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6年9月9日20:30
地点:垭口村
月黑风高,没有一丝灯光的垭口村在皎洁的月光的映射下,犹如一具惨白的枯骨,阴森恐怖。
警车的远光灯照在一道土坯的院墙上,上面印着“计划生育,国家大计”八字标语,像是把时代又拉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模样,这里好像从来就没有进步过,一直封闭在那个蛮荒的时代里。
“你看!”林玲指着不远处,一辆吉普车孤零零地斜靠在院墙旁边。
“是刘静生开走的那辆车,看来他已经在村子里了。”胡玉言使劲晃动着手机,“这怎么没信号呢,也不知道特警什么时候才能到?”
三人下了车,山风空洞,林玲有点冷,抱着肩膀说道:“这才晚上八点多,怎么会一片死寂呢!”
景伦终于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认真地说道:“农村人没有夜生活,兴许睡得都早。”
胡玉言把一个烟叼在了嘴里,但是并没有点燃,“不对!即便是那样,难道连一声狗吠都没有吗?这村子里静默得不太正常,再说,这下午发生过枪击案,这村子就算没有派出所,也得有两个联防队员吧,就算都没有,村民们也该报个警吧。”
景伦点了点头,“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胡玉言走到另外一辆警车前,一拉车门,车门竟然没有锁,“车钥匙还在,刘处长应该没有走远。”
“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景伦笑道。
胡玉言没有回话,而是带着景伦走到了那辆车的副驾驶,他打口手抠,从里边掏出了一把军用五四式手枪。
景伦一惊,“这里边还有这玩意啊?”
“王勇的习惯,是把枪放在这里!只有我知道。”胡玉言将枪别在腰间。
林玲突然指了指远处,“你们看,那有灯光。”
顺着林玲的手指,不远的山坡上几点灯光忽隐忽现,由于山上繁星点点,这星光不太显眼,只是今日有风,那林木摇曳起来,才能看清楚,那确实是灯光。
胡玉言看了看手表,“也不知道特警什么时候才能到?兵贵神速,我得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林玲急了,“连王勇这么强的人,都被他们暗算了,你只身前去,不是送死吗。”
景伦一拍胸脯,“林姐,还有我呢,我跟胡队长一起去。”
“歇着吧,你!”林玲没好气地甩了一句,“不管怎么说,都要等特警来了再说。”
突然,在远方的山上传出来一声清晰的枪声。
景伦缩了缩身子,显得很害怕的样子,“怎么回事儿?”
“不能再等了,我得过去!”胡玉言斩钉截铁地说道。
林玲想要阻止,但是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只要他决定的事,就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胡警官,我跟你去,你放心,我练过跆拳道的.......哎哎哎,您干什么啊?”景伦一边喊一边被胡玉言拉回了车里。
胡玉言把手铐解开,把套在自己手腕上的一端,又锁在了车的门把守上,然后把景伦推进了车子。然后,他打开了后备箱,从里边拿出来一条甩棍,和一个手电筒交给了林玲,“这是警用电棍,我把保险都拉开了,只要按这个按钮就行。还有如果有人围攻,这条甩棍能起点作用,这手机信号不行,如果有情况,就直接按喇叭,记着,车别熄火。”
景伦摇动着手臂,“我说,胡队!你给林姐这些家伙,她也不会用,还不如给我呢。”
胡玉言转身走了,林玲没阻拦,因为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这个男人畏惧前行的因素。
“胡队,这兵荒马乱的,你就把我们留在这啊......”景伦无力地嘶吼着。
......
垭口村确实已经是一座死村,胡玉言强烈地感觉到这个村子已经至少有几个月没人住了,因为有人的地方,即便是死气沉沉的,也总会有一种新鲜的气息,可是他在这座荒村中却丝毫捕捉不到任何可以称之为生气的东西,他没有过多的在村落中纠缠,而是直奔枪响之处的后山。
胡玉言常年的深夜工作,让他的心脏出现过一些状况,所以他已经多年没有站在抓捕的第一线了。生死金一下子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下属,而所谓的外援又都无法让自己完全信任,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而行。走到了半山腰,他才看到,山上竟然屹立着一座高大的别墅,只不过在高大的树木遮盖下,白天不容易发现而已,若不是晚上的点点灯光,也不可能轻易发现深山中还隐藏着这么一间别墅。
胡玉言从腰间掏出五四手枪,摸到了别墅的大门前,这是一间足有两百多平米的小院,铁院门没有锁,胡玉言一跨身,便迈入了院子。
他穿过庭院,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一片秋麒麟草和葡萄藤的绿植迤逦在两边,中间形成了一条狭小的通道,这种奇特的布局显示了主人的品位,他尽量不让衣服和植物碰撞,但衣角还是不免蹭了几下,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自从踏进这个庭院,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特别是那条布满花草的小巷,充满了一种凌乱感,这是一个警察最可靠的直觉,就是这么个微小的细节,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胡玉言已经踏进了别墅正厅门口的阶梯,看到房门是半敞开的,里边黑乎乎的一片,他感觉到全身的脏器都不太舒服了,太久没有参加过如此刺激的行动,令他兴奋得连膝盖都有些发软。他用脚轻轻地踢开门,一个快步冲了进去,他隐约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时他的脑海里顿时闪过那一声枪响,怕是自己来晚了!他自己的内心也在不停地折磨着自己,最终强烈的正义感还是战胜刚刚的疑惑和恐惧,他拉动了枪栓,将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好随时开枪。
“咔嚓”一声,他又打开了微型手电筒,虽然只是一道微弱的光,但足以帮助他仔细查看前方的情形。
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串清晰的鞋印,是沾着血踩的,胡玉言的心情忐忑,他谨慎地随着鞋印向室内走去,第一间房很普通,除了墙上的几幅油画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装潢,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深邃的走廊,每个方向上都有一个房间。
尽管血脚印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但是胡玉言还是仔细搜查了走廊旁的每个房间,但是每个房间里都空空如也,他按动了墙面上的开关,也不见电灯能够打开,整个屋子里透出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久疏战阵的胡玉言觉得背脊发凉,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把手枪和手电筒交叉地放在胸前,做出最安全的攻击姿势。查看完了左右两边的诸个房间后,他又沿着楼梯朝上走,不久便又被一道门挡住。
这扇门仍然没有上锁,虚掩着露出了一道缝隙,一道光顺着门缝射了出来,从山下看到的点点灯光,像是就从这里射出来的。
突然,屋里的灯光熄灭了。
难道......胡玉言迅速冲了进去,并以最快的速度举起了枪瞄准,这个房间是跨层的结构,连接着一座巨型厅堂,那血脚印正是从这里延伸而出的,这令这位资深刑警都有些骇然,脚下一阵哆嗦。
屋里漆黑一片,突然胡玉言的注意力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分散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冲着他喘气,他举起枪,瞄准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走到跟前,在电筒的照射下,就在一侧的墙边,两个人正倒在血泊之中,他走进一看,半卧在墙边的人正是王勇,还有一个趴在地上的男人,从身形上判断正是刘静生。
“王勇!刘处长!”他喊了两声,两个人没有回答。
他们死了嘛?他刚想要上前施救,胡玉言又冷静下来,理智开始占据了上风。这个现场充满了诡异,如果是杀完人再逃走或隐藏,那么血脚印应该是冲外才对,可尸体却在屋内,顺着血脚印才找到了这两个人。这说明什么?
这是个局,是有人故意把他引到这里的!
作为一名警察,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事就是受到凶手骗局的愚弄,显然胡玉言并不是那种可以轻易被愚弄的对象,他举着枪继续搜索着屋子中的可疑之处。
胡玉言正在想是不是要去通知警察?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扑腾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大鸟在拍打着翅膀。
胡玉言本能地举起枪,此时,一个黑影从他的头顶掠过,那是一个一直躲避在黑暗中的人。他坚硬的鞋底重重踹在胡玉言的脊背上,胡玉言硬声倒地,全身麻木,手枪也跟着摔了出去。
黑暗中的人渐渐清晰,胡玉言挣扎着用手电照了照,眼前却是一张恐怖得让人终身难忘的脸,他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鼻子、脸颊和额头。
面具男没有说话,他手里擒着一条棒球棍,慢慢朝着胡玉言走来。
胡玉言拼劲全力,朝着自己的手枪爬去,却被面具男一杆把手枪打到了边上。
说也奇怪,面对这样九死一生的场面胡玉言反倒完全放松下来,“这两个人是你杀的?”
面具男看了看旁边的二人,没有回答。
突然胡玉言来了个鲤鱼打挺,直接扑向了面具男,动作简单实用,毫不拖拉。
没想到面具男的手更快,他用球棒一掀,胡玉言便再次躺在了地上。
接着,面具男再未留手,而是高高举起了球杆,准备解决眼前的警察。
虽然嘴硬,但胡玉言刚才那一击已经用尽了全力,长期没有参加过有氧运动的他,觉得双目发花,大口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干脆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个黑影冒了出来,当啷一声,那个人用一根铁棒挡住了球杆,蹦得火星四溅。紧接着,那个面具突然觉得一阵乱舞,慢慢倒在了地上。
“是你们!”胡玉言定睛一看,兴奋地喊道。
此时,林玲正摇动着胳膊,刚才她拼尽全力用甩棍迎了那重重地一击,虽然甩棍没有撒手,但她双臂麻木得让自己有了种错觉,胳膊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黑暗中景伦把电棍在手中晃了晃,随即哈哈大笑,“胡队长,别怕!小爷来了!”说着,景伦上去就要摘下面具人的面具。”
可这话还没说完,没想到那面具人突然一个扫腿,将景伦扫倒在地。
“他怎么会?”林玲刚想问,为什么电棍没有放倒他。
“不许动!”胡玉言用手枪瞄准了面具人。
没想到面具人的手中也多了一把手枪,胡玉言看到手枪才知道,原来刚才听到的枪声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景伦双腿前后一弓,做出了个乌龙盘打的姿势,但一看就知道多半是花架子。
林玲则向后一侧身,手中的甩棍也横了起来,他双目死死锁定着对面的面具人,生怕他胆怯开溜。
胡玉言则直接瞄准着面具人的后背。
三人组成了一个无法破解的包围圈。面具人看似只能做困兽之斗,但他却不慌不忙地棒球棍扛在肩膀上,做出了一个使用武士刀的动作,可谓有恃无恐。
手枪的命中率不高,但刑警自有调整准星的办法,胡玉言把脚尖对准了面具人,而枪口和脚尖的方向完全一致。
胡玉言一看面具人便是个玩枪如摆弄玩具一般的老兵,而且多半是动了杀机,所以故意大喊道:“外边已经被特警包围了,你跑不了了,赶快放弃抵抗吧!”
面具人听后哈哈大笑,“当年老子在云南对付上百毒贩,尚且可以全身而退,几个特警能耐我何?”
景伦突然说道:“就算你你今天能跑又能怎么样?你明天就会上通缉令?对吗?齐向东?”
面具人止住了笑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哼哼,看来是没错了,是你跟那个叫高晓斌的去了长荣分局。”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我查了高晓斌的特勤资料,顺带着查出了你们的军籍资料,里面显示你曾经荣获一等功两次,其中一次是你因为在执行任务时因为高空坠落摔断了右腿,所以你的右腿现在还有点跛。”
“右腿负伤的军人何止一个?你怎么知道是我?”
“生死金的杀手组,至少有五个人,他们都来自垭口村,并曾经服役于一个连队,在医院里杀害黄浩并逃走的,应该是你们的另外一组人,也就是高云翔,聂涛,李元里的两个人。而你和高晓斌到长荣分局刺杀刘健,任务失败后,高晓斌被击毙,而你活了下来。这些资料叠加在一起,很快就能判定你的身份了。”
面具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本来我只想给你们几个人打昏即可,没想到今天为了垭口村的乡亲们也只有大开杀戒了。”说着,面具人举起了手枪。
只听得砰砰两声,林玲吓得闭上了眼睛。当她睁开眼睛时,面具人晃晃荡荡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排穿着黑色特战服的特警冲了进来,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面具人。
胡玉言把众多特警挡在了身后,“投降吧!你已经跑不了了。”
只见面具人撒开了棒球棍,将面具摘了下来,他三十多岁的模样,面目英俊,嘴里喘着粗气,显然,刚才那两枪并不致命,此时他把手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你们不要逆天而行了,生死金是神的旨意!”说着,齐向东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