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青桐和贺希声站在风味鱼庄门口。
“贺希声，你是真的有事？”
“嗯。”
“那是谁的电话？”
“我爸。”
果然，她就知道，会打给他的人屈指可数。
“小桐，我大伯他……不太好，我去看看。”他像是看出她眼神里的不痛快，赶紧补了一句。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低头吻了她一下，“我先叫车送你回去。”
他叫了辆网约车，打开门看她坐进去，又弯腰替她系好安全带，叮嘱道：“路上小心，到家给我电话。”
“放心吧，我会的。”
二十分钟以后，贺希声收到网约车平台发来的短信，显示乘客已顺利到达目的地，该行程已结束。
他微-信关青桐，问：“到家啦？”
“到家啦。”
他很快收到关青桐的回复，外加一个橘猫亲亲的表情。
贺希声很满意，回了一个橘猫抱抱，就接着忙他自己的去了。
技术宅还是好骗啊！
坐在传媒大学礼堂观众席上的关青桐感慨了一下，放下手机。
今天是路焕然的毕业典礼。
回来几天了，她一直没有见他，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就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在去天盾之前，他们还维持着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世事难料，她也不知道从出发开始，事情竟会朝着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但再难面对，也得面对，大家都是成年人，逃避不是办法。
她坐在台下，看舞台之上，路焕然作为这一届的学生代表致答谢词，感恩老师传道受业解惑。
他已经完全从路长风的离世中走了出来，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神采奕奕。他脸上的稚气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1934年，钱钟书先生曾在给杨绛先生的临别赠诗中写道：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今日我也把这两句诗送给大家，期望各位同学不忘母校的荷塘月色，不忘逸夫楼里的朗朗书声，坚守初心，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将个人选择与国家、社会紧密联系，守护祖国山河无恙，创造我们的盛世年华……”
“守护山河无恙，创造盛世年华！”
路焕然在台上振臂高呼，台下的莘莘学子们便齐声应和，声动全场。
关青桐很有些感动，她没想到现在的95后也这么热血，那么赤子情怀，以至于典礼结束，路焕然走向她的时候，她差一点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小桐姐！”他像平常一样高兴地奔向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关叔叔说你执行任务去了，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呢！”
“毕业典礼这么大的事儿，我就是在火星上也得赶回来啊！焕然，祝贺你！”
“谢谢小桐姐，来，我们合个影！”他高声道，“海涛，海涛！快来帮我和小桐姐照一张！”
童海涛举着相机跑过来。
“我说要不我给你俩多照几张吧！这从校服到礼服，以后给你俩做婚礼相册的时候都能做素材！”童海涛一边按快门，一边童言无忌道。
关青桐脸上微微一尬，下意识推开路焕然，“那个，不用了吧。”
路焕然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小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关青桐是有话对他说，而且是酝酿了很久的话，但童海涛在，校园里又到处是扔学士帽的年轻学子，气氛太不适合了。
“哦，没有……就是想问问海涛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她临时扯了个话题，“其实如果还没找到工作的话，可以试试考公务员，有稳定编制，还能留在郝奚。”
“谢谢小桐姐。我想过了，还是打算回老家去。”童海涛道。
“真的要回老家？那不太可惜了吗？”关青桐讶异道。
她记得童海涛包括他父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能走出农村，进城里工作，所以才会想到推荐他去报考公务员。
童海涛羞涩一笑，“让焕然跟你说吧，我去那儿拍照了。”
他笑着跑开，脚步轻快，活力无限。
“到底怎么回事？”关青桐纳闷道。
“是这样，其实……我有话想对你说。”路焕然拉着她走上操场边的大看台，两人在台阶上坐下。
“我跟吴教授提了辞职了。”
“又辞职？为什么？新媒体记者不是你喜欢的职业吗？”
“没不喜欢，只是暂时想干点别的。”
“干什么？”
“直播。”
“你也想当网红？你不会真被杨婕妤洗脑了吧？”
“哈哈哈……我说小桐姐，你这反应怎么跟我妈一模一样！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嘛。”
路焕然笑出声，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阳光照在他青春俊朗的脸上，似乎连凌冽的冬日都变得和煦如春。
“我有这个想法，也是受了海涛启发。这次他两个姐夫来看他，给我们同学都带了好多水果，我这才知道原来他老家在陕西富平，不仅是八百里秦川腹地，更是全国有名的水果之乡，那儿昼夜温差大，种出来的苹果、柿子又大又甜，而且不打激素不打蜡，全生态种植。”
“这么好？”
“是啊，可这么好的东西却因为没有市场，年年滞销，几百亩的好水果烂在园子里，看着都让人心疼。”
关青桐笑了，“怎么着，你是想直播带货？”
“为什么不行？用新的方式打开市场，对海涛来说，是从农村走出去又回到农村，帮助家乡脱贫致富，对我们城里人来说，能吃到最新鲜、最健康的水果，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路焕然拿出手机，给她看他新拍的几条小视频。
画面是无人机航拍的，随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古老的黄土地也揭开了它动人的面纱，秦川渭水风光潋滟，万亩果园如瑶池仙境，这里有如梦如幻的云海风光，有千年古刹下的银杏金黄，有长途奔袭后的大漠落日，也有“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银装素裹。
BGM配的则是谭维维的《华阴老腔一声喊》：
八百里秦川，千万里江山，
扯开了嗓子，华阴老腔要一声喊。
喊得那巨灵劈华山，喊得那老龙出秦川，
喊得那黄河拐了弯，太阳托出了个金盘盘……
关青桐看得入神，路焕然道：“怎么样？这个是我们在抖音和小红书上新开的账号，没想到效果不错，还没怎么营销呢，就有几万粉了。”
“厉害啊，你们这些后浪，总是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在给世界惊喜！”关青桐笑道，“加油，再用点心，赶不上李子柒也得赶上丁真，也做个什么旅游文化推广大使！”
“那光凭我这几把刷子可差得远了，小桐姐……”路焕然欲言又止，“其实接下来就是我想跟你商量的正事儿。”
“你说。”
“我们想和杨婕妤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