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可能是没办法装作真得什么也没发生过,盛吟还是点点头。

门打开了。

沈敛止和陈远帆站在门外。

这是盛吟搬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到她这。尤其是,其中还有她四年前分手了的前男友。

所幸盛吟在这也住没多久,屋内一直还维系着一种酒店公寓式的规整单一,也不需要怎么多作收拾。

许久不见,陈远帆和之前大学的时候也没差多少,瘦高,精神。

还客气得很,陈远帆的手里还提着那种看望病人的果篮。

他刚到玄关,想走进来。

见一旁的沈敛止把鞋除下,陈远帆有样学样地也忙把鞋脱了放在玄关的柜门处。

只是盛吟这没备着男式的替换拖鞋。

他们也没人介意。

陈远帆进来把水果放下,先看了下盛吟的脸色,关怀地问她,“阿吟瘦了好多,人有好些了吗?”

“之前本来就跟奕奕说了要过来祝贺你迁新居,结果现在才来,实在是太过抱歉。”陈远帆一边说着,一边也在毛奕奕身旁坐了下来。

毛奕奕是在盛吟身旁坐着的。陈远帆再一坐,就已经有三人坐在了直排沙发上。

剩下的沈敛止只得坐在侧旁的单人位沙发。

盛吟裹在宽大的外套下,陷在衣领下的脸只有巴掌大小。

栗色的沙发上,下午的斜阳映着,还能看到盛吟的面上还有些潮红。

但比起昨天烧糊涂的她,那确实是好多了。盛吟点了点头,开口谢谢着陈远帆。

盛吟没去看一眼沈敛止。

自打她刚才知道,昨晚是沈敛止过来照顾她之后,盛吟就开始尽力回想她昨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态。

她还记得昨晚呼吸滚烫的她,脸上和身体都满是湿漉漉的她。

甚至连耳膜朦胧震颤时,她侧耳听到的那心脏跳动声,盛吟都在想,到底是不是她梦里胡乱衍生的影像。

只能是。

盛吟的目光没有斜移,直直地看着陈远帆。

她眼神的专注,看得陈远帆都自觉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才不至于显得几人安静地有些像是泥塑木雕的诡谲氛围。

“现在来得也实在唐突,希望没怎么打扰你。病了要多喝水,按时吃药。对了,阿吟你药吃了吗?”

陈远帆拜访似的叨叨了几句之后,终于才看到了牙白的不规则桌上,几瓶纯净水旁,还有一杯晾着的白开水和药。

一旁的毛奕奕真想给陈远帆来一下子。

陈远帆是在这几年的职场混迹习惯了,对着老同学,没用的客套话还硬是一套一套翻来覆去的。

可没盛吟对陈远帆那么的客气,毛奕奕刚想开口怼他,意想不到地,有人先开口敷衍回了陈远帆,“知道唐突和打扰,还想在这坐多久。”

是沈敛止那淡凉的声线,字字回得没什么人情味。

不知道是不是盛吟意识还烧得有些迷蒙,沈敛止怎么还说出了一种替她赶人的意思。

循着声源,盛吟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沈敛止。

他的眉头是皱拢着的,看到盛吟的目光之后,仿若是微微地松了一下。

莫名其妙,盛吟收回眼。

陈远帆显然也被沈敛止这话梗了一下。

明明是沈敛止打了电话叫他一起过来,现在他这沙发坑也还没坐热,沈敛止就开口赶他走了。

得得得,陈远帆本来也还得回去赶工作。

陈远帆瞥了沈敛止一眼,就对着盛吟再多说了最后两句,“阿吟你还是得多注意休息,我们就不多作打扰你了。等你身体再好些,我再来看你。”

陈远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刻意。

他伸手扯了扯毛奕奕的袖口。他口里说的‘我们’,只是他和毛奕奕。

毛奕奕皱着眉拍开陈远帆的手,盛吟的药还没吃。

发烧最担心反复,退烧再起常见得很,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盛吟一个人在这。

只是毛奕奕那一拍手的功夫,装着白开水的玻璃杯已经被沈敛止端在了手上。

他明晰的指骨搭在玻璃杯的杯壁上,另外的那只手把药也拿上了。

沈敛止看着毛奕奕,知道她想说什么,“都是朋友,等她吃完药,我先在这坐一小会,晚上你再过来。”

说是坐,不如说是代为看顾下病人。

分手的前男友,把这话说得很是朋友情谊的周全。

毛奕奕是连夜从外地赶回来的,现在眼也还是微肿的,她怎么能在这守一天一夜。沈敛止留下来,毛奕奕才能放心地先回去休息下。

是的,就算知道他们的过往,于毛奕奕而言,沈敛止也还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最多也就是盛吟和沈敛止再次的不欢而散,想得清楚明白,盛吟还是让毛奕奕先回去。

陈远帆最后扯着毛奕奕道了别。

门‘咔哒’一声阖上。

沉默在这一刻应该蔓延,只剩下盛吟和沈敛止两个人。

但沈敛止走了过来,打破了快要形成的沉默。隔着半个位置的空间,沈敛止在盛吟终于空出来的身旁坐了下去。

“餐后要过半小时再量温。先量温,再吃药。”

沈敛止抬手看了下时间,再抬眼,他目不转瞬地看着盛吟,“这半个小时,你要不要先睡一下?”

......

“我问你,你来就来,为什么要带着沈敛止过来?”毛奕奕再次挥开了陈远帆试图牵着她的手。

她是有些不安,但是看着盛吟让她先离开,毛奕奕踌躇着也还是走了。

昨儿凌晨,毛奕奕来到这,看着沈敛止在这熬了个彻夜,要说没有零星半点的动容,那是假的。

但是看盛吟坚决的态度,要说希望盛吟和沈敛止复合,那毛奕奕也从不敢这样想过。

陈远帆耸耸肩,“你就相信敛止吧。”

“他虽然难相处,脾气也一般,说话还有些不好听,但是敛止对阿吟实在是认真的。”

陈远帆细数了沈敛止的几个缺点后,觉得自己不厚道了些,还得为兄弟找补,“就阿吟当年说的那话,哪个男的听了都得难受。”

沈敛止那么不近人情的一个人,陈远帆当时听着,都觉得他们俩得掰。

结果沈敛止最后竟然也是不了了之,他就能知道,沈敛止实在是动了心。

只是毛奕奕每次说起来,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那话,阿吟不就先提了个分手。怎么,你们男的听到个分手就这么难受,还耿耿于怀到现在。”

之前和陈远帆争吵,也总是到这,陈远帆就不敢和她吵下去了。

陈远帆也还是像往日那样,就此打住。“好好好,别生气了,我们还是别说下去了。”

可能是熬夜,精神本来不好,毛奕奕的脾气却比以往要更火大了些,“你倒是说下去啊,就只说你这兄弟认真,阿吟就不认真了?”

陈远帆噎住,他也不想争辩什么。只是就盛吟当时说的那话,听上去能认真到哪里去。

那还是大三的尾巴,大学倒数第二个五四汇演了。

盛吟和毛奕奕当时排演了个舞蹈节目,盛吟在沈敛止身旁经常说,陈远帆也天天听毛奕奕嘴上叨着。

汇演的前一天晚上,也是练习的最后一个晚上,沈敛止和陈远帆就过去那看了她们排演。

那会盛吟和毛奕奕在说说闹闹,他们站在后门,本来还想敲敲门打个招呼。

结果不知道毛奕奕是说了句什么,盛吟那时脚尖还是踮起着的,双臂轻盈地往前伸去。

这个时候敲门,万一盛吟被这敲门声分了神,这一摔,可不得摔坏了。

所以沈敛止和陈远帆都没敲门,也没敢出声。

看着盛吟的双臂伸到了最近天花板的距离,她的脖颈高扬起,黑亮的眼睛满是光彩。

盛吟那个时候说什么来着,她说恋爱就得和沈敛止谈,就只是玩玩,也不算吃亏。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上面那样,具体原话陈远帆是记不太清楚了,沈敛止倒是应该还记得清楚。

陈远帆倒是看不出来,那个时候盛吟得和沈敛止在一起大半年了吧,竟然说就只是玩玩。

现在说起来,陈远帆还觉得有些唏嘘。

毛奕奕却如遭雷击,她刚还发着脾气的表情完全僵住,“沈敛止怎么说,他就没去问阿吟吗?”

那陈远帆哪会去八卦这事,不过估摸着,“就沈敛止这性格,能闷在心里一辈子也说不定。”

沈敛止什么性格,他对很多事都很无所谓,没什么情面可讲,只讲原则,嘴有的时候堪比蚌壳。

更何况那是沈敛止和陈远帆不太光彩偷听到的,正常男人哪能逮着这话去质问。

也可能因为沈敛止家里的关系,沈敛止的爸爸妈妈很早就都不在了,和爷爷关系也不算好。

前几年,沈敛止故去的爸爸又出事时,陈远帆还是听家里人提起。但是他都没听沈敛止和他说起过一句。

所以,这就是当年沈敛止也没去五四汇演的原因之一了?

毛奕奕真得对他们服气,“问都不问一句,那盛吟怎么知道他都听到了什么?”

那盛吟离开的这几年,岂不是让沈敛止更觉得那几句话都是真的。

那天晚上的盛吟有没有这样讲,现在的毛奕奕都记不太清了。但就算说了,肯定也不是真心话,或者也是有别的缘由。

上次让陈远帆帮忙还U盘的那通电话里,盛吟也跟她说着,当年她跟沈敛止之间也没有多认真。

但是毛奕奕绝对很肯定,盛吟那说的就只是心不应口的谎话。

见毛奕奕还为盛吟辩解,陈远帆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行,连对你说的话,你都能说它不是真的。”

“就算那次不是真的,那之后在学校,阿吟和那个江予池又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在学校还有江予池什么事,那不都是这几年的事——”毛奕奕真是觉得自己头疼愈裂。

但是先不说之后到底还有江予池什么事。

毛奕奕突然激灵了一下,那她不得不反问陈远帆了,“所以沈敛止都这样以为了,后来他和阿吟还在一起,是不是真的虚情假意?”

“他就是那样欺骗人家感情,在阿吟最难过的时候,还给她难受?”

......这又是什么时候。

陈远帆:“.....?”

盛吟哪睡得着。

玻璃杯里的水温早就已经是刚刚好,盛吟接过水,服下了药。

那是退烧药,服了就可以了,只是又是麻烦了沈敛止。

但她其实也只是想让毛奕奕先回去休息。

盛吟看着沈敛止,她没有力气再和他进行驳论。她试着像毛奕奕说的那样,就装作昨晚利用了沈敛止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她的声音还有些哑,“谢谢沈先生.....谢谢你昨天晚上,接了我的电话。你是不是应该要回去,忙你自己的事了。”

她一开口,沈敛止就大概知道她要赶他走。

沈敛止的确是应该要走的。

从认识盛吟开始,沈敛止才觉得,原来真有人能比他还更能置身事外。

在她和他的这段关系里。

从第一次死乞白赖去吃那顿饭时,沈敛止还没意识到,他自己正在慢慢妥协。

打从一开始,沈敛止频频想出现在盛吟跟前,还能劝诫自己,自己就只想听她说,到底是为什么,然后自己可以彻底心死。

到现在,得不到什么回答。却哪怕只是像刚才那样安静地相处,沈敛止都觉得,好像一切也没有到最不能忍受的地步。

即便是之前听到了盛吟对他们这段关系的评价。

即便被单方面地分手,张程式在寒风中对他说着这段感情的各种不好,更即便自己也告诫了无数遍自己,他不是那个好赖都放不下的人。

眼前,盛吟已经把药吃完了。

沈敛止刚才也已经递了温度测量计给盛吟,三十七度一,也算是低烧。但是也还好,毕竟她也刚吃了退烧药。

“那,我走了。”

沈敛止伸手接过了温度测量计,原封不动地装好回去。

说完要走的这句话,沈敛止看着盛吟面前空了的玻璃水杯。

他默着俯身,拿起那个玻璃水杯,去到吧台又倒了一杯热水回来递给她。

盛吟又接过了那个玻璃杯。她没有再喝,再这样接下去,她和沈敛止之间还是个死循环。

说了要走的沈敛止,一直站在一旁。

“你是不是觉得,有病的人是我?”沈敛止看着也垂下了眼的盛吟,自嘲地先开了口,“你的一通电话,我就过来这里,浪费时间。”

盛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但如果有些理智的话,盛吟觉得,“沈先生都这样说了,那我也觉得确实是如此。”

盛吟觉得后来的沈敛止真得很奇怪,他要过来做什么。既不是她真的朋友,而且既然他觉得来这是因为他有病,那他大可以直接就走。

他明明可以直接走的。

其实离开也就只是打开门的那一下。

盛吟看着沈敛止的背影,她不知道她屋内的玄关柜台那里,到底还有什么问题,能让沈敛止在那站了好半会。

盛吟握着那个玻璃水杯,看着他将走的背影,手指攥得都有些发白。

她没有出言挽留。

盛吟突然想起上回沈敛止洗的冷水脸,可能也是像现在的沈敛止一样,有些难以言喻。

她看着沈敛止又从玄关那回头。

“你没事吧——”盛吟费解地皱着眉问他。

他站定在她面前,从她发白的唇色,游移到她的双眸,“喝完水,去休息。”

像是忘了刚才说要走的话,沈敛止坐回了盛吟的身旁,甚至比刚才,挨得更近。

对着盛吟的张口欲赶,这次的沈敛止说得更多了几分淡然,“我就是有病。”

像他跟张程式说过的那样,他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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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闻初终于知道,为什么姜允每次都目带眷恋地看着他眼尾的痣。

3.两个家庭的重新组合和破裂,不过就几年。

别墅顶楼的阳台,门被关得紧实。

江闻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好骗的男生,他把锢在怀里的姜允抱起,压着她无所适从地倚在栏上。

听到姜允的拒绝,江闻初抓着她的手腕,指指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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