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夜晚,麦可卢一家在特里·瑞的引导下,进入了东五十区那个值得炫耀的地方,举行了没有“味道”的正餐,特里用其特有的坦率称它为“东方风味”。
他们是温柔的,大部分的谈话使用的都是单音节。医生看起来很疲乏,而伊娃确定无疑地精疲力竭了。
“关于你,”特里最后说道,“你必须休息,变换环境,去度假:把你头脑中的事情忘掉。现在你能出发去和帕克大街的那个家伙结婚了。”
“伊娃没告诉你吗?”麦可卢医生隐约地问道,“她已经退还了斯科特的戒指。”
“没有!”特里放下他的叉子,凝视着,“那么,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些什么。”他说着,眼睛瞪得更大了。
伊娃脸红了:“这是个错误,全都是错误。”
“好吧,说吧。”特里含糊地说道,“那是一流的——我是说太坏了。”然后他抓起了他的叉子,带着非常的兴奋叉起了鱼片,使得麦可卢医生在餐巾后边偷偷地笑了。
“奎因先生为什么没来呀?”伊娃想改变话题,急切地问道。
“他是头痛或别的什么毛病。”特里说道。他再一次扔下了叉子,对着徘徊在旁边的受到惊吓的侍者,“看,华丽的外观。你和我怎么样……”他再一次拾起了叉子,“忘了它。”
“我认为,”麦可卢医生站起来说道,“你们两人将肯定会因为你们自己而经受磨难。我走了。”
“别,”伊娃大声吃喝道,“别走,爸爸。”
“不,”医生说道,“你必须原谅我。我打算今晚去见奎因。我还没有在适当的时候真正地感谢他,为他所做的一切。”
“那么我也走了。”伊娃说着,开始从桌子处向后撤。
“我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感谢他。”
“你只能待在这里!”特里吼着把她拉回来,“你走吧,医生,赶快走吧。我会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爸爸,”伊娃叹气了。
而麦可卢医生摇了摇头,微笑着离开了。
“看,”特里斜倚着桌子远端,热切地说道,“我知道的不多——我知道一点。但是如果你——”
“可怜的爸爸,”伊娃说道,“他看起来简直可怕。所有这些焦虑和担心已经使他变老了十年。他今晚看起来似乎比昨天更糟糕。他是——”
“他是一流的家伙。”特里衷心地说道,“比如说,他已经非常老练!我们会相处得很融洽。伊娃,能请你……”
“我担心他,”伊娃皱着眉头,拍着胸口,“他像个疯子那样投入到那个基金会的工作中。我知道他。他真应该再去旅游一次。”
“你和他和我,都该去。”特里大声说,“我们都能一起去了!”
“唉,你是什么意思?”伊娃眯缝着眼睛问道。
“我是说——说我们都——看。”特里对她吼叫了,“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赶快到帕克大街,去揍那个抛弃你的笨手笨脚的家伙!”
“特里!”
“好吧,好了,如果你这样说我就不去了。”特里满腹牢骚地说。他那褐色的面孔令人绝望地扭曲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再一次向前斜倚着,“伊娃,你和我说什么——”
“请原谅,”耳语似的小声但非常坚定的声音。他们和好了。
服务员领班走过来:“请原谅,请原谅。Monsieur,mmsvows faites trap du bruit!”(法语)
“唉?”特里茫然不解。
“先生能和蔼一些吗!”
“讨厌的家伙,走开!”特里抓住伊娃的手说道。
“看,尊敬的,我的意思是——”
“他说,”伊娃推开他,微弱地说道,“因为你声音太大了。”
“如果先生不减小声调,”服务员领班更强硬地加了一句,“我将请你离开!”
特里朝上凝视着。然后他直截了当地对伊娃说:“好好在这儿坐着。”他站起来,面对那个伸展着双腿的说法语的绅士,“我明白你的话了,”他用文雅的音调说道,“我在这垃圾场中制造了太多的噪音吗?”
服务员领班向后退了一步:“菲利浦!安图尼!”两个又大又黑的服务员过来了,“护送这位小姐和先生——”
“抓住所有的东西,安图尼,”特里说道。
一个人无声地倒下了。所有在餐馆里的人都在凝视着,受到震动。伊娃感到她自己浑身上下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她恨不能爬到桌子下面去。
“特里,求你了,”她低声地说道,“别忘了在什么地方——求你不要——”
“安图尼,上!”服务员领班神经质地叫道。
安图尼肌肉结实的拳头向特里打去。特里略微蹲下一点,而伊娃闭上了她的眼睛。她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一场争吵。在高级餐馆中。他会想到什么地方——它肯定会登在报纸上……无法忍受的最后一击!
“我说抓住它。”她听见特里说道,用如此奇特的音调,她迅速地睁大了眼睛。
特里几乎恳求地挂在安图尼的拳头上,同时他在出汗。
“听着,安图尼,”他舔了舔嘴唇说,“你曾经……恋爱过?”
安图尼·张着嘴。他看了看服务员领班。服务员领班脸色暗淡了。他颤声说:“也许先生感觉不太好?也许医生……”
“爱!爱!”特里紧张地说道,“你知道爱是什么,知道吗?恋爱!恋爱!爱!”
“他是个疯子。”安图尼小心地向后退着,喃喃自语道。
“我当然疯狂!”特里呼喊道,挥舞着他的长长的双臂,“我在努力去想办法向我的女孩子求婚,而他却说我制造了过多的噪音!”
伊娃认为她明白了,圣女贞德为什么能够忍受住火刑的折磨。她双颊感到火辣辣的,在她的人生经历中,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害羞过。餐馆在骚动,每个人都在笑。甚至连服务员领班都笑了,明确无疑地感到宽慰。
“你这个傻瓜。”伊娃跳起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毕竟我已经同意了!”然后她逃走了,追踪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快乐的风。
这像一场恶梦。他怎么能——那——那——但是,她仅仅跑到外面天篷下面的橡胶垫子那儿。在那儿,难以置信地,她发现特里正面对着她。
“听着,小宝贝,”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和我结婚,把我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啊,特里,”伊娃搂住他的脖子,高兴得流出了眼泪,“我如此幸福。你是这样的傻瓜。我是多么地爱你。”
在他们后边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当他们转过身来,发现餐馆门口聚集着很多人,那个服务员领班弓着身,殷勤地引导着他们的方向。
“法国万岁,”特里无力地说道,并且亲吻了她。
麦可卢医生的门铃由迪居那应答了,他开始显得惊讶,接着又显得生气,最终冷静下来。迪居那已经习惯了人们的到来,手中拿着帽子,对案件作出结论。
“你好!”埃勒里从壁炉前的扶手椅上站起来,慢慢地说道,“进来,医生。”
“我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麦可卢医生说道,“我感到我还没有适当地感谢你,并且当然了——”
“噢,这个。”埃勒里好像感到不好意思,“坐下,博士。爸爸在总部清理最后的细节,并且做出满意的报告。这样,我只好一个人待在这儿。”
“听特里说,你并不是感到非常的好。”医生接过了香烟说道,“我推测这是反应,反应中真正奇特的部分。你看上去不太好,你有什么切实的感觉?”
“低浅。真是可笑,但你却相当消瘦了,这使我很不安。”
“啊,我。”医生拿下香烟,耸了耸肩,“好吧,我是人。人的气质不管变得怎样麻木,都会有些东西穿透它。一是为你爱的人提心吊胆。另一个是打击——有伊斯特,刚发现她活着,最后又发现她终究死了。而且还有,”他静静地加了一句,“卡伦。”
埃勒里凝视着黑暗的壁炉,点点头。医生叹息着,站起来:“好吧,它几乎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医生,坐下。”——麦可卢医生看着他——“我必须和你谈谈。”
那个大块头的胳臂保持着平衡,香烟在他的手指头中熏烧着:“有什么问题吗,奎因?”
“是的。”
麦可卢医生再一次坐下了。焦虑回到他那憔悴、胖胖的脸上,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埃勒里从他的椅子中走出来,去了壁炉架:“在整个下午和傍晚,我一直苦苦地思索着。我几乎没从那个椅子出来过……是的,是有些问题。”
“至关重要的?”
“极端地重要。”
“如果你是说,”医生慢慢地开始说道,“那卡伦不是真的自杀……”
“啊,她确实是自杀,没错。”埃勒里对着壁炉架上面交叉的军刀,绷着脸说道,“那一部分是正确的。”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大块头跳了起来,“你不能那样莫名其妙地意味着伊娃——她仍然——”
埃勒里转过身来:“但这一案件的某一方面,医生,还没有被波及到。这个案件从任何意义上说,都还没有结束。它在警察——我的父亲也是如此——关心的那部分是结束了,但是那还远远不够。我有一个可怕的问题要解决——在我的经验中是最困难的一个。坦率地说,我不知道做什么。”
医生困惑地坐了回去:“但是如果伊娃不是——如果卡伦自杀——我搞不明白——”
“我对你来感到高兴。明显地有着人际关系的企图,并不完全是物质的。”埃勒里拿下了他的夹鼻眼镜,开始心不在焉地擦着它们,“你的到来解决了一些困难,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医生?”
“当然可以,无论你需要多长时间。”那个大块头忧虑地凝视着他。
埃勒里去了厨房:“迪居那。”——迪居那看起来像个匣中玩偶——“你去看一部电影,怎么样?”
“我不想去,”迪居那有疑问地说道,“我在这里看了全部图画。”
“我相信你会发现一些东西。”埃勒里放了一张钞票在男孩子手上。迪居那抬头对他凝视着,他们的眼睛固定在一起。
然后迪居那说了:“好吧,我猜我会看到许多东西。”于是他迅速地去了壁橱,拿了他的帽子,然后走出公寓出去了。
“你看,”当门关上之后,埃勒里马上说道,“我的窘境是不寻常的一种,我将对我的父亲说我知道些什么,而那是他还不知道的,或者我不该这样做?并且,自从有微妙之点卷入其中之后,通常的方法就无能为力了,我被迫要请求你的帮助。”
“但是我怎样能够帮助你,奎因?你想说的是:它和伊娃终关系吗?”
埃勒里坐下来,慢慢地点燃了香烟:“我开始从头推测。在最终的分析中,它不是平常的判断,它甚至不是我的判断,你必须评判它,并且我将根据你的意见来引导——无论是让案件官方地结束,像今天晚上那样;或者明天公开出来,对纽约产生强烈震撼。”
麦可卢医生脸色苍白,但他用平稳的音调说道:“予人类肉体的几乎所有的可能的打击,我曾经都忍受过,所以,我想我能够忍受另外一个。继续吧,奎因。”
埃勒里从他身上的长外衣的衣袋中取出了一张折叠的纸片。当埃勒里打开它的时候,医生静静地等着。
“我这里有,”埃勒里开始说道,“我父亲手里的自杀便笺的拷贝,是你的弟媳伊斯特在费拉德尔亚非留下的。”
“是吗?”医生毫无表情地说。
“当然原物是在爸爸手中。让我马上使你确信——和那个信的原件相比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笔迹已经被检查过,已经确定无疑是伊斯特的笔迹。”
“现在,当然了,”埃勒里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好像是从远方传过来的,“由于有了这封信的比照,我们必须对卡伦·蕾丝的自杀做出新的恰当的解释。我们假定伊斯特把自己当作杀害卡伦·蕾丝的女杀手,那么这就是她对谋杀卡伦·蕾丝的坦白。显而易见地,如果卡伦是自杀,那么伊斯特就不能杀害她。即使卡伦不是自杀,她也不能杀害她,因为伊斯特死了之后,卡伦仍然活着。同时,伊斯特不能够把卡伦的死故意归咎于自己,因为当伊斯特写这封便笺之时,卡伦还没有死。”
“当然了,她是在提到我弟弟的死,而不是卡伦。”医生点点头,“明显地,在她结束自己的生命时,伊斯特认为自己是杀害弗洛依德的凶手。”
“是的,无疑是那样,她的老恐惧症。因此,这是值得注意的,因为它充分地暗示了这整个案件中最令人困惑的方面的答案——确切地说,是卡伦把握了什么,使得伊斯特交出了一生,被她自己的妹妹奇妙地剥削了……甚至到了她被认定早已死亡的程度。”
医生紧锁着眉头:“我不明白——”
“它的绝大部分是狡诈的、病态的而且邪恶的心理状态问题。”埃勒里说道,“你自己说过,你在十七年以前就对伊斯特困扰的深度感到惊骇——面对全部痛苦的事实,她如何地坚持认为是她杀害了你的弟弟。如果我为你把一个聪明的肆无忌惮的妇女在伊斯特的治疗方面的每一步骤都具体化——她连续不断地对伊斯特说,是她故意地杀害了你的弟弟,在这样的不幸和烦恼的精神折磨下,伊斯特终于相信是她杀害了她的丈夫,那么,你能够理解她的困扰吗?”
医生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它解释了一切事情。”埃勒里忧闷地说道,“它解释了伊斯特热心地把孩子寄养出去——她的善良的本性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想法,将来某一天她的女儿知道她原来是杀人犯的女儿?你告诉过我,伊斯特怎样催促你收养伊娃,把她带到美国,把她抚养成人,而又不让她知道她的出身来历。”
“这是实情,”医生喃喃低语道,“而卡伦把她带了回来。”
“当然,这种想法也许是卡伦灌输的!现在,卡伦是个扭曲的人,这没有什么可怀疑了。她要做的她已经做到了,为了做到她计划中的肮脏的事情,她肯定是一个偏离道德中心的、丧尽天良的、诡计多端的女子。她知道伊斯特的才华是她自己所不拥有的才华。并且,卡伦是个有着惊人的野心的女子。这样,她培养了伊斯特已经谋杀了你弟弟弗洛依德的信念;而伊斯特在情绪错乱的状态下,很容易成为卡伦野心的牺牲品,并且躺在卡伦的拇指下面……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仅仅是野心,这也肯定是受过阻碍的热情。我认为卡伦·蕾丝爱你的兄弟弗洛依德。我认为她想使伊斯特,因为赢得了她自己想得到的那个人而遭受痛苦。”
医生茫然不知所措地摇了摇他的头。
埃勒里看了一眼那张纸片:“她对伊娃写道:‘你的母亲’——这是伊斯特在她的自杀便笺中写的——‘是个恶人,感谢上帝把她的秘密藏起来不让你知道。’除非伊斯特为了伊娃的缘故把一切都承担起来,这还能表示什么意思?那时,伊娃是卡伦最有力的武器——她确信伊斯特认为,如果伊娃知道了她的母亲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那么伊娃的一生,她一生的前途,都将被毁掉,而伊斯特赞同这种说法。她看到那一点,她看出伊娃肯定还没有知道。
“可以想象出在日本,卡伦冷酷和奇妙地策划了伊斯特因‘自杀’而‘死亡’的事件,而伊斯特也同意并且与之合作,只是因为她——卡伦感到她的野心的实现要通过移居美国,即在她的本国来完全地收获伊斯特天才的成果,想到这一点难道会很困难吗?卡伦肯定会乐于接近伊娃,因为她知道伊斯特会因为接近自己的女儿而经受痛苦的折磨,知道她永远不会暴露出自己来,想到这一点难道会很困难吗?因为这一点也许是卡伦报复计划的一部分……而且这一直是卡伦强迫伊斯特保持沉默的武器之一。她威胁伊斯特,说她将要告诉伊娃,告诉她的母亲是谁,并且她做过什么!”
麦可卢医生牢牢地抓住他的多毛的双手:“这个魔鬼,”他在干燥的、遥远的轰响中说道。
“或者至少是,”埃勒里点点头说,“魔鬼的朋友。但是,我还没有接触到全部事件中最有趣的部分。听着。”他再一次读了伊斯特自杀的便笺的复制件,“‘因为只有你,才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我妹妹生命的人。’”,埃勒里叫道,“‘可以拯救我妹妹生命!’伊斯特怎样知道卡伦注定要去死?当伊斯特自己在卡伦之前四十八小时死去的时候,伊斯特怎么能知道卡伦将要死去!”
他从椅子中溜出来,开始了心绪不宁地踱步。
“即使伊斯特能够知道,她也只能知道卡伦想要自杀。但是,伊斯特怎样能事先知道卡伦计划自杀?只有卡伦已经告诉了她。‘我已经看见它的到来,’她写道,‘而我无力反抗它。’然后伊斯特采取了令人绝望的一步。她不希望因为卡伦的死而使她自己被发现在那个房子里还活着——她也不希望自己被发现在那个房子里死去,因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伊娃会在卡伦死后发现她的‘恶人’母亲仍然活着。这样,伊斯特惊惶失措地逃走了,在另一个城市,用了假名字,她自杀了。这就是在她写便笺的时候,她提到的:‘因此,我已经做了可怕的绝望的我必须做的事情……’”
“这非常清楚。”医生厌倦地说道。
“是吗,医生?卡伦为什么自杀呢?”埃勒里在小桌子对面斜倚着,“为什么?她有一切的东西要活着——名声,财富,接近结婚,她为什么自杀了?”
医生看上去很惊恐:“你自己说的,这肯定因为良心不安,感到自责。”
“你这样认为吗?像卡伦·蕾丝那样的女子,真的还会感到自责吗?那么在她自杀之前,她为什么不向世界忏悔呢?自责意味着觉悟,意味着人类良心的复活——并且随之而来的是偿还、是弥补、是恢复的努力。卡伦·蕾丝死之时,告诉世界,她长时间以来一直是个骗子了吗?她改变了她的意志,把本该属于伊斯特的东西归还给她了吗?她做了受到良心责备的女子在独特的情况下应该会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了吗?没有。如同她活着时那样——她隐匿了秘密而死去。不,医生,决不是自责!
“那么,”埃勒里叫道,“伊斯特信的基调是什么呢?是一个女子正在把实情告诉她的妹妹,而那个妹妹正对她犯下真正的罪行,是这样的一封信吗?伊斯特所说的‘我们闪电般的命运’以及‘我们无情的命运’是什么意思?她写到有关卡伦的时候,难道没有一点同情的意味吗?并且,即使她是个安琪儿,只要她知道了关于十七年前那宗谋杀案是卡伦对她撒谎,知道了卡伦用谎言和威吓作武器,在存心犯罪地利用她,她还会写出那些对卡伦表示同情的话吗?不是的,医生,卡伦并不是因为她对伊斯特所做事情产生悔恨而自杀;卡伦并没有为把她对伊斯特所做的实情告诉了伊斯特而自杀了:卡伦的自杀完全是为了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和伊斯特没有关系,这个原因她能向伊斯特吐露,这个原因能够使伊斯特写出对她同情的话,而且祈祷上帝怜悯她们两人的灵魂!”
“你使我困惑不解,”医生用手摸着他的额头说道,“我不明白。”
“那么,也许我能使你明白。”埃勒里再一次拿起那个便笺的抄本,“‘……只要,”’他读道,“‘你不走开!’提到了你,医生。‘只要你带着她和你一起走!因为只有你才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我妹妹生命的人。’这样是不是使它更清楚了?”
“伊斯特意思是说,”医生感叹道,“如果我没有动身去欧洲休假,或者如果我把卡伦和我一起带走,也许卡伦不会自杀。”
“但是为什么,”埃勒里用温和的声调问道,“她会在信中写出你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卡伦的人呢?”
“好吧,”医生皱着眉头说道,“一个未婚夫的影响——我是卡伦惟一真正关心的人——”
“她为什么在信中写了你是那个卡伦最后的保护,她的最后的希望?”
医生瞪大了他的淡蓝色的眼睛,痛苦地注视着。
“我将告诉你。医生,”埃勒里慢慢地说,“这房间是座坟墓,因而我能告诉你。我能在这房闸大声地说话——我能大声说出我的想象,这小小的事情,这可怕而且持续的事情,这证明有罪的事情,已经整整折磨了我一个晚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麦可卢医生问道,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坐的椅子。
“我是说,医生,你谋杀了卡伦·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