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自己乳糖不耐受的事。
虽然好像也没过去几天,但还是那两个字,不熟,他没必要记住她的一切。
她记得以前有一次骆里问过她为什么不爱喝奶茶,她回答过自己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喝。但显然骆里已经忘了,她也觉得这没什么好被记住的。
所以这世上,现在就她爸爸、陈星颖还有...边礼清楚地记得她需要忌口。
“可以的,谢谢。”黎稚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主动提起那晚两人偶遇的事。
可能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陆琳也没来得及细问,真以为是凭着黎稚和骆里是好朋友,骆里又和边礼他们玩得好这种朋友圈重叠的关系才使他们能坐在一桌吃饭。
她还以为这是黎稚第一次见边礼,等到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给黎稚发了条消息。
「陆琳:你现在知道边礼有多帅了吧!!」
黎稚没贴防窥膜,她微微侧了下头,看见边礼在和另外三个男生说话,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于是她赶紧把手机屏幕亮度调低。
「黎稚:确实。」
「陆琳:刚刚稀里糊涂的,怎么跟你分开坐了,我晕。」
「陆琳:哦我记起来了是陈新宇让我坐这儿的。你一个人在那儿会不会尴尬,要不要我换一下位置?」
黎稚又偷看他一眼。
他好像不太能吃辣,鼻头和耳尖都红红的。火锅的热气蓬勃升腾,他的脸庞隐在混沌之中,眼眸却越发亮堂。
黎稚准备给陆琳回消息的时候,耳旁忽然落下一道声音:“还需要加点热茶水吗?”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灭屏幕,摇头以掩饰慌张:“不用了,谢谢。”
边礼便也没再说什么。
她舒了一口气。
其实哪有那么容易被看到,她这样倒显得欲盖弥彰。
陆琳也没有再追问,换座位的事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黎稚现在想起来,关于自己怎么坐到边礼旁边的这件事,她现在才缕清晰。一开始她是和陆琳站在一起的,不后面不知道陈新宇说了什么,陆琳走过去和他说话,在这个间隙,就发生了边礼把座位让给她这件事。
可能整个过程她都带着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比起尴尬,那种抽离现实的慌乱占了上风。
晚上躺在床上,她还在回味着一切。
特别是分别的时候,边礼还淡笑着朝她颔首:“学校见。”
那时的他站在灯光下,似月光浸满全身,有浅浅笑意融在他琥珀色的眼瞳中,叫人移不开眼。
离开时,黎稚回过几次头。每一次,都能看到他的背影,轮廓清晰,走的每一步都真实地落在这条朴实无华的水泥路上,悄然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幻境。
她恍然间想起,分别的时候应该借着道谢的名义再对他说一遍生日快乐。
世界上最耀眼的十七岁少年,生日快乐。
祝你一笔一划勾勒出的未来坦荡又风光。
......
虽然黎稚喜欢吃火锅,但没有经常吃,在学校一直吃食堂也不爱吃零食,干净饮食一周后再吃这么辣的火锅肠胃稍微有点难以承受。
第二天起床后她拖着沉重的身子独自去药店里买了药,回来吃了药就蒙头大睡,中途黎伟成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故意提高了音量来掩盖虚弱。
接着就继续睡觉了。
等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下午三点。午饭也没吃,但没感觉多饿,随便塞了两把坚果,就开始收拾下一周要带去学校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按理说她平时三点钟就会出发去学校,因为去学校得先坐一小时地铁,再转一趟公交,前后得花一个半小时。
虽然时间长,但这已经是最经济实惠的方案了。周日收假的时候学校附近人挤着人,车挤着车。如果是打车,动不动就会被堵在路中间进退两难,而且通常司机都会借着这天不打表,漫天要价。
黎稚收拾东西就花费了不少时间,这个也想带着,那个也想拿着,可是想着赶地铁公交拿着大包小包的不方便,就算是放进行李箱里也不方便,最后又拣出去不少东西。
骆里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你还要多久?”
黎稚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骆里:“好家伙,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
黎稚才想起来,自己睡醒后迷迷糊糊的,好像不小心把消息通知一键清除了。
“好像...应该...好吧,确实没看到。”黎稚心虚。
“那你收拾好没有?我和我爸今天在你家附近有个饭局,他们一群老男人一直喝酒喝到现在,我爸说让我顺便把你捎回学校。你收拾好了给我发消息,我过来接你。”
“真的?”黎稚说,“那你稍微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好。”
黎稚想都没想,毫不客气地将刚刚扔出去的东西又捞了回来,装了一整个行李箱。
骆里见到她的时候都惊了。
他自己两手空空,就背了个书包,此时还放在车上的。而黎稚提了个快要有半个她那么高的行李箱,正吃力地下台阶。
骆里赶紧上去帮她提,还不忘吐槽:“你搬家呢?”
骆里爸爸喝了酒不能开车,就叫了司机送他们去学校。司机打开后备箱帮她把箱子放进去,她才看到后备箱除了她的箱子什么也没有。
后排也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书包。
“你都不带东西去学校吗?”黎稚好奇。
“需要带什么?”边礼反问起来,“一二三穿校服,学校里也放的有衣服,除了作业其他书都在学校里,所以需要带什么?”
“你带了些什么那么重?”
黎稚:“衣服、书、泡面、洗发水、牙膏、苹果、雪梨还有我奶奶给我寄的糕点......”
说到后面黎稚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心虚了。
好像是有点多。
“我靠,”边礼震惊,“你们女生都这样吗?”
“牙膏和水果什么的不能在学校外面买吗,这么重。”
“学校外面买不还得花钱嘛,我拿的家里现成的。水果是邻居阿姨送给我的,不吃坏了。”黎稚接着回答,“我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刚好有车送嘛,就多拿了点。”
“抠死你算了。”骆里吐槽。
“你们男生呢?也都像你一样?”黎稚问了一句。
骆里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答:“男生活得哪有那么精细,有张床能睡觉就行了。”
“就边礼那样的,人家里住着大别墅,在小小的宿舍里依旧睡得踏实。”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黎稚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心颤。
“所以...你们昨晚还是去了他家里?”
“本来是不打算去的,边礼还吐槽来着,说陈新宇替他把一切安排完了,他就偏不依。结果周末哪哪人都挤,最后干脆还是去了他家里。”
骆里开启了话痨模式,一个劲儿地输出:“他家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还大,就跟一宫殿似的,最下面那层有看电影的唱k的,打游戏的健身的,还有张台球桌...反正就是什么都有,怪不得他不爱在外面玩儿,要是我我也不爱出门。”
骆里的语文水平有限,让黎稚缺少了画面感,她想象不出来究竟有多大,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比你家还大吗?”
她印象中骆里他们家就挺大,有两百多个平方吧,地段也不错,在江城算是排得上号的楼盘。
“差远了。”
黎稚的心口忽然有股肿胀感。
其实从小到大,她的生活过得还不错,父母早早就在江城买房落户,到现在这里的房价也翻了很多倍。
虽然到后来只有爸爸一人抚养她,但她爸爸能干且勤奋,收入连年递增,而他又很节约,几乎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黎稚身上了。
可人与人之间,好像还是存在着难以攀越的差距。
像边礼那样,从出生就在金字塔尖,得到了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浸润,才能锻造出如此这般从头到脚挑不出一点瑕疵的少年。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算自卑,但是,还要再优秀一点才行。才能赶上他的步伐。
骆里见她不说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昨晚陈新宇还厚脸皮地薅了几瓶酒来喝,就他们那菜鸡酒量,没喝多少就醉得东倒西歪的,所以他们最后就直接睡在边礼家了。”
黎稚是个比较有分寸感的人,平时去别人家里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打扰。
“边礼的家人没关系吗?”
她都能想象到除了边礼以外的那三个男生合在一起,还喝了酒,怕是吵到能掀翻房顶。
“他妈妈可好了!就打了个招呼,帮我们准备了吃的,就走了。人这种家庭肯定不止一套房啦,还特意回避了,让我们好好玩儿。”
“这样啊。”
“不过昨晚你知道有精彩吗?他们两个喝醉了,满嘴胡话,瓶子喝醉酒后给他女朋友打电话,结果嘴里念叨的是我姐的名字,气得他女朋友当场就提了分手......”
骆里想起那时的情景还是觉得极其抓马,没忍住笑了。
“还能这样?”黎稚吃瓜群众脸,震惊了三秒后缓缓回过神来,“你还笑得出来,幸灾乐祸吧你就。”
心里却在想。这男的可真渣啊。
“最好笑的是,他今早上醒过来什么也不记得了,还屁颠颠地跑去和他女朋友说早安,结果发现自己被删除了。那女孩的闺蜜还跑过来把他给骂了一顿。”
黎稚淡然,小声嘀咕:“嗯...多少有点活该吧。”
“你说啥?”骆里没听清。
黎稚不想在他面前说他好朋友的坏话,就随便扯了句:“所以不让未成年买酒还是有道理的。”
“我看还是酒量不好惹的祸。”骆里说,“陈新宇也是,喝了酒开始说边礼坏话。哦还是因为你。”
“因为我?”黎稚不解,“怎么回事?”
“他说你当时对他那么高冷,但坐在边礼旁边的时候表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但人也没说你,主要是对边礼不满,说他是男妖精,男狐狸,自己不愿意再帮他递情书传话,要罢工之类的...”
黎稚:???
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我什么表情?不是很正常吗......”黎稚正大光明地扯谎,“可能就是不熟,然后显得礼貌了一点。”
“哪有不一样。”
“不知道啰,反正我也没看你。”
黎稚眼眸微颤,问:“那边礼说什么了吗?”
骆里摇头:“没说什么,估计也知道是他喝多了胡说八道吧,没放在心上。”
黎稚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
“你们下次还是别喝酒了吧。”
怪吓人的。
......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学校门口。
骆里说帮她把行李箱拿到宿舍门口去,她先点了点头,又摇头:“帮我拿到教学楼A就行,之后的路就好走了,没有楼梯。”
到人多的地方被同学看见骆里帮她拿东西送她回寝室,指不定又要被传出什么版本来。
“也行。”骆里忽然瞟到一个人影,扯着喉咙喊:“边礼!”
黎稚的脑袋“轰”地一下空白,火速从他手里夺过行李箱,飞一般地溜走了。
她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穿得很随意,头发也没梳,昨天吃太多今天睡太多脸肿得跟馒头似的,她不想以这样的面貌见到他。
等骆里回过神的时候,旁边的黎稚已经消失了,就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拎着巨大的行李箱飞奔,那震撼程度不亚于看到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充满了反差感。
不同的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是假,但黎稚携箱飞奔是真。
“奇怪,明明出门的时候柔弱得风一吹就能倒,这会儿成大力士了。”
边礼这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你在说谁?”他问。
“林黛玉。”骆里脱口而出,“呸,黎稚。”
边礼张望一下,说:“我怎么没看到她?”
黎稚已经跑远了,但仍能依稀看见她的身影。
“喏,那里。”骆里指给他看。
边礼皱眉:“那个飞奔的箱子是她?”
骆里听见他的形容差点笑喷。
确实,黎稚太瘦了,今天穿得又素,这样看着还不如那个粉色的箱子存在感强。
“你怎么不帮她拿箱子?”
骆里:...?
边礼的语气像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怜香惜玉。
谁知道他有多冤?
黎稚回到宿舍后,脸蛋红扑扑的。
室友还过来问她:“我们寝室不是就二楼吗,你怎么累成这样?”
黎稚笑笑:“东西太重了吧。”
她尽力平复心情,打开了行李箱,将奶奶寄来的糕点分给已经返校的室友们:“尝尝,我奶奶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谢谢梨子!”
“好好吃啊!”
奶奶做的枣泥酥确实香甜可口。奶奶回老家后也常常念起陈星颖和骆里,特地做了多的,让她带给骆里尝尝。
黎稚想了想,给骆里的那份多装了几个。
或许他见到边礼他们时会分给他吃呢。
少女的心情跌宕起伏,此刻又变得甜滋滋的。
她到教室后,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大家一般都会在吃完晚饭后才到教室。
黎稚提前来,是想来整理下上周的卷子和练习题,顺便等陆琳返校和她一起去吃饭。
有一位女同学走了进来。
黎稚不小心和她对视一眼,但没放心上,因为两人并不熟。她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她没有看到那个女生朝她走来。
她拍了拍黎稚的桌子。
黎稚抬头,看见她对自己笑,笑中带着股不知名的味道。
后来黎稚才知道那是八卦。
“黎稚,周六你是不是和边礼一起吃饭来着?”
“啊?”黎稚捏紧试卷,装作淡定,“你看到了吗?”
“我和朋友也在那家店吃饭来着,就看到你们了,不确定是不是你,现在看来是了。”她笑笑,“没事啦,就是问问。”
“那家火锅挺好吃的,是吧?”
“是吧。”黎稚尬笑。
只能感叹世界太小,兜兜转转总能遇到熟人。
她没放在心上。
但这事儿到第二天就突破了她的想象。
不知怎么,事情就传成了,她和边礼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入v!争取在零点前放出来,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某梨,会给大家发红包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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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你》:
林苏里多年前被林家抛弃,现在又被他们推出去联姻。她表面答应,却悄悄地计划着逃婚,不打算惊扰任何人。
某天晚上,她遇到了一个人。
路灯打过来,林苏里注意到了他额角的伤。伤疤是新生的,血印盘踞在他布满戾气的眉眼间,像是一把利刃,冰冷又危险。
然而林苏里笑着却提醒他:“注意点吧,长得挺好看的,破相了多可惜。”
从那之后,江言周经常来找她,只不过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林苏里以为他和自己是一类人,所以默许了他的接近,和他一起看过落日,淋过暴雨,饮过最烈的酒。
但她知道他终究只是她人生里刮过的最反叛的风,留不住也不能留。
她与他告别:“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打架,不要受伤...”
江言周笑得玩味:“知道了,啰嗦。”
等她逃跑的那天,江言周却如神一般地降临,并且助她一臂之力,逃跑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许多倍。
林苏里不禁赞叹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
江言周笑得散漫:“你真以为你那逃跑计划没有漏洞?”
“林苏里,要和你结婚的就是我。”
可带你逃婚的也是我。
风吹过,江言周突然收起顽劣,认真地看着她:“所以你现在不再是谁的未婚妻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