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弗兰波赶到的时候,格兰盖尔的尸体(如果那算是尸体的话)已经横卧在山坡上的小墓地多时了。
——G.K.切特斯顿(G.K Chesterton)
《实事求是的忠仆》(The Honour of Israel Gow)
送葬的队伍朝着山顶前进,静悄悄地登上长满青苔的和缓石阶。沿着坡道,四处种满了糖枫树,金黄色的枝叶从道路两旁伸展开来,变色的叶子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送葬的队伍就像穿过黄金打造的隧道。
走在队伍后面的格林想起史迈利爷爷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越是被神化、被忌讳的东西,在表现它的时候就越要用象征性的手法。同样地,墓地必须象征生命的最后一站……”
确实充满象征性。此刻,提出如此主张的当事人的灵柩正充满象征性地爬上通往天国的黄金阶梯。
格林再度俯瞰坡道左侧的宽广墓地。微笑墓园的墓地在殡仪馆后方,西边是巴里科恩家的大宅子,西北边则是耸立着哥特式尖塔的教堂,剩下的一整片以欧式典雅庭园为中心的平原就是基地了,平原东北边是送葬队伍正在攀爬的平缓丘陵。基地也扩展到这边来,就好像梯田似的。坟墓一圈圈往上盖,直到山顶。
史迈利所强调的天堂的象征性,在墓地中心的法式庭园里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是一座以对称性为特征的人工花园,有中央喷泉,对称分布的四座池塘,宛如迷宫的篱笆,以及精心修剪过的椭圆形灌木。史迈利在这里营造出了想象中的《圣经》风景。换句话说,四座池塘象征的是《创世纪》中提到的灌溉伊甸园的四条河川,篱笆的蓊蓊绿意则是生命之树的象征——没错,这里就是伊甸园,而星罗棋布的坟墓就是被请来天堂做客的善男信女。
自古以来,东方人都习惯把对乐园的向往与庭园结合在一起。史迈利把这种思想发扬光大,而他交出的漂亮成绩单就是微笑墓园的庭园墓地。
格林跟随着送葬队伍走在可以俯瞰人工伊甸园的登山小径上。虽然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但第二天下午,史迈利的葬礼仍旧照常举行。警方那边当然不赞成,不过不知为什么,死者的家属都希望葬礼能够尽快举行,詹姆斯更是坚持。约翰死后,鉴于威廉说他对墓园事业不感兴趣,詹姆斯就成了新任经理,掌握墓园的主导权,连同巴里科恩家族也全都听他指挥。
然而,或许是因为葬礼举办得过于仓促,来送殡的人很少,墓园前任领主的送葬队伍竟显得有点冷清。身穿祭礼服的马里亚诺神父走在最前面,后面是负责抬棺的友人和墓园员工,接着是由坐在轮椅上、让诺曼吃力地推着走的莫妮卡所领军的遗族亲属,以及一夜没睡、坚持留下来的特雷西警官和刑警们。总共就这些人送史迈利上山。
格林瞥了一眼身旁的特雷西,这位疲倦的中年警官似乎被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打击到了。刚刚也是,他忙着应付突然闯入殡仪馆的第九频道主持人和报社记者,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甩开,跟上了送葬队伍。看着眼神呆滞的特雷西,还有两边好像架着他走路的两名刑警,格林不禁对未来感到担忧。
一行人终于来到山顶,发现这上面已经有好几座坟墓了。格林经常想,比起一整排形状几乎完全一样的日本坟墓,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西方坟墓更能反映出受葬者的个性,也要有趣多了。这一带就是,有就立了块石头的简单坟墓;有最常见的、好像一片吐司插在地上的方形墓石;有做成十字架形状的;也有看上去像一座小庙的;甚至还有把整篇《圣经》故事刻在上面的……各种不同造型的墓碑陈列在眼前,好像展示柜一样。
在这些坟墓的中间,有一个新的墓穴。史迈利的棺材被缓缓放下,停在墓穴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墓园,盖再大的阴宅也不成问题,不过史迈利本人似乎偏爱简单朴素的普通葬礼。
眺望着脚下宽大的美丽墓园,格林心想,将来自己也会埋骨于此吗?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柴郡拉了拉他的袖子。
“喂,你看那边。”
柴郡说的地方,有一座新盖好的白色大理石坟墓,坟前是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草地,草地上有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格林对这个男人有印象,是怕老婆出了名的大理石镇镇民代表,最近老婆刚去世。
柴郡小声说道:“我刚刚经过的时候看了一下那上面的墓志铭,写的是‘不管流再多的眼泪,她都不会活过来了’。”
格林耸了耸肩,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哭啊!反正再怎么哭,老婆都不会活过来了,他可以安心地跟秘书去幽会了。”
正闲聊时,葬礼开始了。马里亚诺神父高亢的声音响起。
“主啊,请不要吝于审判你的仆人,但也请你能完全赦免他的罪……”
然后是神父和参礼者轮流诵念。
神父唱道:“主啊,在那令人恐惧的日子,请救我等脱离生死的轮回……”
参礼者同声祈祷道:“主啊,求你赐给他永远的安息并以永恒的光辉照耀。”
在众人的注视下,棺木被放进墓穴。神父向棺木撒三次土、祷告,接着洒三次圣水、献香。
格林一边看着马里亚诺神父拿着手提香炉在墓穴上方摇晃,一边想起下葬前在教堂举行殡葬弥撒时,神父所诵读的《约翰福音》里的某段经文。
“马大说:‘我知道在末日降临的时候,他必复活。’耶稣对他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吗?’马大说……”
殡葬弥撒上,神父诵读的内容一直在格林的脑海中回响。
“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
可是,什么都不信的格林不也复活了吗?还有约翰也是……对了,现在连人带棺要被埋进墓穴里的史迈利爷爷又将如何呢?
他曾有过信仰吗?他到底会不会复活呢?
格林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装着时间已经停止的死者的灵柩上方,神父手上的香炉仿如钟摆般左右摇晃——嘀嗒、嘀嗒、嘀嗒……随着这催眠的节拍,格林在心中不断重复这句经文:“死了也必复活,死了也必复活……”
接着又是轮流诵念,神父与参礼者同唱圣歌。最后的仪式是参礼者朝坟墓浇圣水、抛玫瑰花瓣。
靠近墓穴抛花瓣的格林注意到,在他身旁的特雷西样子怪怪的。众人都念祷词的时候他就没参加,而是眼睛睁得大大的,喃喃自语着:“死人怎么样了?到底复活了没有……”
格林之后轮到特雷西,他往前跨出一大步,站在墓穴边缘,然后,事情发生了。
特雷西没把手里的花瓣抛出去,却跳进了坟墓里。
由于事发突然,在场的人都呆住了,根本来不及阻止。当然,也有人以为那是意外。不过病恹恹的警官可不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跳进墓穴后,特雷西扒住棺材,把脸贴了上去,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喂,史迈利·巴里科恩!我知道你活过来了。喂!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吧?别装傻了,赶快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特雷西一边喊一边用手掀棺材盖子,这不敬的举动引来参礼者的尖叫和怒吼。不过声音很快就停止了。
棺材盖被打开,众人和特雷西一起看到了棺材里面,不禁面面相觑。
里面空空如也。
福克斯快烦死了。自中学时代,好赌的父亲因为赌输了被罚到蒙大拿的白令陆桥倒立以来,他还不曾觉得这样丢脸过。
特雷西在墓穴里刚把棺材掀开,参礼者后面就亮起了闪光灯。虽然明令禁止,但那些记者还是混在人群中跟了过来。
特雷西的失态举动终于把詹姆斯惹毛了。盛怒之下的詹姆斯命人把特雷西带往殡仪馆的太平间,要他好好休息。于是,福克斯和卡拉汉只好连拖带拉地把精神恍惚的上司带离。
好不容易来到殡仪馆正门,守候多时的媒体记者立刻围了上来,再度让他们的自尊心暴露在阳光之下。记者们抛出一连串问题:“警官,巴里科恩父子都复活了,这是真的吗?”“听说失踪的凶手也是死人,你有什么看法?”“镇上是不是又在传二十年前的凶杀案了?”卡拉汉一边拨开媒体记者围起的人墙,一边对福克斯耳语道:“你先带长官走,媒体我来应付。”深知卡拉汉爱出风头的福克斯虽然觉得这个提议不妥,却还是默默地接过特雷西,往大厅走去。
刚进门,福克斯就发现有个日本男子正在跟看守前台的沃特斯讲话。
“哎呀,我来得太晚了,史迈利先生已经下葬了?哦,是吗?白跑了一趟,那法林顿先生的葬礼呢?我想也应该参加一下的……”
听到这番话,之前还迷迷糊糊的特雷西突然醒了。他挣脱开福克斯的手臂,一把揪住日本人的胸口,叫嚷道:“这位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法林顿的葬礼?不会有了,因为那家伙逃出去了。死人爬起来,逃出去了,你是故意来这里干扰我办案的吗?”
福克斯连忙把特雷西拉开,将他交给沃特斯,带到太平间。然后他转身面向被吓傻的日本人,说道:“请过来一下,我有事请教您。”
进入大厅后面的办公室后福克斯先自我介绍,然后马上致歉道:“我的上司真是太失礼了。唉!他就是他们那个年代特有的工作狂,还背负着三四十年前‘美国第一’的包袱。最近这一连串悬案把他累坏了,请您不要见怪。”
福克斯说完,往椅背上一靠,跷起腿,摆出一副“办事游刃有余的能干刑警”的姿势。接着他稍微调整脚的角度,观察眼前这位名叫南贺平次的日本人的反应。对福克斯而言,这可是日后获得嘉奖的大好机会,精神错乱的特雷西已被送往太平间,服下了镇静剂的他现在肯定睡得跟死人一样,而卡拉汉正在外面代特雷西应付媒体。换句话说,只有他一个人单独审讯这名日本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福克斯虽然对工作没兴趣,却很喜欢记功和加薪。
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说不定这次我可以名利双收,既记功又加薪呢!
福克斯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对了,南贺先生,您跟法林顿先生是什么关系?”
南贺脸上的表情夹杂着愤怒和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记者?法林顿怎么了吗?”
福克斯的态度很客气,不过他并不打算跟这个英语口音很怪的日本人耗下去。动作不快点,等卡拉汉回来,说不定功劳就会被抢走了。于是他学着电视上经常看到的刑警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恐吓道:“南贺先生,问问题的人是我。在美国这个地方,警察负责问话,市民负责回话,这可是规矩。这附近不守规矩的人都会被大家讨厌,尤其是不守规矩的日本人。”
不觉得不守规矩有什么不好的日本人南贺根本就不怕福克斯的威胁,不过他也知道跟警方作对没有好处,所以决定照实回答。
“不,我跟他连面都没见过。”
“那你为什么说起葬礼?”
“那是因为——唉,土地开发虽然是我的本业,不过最近有人找我赞助百老汇的歌舞剧……”
“土地开发和歌舞剧?”
“就好像某些大财团拥有棒球队一样,看中的是宣传效果。不过呢,我可不是人们所说的炒地皮的专家,艺术方面我也多少懂一点。我还非常喜欢歌舞剧。”
福克斯尝试设下一个“神探科伦坡”式的圈套。
“哦,是吗……歌舞剧也是我的爱好之一。你喜欢弗雷德·阿斯泰尔吗?”
“嗯,在我看来,他简直就是神。”
“没错!受过古典芭蕾训练的身段就是不一样。”
“是、是。”南贺冷淡地回应道。
骗子,福克斯心想,阿斯泰尔才没学过什么古典芭蕾呢,南贺根本不看歌舞剧,只是在吹牛罢了。
“那么,这跟法林顿有什么关系呢?”
“啊,对!是这样的,他跟巴里科恩家族的威廉先生似乎也有交情。在威廉先生介绍给我看的杂志里有写关于法林顿先生的事。”
“是怎么写的?”福克斯觉得有点意思了。
“好像说西岸众多艺术活动的背后,一直有个名人在支持什么的。然后最近这位名人也在陆续跟很多东岸的艺术家接触,看样子似乎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老实说,虽然我很喜欢歌舞剧,却一直打不进那个圈子。所以我想,如果能见个面,请他帮我——”
“那和葬礼有什么关系呢?”福克斯问了个笨问题,科伦坡的魂魄不知什么时候离他而去了。
“哈哈,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请死人帮我引荐的。看了介绍他的其他杂志,我得知了法林顿先生骤逝的消息,而且他的葬礼还是在微笑墓园举行。说到这个,我就生威廉先生的气,他竟然什么都没告诉我。总之,今天一定会有很多业界的大人物来,所以我想,至少来这里发个名片什么的……”
好个不知廉耻的家伙,福克斯心想,竟然把别人的葬礼当作谈生意的地方。不过,也算是有点收获了。只要问出报道法林顿的是哪家杂志,说不定就能把法林顿的身家资料查清楚了。
南贺看着不自觉露出笑容的福克斯,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福克斯先生?”
“不,我好得很。如果我是阿斯泰尔的话,说不定会当场跳起舞来呢……”
福克斯看着褐色砂岩大楼,心中雀跃不已。终于来到最终目的地了——《幕后》的编辑部就在这栋大楼的四楼。
福克斯回顾了一遍下午的工作行程,自己都不禁感到佩服。这大概是他平日里三天份的工作吧?不,准确地说,不光工作量和耗费时间,质量也是三天份的。
听完南贺的叙述后,福克斯马上跑去向特雷西报告。他有技巧地隐藏了重点,并自告奋勇地说杂志这条线就由他去追。精神恍惚的特雷西已经无法判断让经历不足的福克斯去是好还是坏,唯一能做的就是点一点头。
于是,福克斯立刻赶往墓碑村的图书馆,去找南贺说的那几本杂志。不过这里的藏书全是人们常说的“当地居民讲述自己的故事”那一种,让他当场傻眼。扑了个空的福克斯只好转往大理石镇。
不愧是大理石镇的图书馆,连一些冷门的小杂志都有。福克斯在这里找到了南贺说的那两份杂志,翻出过期杂志来看。
两本之中的《脚灯日报》刊登了许多篇有关法林顿的报道,散见于探讨业界小道消息的专栏中。从两个月前出刊的那本开始,每隔一周就会有“身份不详的艺术赞助家的秘密”“法林顿先生对东部的表演事业感兴趣”“法林顿先生在舞会上结识了演员威廉·巴里科恩”之类的报道出现,每一期都写得神秘兮兮的。这些标题即核心的报道怎么看都像是二流杂志上的绯闻八卦,福克斯忍不住打电话去该杂志位于后湾市的编辑部,想跟负责撰写专栏的琼·维曼取得联系。结果编辑部的接线员冷漠地回答说:“太不巧了,她从今天开始休假一个星期。”
没办法,福克斯只好指望另一家杂志《幕后》了。这是一本超薄的周刊,主要报道业界情报。而关于法林顿的报道,正如南贺所言,只有一篇,同样出现在充满矫揉造作的文章的八卦专栏里。这篇报道中出现了法林顿的死讯,仅有寥寥数行,写在缅怀某位名不见经传的演员的文章末尾。
……特立独行的百老汇演员克拉伦斯·吉摩尔和石油大王唐·欧宾森的奇迹式邂逅,可谓绝世才华遇上雄厚财力的传奇佳话得以继续流传下去。
遗憾的是,在本周的专栏里,我们必须向您报告一位百老汇传奇的陨落。曾在一九七一年出演《灰熊和西贡摇滚》,并赢得一票死忠影迷的威廉·巴里科恩先生,原本计划和要进军东部演艺界的休伯特·法林顿先生进行合作,然而该计划却因法林顿先生的突然离世而流产。之前欣闻沉寂已久的巴里科恩先生将出演新的歌舞剧,我们充满期待,如今这样的结果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法林顿先生的葬礼预计在十一月五日举行,就在巴里科恩先生家族经营的墓碑村微笑墓园里。在此谨代表演艺界祝他一路好走,荣归极乐。
帕切科·亨特
读完报道,福克斯马上打电话到《幕后》的编辑部,得知写这篇文章的专栏作家帕切科·亨特今晚会回编辑部。真是太幸运了!福克斯看了看手表,六点三十分。《幕后》的编辑部同样位于后湾,现在飞车过去,或许十二点前可以赶到。福克斯立刻离开了图书馆。
就这样,福克斯现在人站在后湾的老旧建筑前。
四楼的编辑部里乱糟糟的,熬夜工作的疲惫感弥漫在空气中。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海报,敲打字机和文字处理机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名女编辑正一边吸着面条一边在校样上用红笔写字。众人隐身在堆积如山的书本和文件堆里,电话铃声不时响起……福克斯在里面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一个人询问事先跟他约好的编辑韦斯特坐在哪里。
韦斯特是个眼袋很明显的中年男子,面露疲态,正弓着背在校稿子。
福克斯打了声招呼,他却连头都没回,更遑论握手了。
“不好意思,这个两点之前要批出来,我们就在这儿聊吧!”他说。
编辑这种人,要采访你时可殷勤了,但换作你去问他话时,十个有九个没好脸色。
福克斯无奈,只好冲着韦斯特的后背说道:“我在电话里也说了,我想见见贵杂志社负责撰写专栏的帕切科·亨特先生。”
韦斯特瞥了一眼手表,说道:“亨特先生通常都是这时候送稿子过来的。”接着他问对面正吃面的女编辑道,“凯蒂,亨特人呢?”
叫作凯特的女子吞下嘴里的面条,比了个我也很忙的手势,不情不愿地翻开记事本。
“亨特先生吗?他确实说今晚会回来。”
“你说‘回来’,他是出去了吗?”
“嗯,他去州北旅行了。好像是去墓碑村的微笑墓园什么的,说要去参加葬礼。”
韦斯特终于把头转向福克斯,认真地说道:“就是这么回事,让您白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墓碑村?微笑墓园?难道他是去参加法林顿的葬礼?”
福克斯吓了一跳,原以为今天会赶去参加那场骗人葬礼的除了南贺平次以外,就只有威廉的朋友、广告商吉姆·菲尔德了,没想到——
韦斯特没有理会福克斯的困惑,说道:“谁的葬礼我是不清楚啦!不过,你刚刚在电话里好像说正在调查墓碑村的命案,是吧?如果你找到了亨特,麻烦告诉他一声,请他赶快交稿……”
福克斯又向编辑部里的其他人打听了一下法林顿的事,不过大家都说不认识。
不死心的福克斯又前往同市的《脚灯日报》编辑部,那里的人更是对他爱理不理的,关于法林顿也什么都没查到。看来,这位神秘富豪的事,只有亨特等少数圈内人才知道。最后,福克斯终于意识到,只付出比准备高中期末考多一点的努力,是不可能被嘉奖也不可能加薪的,这才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