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信日报》过了四、五天就送到了。一次送来三天的报纸。而且还附着一张印刷的明信片,上面恭恭敬敬地写若;蒙您订阅,多谢等字样。
正如登记的那样,从十九日送起。芳子掀开报纸,翻到社会版:盗贼袭入某宅、因山崩造成死亡、农协违法、镇议会议员的选举开始。都是些无聊的报导。然后是K市火车站前××大臣的大照片。
芳子打开二十日的报纸。没有什么特殊的消息。再看二十一日,也都是平常的报道。她把它们扔进壁橱的角落,打算将来包东西用。
从此以后每天送来报纸。因为是月订户,所以在牛皮纸的封带上,用誊写版印着潮田芳子的名字和住址。
芳子每天早晨去公寓的信箱处取报纸。在床上揭开褐色的封带。因为夜里十二点才回来,所以早上起得比较迟。躺在被子里展开报纸,把每个角落都一一读到了,没有什特别感兴趣的消息。芳子失望了,把它扔到枕边。
就这样继续了好多天,每次都是失望。但在揭开褐色的封带之前,她是抱着希望的。这个希望一直延续了十几天,但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第十五天,终于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连续十五次送来报纸的时候。那变化并不是新闻报道,而是一张意想不到的明信片。署名是杉本隆治。芳子的印象中,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发信人的名字。虽然不是十分真切,但确实有点模糊的记忆。
芳子把明信片翻过来,反面是一笔拙劣的字。读过这封信,她立刻明白了。
——得知您对《甲信日报》目前登载敝人所着连载小说《野盗传奇》很感兴趣,不胜感谢。今后也请多关照。向您致意……。
杉本隆治就是这褐色封带包着的报纸上小说的作者。芳子在登记订阅时,曾以想看报上所登连载小说为理由。大概报社的人把这事告诉作者了吧。作者杉本隆治似乎非常感动,就给这个新读者寄来了感谢信。
突然来了一张多余的明信片。这是个小变化,而她所期待的却是另一码事。她根本没打算看那小说,反正那东西肯定和明信片上的字一样拙劣。
报纸每天按时送来。因为付过钱了,这是理所当然的。芳子也不再每天早上躺在床上专心致志地读报纸了。还是什么都没有。真不知道这种失望要继续到哪一天。
好容易到了登记后近一个月的一天早晨。
报纸上仍然用土里土气的铅字,登着许多有关乡村的报道:农协主席逃跑;公共汽车摔下山崖,乘客受伤;发生山火,火烧面积近一百公亩;于临云峡发现一对男女以身殉情的尸体……。
芳子看了以身殉情这一条报道。是在临云峡的山林中,发现者是造林局的守林人。尸体已经腐烂,死后约一个月左右,呈半白骨状。身份不明。这种事并不罕见。尤其这个由奇峰碧水形成的如同仙境般的峡谷,更是自杀或殉情的好地方。
芳子叠好报纸,躺到枕头上,把被子拉到下颌前,眼望天花板。这所公寓的建筑已经陈旧。发暗的天花板开始腐烂。芳子一直呆呆地凝视着。
第二天的报纸似乎是尽义务样地报道了殉情死者的身份。男方三十五岁,是东京某商店的警备科员,女方是同一商店的售货员、二十二岁。男方有妻子。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芳子抬起眼睛,脸上没有任河表情,也可以说是一种没有表现出来的安心吧。于是,这条新闻也没意思了。这时,她的眼前又清楚地浮现出行驶在大海中的航船。
过了两三天,《甲信报社》销售部寄来一张明信片,上面写道:“前订报纸已到期,望您继续订阅。”
是家会做买卖的报社。
芳子写了回信:“小说已经没意思了,不打算继续订阅。”
上班的路上把这张明信片发了。当把它投入信箱转身要走时,芳子忽然想到:《野盗传奇>的作者一定会失望吧。她后悔不该写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