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6) 一场好戏
六(16) 一场好戏 赵澜之留下孝虎看家,自己带着若干精壮强悍的衙役随同那古董贩子周礼贤离开洛阳城,一路骑马而行,及至锦云山,众人穿过密林,来到了水潭边,但见上面雾气弥漫,气氛诡异。 赵澜之等人下马,周礼贤被带上来,铁链仍锁着双手。 赵澜之问他话:“这哪里是罗天洞?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周礼贤道:“大人,这水潭就是罗天洞的入口, 我们在这里稍等一等,我是熟客,马上就有船家来迎我们了。” 他说罢长啸几声,声音破开迷雾,传至水潭深处,不知是打在峭壁上还是被重重叠叠的藤蔓阻拦,回声传来,竟似有无数个人在呼啸喊叫,让人毛骨悚然。 对岸的罗天洞中,霍阳已经有凹凸镜看见了远处的周礼贤和赵澜之,向星慧郡主汇报:“郡主,老周把你要的人带来了。” 星慧沉着脸,短促下令:“动手吧。” 霍阳领命转身就走。 星慧轻轻拍打着手里的扇子:那古董贩子周礼贤正是她设下的陷阱,将赵澜之引来罗天洞,她要将他和叶远安一并绞杀! 水潭边,尚不知道自己中了埋伏的赵澜之远远看见一人撑着一独木舟穿过迷雾慢行而来,那正是霍阳。 他朗声问道:“老周又来了?这回卖什么?” 周礼贤嘿嘿一笑:“人命!” 赵澜之一惊,霍阳飞身上岸,手执利刃剪开周礼贤手上的绳索,转身与赵澜之搏斗,二人旗 鼓相当,衙役们被浓雾阻隔无法上前帮忙。 霍阳并不恋战,提了周礼贤的领子飞身上了独木舟,划水离开。 赵澜之从怀中取出照明的红色火箭,点燃,飞出,迷雾被破开。 衙役们大喝:“人犯跑了!” 赵澜之下令:“追!” 众人上马要踏水追上小舟。 潜伏在水中的蟒蛇猛然来袭,衙役们阵脚大乱,纷纷落水,众人与蟒蛇搏斗,惨叫声不绝,血浪翻滚。 赵澜之持刀与蟒蛇搏斗,渐渐发现诀窍,随即向众讶异大喊:“刺蟒蛇的眼睛!眼睛!” 众衙役听令各使兵器刺向蟒蛇的眼睛,蟒蛇们渐渐退去,可瞬息之间,他们伤亡惨重,赵澜之带着还有性命的几个爬上浮木。 站在罗天洞高处的霍阳狞笑,他怎么会放过他们?随即挥手,埋伏在树上的弓箭手射箭,衙役们中箭落水。赵澜之执刀挡箭,单手攀上垂下来的藤条,荡悠到半空之中,飞刀杀死若干弓箭手。 两次激战,一次从水生大蟒口中逃脱,一次自下而上反击弓箭手,赵澜之体力消耗甚大,渐觉不支,终于用尽全身力气,荡起藤条,松开双手,抛物一般越过水潭,搁浅在罗天洞入口的沙滩上。 赵澜之身上有伤,筋疲力尽,抬头看看,周礼贤与霍阳和几个手下过来。 赵澜之恨恨道:“……你算计好的,埋伏我……” 周礼贤大笑,一脚一脚地踢赵澜之:“赵捕头,赵大人,你也能 上了我的当!我被你和你的手下逮着了,折腾地好惨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周礼贤不提防,忽然被赵澜之挣扎起来撂倒,扼住喉咙,摁在地上。 周礼贤手脚乱动,没法出声。 赵澜之咬牙切齿:“我死也要死在你后面!” 周礼贤看向霍阳求救,霍阳好整以暇,看他受罪,直到周礼贤翻白眼。 霍阳蹲下来,刀架在赵澜之脖子上。 霍阳:“松手……” 赵澜之不松手,一意要弄死这个坑害了自己的小人。 霍阳:“松手!赵捕头是吧?你松手放了老周的命,他就是个喽啰,你跟他较劲干什么?!松手,咱俩商量商量……” 赵澜之听明白这话里还有玄机,便渐渐松手,周礼贤滚到一边大口喘气。 霍阳自上而下看着赵澜之,带着些赞许:“你不错,你很不错。实不相瞒,我就是埋伏在这里了,就是算计你了,不除掉你,我的生意不好做!可是赵捕头,我佩服你,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活着穿过水潭,一直来到我罗天洞的门口。你来了,活着,那就是我的客。客人来我这里,都是要找东西的,赵捕头,你如此拼死冒险,我能知道你究竟是要找什么吗?” 赵澜之冷冷一笑:“不找什么,看看热闹。” 霍阳道:“你不说实话呀……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赵澜之略略沉吟:“……我要找一幅画。” 霍阳哈哈大笑:“让我想想,赵捕头你是 官府里面的人,却要找一幅画……那上面,那上面是不是一男一女在芭蕉树下面看书呀?” 赵澜之心里惊讶,暗想自己之前居然料得不错,因问道:“莫非果然在你这里?那是宫里的东西,你们岂敢?!” 霍阳道:“什么宫里不宫里的东西,在我这里只有卖不卖得出去的东西。赵捕头,你要找的画儿就在我这里。今晚上晚市开了,罗天洞的热闹非凡,赵捕头,你若是想要找到你的画儿,就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这一切被暗处的星慧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她后面还安排了好戏呢! 罗天洞的晚市又开了,舞姬表演,酒池肉林,热闹非凡。 锣鼓声响,奇珍异宝在台上竞拍。 霍阳向赵澜之介绍着,仿佛把他奉为上客一般:“赵捕头,你请看,这是陪葬汉武帝的冥器,他含在嘴里的明珠……那两个陶土小人儿,看到了吗?当世高人空空儿用自己的血肉炼制而成的,镇宅消灾,无往不胜……赵捕头,您是兵器行家,这条打神鞭听说过没有?那是用九头蛇的皮攒制的,天下的武功大家无不向往……”霍阳看看赵澜之,颇为得意,“怎么样,赵大人?您不谢谢我?不觉得开眼?您说我这里哪一件东西不比宫里的那幅画儿值钱啊?” 赵澜之皮笑肉不笑,冷冷怼道:“你们这是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买卖,又挖了多少别人家的坟啊?你竟不怕报应?” 霍阳夸张地:“赵捕头,你说的对呀。我有的时候确实害怕,还想要金盆洗手了呢!” 忽然席间有客人叫嚷:“哎,今天的东西就这么完了?!说好的节目呢?!” 霍阳上台向众人拱手:“各位,各位稍安勿躁,我说话算话。今天的重头戏是一场非常有趣的表演。我们有请洛阳县衙捕头,赵澜之大人!” 众人好奇观望,低声议论:“知道他,知道他,不久前,千端阁的案子不就是他破的吗?” 霍阳道:“赵大人是干探,大英雄,杀人如麻,绝不心慈手软。今儿我请他来,就是给大家表演一个他最擅长的项目:杀人!来人啊,把那两个带上来!” 众人凛然一惊,继而拍手叫好,杀活人的节目,好刺激,好好看呀! 杂役们带上来三个人推到台子上,他们被绑的结结实实,用黑布蒙着脸,发出呜呜咋咋的声音,不能说话,许是嘴巴也被堵住了。 霍阳将兵器呈上:“赵大人,您的刀。” 赵澜之道:“……大人的刀是用来杀作奸犯科的歹徒和坏人的!你们想看这个节目?长了几个胆子?” 霍阳打断:“大人!这是两个盗墓贼,比那周礼贤还要可恶。你杀了他们就是为民除害!这绝不违反您的规矩!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对着赵澜之在念一个咒语,“您要是手起刀落,砍了他们的头,宫里的画儿, 我就马上交还与你!绝不打诳语!” 赵澜之闻听此言,竟稍有犹豫:天后的寿诞在即,若再不把《蕉下图》寻回,太监们怕是不能保命呀! 霍阳还在逼迫:“赵大人,不想找到宫里的画儿了?你要是不杀他们,那么你们就一起去死!” 赵澜之执刀慢慢走向蒙着脸的两个人。 两人挣扎着,扭动着,像两条活鱼。 赵澜之忽然注意到了其中一人的鞋子,心里讶异,上去揭开那三人脸上的黑布,竟是远安,穆乐和鼻青脸肿不知名的的受伤少年甲! 赵澜之大惊:“是你?!远安!你怎么在这儿啊?!” 赵澜之去了两人口中杂物,他们方能说话了。 远安叫道:“……我,我来救弟弟,那,就是这个,结果被人逮住了!” 观众们在下面叫嚣着:“赵捕头,杀人啊!我们等着看呢!” 杂役们上前要捕杀四人,赵澜之手起刀落,结果了几人。 观众们见真的杀人,竟是无比兴奋,大声叫好。 霍阳拍手,一只巨大的笼子从上面扣下来,与下面的机关相合,把赵澜之远安穆乐远宁四个人被关在了里面! 霍阳道:“赵捕头,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我就把你们喂了蟒蛇吧!” 笼子被吊了起来,霍阳道:“诸位客官,不要失望。人杀人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眼看亮了,我就请你们看水潭里的巨蟒吞活人吧!” 众人疯狂叫好。 笼子里的远宁大哭着:“姐姐!姐姐啊!你不是会救我的吗?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远安气急,冲着霍阳和外面的众人哇哇大叫:“我告诉你们,可把我弄死了!弄不死我,我就把你们全都碎尸万段!” 天色渐亮,些许阳光穿过水潭上的薄雾,慢慢散下,罗天洞今夜的狂欢到了最高潮:装着四个人的笼子从悬崖上被缓缓降下,水潭里巨蟒等在那里,上蹿下跳,发出嘶嘶的叫声。 罗天洞的客人们把酒狂欢,等着看巨蟒吞人的场面! 更高处的洞穴里,是一个风景极佳,视野甚好的雅座,星慧郡主在给独眼龙薛菡敬茶,薛菡看着不远处的景象:“我认识那两个人。那个张牙舞爪的在市井上很嚣张,原来是个女孩子。可那个赵捕头,他是个好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 星慧道:“这个人来到这里就是要找薛先生你要的那幅画。他盯上了就不会放过。我一定要除掉他。否则后患无穷。而且,我跟他,还有另一个人都有些私人过节。借着为您办事儿的机会,除掉他们!” 薛菡笑笑:“您的好意我领了。可我不要人命。我要那幅画,那幅天后的画,您帮我拿到了吧?” 星慧道:“我办事从来不会有差池。” 她拿出早就得手的画卷,薛菡接过,缓缓打开。 星慧:“薛先生,您要的就是这一幅吧?天后最钟爱的画《蕉下图》,不时拿出来 私下欣赏。薛先生,您怎么会知道天后有这样的一幅画?您与天后她有什么渊源吗?” 薛菡并不回答,只是深情地看着手里的画儿,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