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6年9月10日20:00
地点:未知
景伦的两只手被反拷在一根铁柱上,看着电脑显示屏上纹丝不动的数据,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不住地唉声叹气。
屋子中除了电脑屏幕的光线外,漆黑一片,黑暗深处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怎么?在感叹你父亲的无情吗?”
景伦突然开始奋力挣脱着,边挣脱边喊道:“别折磨人了,要杀要剐你给小爷来个痛快的。”
“呵呵,杀你?我干嘛要杀你?只要你父亲的酬金支付得比那个想杀你的人多,我就放了你!”
景伦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父亲会付钱给你吗?他可是有名的奸商,赔本的事他可不会干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听过吗?为了别人肯定不会,但是你不同,就算你这个儿子再混蛋,他也不会不遗余力地救你的。”
“上次那一轮差不多有两个亿入账了,还不够吗?你们就不怕警察抓住你们判你们死刑?收手吧,这个杀人游戏该结束了。”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狂笑声,“这话你应该问问你爸爸,赚了那么多黑心钱难道还不够吗,最后连垭口村村民那么点儿可怜的赔偿都不愿意拿出来,宁可送给法官一套豪宅,也不愿意救济那些罹患绝症的百姓?再说杀人游戏难道你没有份吗?别忘了,你和你那个姘头,买凶杀了两个人。”
景伦瞬间变得哑口无言。
“我也觉得这个游戏太无味了,不过还好,现在你父亲代替你加入了这个游戏,我觉得会好玩一点的。”
景伦身子一抖,“有本事你杀了小爷,别他妈的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黑暗中的人那个人发出了几声怪笑,“小子,可以啊,这时候,还敢如此嚣张,可是你自己最清楚,你的内心远比你的外表脆弱得多,你看似毫不在乎,连人命都可以看得很轻,但实际上你的内心只剩下惧怕。”
景伦随即转成了一副哭丧脸,“大哥,我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想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如果生死金最后判定你生,我就放了你!如果你父亲的财富也斗不过那些想杀你的人的怨念,那么我就没有办法了。”
“你也说了我爸爸在最后一定会救我的,他为了我多少钱都愿意付的,你到时候一定要守约。”
黑暗中又听到那人呵呵一笑,“在你们的眼中,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你们认为什么事都是金钱可以买到的?”
“对啊,有钱人都是这么想的,要不你干嘛创立生死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吗?”
“创立生死金,并不是让我成为你这样的人,而是让你这样的人对生命充满敬畏。”
“这么说的话,你的实验貌似已经失败了。”说完,景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憋不住笑出来的,原来刚才的又哭又闹不过是在演戏。
“我想跟你谈一个案子,你可能就笑不出来!”
景伦收住了笑,“什么?”
“你曾经杀了一个无辜的清洁工,却轻易逃脱了法律制裁,正是那个清洁工的儿子买了你的死。”
“刘健?他那个穷小子哪来的这么多的钱,让我猜猜啊,对了,他恐怕跟你是一伙的吧!所以他可以在后台随意改变我的生死。”景伦的表情又突然变得严峻起来,但谁也不知道这表情是真情流露,还是虚妄表演,“他恨我有什么用,他爸爸又不是我撞死的,是黄浩撞死的。”
“到现在你还不承认,我觉得咱们的对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景伦突然平静下来,“你到底是谁?”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是谁,那我就让你知道好了,不过你知道一个被绑架的人如果看到绑匪的真面目会是什么下场吗?”
“撕票呗,那样正合我意。”景伦的嘴角流露出了一股奸邪的笑容。
随着轻轻地脚步声,那个人从黑暗里现出了原形。
“是你!”景伦张大了嘴巴,他之前的表演很夸张,但这次却是真实的,因为这个人是他在整个案件中唯一算漏的一个人。
......
胡玉言和景天两个人对坐在IT会议室中,四目相对了很久,却谁也不肯说话,像是两个武林高手在比拼内功。
最后,还是景天先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二次跟胡队长如此对坐了,胡队长你就不能说句话安慰一下我这个人质的家属吗?”
胡玉言颇为平静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只有等!”
“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还没有什么进展吗?胡队长,我可真要怀疑你们警方的办案能力了。”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只能等我们的外勤先找到那辆失踪的警车。”
“我的人也在找,T市能有多大?肯定会找到的!”
“景总,我有个疑问?”
“我是怎么想到那些摄像头被人做过手脚的?”
“对!虽然景总你绝世聪明,但是我不相信,你会想到这一层。”
“是我儿子给我发的短信!”说完,景伦掏出手机放在了胡玉言面前。
胡玉言并没有多惊奇,他拿过手机,见短信上有一行字:
“爸!我可能被人绑架了,赶快查TG4380的牌照,千万别打电话给我。”
“我开始还以为是骗子,就等了等,大概两分钟后,我又接到了第二条短信。”
胡玉言照着短信念道:“我听他们说沿途的摄像头被微调了,警察根本找不到这辆车。”
景天点了点头,“后来我再联系他,他没回,我换了个手下的电话给他打,关机了。我赶紧找交管局的朋友查了这辆车,是套牌车,而且从景伦公寓出来后,就没有发现这辆车的任何痕迹。”
“景伦被绑,还能发短信,这本身就很蹊跷啊!”
“我那个儿子是个戏精,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他那脑子,估计早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所以一直将计就计去,趁乱发个短信也不是不可能。”
“景总,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金玲玲这次也上榜了。”
景天一摆手,“她也被绑了?”
胡玉言摇了摇头,“没有!她就在市局呢。”
“她的安危可是你们警局负责,我可不管支付她的赎金。”
“放心,人家早就把自己的赎金准备好了。”胡玉言冷笑着摇摇头,“我是想跟你说,金玲玲给我们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什么?”
“你儿子景伦也参与了生死金的买凶杀人!而且据金玲玲交代,她曾经对你把此事和盘托出。”
景天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那又怎么样?这姑娘之前是找过我,说我儿子和她合伙买凶杀了两个人,但是因为她之前骗我说她怀了景家的孩子,我发了通火就把她轰走了!怎么又到你这,跟你编了这么一段?”
“呵呵,景总,天也这么晚了,我觉得,咱也没有必要在这打什么哑谜。如果你对你儿子的罪行有所隐瞒的话,也是在犯罪。”
“胡队!首先,我们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就认为我儿子杀了人吧?还有中国的法律规定,即便我儿子真的杀了人,做父亲也可以不到法庭上作证,这叫亲亲相隐不为罪。”
胡玉言的眉头一紧,“那你贿赂朱院长算不算犯罪呢?你的化工厂弄得整个垭口村村民个个重病,算不算犯罪?”
“胡队长,证据呢?办案和定罪讲究的都是证据?没错,朱院长是死在我公司名下的公寓里,但是作为朋友给他住两天而已,这不叫贿赂吧?还有垭口村化工厂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是法人,法院的判决已经作出了公正的裁决,所以这两个锅我不背。”
胡玉言点燃了一根烟,然后朝着景天晃了晃,“嫌不嫌我烟不好?”
“再低档的也抽过!”
胡玉言把烟和打火机从桌上滑了过去。
景天也点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胡玉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错,你其实可以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但是有用吗?你不要忘了,生死金的所有焦点都集中在了你一个人身上,这么大的一个局,死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报复你,你不觉得很可怕吗?其实邪恶一点说,我一直都特别想看看你在生死金之下的结局。”
“哈哈哈,我景天纵横江湖几十年,不是被吓大的!胡队长,恐怕就让你失望了,无论是法律还是生死金都一样,怎奈我何啊?说实话,人有钱了就特别喜欢这种怎奈我何的感觉。”
胡玉言又猛吸了一口,才说道:“那是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不是这样的,我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找到儿子,然后让法律给你与你们最公正的制裁。”
“好了,胡队长,我和我儿子是否有罪就交给法官去裁决吧,眼下你有什么想法吗?不能就干坐在这守株待兔吧。”
胡玉言也觉得多说无益,干脆转换了话题,“调查的方向很多,比如抓到杀害朱院长的人,杀害邱蓉和黄浩的人,绑架景伦的人,只要抓住其中之一,这案子就破了。”
“废话,这不都是一拨人吗?”
胡玉言摇了摇头,“从作案手法上来看,这绝不是一拨人。邱蓉和黄浩的作案充满了设计感,而杀害朱院长的现场凌乱不堪,而且还出现了一个没有上生死金的无辜被害人,这太奇怪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借了生死金之名杀了朱院长?”
“有这个可能性,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生死金派出了另外的杀手,这个人的杀人手法可能还不纯熟,好在他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谁?”
“初步怀疑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柳长庆,据可靠证据,他也是生死金的一员。”
“我认识他!垭口村案件和景伦的交通肇事案,他都是检察官。”
“现在已经证实,他就是生死金潜伏在司法系统内的奸细。”
景天把烟掐死,若有所思,“可是生死金会派这么高级的卧底直接动手?”
“我们这几天基本上把生死金的脉络搞清楚了,生死金完全是以垭口村事件为爆发点,以垭口村村民和相关关系人为纽带的组织,他们的分工极其明确,为生死金提供财源的是从垭口村走出来的富豪王静和第一被害人邱蓉的男朋友刘健,刘健也就是被你儿子撞死的那个清洁工的儿子,同时他负责为生死金做了网络维护。其中还有一些案件中的关键证人,和一些从垭口村走出去的村民,故意在生死金中上榜,由于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最后以各种方式失踪,故意制造恐慌来迷惑警方,认为生死金是一个全国范围内德暗杀组织。对了,还有几个从垭口村出来的大兵,充当了杀手的角色,他们所杀的人,也都上了生死金的榜单,全部都是垭口村事件的罪魁们。”
“柳长庆呢?他怎么会跟生死金搅合在一起?”
“有三点原因,一个是他恰巧是垭口村案件和刘健的案件的检察官,对这些被害人充满了同情,还有他和那几个垭口村出来的大兵曾经在一个连队服役,感情颇深,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人嫉恶如仇,对朱子文的几次判决十分不满,积怨已深。”
“你还是没解释他为什么会去杀朱子文?”
“本来柳长庆只负责收集警方和公安部的情报,但后期由于两名悍匪被击毙,垭口村剩下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杀手这个部门几乎无人可用,所以杀害朱子文的工作,就只能由他去完成了。可能是由于当时朱子文的情妇认出了他,所以也遭到了杀害。”
景天点了点头,“真是没想到啊,生死金竟然连这样的人都能收入麾下。”
“柳长庆的妻子前两年去世了,夫妻俩又没有孩子,两边的父母父母也早年就去世了,他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人一旦失去了人生挚爱,就等于失去了奋斗的方向,就会把自我价值的实现定位到更高的目标上,一开始我还有点意外,但是后来想想,恐怕他是最容易拉拢的一个。”
景天哼了一声,“行了,等抓住他再听他讲自己犯罪的心路历程吧,我也不想听你胡扯了,我就想你什么时候能抓住这帮孙子。 ”
“等着吧!如果你困了就去旁边的屋子睡一会。”
“放屁,这夜里还指不定出什么变化,我得等着,等我儿子回来。”
“时间还早,我倒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咱们去看看第一被害人邱蓉的父母。他们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了,无法移动。”
“我不去!我要在这盯着!”
这两位老人可是我现在唯一能联系上的与垭口村有关的人,而且你虽然不承认你做过的那些缺德事,但是我劝你还是去给自己积积公德也好啊。”
“非要大晚上的去啊?人家背不住都睡了呢!”
“癌症晚期病人,根本睡不着觉!你就算帮他们的女儿去看看他们,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景天似乎听出了胡玉言话中有话,只好勉强答应:“好吧!同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