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卧槽!

这踏马是个什么玩意儿!

周歆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后退一步。

身旁的沈既白不知看到了什么,倏地睁大了双眼,揽着她的腰向后一跃,落在院中央。

“嘭——!”

甫一落地,便有人破窗而出,直直朝二人袭来!

周歆还没缓过神来,便见沈既白拔出龙纹刀,向前一跃,将冲过来的四五个纸扎人拦了下来。

几道身影厮打成一团,她掏出一道黄符,朝纸扎人扔过去,喝道:“破!”

一个纸扎人的胳膊被炸飞,掉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它转头盯视过来,视线未从她的脸上移开,身子却已经走到草地边,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捡起了地上的胳膊,往断肩处一按!

竟然恢复如初!

周歆被它盯得头皮发麻,无意识地后退一步。

“吱呀——”

正屋的门被人推开,虚尘子负手走出,诡笑道:“沈少卿,别来无恙。”

“是你?!”

沈既白扬刀一斩,将一个纸扎人横腰斩断。

被一分为二的纸扎人却还能继续战斗,上半截身子趴在地上,两手并用地朝他爬去,下半截身子立在一旁,抬脚朝他踹去!

上下同时攻击,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缠!

“你们认识?”周歆问。

“他给檀奴看过癔症!”沈既白边打边回。

原来就是他!

可灵鹤真人为什么会偏帮他?

想起那张未卜先知的破煞符,周歆心中冒出一个十分恐怖的念头。

怪不得沈既白查不到他出入洛阳的记录,因为他在城内有帮凶,城外有纸人,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大抵是寡不敌众,沈既白竟被纸扎人打得节节后退。

周歆运转道炁,掐诀念咒,哑铃镯“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沈既白!后退!”她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只见天空乍起一道惊雷,直朝纸扎人劈去!

“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叫喊,浓郁的烧焦味弥漫开来。

那几名纸扎人被天雷引燃,烧得噼里啪啦直响,已然成为了火人,却没放弃进攻,张牙舞爪地朝周歆袭来,仿佛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同归于尽!

见状,沈既白立刻挡在她面前,背影挺拔,身量修长,肩宽腰窄,高举龙纹刀的臂膀沉稳有力,让人莫名的安心。

周歆的心微微一动。

她轻抬右手,天上又降下一道惊雷,劈得纸扎人四分五裂,彻底烧成一滩灰烬。

“哈哈哈——!”

虚尘子放声大笑,“凌云君,灵鹤蛮疼你的嘛!居然将这哑铃镯都给了你。可你知道,这哑铃镯是用何物炼成的?”

“我管它是用什么炼成的!”

周歆低头看向沈既白的腰间,见玉佩并无反应,怔然道:“怎么会?难道这也是个谎言?”

沈既白困惑道:“什么谎言?”

虚尘子走近一步,“凌云君就不好奇,这区区一个镯子,为何能引来天雷?”

周歆道:“谁会闲得冒泡去好奇这个!”

“哎!”

虚尘子轻叹一声,摇头道:“还真是口是心非。你是怕知道真相后再也不敢戴这个镯子了罢?毕竟在你眼中,众生平等,人妖也平等啊!”

这是周歆那晚在桂花树下的发言。

沈既白扬刀指向他,“果然是你!”

周歆也道:“是你调换了檀奴的护身符,吞食了雾灵!”

“非也,非也。”

虚尘子摇了摇头,“不要再猜了,你们是猜不到的。”

他继续道:“凌云君,你没发现你腕间的镯子清凉灵润,戴起来的感觉好似灵蛇缚骨吗?”

“是又如何?”

“是便对了。”

虚尘子道:“百年前,有一个修道七百余年的蛇妖飞升失败,差点被天雷劈死,奄奄一息地躲在山洞里疗伤。灵鹤见它半仙半妖,乃世间难遇的异兽,便剥取它的内丹炼出拂尘,抽取它的筋骨炼成哑铃镯。你看,你敬爱的师父是这么一个老不死的东西,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即将飞升成龙的半仙也不放过,和邪修又有什么区别?”

不对劲。

周歆反应过来,“原来你们不是一伙的!”

虚尘子轻蔑一笑,“谁要与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为伍!”

沈既白扬刀指去,喝道:“闭嘴!”

“这就受不住了?”

虚尘子哈哈大笑,“凌云君,看来你身边的这位比你更在意灵鹤呢!不过说来也是,你一个冒牌货,能与朝南衣的师父有什么感情?”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周歆震惊地瞠目结舌,竟隐隐后怕起来。

心道,他知道,沈既白也已经看穿,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发觉?

此事细思极恐,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气急败坏道:“你给我闭嘴!”

右手一挥,又一道天雷劈下来。

可虚尘子身影一晃,竟在天雷袭至的一刹那瞬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的声音回荡在院内:“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不要我来告诉你身边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若我没猜错,他应该还不知道呢罢!”

“找死!”

周歆抬起右手,想再召唤一道天雷,没想到,一直“叮铃叮铃”响个不停的哑铃镯倏然停了下来!

她再次运炁,却发现灵力耗损过多,无法再催动哑铃镯,引不来天雷了!

“哈哈哈!难道灵鹤没告诉你,这哑铃镯的消耗甚大,要谨慎使用吗?”

虚尘子大笑过后,几道黑影自房中跃出,站在他面前。

又是纸扎人!

周歆暗恨自己着了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虚尘子道:“非也,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是你恼羞成怒耗尽了灵力,怎能怪到我身上?”

沈既白回过头来,“怎么回事?”

周歆咬牙,“去大理寺之前我用了几次哑铃镯,还耗费灵力布下法阵,尚未恢复过来。”

说完,她懊恼地嘀咕了一句,“……怪我逞强,着了他的道。”

沈既白道:“不怪你。”

他右移一步,挡在身前,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难以跨越的山川,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虚尘子轻蔑道:“不自量力。非人之物,也敢在我面前逞英雄!”

沈既白怔愣一瞬,面色隐隐发白。

虚尘子轻轻地挥挥手,四个纸人齐刷刷地围攻而来!

沈既白立刻恢复神色,凌空一跃,抬脚踹飞一个纸扎人,与其余几个缠斗到一处。

周歆掏出一沓黄符,瞅准时机便往纸扎人身上甩,“破!”

黄符贴到纸扎人的一瞬间炸裂开来,纸身碎得四分五裂,涌起滚滚黑烟,残肢断臂分散一地,却丝毫不影响它们继续进攻!

沈既白连连后退,喊道:“火!”

周歆道:“普通火没有用,只能用雷火,但我召不来!”

纸扎人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哪怕被砍成几断,也能继续战斗,简直是没有弱点的厮杀机器。

再这样下去,沈既白迟早会体力不支。

届时,他们两个人便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出神的间隙,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纸扎人支着胳膊朝周歆爬来,她连忙甩出一张黄符,大喝一声,“破!”

纸扎人被炸飞,头都被炸掉了,却依旧没放弃进攻,撑着无头无腿的身子继续朝周歆爬来。

这诡异的画面看得她头皮发麻,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操了!这踏马是什么邪术!怎么跟狗似的追着人咬!”

周歆连连甩出黄符,炸得它粉身碎骨,彻底化为一片纸屑。

前方传来一声低喘,抬头看去,只见那个被炸掉的纸质头颅不知何时飞到了沈既白的肩膀上,死死咬住了他的右肩!

与此同时,剩下的纸扎人同时进攻,直朝沈既白的天灵盖刺去!

“沈既白!”

周歆连忙甩出几张黄符,炸退那三个纸扎人,再一掌拍向纸头颅,只听“嘭——”地一声,纸头颅碎成纸屑,自空中缓缓飘落。

沈既白的右脸颊被炸出一道血痕,洇洇血迹淌至下颌,滴在草地上。

纸扎人忽而窸窸窣窣地颤抖起来,“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变得异常亢奋!

“不好!”周歆立刻拦到他面前,“它们嗜血!”

话音未落,一个只剩上半截身子的纸扎人忽而跃起,断掉的手臂犹如尖刃,直刺过来!

沈既白微微睁大双眼,喊道:“小心!”

腕间一痛,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拽得她一个踉跄后退几步。

沈既白双手举起龙纹刀,挡下这一击。

可另外两名纸扎人动作更加迅速,眨眼间便贴到他面前,裂帛的声音传来,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郁了!

“沈既白!”

周歆摸了摸周身,却发现两袖空空,所带来的符箓已经全部用光了!

她再次咬破受伤的那根手指,飞速在掌心画出一道符箓。

须臾之间,沈既白踢飞一只纸扎人,将龙纹刀横在腰侧,旋身一转,刀刃自围聚过来的纸扎人腰间划过,生生将其割成两半。

被击飞的纸扎人舔了舔手上的鲜血,“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他身上的衣袍已被割裂出无数道裂口,隐约能看见裂口下血肉翻飞的伤口。虽然依旧在咬牙坚持,但是明显到达了极限。

击退纸扎人,沈既白一个趔趄后退一步,隐隐有些站不稳。龙纹刀的刀尖直插入地,他撑着刀柄,立在周歆面前,鹰隼般凌厉的双眸紧紧盯着被打地四飞五散的纸扎人,全神戒备着。

一个只剩下半身的纸扎人狂奔过来,沈既白侧过身去,双手扬刀用力一挥,斩飞一条腿。

一截断肢悄无声息地从一侧冒出来,断面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向他的后脑!

糟糕!

发现得太晚了,即使现在出手也来不及了!

周歆几乎没有犹豫,抬手挡在沈既白的脑后,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刺!

鲜血顺着掌心流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后者皙白的脖颈上,宛若掉落在冰川雪域里的几朵寒梅,鲜艳妖冶,触目惊心。

大抵是感受到脖颈处的温度,他缓缓回过头来,震惊得瞳孔剧缩,声音都有些嘶哑:“……你……”

手上仿佛钉入数枚钢钉,刺骨的疼痛钻心而来,痛得周歆微微有些恍惚,隐隐约约地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碎裂了。

断肢还在用力向深处刺去,龙纹刀一闪而过,将其斩成两半。

沈既白用力抓着她的手臂,拔出半截断肢扔到一边,另一手在她腕间的穴道上狠狠点了一下,止住了血。

手心传来难以忍受的痛意,疼极了。

鲜血汩汩地向外涌,顷刻间便染红了半只手臂。

“有点意思,那就陪你们玩玩。”

虚尘子勾起一侧唇角,似乎来了兴致。他双指竖在胸前,低喝一声,“起!”

霎时间,星月消逝,天彻底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乍起一阵阴风,吹得衣袍翻飞,纸屑满天,树叶“沙沙——”作响,屋门都随之“咣咣铛铛”地颤抖起来。

周歆提起一口气,暗觉事情不妙。

这个人挥挥手指便能召来纸扎人,此番施咒,恐怕会招惹来更难缠的东西!

她蓦然转身,用力抱紧了身边人的腰。沈既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后退一步,慢慢低下了头。

只听“嘭——!”地一声,院内的几个房间均门窗大开,数不清的黑影聚拢而来!

虚尘子剑指一挥,声音透着狠绝,“去!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