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炎热,转眼端午节至。
因是新朝初立,新帝宋玦有心要好好热闹一番,于是便留了吕墨在宫中陪同饮酒。
每听宋玦要宴请,吕墨都是有苦难言。
新帝宋玦,疑心病重,从不饮酒,以往在王府时,但凡有人敬酒,他都要吕墨替他,吕墨不好拒绝,每每也都替他饮了,所以常常都会落得满身酒气,醉醺醺地回府。
而宋玦登基之后,这一习惯,竟也流传了下来,一如既往,被灌酒的依然是他。
这次也不能例外。
待吕墨回府之时,已是深醉。
季离陪同在吕墨身侧,见他醉酒,想要扶他入天青院休息,以往他醉酒,为了避免酒后失态,常常是一回府就睡觉,季离习以为常。
而这次,却破天荒,吕墨一口回绝。
吕墨迷迷糊糊立在天青院门外,左思右想,总觉心底有事,心底满涨,有些甜,有些空。
他歪歪扭扭站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他是想他的七妹妹了。
酒壮人胆,吕墨想着,便借着酒劲,双手披于身后,闷头直接往栖云院去了。
“大人,现在七姑娘怕是已经睡下了。”季离在身后提醒道。
“睡了?”酒力上头,吕墨摇了摇头,道:“睡了也要拉她起来陪我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
季离:“......”
七姑娘喜欢睡养颜觉,大人这是胆儿肥了?
栖云院里,黑灯瞎火。
季离看看吕墨,目光示意他,大人回吧!
吕墨头歪了歪,只觉不爽,他还在外面,她怎么能睡呢?
吕墨于是手一挥,做了个清醒时绝对不会做的决定,双手叉腰,肚子一挺,脑袋高昂,自己给自己唱到:“丞相回府!”
季离:“……”
屋内,嫣然其实刚刚入睡,还没睡踏实,猛然听到这一呵,很是纳闷地问帐外的蔻丹,“门外黑狗叫春了?”
嫣然纳闷,“这也不是春天啊?”
蔻丹跟随吕墨已久,但也觉奇怪,听着声音像吕墨,但是这时候他怎么会来?
蔻丹想着,连忙出去开门。
嫣然觉得不对劲,也跟着披衣起身,这一看,简直是……
门外哪里是黑狗,竟是他衣冠楚楚,叉腰挺胸的吕墨吕兄长!
“兄长?”嫣然立马迎上,对于他的到来很是不解。
吕墨摇摇晃晃,看到她,先是一乐,随即目光却落在了她脚上。
嫣然以为他要斥责她赤脚。
可是……吕墨的注意,却在她脚趾上。
“我看妹妹这个指甲,已经有好几天了,颜色变淡了许多,不及原先的好看。”吕墨一板一眼道。
“所以呢?”嫣然闻到扑鼻的酒气,已然明白过来,他喝多了!
吕墨摩拳擦掌,一把钳住嫣然肩膀,将她领回房,按她坐至床榻边,随即自己也跟着摇摇晃晃坐下。
“兄长欲作甚?”嫣然迟疑不解。
下一瞬,吕墨却是利索卷袖,在嫣然目光的注视下,直接抱过她的脚至自己怀中,细细端详后,从袖中取出一套精致的修脚工具!
嫣然:“......”
这玩意儿也要随身带?
“嘘。”吕墨察觉到嫣然的震惊,以指压唇,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他双颊因为醉酒,呈现出淡淡红润,随后带着点得意张狂,笑对嫣然,“我给你露一手。”
嫣然看着他手中的磨甲刀,有些欲哭无泪,他都醉成这样了,不把她的脚弄伤就算好的了,还能给她露一手?
但是,和一个醉酒的人,有什么理由好讲?
嫣然眉目转动,意图寻个机会逃走,但是......
吕墨察觉到怀中人意欲抽回自己的脚,一抬手,直接以大掌按住了她脚面,下一瞬,高抬手,对着摩甲刀轻轻一吹。
嫣然看他弯腰,像是研究一件精美陶器般,手法娴熟利索,将她原先染的桃花粉色指甲磨了个一干二净,使它恢复了原本色泽。
嫣然看着光秃秃,毫无修饰的脚指甲,心底那个恨啦!
今儿自己的精致,算是彻底毁在他的手上了!
“乖乖,别急。”吕墨笑眯眯,手指不稳,左挑右选,从他的那套工具里,又选出了一把更精致的修脚工具。
谁是他乖乖!
嫣然恨不得直接抬脚踹死他!
但醉酒的人,察觉不到她的白眼,只专门心思研究着她的脚,忙得热火朝天,先是帮她将脚面全都修磨一番,再丢了她,去取梳妆台上的嫩肤露。
嫣然伺机拔腿而逃,他却是眼疾手快,她还没来得及下榻,他已经去而又返,按着她的腿,又将她的脚抱至了怀中。
嫣然抹额,今儿注定是个不眠夜。
逃跑失败,嫣然只能作罢,眼睁睁看着他以双手抹露,均匀在她脚面涂好,细细揉搓,使嫩肤露完全被吸收。
他的手很暖,指上弹性十足,力道也拿捏得很好,几番下来,嫣然放弃了逃跑的心思,干脆静看他到底要怎么收场。
果然她听从,他动作便也利索了许多。
嫣然眼睁睁看着他帮她润肤完毕,随即又取过一整套的花粉盒子,赤橙红绿,深深浅浅总计七十八色。
这玩意儿嫣然倒是头一次见,以往在宫中染指甲,也都是用豆蔻水并各色花瓣捣成的汁,涂在指上,要过一夜才能着色,而像他这般,直接有这么多色花粉,却还是头一遭见。
“你哪来的这些?”嫣然诧异。
“仙人自有妙方。”吕墨得意洋洋,又道:“我要在你面前露一手,却又不能让你全部知晓,要不然我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搁?嗯?”
哼!小气的男人!不仅小气,心机还坏!
嫣然睨他一眼,不再理他,却见他指头从那些花粉上一一挑过,最终落在一大红色花粉上,再见他以银匙取过一小勺,和水化开,而后又以尖头毛笔,沾过花汁,细细涂抹于她脚上。
这事儿他干得极其认真,暖色暗黄的灯光下,他神色虔诚,不言不语,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脚上,涂色,以唇吹干,缀花钿,有条不紊,每一步都做得极为尽心。
不肖半柱香的工夫,他已经全部完工。
嫣然看着自己红得鲜艳张扬的脚指甲,竟意外......很是喜欢!
大红色指甲,越发显得双足细白如玉,其中点缀的银色花钿,随着她脚步的挪动,跟着变幻着色泽,在灯光的照耀下,灿灿生辉。
“兄长,你技高手艺人啊!”纵嫣然心底千般不喜,万般瞧不上他惺惺作态的模样,但这时也不得不被他的“染指”技术折服。
“哪里,哪里。”工作完成,吕墨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谦虚卑微模样,连着搓了搓手。
不知是醉酒的缘故,还是他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总之他的脸红得夸张,说话间更是不掩讨好之意,“不是墨的手艺好,而是公主的脚好看,墨爱不释手。”
得,他前面的话听着挺让人喜欢的,但是后面......色.胚!
灯光暗黄,金鸭香炉吐青烟,他和她又都坐在床榻上,纱帐层层叠叠低垂,这气氛,太过暧昧。
嫣然挪了挪腿,有意逐客,“兄长,夜色已晚。”
“外面露重。”吕墨接一句。
“所以......”嫣然挑眉,假装打了个哈欠,意思明显。
“哦。”吕墨拉长了声音,似有所觉,踉踉跄跄起身。
总算还是个知礼数的,嫣然长出一口气,见他离去,于是翻身入榻,准备再端详一番自己新做的脚指甲。
可是,她还没坐定,榻外床帘又被人掀起。
嫣然:“......”
什么情况?
嫣然诧异回眸,却见吕墨放下帘子,一屁股重新坐回榻上,开始脱靴,而外面灯烛尽灭。
所以,他刚刚离去,只是为了灭烛熄灯?
他想要和她同榻而眠?
“兄......兄长?”嫣然急了。
“我身上湿气重。”吕墨瞪大了眼睛,很是坦然地看向嫣然,满脸无辜。
“所以呢?”他说得理所应当,嫣然却是恨不得要一脚将他踹下床。
“我不能淋到这深夜的露水啊!”吕墨一把扯过被子,安然躺下。
“那你也不能和我同睡啊?我是妹妹,您是兄长,这是不对的。”嫣然伸手去抢被子。
“别胡闹,我也不可能和你一起睡。”
吕墨翻了个身,更以双腿夹过被子,抱着被子,已然合眼,又挥手赶人道:“你快下去吧,不要试图趁着我醉酒,来占我便宜。”
这是哪里?明明是她的栖云院,明明是她的白玉床!
还占他便宜?
老男人,他有力气吗?他干得动吗?
嫣然一口气,气得直堵嗓子眼,想抬脚踢他,又舍不得新做的指甲,只能忍气下榻,叉腰站在床榻边,看着已然要入睡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啊......走吧,我告诉你,我心上人我找回来了,我要睡,也睡她,不睡你,快走......夜深人静,男女授受不亲!”榻上之人默默嘟囔一句。
行!吕墨,你狠!
嫣然气不过,恨恨道:“吕墨,我.日.你祖宗。”
榻上之人迷迷糊糊,“别日.他们,他们不解风情,还是日.我吧!”
嫣然:“……”
作者有话要说:吕墨:酒后吐真言,我说的是真心话,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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