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循着声音,悄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一路贴着墙壁,挪到厨房边上的洗手间门口,闪身进了洗手间。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肌能反应让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得了肺炎的病人。
把剪刀藏在身上,夏时找了个可以远距离攻击的拖把攥在手上。
她从洗手间出来,又贴着墙挪到厨房门口,举起拖把冲了过去,一边大声喊道:“去死吧!”
韩峥早觉察到了她的动静,转身一把握住她砸过来的拖把:“是我。”
夏时懵逼了一会,拍了拍自己的脸,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韩峥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好了很多,能跑能跳还能抓贼,稍微放心了一些,继续低头熬粥。
夏时把手上的拖把放在墙边,藏在身上的剪刀也扔在厨房门口的餐桌上,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峥关掉火:“刚来没一会。”
他走出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夏时接过来握在手上:“你问钟旭要的钥匙吗?”
韩峥洗好碗,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餐桌上,用勺子搅了搅:“这套房子本来就是我的。”
是他的婚房,将来娶媳妇用的。
夏时坐在餐椅上,抬头看着韩峥,心里是甜的,脸上却是被欺骗后的不悦:“那你为什么串通钟旭骗我。”
韩峥低头吹了吹碗里的粥:“我不知道。”
他现在很乱,原本后半夜他就该回队里的,不仅没走,还熬了一锅粥。
他回卧室,从床头柜上拿出来耳温枪递给她:“测□□温。”
夏时趴在餐桌上,有气无力道:“我是个病人,没力气,韩队长,你帮我量。”
她冲他眨了下眼:“你力气大。”
韩峥把耳温枪递到她眼前:“都病成这样了还瞎撩,自己量。”
夏时撇了撇嘴,打开开关放在耳边量了一下递过去:“三十八度。”
韩峥嗯了声:“吃好饭半个小时后吃药,我先回队里了。”
夏时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他说道:“你下次还来吗?”
韩峥走到玄关换好鞋:“来。”说完打开门出去了。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到消防队的时候七点半,韩峥让出租车司机在消防队后门停的车。
从车上下来看周围没人,韩峥翻上墙,刚爬上去就看见搬了张椅子坐在树荫下的谢指导,一看就是来堵他的。
谢指导掀了下眼皮子:“来了。”
韩峥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您怎么在这儿。”
谢指导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看了他一眼:“一千字检讨,一个字都不许少。”
“你最近怎么回事,经常魂不守舍就算了,昨天还离队一整夜。”
韩峥不是个老实的,翻墙头是常事,还经常带着程昆杰他们翻,但他懂分寸,顶多也就出去吃个宵夜什么的,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整夜不归。
没发生重大警情还好,一旦出事,因为私自离队影响救援行动,造成重大损失,就属于严重违反纪律了。
韩峥拎着椅子跟在谢指导身后:“我心里有数。”他的婚房离消防队只要二十分钟的车程,真有什么事他也能及时赶回来。
谢指导转头看了他一眼:“是去见夏记者了吗?”
韩峥点了下头:“她病了,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
谢指导脸色好看了一些:“检讨改成五百字吧。”
韩峥跟过去:“得了肺炎,烧到四十一度。”
谢指导看了他一眼:“少得寸进尺。五百字,少一个字都不行。”
夏时洗漱好,桌上的粥不冷不热,正好入口。
她尝了一口,米好像有点硬,没煮熟。
看他站在灶台边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还以为他厨艺很好。大约是看粥里的水煮沸了,就以为米也熟了,这样就算煮好了。
好在小米不管怎么煮都不会太硬太难吃。
夏时吃了两碗。
洗好碗,吃了药,夏时背着包下楼。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别克,是秦衍的。
看见夏时从楼道里出来,秦衍打开车门,手上拎着一个保温壶:“早饭吃了吗,我熬了点粥。”
夏时笑了一下:“我吃过了,谢谢。”
秦衍打开车门:“看你脸色好多了,上来吧,我带你去医院。”
夏时坐在副驾,打算好好跟秦衍聊聊。
车子启动,夏时开门见山道:“秦衍,我有喜欢的人了。”
秦衍看起来并不意外的意外的样子:“正常,谁都有喜欢的人。”
夏时转头看着他:“所以,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白白浪费了时间。”
秦衍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夏时怔了一下,难道不是吗,不然谁会对刚见了几次面的新朋友这么殷勤。
秦衍继续说道:“你真想多了,我只是很喜欢你的性格,想跟你做个朋友。”
“那就好,不然我不就成渣女了,喜欢一个还吊着一个。”夏时舒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很多,“你人这么好,条件也不错,将来肯定能找个很好的女人。”
“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了,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新朋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秦衍笑了笑:“好。”
快到医院的时候,夏时说道:“门口停一下就行,不能耽误你上班。”
秦衍没像上次那样陪她挂好水再走,笑了一下说道:“好,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文化局离这挺近的,我随时都能过来。”
车子停下,夏时下了车。
果然除了韩峥以外,感觉到其他任何男人对她有意思都会令她感到不自在。
还是做朋友好。
只挂了三天水夏时就好的差不多了,销了两天假,继续欢快地上班去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夏时打了个电话给韩峥:“你上次不是说认识几个不错的装修队吗,丽客的一部分赔偿下来了,我想准备装修了。”
韩峥今天休假,正在开车去临南县看蒋绍远:“名片落在家里了,回头我找出来,拍几张照片发给你。”
夏时嗯了声:“你上次给我煮的粥真好吃,我还想吃。”
红灯,韩峥看着车窗外:“你去上班了?”
夏时:“嗯,反正病好了,在家呆着也无聊,不如来上班,还能多赚点钱。”
她打算多攒点钱,把她那套被烧的房子好好装修一下,以后住得也好舒坦一些。
“你呢,你今天什么打算?”
韩峥:“我去看蒋绍远。”
夏时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上面跳出来自动推送的新闻:“我上次去的时候,杨新柔的情况好像不太好,你开导一下她吧。”
很快到了临南县,韩峥跟蒋绍远的主治医生聊了聊。
跟上次一样,医生说蒋绍远的情况没有恶化,身体体征甚至有逐渐好转的迹象,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来,全靠病人的意志。
杨新柔她最终说服了父母,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并向任职的小学请了保胎假,终日守在蒋绍远身边。
她脸色看起来依旧很憔悴,看见韩峥,站起来帮他倒了杯水。
墙边靠着一张巨幅婚纱照,韩峥走过去看了看:“拍得很好看。”
杨新柔笑了一下,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不愿意醒来的人:“我打算把它挂在卧室床头。”
又对韩峥说道:“上次你的女朋友来看我们,她人很好,长得也很漂亮。”
韩峥靠在窗边:“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杨新柔很意外:“可她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韩峥看着蒋绍远紧闭的双眼,微微泛白的脸庞,转头问道:“你后悔吗?”
问完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杨新柔摇了下头:“就算他死在火场里了,我也不会后悔。”
韩峥坐下来,把蒋绍远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帮他揉了揉:“要是他再也醒不来呢,你就这么守着他一辈子?”
杨新柔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拿起桌边的织了一半的粉色小毛衣继续织了起来:“他会醒来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总会醒来的。”
中午吃好饭,韩峥开车回了市区。
回到家接到夏时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把装修队的联系方式发给他。
韩峥接过张宛秋递过来的一罐番茄罐头,放在餐桌上,对着电话说道:“找不到了,不知道扔哪去了。”
夏时失望道:“那我只能自己再找找了,希望运气好一些,别遇上黑心的团队。”
韩峥坐在餐椅上,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拧开番茄罐头,重新拿起手机:“你那套房子都被烧成什么样了,没有装修的价值了。”
夏时:“那也得好好装修一下啊,不然以后我住哪。”
韩峥拿起勺子舀了颗小番茄尝了尝:“住你现在住的那套,我又不急着结婚。”
夏时:“你在吃什么?”
韩峥:“我妈做的番茄罐头。”
夏时:“怎么样,好吃吗?”
韩峥放下勺子:“不好吃。”
站在一旁的张宛秋默默看了韩峥一眼,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戳,做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敢说不好吃。
张宛秋拿出夏时给她写的步骤:“我是一步一步严格按照流程做的。”
说完自己也尝了一个:“跟夏时做的没什么区别啊。”
张宛秋又转头把徐景明喊了下来,让他也尝了尝:“怎么样?”
徐景明:“好吃,跟夏美丽做出来的一模一样。”说完抱起桌上的罐头,一边吃一边上了楼。
张宛秋看了看韩峥:“你干脆直接对夏时说,就喜欢吃人家亲手做的好了。”
韩峥抬眸:“妈,我电话还没挂。”
张宛秋笑了起来,抢过韩峥手上的手机:“那正好,夏时,你刚才都听见了吧,有人要吃你亲手做的番茄罐头。”
韩峥把手机抢了回来,一边上楼一边对着手机说道:“你别听我妈瞎起哄。”
挂了电话,韩峥转头对张宛秋说道:“我收拾点东西搬婚房那边。”
张宛秋:“你那边房子不是一直空着吗,没点人气。”
韩峥没多解释,回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里,把一瓶还没开封的香水也放了进去。
临走的时候,韩峥敲了敲徐景明房间的门:“景明,在家好好写作业,我先走了。”
里面没有声音。
韩峥拎着行李箱下了楼,对张宛秋说道:“妈,等我爸下班回来跟我爸也说一声。”
张宛秋倒不担心韩峥会忘了家,他是每周都要回来看景明的。
晚上七点钟,天半黑的时候,韩峥来到了他的婚房。
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房间是黑的,没亮灯,她应该还没下班。
进了门,韩峥走进次卧,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在衣柜里,家里备用的毛巾什么的洗好晾好。
晚上八点钟,夏时拎着一兜麻辣烫回家了。
打开门,看见鞋架上的男鞋,料想是他。
她笑着进门,把麻辣烫放在餐桌上,洗好手敲了敲次卧:“韩峥,是你吗?”
里面的人嗯了声。
夏时:“真的是你吗,出来给我看看,缓解一下我的思念之情。”
“哎,你怎么搬到这边住了?”
次卧门打开,韩峥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儿本来就是我的房子。”
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是迷彩运动裤,脚上的拖鞋跟她的还是情侣的。
夏时踮起脚尖往门里看了看:“你什么时候归队?”
韩峥:“明天一早。”
夏时惦记着她的麻辣烫,凉了就不好吃了,没多跟他说话,转身吃东西去了。
吃好,夏时准备洗澡。
这套房子有两个洗手间,一间在主卧里面,一间在次卧对面。
夏时打开衣柜,挑了件自己最喜欢的黑色蕾丝吊带睡衣,走进了次卧对面的那间浴室。
韩峥感到口渴,从房间里出来找水喝,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倒了杯水喝掉。
夜越安静,哗哗的水声越是明显,几乎就贴在他的耳边。
上次也是这样,她故意让他听她洗澡的声音。
不过那次是在电话里,这次只隔了一扇门一面墙。
韩峥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像跟谁置气似的,砰的一声关上。
夏时洗好澡,用吹风机把头发吹了个半干,长发垂在肩后,黑色吊带裙将她的皮肤衬得雪白柔嫩。
空气中浮着沐浴露的香气,与女人的体香交织,像暗夜中徐徐绽放的红色玫瑰花,摄人心魄。
夏时敲了敲次卧门,媚眼如丝道:“韩队长,好冷啊,挤挤行吗?”
韩峥靠在门边,单手插兜:“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以及,现在是八月份,你哪儿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