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沐熙看着时非晚,似忽然想说些什么。
“你什么你,起来。”
上头,时非晚遭此变故神情却如常淡定,只怔了一瞬。听到下头沐熙语气怪异的这声“你”,她便忙回了句,接着,利落的起了身去。
一起身,时非晚便乖乖的站好了,目光十分谦虚的看向了那刚走近来的高飞。
“营长。”时非晚敛下眸,忽道。
高飞此时暂未理她,只恶狠狠的瞅向了沐熙,“怎么,魔怔了?还不起来干啥呢?水里有糖啊!”
高飞肯定,他手里若是有鞭子,非一鞭子朝地上这人狠抽去不可:丫竟敢无视他!
“……”时非晚闻声,往地上沐熙的方向落去一眼,收回时眼眸又低了低,掩过了眼底一模稍纵即逝的异色。
“啊,营长。”沐熙这时终于从魔怔中回过了神来,这下,一个瞬间便站了起来,也乖乖的跟着时非晚并排站好。
“又是你!”
高飞这时才看清了二人的模样。这一瞧见时非晚,那火气更甚了,“我!草!你这臭小子……”
“营长,我们刚刚是在切磋。”时非晚忙在高飞骂人之前回道。
“你当老子瞎了是不是?就你们刚那样像在切磋?”
“营长……”
“臭小子还敢嘴硬!”
“营长,真是在切磋。”结果沐熙也道。
这斗殴是他先挑起来的。他就算受伤也最好自己偷偷治,否则还得受罚加重内伤。
“两羔子还嘴硬是吧!老子我什么兵没见过能被这么糊弄过去?”高飞越说越气,道:“你们两个现在就滚回房去。从明天起,你俩夜里就去娘子关外站岗守关去!”
“站岗守关?”时非晚眉一挑。
“不是不喜睡觉么?那就别把力气用在斗殴上!”高飞瞪着时非晚,“尤其你这臭小子,明儿武浩伤势出来军棍赏下来,要打不死你你小子就去站上一个月!”
高飞还没有忘记时非晚之前的惩戒还没完全。武浩伤势若重时非晚肯定还得被赏军棍。也就是说时非晚明儿就算不被军棍打死,过后也得去娘子关站岗守关。
这对新兵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大惩戒了!
挨军棍,那也充其量只是点皮肉伤。只要打不死看看军医修养下总能好。
可去娘子关站岗……如今形势之下,若运气不好这可是要命的活儿!
正如一个月前许多人所料的那样,济州在潞州之后,也失守了。过后北戎便又直接穿过济州,直攻向了金州东面的洛州。
洛州不比潞州城。洛州城窄不深,城防实在一般。再加上洛州北部地广开阔少山,于北戎人来说实算得上一处好打的城池。
北戎军马以骑兵著称。而大楚缺战马,半数战马由南边邻国买入,加上大楚人多不擅骑术,骑兵速来难与北戎相抗衡。而开阔少山之地则最适合发挥出北戎蛮子铁骑之力,北戎蛮子一入洛州,便如鱼入了海里,铁骑踏过之处布兵人数本就更少的大楚军队实难抗衡。
更何况,那洛州州守是个出了名的废物。
所以,如今大楚这北边,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已连失了潞州、济州、洛州三城。
而时非晚如今所在的这金州:北接潞州,东临洛州,实在太可能是北戎蛮子下一个要攻的城池了。
如今大多数人已在推测:
呼延炅下一个要打的城池,应就是金州!且他应会从北边,东边两面发兵。如此,两支队伍在金州云集之时,便可对金州形成东北两面夹击之势,夺走金州指日可待。
至于娘子关……
娘子关是北戎军马穿过潞州,要通往金州的必经之地。呼延炅若要从北进攻金州,北戎军队必要先过娘子关。
因此,如今金州三成兵马被布在娘子关口,严守严防。
而娘子关外,更是隔百米便安排上了站岗的哨兵,便于在北戎蛮子要入关之时先一步察觉放出警示,同时,也有对入关人员严格把关的职责。除了哨兵之外,有不少的斥候也集中在了娘子关外视察打探。(斥候:古代侦查敌情的侦察兵)
总而言之,娘子关外站岗的守兵,越接近北边的,便越可能成为北戎蛮子南下娘子关时,挥刀斩下的第一个亡魂。就算不是第一个,绝大可能也会是第一批。
如今北戎军马已经修整了一些时日了,呼延炅下一个目标若是金州,那么,领兵南下娘子关就是近期随时可能发生的事了。那么这个时候前往娘子关外站岗,绝对是拿命玩的一活儿!
这高飞说的守上一个月……其实还能不能有一个月守,如今都还未卜。
“听到了么?”高飞这时问。
其实,朝廷如今的偏重点放在了新兵之上。新兵们是大楚的未来,如今还处在训练期,最前线最可能要命的活,不到逼不得已是暂不会用上新兵的。
所以,高飞这真称得上是重惩了!
“……”
高飞一边问,一边心底暗想:杀鸡儆猴!
若让其他崽子知这两人在这个时期就被遣去娘子关外了,必是不再敢轻易生事了的。
至于这二位……他得让他们知道厉害,这军中,绝不是来玩的!
“好,营长!”
高飞正想着,忽见其中一人抬起头来应了声,接着那人道:“既如此,营长我便先回房了。”
语气轻飘飘的,似乎被派去娘子关外站岗是什么吃饭喝水的小事般。
“营长,行,我也先回房了。”
接着,另一人也回。语气跟前一位如出一辙,比之之前罚负重时还要轻松。
高飞愕。
“你……你们……”
只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两人早已经在十步之外了……
靠!这两臭小子到底有没有听到!
……
去守娘子关,时非晚跟沐熙当然听到了。只二人回房途中,还真跟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一前一后安静的走着,只离开高飞视野后,二人间的气氛便莫名添了几分诡异。总之,反常。
静谧中,二人的脚步放得都有些慢,且两双眸子再无浊色,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此时竟都已没了倦意。
但似乎,又都添上了别的心事。
“明天要去娘子关外,你不怕死吗?”
时非晚走在前头,行了一段路程后,她便听得走在后头的沐熙出了声。
“现在若就怕了,那以后也别再当兵了。”时非晚回。她知沐熙是在跟自己说话。
死她当然怕。只选择这条路,誓必意味着要以命为博。
实话,高飞让她去娘子关外的要求,她甚至不觉得是个惩罚。
迟早得与北戎人血拼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那么是不是早一点面临大危险的可能又有什么所谓。
再者,此虽是险,其实于新兵来说也是机遇。
新兵经验不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被委以多大任。时非晚来这的混杂目的,必就意味着她野心不能小了去。一个小士兵做不了多大的事报不了几分仇,一个小士兵回京后也仍旧不会有与郡主抗衡的实力。
只是若就循规蹈矩的混在新兵营中,要想有些功绩,三五年真还不算长。
所以,在时非晚看来,有任务,是比没任务要好的,且任务危险,若能从中活下来则愈能在之后得到信任重用。
当然,前提是得能在不做逃兵的情况下,多杀几个蛮子,而且还能平安活下来!
时非晚不是有自信自己一定能做到。但反正是早是晚她都是得面临这样的处境的,现在若就怕了,以后怎么办。
“此次算是我连累你了。”
沐熙抬起头,闻声,又道。
“……”时非晚脚步忽然定了定。
沐熙这时直接走到了她旁边,侧过头,看向了她的脸,也随之一起停下了步,忽道:“你怎么不急着躲开我了?”
他似笑非笑,说话间目光往时非晚身上一扫,落在了她宽宽的衣服上:“看来,不是我的错觉了。”
时非晚当然想躲开这人不愿与之交流。可她现在,偏偏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是的!
或许是霉星直接降在了她头顶吧!刚在澡堂中,那一栽,那一趴……时非晚可以从眼前人当时的神情肯定:他绝对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女儿身的秘密!
若是往常,时非晚洗完过后是得在身上先绑上她自制的硬胸材料,再穿衣服的。
可当时木枝飞入,她知外头有人,隔间又没有门,她只得匆匆忙忙先套了一层衣服,里边根本来不及伪装。
原,大晚上的,衣服宽厚,沐熙绝对是看不出什么的。可偏偏来了那么狗血又突兀的一栽。她当时整个人在他身上趴了那么一瞬。其实也只是那么一瞬,一瞬过后她反应便很快的用手撑起了地
那么短暂的一瞬,原她还想着沐熙应不会发现什么的。谁曾想那一瞬过后,她就瞧见他神情全变了……
当时,时非晚知:他发现了!
时非晚此时的心事便是有关于此的。躲开这人容易,可现在,她得想法子让他保守秘密。
盛世女侯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