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几日过后,潞州城南门口,响起了直破云霄的鸣鼓之声。此乃送行之声。南城门门口,集结了整九万的楚军兵马,此乃时非晚点出来的破洛州的兵马。由她亲自所领。剩于的她派去了济州西面,由张铁海所领。人数不多,只准备在关口慢慢打伏击战消耗敌军战力,破不了城,但也会分散一部分敌军战力让他们不敢太过减弱济州西的防守。攻济州的主力,则集中在了北面,此任务主要交给了漠州军,由苏老将军亲自领军。
而攻洛州的,除却她所领的这一支,还有一部分眼下就在洛州城外,那就是沈凡领着的那些囚军以及极少数金州兵马。此去会军,时非晚能集上十万的军马破洛州,与洛州城的防守战力接近。
洛州城一马平川,北戎骑兵优势明显,一城的攻城战,加上地形平缓,已无太多战术可言。比拼的乃是真正的军队强弱以及现场的兵阵发挥,还有两国之间兵器武器的强弱。当然,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天运。
“大楚必胜!大楚必胜!”
城门口,除却黑压压的楚兵,此刻,竟还集中了整个潞州城的百姓们。百姓们手中举着各种自制的旗帜,此刻正高举着布旗,对着楚北军的方向高喊着。他们是来送行的:他们知道,此乃最后一战!洛州与济州将在同时开战,一次二城,非败即胜。此战关系到了整个楚北的未来,关系到了他们能否迎来和平。此战与他们每一个人息息相关,故,自上到下,无论是楚兵还是平民,都在此时悬起了心。
“时帅,打完了战你说了要来潞州吃冬笋的,我们大伙制了个大铜锅等你哟。”
“时帅百战百胜!我们等你凯旋回潞州!”
“时帅百战百胜!”
“楚军百战百胜!”
“凯旋而归,大楚必胜!”
鸣鼓声还在继续,鼓声之中,百姓们几乎撕破了嗓子在呐喊,沸声几乎与鼓声持平。现场顶天的闹,只奇怪的是,竟未有人觉此喧哗。人声太杂,鼓声太烈,故没有人听到那些嘶吼的百姓们在喊些什么,更甚至有少数军队在驱逐着他们维持着秩序。只这种呐喊声却还是一直保持着,鼓声烈,人声便更烈。战起,他们做不了什么,便只能用这种方式传达着他们的希望。前方那黑压压的军队,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与仰仗!
“大楚必胜!时非晚,打赢了回来本公主亲自给你缝嫁衣!”
城门街头,九公主一脸泪花,双手作喇叭状也正扯着嗓子朝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喊着。她的声音更加微不足道,可那鼎沸的人声与战鼓声似乎有着一股子魔力,她置身其中,便忍不住也随之而起。脸上的泪花也不知怎么来的。只知道站在这城楼之上,眺望东面方向的青山绿水,想到那是大楚的土地,那里也生存着与这潞州城百姓一样可爱的大楚百姓,她便感觉自己鼻子涩了起来。
九公主此言时非晚自然听不到。此时她正站在万军跟前,手中端着一碗烈酒,面前,站着大楚的国君。
“今日朕以此潞州陈酒,为众军送行,愿诸军凯旋而归。楚北平定之日,朕定大赏三军,立楚北战碑,以颂万世!”楚皇手中亦高举着一碗烈酒。此时酒正举过头顶,向着万军高声道。
圣上亲临楚北,亲自送行,此的确乃是高振士气之举。楚皇言落,一杯烈酒便已下肚。
所有楚北军们手中这会儿也都端着一碗烈酒。见此齐应道:“不负君托,楚北必胜!”
便也举起手中烈酒,一口灌入了肚里。
此乃送行酒,许是送行他们离开这潞州的送行酒,又许是……送他们离开这世界的送行酒!
战起,没有人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流血与牺牲是必然会有的。此时这黑压压的一众儿郎脸,今日饮的这烈酒许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杯烈酒了,便是真的凯旋而归,那时出现在楚皇面前的,也绝对不会如眼前般齐全了。
百姓们看着他们,他们是希望与明光。他们看着前方,乃是或生或死或残的前路!
但——
为守护而战,故不畏不惧!
“不负君托,楚北必胜!”时非晚举碗,也一口饮下了杯中酒。
酒尽,碗破之时,她向楚皇行了个辞别礼,便对着侧方高喊了句:“小灰!”
一匹灰色的宝马奔至了她跟前。时非晚银靴一提,攀上马背,戴上头盔,系紧盔绳,腰间佩好银枪,袖中藏好银刃,便道:“启程!”
“嘘……”
战鼓声愈发的猛烈,楚军们闻声已纷纷摔下碗,攀上了自己的马儿,步兵们则攀上了车辆,直奔往南边方向。
“阿晚,等等我!”
“姑娘,等等我。”
只此时时非晚身后,竟是跟上了两个人。
时非晚回头一看,乃是流衣跟灵昭。
这二人,竟也穿上了一身战衣。
“我乃楚军军医,理应随军而行。”灵昭郡主朝着她点了点头,便向着军医所在的队伍奔了去。
“姑娘,我亦会医毒,可随郡主而行。”流衣说道。
她来此,不仅仅是为跟着自家姑娘,而是,她觉自己也能派的上用场。
屠蛮?她也是潞州人!此战,她亦能共行!
“怕吗?”队伍继续前行,远离了潞州城门口时,沐熙追至了时非晚身侧,问道。
时非晚此支队伍里有一部分是泰城军,故,沐熙也在此列。如今楚北军已有了新的编排,已是合军。时非晚这一支队伍中除了她本人为帅外,为了配合兵阵的变幻,便分成了八支队。每一队提一位将军担领,沐熙便是其中之一。将军与元帅兵行,此在军中乃是合理。
“我有护身软甲,怕什么。”时非晚说:“倒是你,上一战的伤还没好全吧。”
“你就不怕你那软甲破了?”沐熙翻了个白眼,道:“岑隐真够壕的,难怪小爷争不过他,什么都能给你弄来。”
“可不是。”
“不过那丫可真够狠的。将你一个姑娘推上此境,自己倒是躲灾去了,若我是你,一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时非晚念起岑隐,笑笑,道:“他会来接我的。”
他说过,再归楚北之时,便是接她回家之时。
她向万岁问过了。岑隐如今无碍。他那反叛之举,明面上是要被杀头的。岑隐一回京,百官们自然立马抓住了这个机会,将他往死里逼,非让万岁给他下个死罪。
当然……某人犯的,的确也是比时非晚还大的死罪!
楚皇为熄众怒,只好暂时将岑隐关了起来,暂无性命之忧。
况且,嘴头上说是关,但若不是自己人,又有几个真能扣住他的?真惹过了,难不成不怕擎王府被逼得做出什么来?总而言之,时非晚倒不为岑隐担忧。
军队继续前行。只此次往南,目的地却是潞州。估还在远离金州的中途,楚北军便已转道,开始往东面而进。
“末将见过元帅!”
行至洛州城外某一算得上是隐秘的地点时,已是好多日过后了。此时,前方有着一支大队,那大队中,一个男子策马奔了过来,一见时非晚,便下了马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还剩多少人马?”时非晚问。
此人正是沈凡,道:“金州兵马一万,囚军还剩三万。”
时非晚点点头,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下了马来,道:“带我去看看。”
沈凡一声不吭,一个是也没再应,便领着时非晚往一片空旷的场地走了过去。
“这是?”沐熙跟在其后,瞧见那一众囚军时愣了愣。发现他们竟都戴着锁链。
“我准备拿来破北戎骑兵阵的。”时非晚说:“一开始有五万的,如今少了不少。”
沐熙似乎明白了,“肉盾破阵?”
“是。”时非晚说,“很残忍,是吗?”
“慈不掌兵。”沐熙道:“况且,他们本就是死囚犯。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断头台上。不过,我原先还以为你为将,定会是个心软仁慈的。”
“不是我不慈,是我不能慈!”时非晚叹了口气。
为将为帅,主职统筹调配,基本上是在下着一场生命棋,有些棋,为了赢,必须能下得了舍的决定。
沐熙叹了口气,道:“此一战,不好打。北戎所剩的防守力集于二城之中,便算不得太少了。况且洛州此地,也已没有空间拼多少战术。”
时非晚点点头,“但还是要打的,尽力而为。”
又看了一眼天,道:“你说,最近会下雨吗?”
沐熙一愣,随后道:“这我哪里知。”又托着下巴道:“怎么,难不成你准备在雨中打?”
时非晚道:“一月前我派玉家去做新鞋去了。算下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是没有多少战术空间,不过备战时,我还是希望能尽量削弱北戎骑兵的优势。”
若是雨天,骑兵,马蹄易滑。
当然,人亦滑,可……若他们早有准备,换一双吧适合在雨天搏战的防滑新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