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让宁安着实吃了一惊,“起灵,生于周游,长于险峻,遇风化形,有影无踪。”
她细细回想,仍旧难以置信,“我的确是在悬壁上发现它的,为了摘它还不小心踩空山石跌了下来。而且它确实是遇风化形,我亲眼看见一阵风刮过去,它一下就变得老大!”
她边说边抬手比划,惹得临渊哭笑不得:“这起灵可不是普通的仙草,否则外面仙市鬼市里怎会一株也买不到?”
说着,他从桌上的杯盏中点了几滴水随意往那仙草上一泼,仙草顿时在宁安手中化烟而去。
在她诧异的神情中,他缓缓道:“起灵之所以不同于一般仙草,是因为它有灵性。”
“有影无踪,说的是它一旦发现有人靠近,便会变化出与其真身相似的仙草,诱导采摘者登高去摘。”
“因它独生周游,此处轻易动不得灵力,故而只能攀岩采摘。而一旦有人登上高崖,它便会施法松动山石,采摘者就会应势摔下去。”
“比如,你。”
“什么比如我呀!”
宁安嘟囔了一句,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恼,“亏我之前还翻了几本仙族的书册,那上面也没写得这么详细。我还说呢,怎么自己一向倒霉惯了,这次运气竟然这么好。”
她双手垂在腿上,一下子泄了气,“这下好了,这才叫白费力气。”
瞧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临渊十分好心地安慰道:“你既要将起灵给我,总归自己也用不上了,不必如此气急。”
“那可不一样!”宁安反驳道,“若真能治了你的伤也就罢了,可现在——”
她话音一滞,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先前的沮丧没了大半,语气中立时带上了几分讨好,“帝君,你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可否知晓如何才能摘得起灵?”
“你还没死心?”临渊抬眼觑她。
“不是,我就是问问。”
宁安有些心虚,“我只是想不明白,此处轻易动不得灵力,只能徒手爬上山石去摘。可我瞧着那起灵生的地方虽不算高,但上方崖壁却有数十丈,别的办法恐怕也不凑效,加上起灵如此狡猾,岂不是绝无可能摘到吗?”
临渊摇摇头:“要摘起灵其实简单得很。”
宁安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临渊面对什么事情都是这么自信的吗?
看出她的心思,临渊无奈地摇了摇头:“本君可不是夸大,是这法子的确简单。”
他悠悠道:“只需灵力高深者强行催动灵力,便可轻而易举将其摘下。”
“只是这样一来,损耗几千年修为不说,怨气阴瘴随灵力运转入体,轻则有损仙体仙灵,重则嘛,鬼门关少不了要去一趟了。若是与那阴君交情好的,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另投个胎,若是关系不好,索性喂了恶鬼也是有的。”
宁安听他说得怪瘆人的,却仍旧十分好奇:“可是起灵是上品仙草,即便是付出如此代价,若能修补灵根,也总会有人愿意试一试吧。可为何从未听说有人摘到呢?”
她这话问得似乎有些可笑。
临渊抬手在她头上点了点:“你来摘起灵起码也先打听明白些。”
宁安揉了揉自己的头,又听他道:“起灵虽有妙用,但对灵根无损的仙君来说与杂草无异。而灵根有损者,自然也承受不住在周游山强行催动灵力的代价。”
听他一席话,宁安这才恍然大悟。
若说方才还抱有那么一点希望,此刻便是彻底死了心,一点复燃的可能都没有。
她长长叹了一声,失望之外还多了几分感慨:“原来摘取起灵,困难之处不在灵力修为,而在人心。无论仙魔人妖,修行都不是易事,故而无人愿意损耗自身修为乃至性命去替别人摘取仙草,更何况不为救命,只为修复灵根呢。”
“这起灵还真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若有一日修出灵识,幻化成形,可真是了不得呢。”
临渊浅浅一笑:“你这小仙勉强也算是有几分慧根,还不算全然没救了。不过,比起走兽飞禽,草木想要修成灵识要难上百倍,何况在这终年阴瘴的周游山更是希望渺茫。只怕等你都修成仙道了,它们还像现在一样。”
并非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宁安撇了撇嘴,回道:“那借帝君吉言了,哪日我真修成仙道,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临渊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仙道所修并非只有术法,更重要是修心。有多少仙君活上千年万年,灵力修为倒是精进许多,却始终修不好小小一颗凡心。”
“这还罢了,若是一旦沾染歪门邪道,一步错步步错,待到再无回头之日,才是真的为时已晚。”
他说着面色忽然有些严肃,眉眼间也无半分笑意:“正如上一任魔君封爻,炼化修仙之人的灵体来提升魔力,再如历代魔君残忍嗜杀,引得魔族残虐四方,最后皆是身死寂灭,魂魄无踪,不入轮回。”
话毕,他紧紧盯着宁安,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是宁安面色如常,在提到魔族时并没有什么异样。
关于魔族的事情,宁安倒是知道一些,不过也不十分详细。
万年前仙魔之战时,她才被师父从仙山带回,后来修出灵识之后,仙族已经很少有人再谈论此事了。
不过她在历劫之前时常往魔域,同魔族当今掌权的公主曾是至交好友。也因此仙族之人对她颇有微词,而她却一向散漫惯了,交友向来论心而不论其它,所以未曾将那些议论放在心上。
今日被临渊一提,宁安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桩事来:“听闻魔域有一株暗月幽兰,被誉为魔族圣花,以历代魔君最后一抹残魂为食。待此花长成,便可统御魔族众魔,拯救魔族。这可是真的?”
闻言,临渊面色一滞,而后恢复如常。他淡淡道:“不过是传闻罢了,至今也未曾有人见过什么暗月幽兰,或许只是魔族用来震慑仙族的说辞罢了。”
他似乎不愿再提此事:“本君是想说,你呀,若是想要修炼,还能好好修修你这颗心。整日里散漫惯了,做事也冒失,哪里像个仙君的模样。”
“仙君也不都是一般模样啊。”宁安摇摇头,不太赞同道,“我以为为仙者只要有一颗兼济众生之心便已足矣,至于其它,可有可无罢了。”
临渊摇了摇头:“你总是有理。”
宁安笑道:“确实如此啊。就好比上清境的昭华上神,不也一向自在惯了。”
“你倒是会找比喻。”临渊轻叹一声。
宁安忽然想见见他提起曾经的自己是个什么神情,此刻眼睛却实在不大灵光。她心里正有些着急,忽听临渊带着点无奈的声音传来。
“她啊,可是个刺头。”
说完这话,临渊便起身回了屋内,留下宁安一人在院子里吹着风晒着太阳百思不得其解。
她,刺头?
一弯残月斜斜地爬上树梢,外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连喝了两日味道古怪的药,宁安的眼睛仍旧没有起色。
尽管如此,临渊还是早早在屋里给她点了一盏烛火,理所当然道:天黑了就要点灯。
宁安坐在木桌旁,双手托着腮,闭上眼睛感受着烛火微弱的热焰在脸上跳动。
从前她也觉得,天黑了就要点灯,可现在她觉得,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天黑天亮都没什么区别,更何况点不点灯呢。
灯,不过是点给能看见的人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烛火微微闪了一下。
她百无聊赖地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之中星星点点的亮光摇曳晃动,周遭像是被这些许的光亮一下子点燃了,变得亮堂堂的。
宁安怔了怔,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望着桌面上跳跃的光影,她险些高兴地从凳子上跌下去。
虽然只是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可是眼前不再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她的眼睛能看见了!
宁安心里一阵兴奋,借着尚不清明的目色急急起身,想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临渊。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有两间木屋,临渊就住在她隔壁。
宁安急吼吼一到门口,便见屋外忽明忽灭的灯笼下,临渊身着一身浅色衣衫,长发随意挽起,倚坐在廊下。
月光烛火交映洒在他的身上,一身清冷和暖意交错,真真是一副潇洒飘逸,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宁安一时看得愣了。
临渊果真生了一副好皮囊啊。
她恍惚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忘了留意脚下的门槛,整个人一下子往前摔去。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临渊瞥眼一瞧,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似乎对她的冒失已经习以为常。他一个极快的速度闪身来到宁安面前,长臂一挥便将她稳稳接在怀里。
感受到他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宁安松了一口气,忽听临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你该不是故意跌倒就是为了让本君扶你一把吧?”
临渊这张嘴里,是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的。
宁安脸红了一红,立时出声反驳:“才不是!”
她借力缓缓直起身子,扶着临渊的手堪堪站稳,抬头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仍旧看不清面容。
饶是如此,她还是猛盯着临渊看了一会儿,似乎要把这两日没能看见的亏给补回来,倒是把临渊给看得不自在起来。
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临渊微微一怔:“你的眼睛好些了?”
宁安点点头:“大约能瞧见模糊的影子了,还要多谢帝君。”
“嗯。”临渊松开扶着她胳膊的手,回身仍旧倚靠在廊柱上。
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腿上,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酒瓶拿在手里晃着,一派闲散模样。
可宁安却从他这漫不经心的模样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临渊今夜似乎不太开心。
连刚才打趣她时都不见几分真切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放几个预收,点击右上角【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啦~撒娇打滚求收藏~也可以动动小手收藏作者哦~开新文早知道!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比心~
——
【预收1】《我利用了落魄的反派少年》
姜萦是仙门百年最具天资的弟子,仙道通途,却一直有桩未了的心愿。
救回她那短命横死的傻子师兄。
为了修复师兄的魂魄,她不惜赌上性命,为其挑了一个最好的聚魂之所。
一个少年的眼睛。
秦绍彼时筋骨皆断,奄奄一息,却在仙门的祭天大典上,被那位身份尊贵的仙门圣女选中,成为了她的随从。
她说,他的眼睛很好看。
就是这双明亮净澈的眼睛,让她于千万人之中注意到了他。
他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救了下来,也糊里糊涂地将一颗真心交给了她。
那夜山门外大雨瓢泼,他方才知道,原来他的眼睛里藏着她心上人的魂魄。
她喜欢他的眼睛,从来与他无关。
从一开始,他就是她选中的容器。
“让我献出眼睛可以,拿你的命来换。”
她微微一笑:“可以。“
于是乾坤台上,她当着他的面自刎而亡,连尸身都不曾留下。
三百年后,姜萦的一抹残魂在一个小妖身上得到重生。
她醒来听说的第一个消息是:邺城的魔王秦绍追杀了她的残魂三百年。
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秦绍竟是魔王,难怪如此记仇,连她的魂魄都不放过。”
她小心谨慎,却还是碰到了他。
秦绍在一个小妖身上发现了姜萦的气息。
“你身上为何会有仙门圣女的气息?”
姜萦战战兢兢:“我前些日子吃了个女修士,或许——”
她话音未落便被他钳住脖颈,目色猩红:“你再说一遍?”
姜萦:……
他这反应不对啊?
难道是要亲手杀的?
———
【预收2】《招惹正道少侠后我被记恨了》(奇幻)
十年前,破泉一役,血染红了大半个万仞山,魔道至尊黄泉与正道首府碧落结下死仇。
十年后,碧落首徒周述白在外救下一个重伤的姑娘,将她带回师门,悉心照料。
那姑娘名唤潇潇,看起来柔柔弱弱,遇到危险会躲在他身后,见他受伤会心疼流泪。
那时,一向端方自持的正道少侠也生了几分旁的心思。
直到那夜,师门大乱,至宝被夺,潇潇也不知所踪。
周述白担心她出了意外,负伤去寻,却只见溶溶月色下,魔道之人在她身后恭敬而立。
彼时女子见他白衣染血,眼中再无半点心疼,只是毫不在意地掀了掀眼皮,语带讥讽:“我骗人的本事素来差劲,却没想到你这么好骗。”
周述白从不知道,如此净澈的月光照在心上会这样疼。
萧缘这辈子杀了不少人,却没正经伤过谁的心。
除了周述白。
她自知理亏,心里又带着点怨气,所以那夜之后便识趣地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昔日同游之地,她再未踏足;
闻他所到之处,她有意避开。
直到——
避无可避,周述白冰凉的剑意抵在她的颈间。
看着少年清冷的眸子,她认命地闭了闭眼,却听他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就对我厌恶至此?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当初那般委曲求全,还真是难为萧司主了。”
原来,风度翩翩的温润少侠说起话来也会夹枪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