玻璃窗,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沙漠,如金色的海洋,绵延不绝;浅浅的云层下,是起伏的黑色山脉,其上盖着厚厚的雪被子,边缘的雪带蜿蜒倾泄而下,如洁白的丝绸勾勒出棱角分明的山峰......
飞了四个小时,飞机终于在下午一点抵达了中转的城市。
因为在飞机上已经吃了点儿东西,梁挽颐就懒得吃午饭了。订的中转机是下午三点半的,她直接办了手续,进了候机厅,顺便利用这段空闲的时候,在网上订好了民宿。
塔拉津村没有酒店,去那里旅游只能住当地的小木屋。那里不少本地人都将自己的家改成了民宿,提供给外地游客居住。
一个半小时的飞机外加九十公里的车程后,梁挽颐终于满脸疲惫地到达了塔拉津,这时竟然已经晚上八点了。
八点,放在别的地方,天早就黑了,但是这里的经纬度不同,晚上八点天亮得跟五六点似的。
天没黑,温度却不高,好在她已经提前从箱子里拽了件牛仔外套披在身上,但风一打,还是觉得有点儿冷。
当然,让梁挽颐最绝望的不仅于此,因为她距离她要去的塔拉津村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当地说是为了保护自然风光,不允许私家车开进去。
她只能拖着自己巨大的箱子,站在类似于游客中转处,等着当地人开的拖拉机来接他们这批游客。
没错,很离谱,就是拖拉机。
所以说塔拉津是冷门景区不是没有理由的,这种交通方式甚至不能用普通的麻烦来形容了,堪称艰辛。
不过周围等拖拉机的游客也不算少,谁让这种远离城市的自由生活也是很多人向往的呢?他们大多吵吵闹闹,脸上充满了对这趟旅行的期待。
梁挽颐还观察到有扛着全套拍摄设备的游客,很显然是来搞摄影的。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沉重无比的箱子,叹了口气。
想当初她放弃深空摄影,其实不仅是因为贵,还有个原因就是......实在太重了!她这个人又比较孤狼,不喜欢和别人同行,当初会买车也是这个原因,把设备扔进车里可比自己搬轻松。
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又饥寒交加,梁挽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恍惚了,死亡的威胁好像也没那么紧迫了。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那么多了,她好饿。
等车的地方像个小集市,有不少小吃摊,烟火气很重。
梁挽颐的目光一一扫去,烤羊肉串,羊腿手抓饭,缸子肉......
她又疲惫地将目光移开了。
都是羊肉,她实在无福消受。
梁挽颐靠着自己的行李箱时,突然注意到在遍地羊肉的小吃摊里,有辆挂着“天津煎饼果子”招牌的小推车,如一股清流。
她赶紧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拖着沉重的步子,穿过满是羊膻味儿的空气,精准地走到了煎饼果子摊前面,对着一看就不是少数民族的摊饼小哥道:“给我来个煎饼果子。”
对方的手法很娴熟,很快就将煎饼果子做好了,装在纸袋子里递给了她。
梁挽颐捧起来刚咬了一口,旁边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似乎是有人在喧闹。
周围一直很吵,她也没在意,只专注地吃着手里的东西,压根儿没往那边看。
很快,那嘈杂的声音就清晰了起来。
“那边,吃煎饼果子的!”
梁挽颐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煎饼果子,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人在叫她。
她皱眉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对她大声道:“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交通不便利!到时候公司的人都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你就高兴了!”
梁挽颐也没太看清楚男人的脸,她有些莫名其妙。
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男人身后站着的几个小姑娘身上,其中还有人手里拿着在附近地毯上买的少数民族的手工帽子。她们皆垂着头,那表情让梁挽颐想起上学时期,因在课堂上玩手机当场被老师捕获的同学。
思及男人刚刚对她说的话,梁挽颐大概明白过来了,这位估摸着是某个公司的领导吧,他身后那些应该是他们家的员工,他可能是把她也当成他们公司的了。
梁挽颐心想,近视的人,出门还是戴个眼镜比较好。
她也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低头继续吃手里的煎饼果子。
那年轻男人被她的无视气笑了:“小姑娘,你脾气挺大啊。”
梁挽颐还是没什么反应。
男人似乎想走过来,他身后的有人拉住他,小声说了句:“萧哥,她不是我们公司的。”
一句话,空气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气氛中。
梁挽颐毫无所觉,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她最不在乎的就是人际关系,得罪人或者让人下不来台这种事情,她可没少干。
“有喝的吗?”梁挽颐很淡定地向煎饼果子摊的年轻老板问道。
老板从车下面抽出了一瓶包装陌生的饮料道:“卡瓦斯,二十一瓶。”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已经出场了,但不是那个,不要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