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恐惧或威胁,奥托·斯科尔兹内从来没屈服过。小时候没有,现在是成人,当然更不会了。还在维也纳大学上学时,他就曾经和别人用佩剑进行决斗,当时尽管他的衣服上已经有了血,他还是坚持比赛,直至对方认输。他想起了以前拍的一张照片,尽管他和战友们身上有血,但还是笑得很开心,因为他们在庆祝一次残酷的比赛之后取得了胜利。
因此,卢卡·因佩里特里威胁他的时候,斯科尔兹内没有退缩。
他站在塔拉戈纳一家咖啡馆外面的桌子旁,面无表情地听着。
“我要把所有情况告诉大元帅。”因佩里特里笑着说。“我要告诉他你是个骗子,你的名气全是建立在夸大宣传的基础上,他不应该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为什么他要相信你呢?”
“弗朗西斯科·佛朗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总是疑神疑鬼的。他能保住目前的位子这么多年,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勇猛。如果他心存疑虑,就会把你从他的朋友圈子中剔除。他不会冒那个风险,让自己在别人眼里像个傻瓜。难道你不同意这点吗?”
“我不同意。”斯科尔兹内说。
因佩里特里耸耸肩膀。“不管怎样,反正那是我的看法。当然了,大元帅可能永远都不必知道这些。我是个愿意倾听劝告的人。”
斯科尔兹内等待了片刻,然后问:“多少钱?”
“先付五万美元,之后我们再谈。”
斯科尔兹内没有回答。他转身向宾馆走去。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他拿起电话,请接线员拨通国际长途。30分钟内,他已经把所有必要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这个新的威胁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些野蛮的凶手居然想用一些死人来吓唬他,而且那些死掉的人根本算不上是他的朋友。所以呢,不管这些凶手想要干什么,他们都不会得逞。
但是,在这个黑漆漆的夜晚,他的卫兵却一个也看不见,这让他有一点担心。
斯科尔兹内转了一圈,看着树林,脸色平静。他语气平淡地说:“他们很可能在附近巡逻。走吧。”
他再次迈步向外屋走去,心中的不安和野鸡、红果羹一起在胃里翻滚着。其他人跟在他后面。
他看见莱内和赖安交换眼色。赖安消失过一段时间。他在楼上的时候和莱内谈过了?莱内明确向斯科尔兹内表示过,他不喜欢赖安。他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冲突?
不管啦,他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比如,关着哈康·福斯的那座房子怎么没有卫兵在看守。
斯科尔兹内走近了才看见那门是半开着的,室内的光像一把刀一样刺向外面的黑暗。他看见门口露出了一只靴子。他加快了步伐。
“那是什么?”赖安问。
斯科尔兹内到了门口,推了一下门,却发现推不动。有东西挡住了。他使出更大的力气,才把那个死人的腿挤开。
“糟糕!”莱内说。
一名卫兵的额头中间有个窟窿,胸口有两个。斯科尔兹内从他身子上跨了过去,落脚的时候特别注意不要踩到地上的血。
斯科尔兹内心中升腾的怒火,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哈康,福斯还在他的座位上,双手被绑在桌子上,脚下的地面上湿了一大片,那是他自己的尿。他身上有;—股难闻的尿味和汗味。他还活着。
斯科尔兹内小心避开地上的尿,走到桌子旁。
“出什么事了?”
福斯哭喊着说:“来了好多人。他们开枪杀人。”
斯科尔兹内靠在桌子上,赖安和莱内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是谁?”
福斯摇摇头,黏液从他的鼻子和嘴唇上甩落下来。“我不认识。我求他们放我走,但他们根本不理睬。”
斯科尔兹内一拳重重地砸在福斯摊开的右手上。
福斯尖叫起来。
“他们是谁?”
福斯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唾液不停地飞洒出来。
斯科尔兹内又砸下一拳,福斯由尖叫变成了呜咽。
“告诉我他们是谁。”
福斯的嘴唇颤动着,说出来的话谁也听不清。
斯科尔兹内又伸手抓住福斯的手,用力挤压着。
福斯疼得闭上了眼睛,眼皮突突乱跳,几乎要失去意识。莱内拿刀走过去,一下扎进了他的脖子。
鲜血从挪威人福斯的脖子上直喷出来,弄得桌子上到处都是。斯科尔兹内赶紧闪身向后躲。
莱内将刀子扔到桌上,刀子从血泊里滑过。“他该死。”
福斯不停地咳着血,眼睛渐渐变得无神。
斯科尔兹内的怒火又上来了。“他还没把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你怎么就杀了他?”
“他不会说的。”莱内在衣服上擦擦手。“他很顽固,不会招供的。”
赖安在他们身后说:“而且,他几乎什么也不知道。”
斯科尔兹内转身看着这个爱尔兰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就是那个泄露秘密的人。”赖安说,他的眼里几乎没有一丝感情。“这是凯瑟琳·博尚死前告诉我的。他丝毫不了解那些人的情况。他从来没有看见他们长什么样子。他们给他钱,他提供情报。就是这样。”
“你怎么不早说呢?”
赖安把手插进了口袋。“如果你给我机会,我早就讲了。还有,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吗?”
斯科尔兹内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一把推开赖安,跨过尸体,把门踢到一边。卤素灯将光线能够到达的地方照得透亮。他朝着四周开枪,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来吧!”他大声喊道,声音在树林中回响。“来吧!如果你们有胆量,现在就过来!如果你们是男人,就来和我面对面!”
他朝着黑暗处大吼,直到他的喉咙沙哑,再也无法宣泄他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