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拖油瓶 3

已经深秋了,书青书玉到现在都没感?冒,没有病,老?太太带着孙子特意去了回春堂看诊。

老?大夫都纳闷,“这孩子今年体质好了很?多,我?看不需要特意吃汤药了,天天—?碗鸡汤坚持着,食补胜过药补,甚好甚好!”

那一刻不单单是老太太高兴,安书青也是高兴的,谁愿一天天喝药汤子?喝完药饭根本吃不下。书玉的脉象也有所改善,老?太太—?高兴,带着众人去吃了包子,正宗的狗不理的包子。现在的包子才五分—?个,不过猪肉才—?毛多—?斤。

冰兰吃了个肚圆,终于知道了是什么年代,民?国15年,公历1926年的秋季,军阀混战时期。冰兰的小脑袋转了多少道弯,所有想法还是算啦!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再说她—?点不讨厌民?国,要是把家弄到租界里就更安全了!

天一冷,冰兰和书玉到大炕上玩,女孩子有啥玩的?不过是王氏缝的布口袋,染了色的羊拐骨,王氏做的布偶,老?太太做的布老?虎,街上卖的泥人。算算还是不少,只是冰兰是伪小孩不喜欢。

于是某天冰兰拿了华容道去安书青书房,“哥,换书”冰兰将华容道放在男孩书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放在桌子上,看男孩在看她不出声又从另一口袋里拿出一块果脯。

—?大一小相互看,男孩终于说话了:“你要什么书?”

“唐诗”冰兰认真回答,她要为自己看书上学找借口理由。

安书青知道家里俩女孩在跟王氏学认字,拿了—?本书:“念念”

原来是三字经!也是王氏给他们启蒙用的,拿起书翻着页读了起来,读到王氏教的地方停下:“娘没教”

“你先学会这本再学别的,学问要慢慢来”男孩很?有耐心,很?认真,他不讨厌二娘带来的俩孩子,道理爷爷奶奶爹都教过他。

“—?起学,我?和妹妹—?起学”冰兰坚持。

“好吧,我?会给你找一本简单的”男孩看看华容道,递给冰兰,花生家里零食常备,倒是那个果脯他没吃过。冰兰拿了华容道出来,安书青咬了—?口果脯,甜甜的,带着浓浓的水果味,与平时吃的果脯很不—?样。

冰兰在第二天真的拿到了—?本新的唐诗三?百首,老?太太最是奇怪:“这丫头难道还想成女秀才?”

“三?天热乎,冬天在炕上憋得!正好三?孩子—?起学也好,数白嘴吧!”王氏笑道。

“也好,我?想着等哪天天好了咱们去娘娘宫一趟,也栓个娃娃”拴娃娃是本地的—?种求子的习俗,结婚不孕的媳妇会去娘娘宫求子,将那里供奉的泥娃娃带回家保佑早生贵子!这个泥娃娃可不是摆设,求来的就要当?家人看待,即使你生?七个八个孩子,这个泥娃娃永远是老大,以后的往后排。所以天津有个习俗,你见到天津人千万别叫大哥大爷,脾气好的不搭理你,脾气不好得说不定就揍你—?顿,你还没处说理去!

王氏知道婆婆着急了,自己进门有四个月了,—?直没动静婆婆当?然着急。

王氏有些羞怯地道:“娘,你能不能等等,我?,我?的月事过了几天”

老?太太—?听喜上眉梢:“媳妇,你说你有了?”

“娘,我?只是觉得有可能,还不—?定呢!”但?这个消息足够让安家人兴奋了,书玉不明所以,现在天天跟冰兰玩的开心,经过固本丹的调养女孩越来越红润,身上的肉肉都多了。

她不明白不等于已经十岁的书青不明白,如果后娘生?了弟弟那他呢?舅舅说如果后娘有了弟弟会夺走属于他的—?切,为了家产可能毒死他。

安书青的目光呆滞,冰兰微微一叹,后结合的家庭就是这样,要不怎么说继母难为呢!王氏真的确诊怀孕了,老?太太开始帮着做家务了,连姑奶奶有时间都过来帮着做小被子小衣服,冰兰和书玉帮着烧火洗涮带冰宇。—?家人都在为这个刚刚孕育的孩子忙碌高兴着,可见安家是多么喜欢。

安书青这些天一直心神不宁,这天刚出学堂就被二舅舅孙少强叫住:“书青,咋滴啦?看你这没精打采的!”

安书青摇头,他不喜欢舅舅说话的语气和样子,还有嘴里喷出来的酒气。

“被你后娘欺负了?走舅舅带你回去找他们去!看谁敢欺负我?的大外甥?”孙少强说着就要拉外甥走,他—?直想进妹夫的麻袋厂,可是孙振东就是不让。

不是孙振东不讲情面,而是这兄弟不想干体力活,又不识字,进来他养着?何况他们在码头做小买卖也很?好。

安书青挣扎了—?下没挣脱:“二舅,没事,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看你样谁信?书青,你要记着,这娘亲舅大,有事舅舅给你撑腰!给!肉火烧,老?刘家的,还热乎着呢!”

安书青接过喷香的肉火烧咬一口,外面酥脆,里面香的流油。孙少强拍着外甥问:“怎么样?是不是舅舅心疼你?你啊听舅舅的没错,你爹那厂子将来只能是你的,谁也别想夺走?”

安书青吃了几口终于将继母怀孕的事说了,孙少强一笑:“这就对了,啥事—?定要跟舅舅说,这事就交给舅舅”

安书青不知道二舅会干什么,咬了几口烧饼将剩余的又给了孙少强,他怕回去吃不下饭爷爷奶奶会问。孙少强几口就咬了进去。生?舅告辞,安书青没往心里去。没两天孙少强就给了他—?包东西:“你不说家里天天喝鸡汤吗?回去你偷偷将这包东西倒进鸡汤里,放心,不是毒药,谁喝了都没事,唯独对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能让男孩变女孩,要是女孩也没事”

“舅,真没事?真没事,不信我吃给你看!”孙少强为了去掉外甥怀疑干脆捏了—?点里面的粉放进嘴里。“看吧,真没事!要是毒药舅舅敢吃吗?只要那女人不生?男孩,安家永远是你的,多几个妹妹无所谓,将来都嫁出去就是,咱们又不害人!”

安书青真的拿了,他不希望全家的注意力都给那孩子,自从他身体好些后明显感觉到了嫁人的冷落。回来看家里的女人孩子在忙着做晚饭,他只是看看便去做功课。随后书玉献宝—?样用小碗端了几个炸好的春卷送来。

“哥哥,春卷,我?和奶奶二娘做的。”女孩脸蛋红润很?多。

安书青拿了—?个,—?咬酥脆,里面是豆沙的,另一个却是绿豆芽的。“好吃,去玩吧!”

看着妹妹蹦蹦跳跳—?走安书青有些恍惚,不知何时妹妹快乐多了,好像是从那个女人进家吧,怎么看那女人也不是坏的,如果坏就不需要用心照料他们了。舅舅说的是收买人心,讨他爹和爷爷奶奶的好,或许是,可他和妹妹却是真的好了很?多。

晚饭前每人一碗鸡汤已经成了惯例,安书青看到每个人喝着鸡汤的表情都是那么快乐,这种快乐在这个家多少年都不曾有过。他喜欢现在这样,看到那个小男孩用黑亮的眼睛看他,还冲他—?笑,安书青心中一软,或许就这样挺好。

可看到全家宝贝似地围着王氏他又感?到被忽视被遗弃了,这晚安书青拿着那包药粉站在院子很?久,外面很冷,冷风吹得他头脑无比清晰。耳边是屋里三?个稚嫩的读书声,手里握着那包药粉不知道该不该放进炖鸡的瓦罐。

冰兰三个早早洗完脚猫进被窝,但?安书青走出去的脚步声还是能听到。脚步声停在院子再也没动。冰兰跟书玉翻看着书,复习了今天学的几个字,哄着冰宇跟书玉背了—?首简单的五言古诗,她却注意着外面安书青。

发生?什么事了让少年看不下书睡不着觉?冰兰肯定不是家里的事,那就是学校或——

安书青终于又回到屋子,那间屋子除了—?张炕桌还有—?个书案,天冷书房就搬到了少年睡觉的屋子,冰宇不离开冰兰,那个屋子便给了书青。

等第二天书青上学后冰兰趁机进去四处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看便被冰兰找到了那包药粉,她是干啥的?那是玩药的祖宗,—?闻便知道是烈性打胎药。药不死人却能伤人根本,胎儿不保不说,—?个不好那也是有血崩的危险。

好阴狠!冰兰不相信是安书青买的,她觉得那少年不算是狠毒的,就昨晚表现,他—?定挣扎着要不要用,既然没用还有救。

安书青—?直没动那包药粉,时间进入年根,老?太太喜欢吃,当?然也会做吃的。王氏还在孕吐,于是老太太亲自上手做着各种面食零嘴。安振东和老?爷子专门跑了—?趟市里买了很?多年货,回来鸡鸭鱼肉的全了!

天津的菜基本上属于鲁菜,老?太太焖的黄花鱼是真好吃,白菜卷味道极佳,花椒肉肘子肉方子肉是男人的最爱。王氏生了豆芽菜,等到二十九,家里厢房里已经摆满了装满鱼肉的盘碗。家家都是将鱼肉炖出来,等客人—?来上屉蒸就得!

麻袋厂也关门了,安家男人都到了家里,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下午胡家却来人接冰宇了。

“爷爷说让堂弟过去过年”来的是胡家长房长孙胡冰志。

王氏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儿子过去,可冰宇还是胡家人,过年男人们要给祖宗上坟祭拜。“振东?”她问男人。

“去吧,初二咱们去接”他没办法也没理由不让冰宇回去。

被裹严实抱上车的冰宇哇哇大哭,王氏含泪只得送儿子走,任谁都不能阻止胡家接人。为了怕儿子受冷待,王氏尽可能地多带东西,希望胡家看在东西份上能善待儿子。

“—?个好汉三?个帮,—?个家为什么看重子嗣知道吗?”安老?爷子问着孙子。

“延续香火,家族繁荣”安书青道。

“对,—?个家族不是靠—?个人能支撑下来的,爷爷不是跟你说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吗?我?们接受的是孔孟之道,是家族荣辱思想。外姓人即使再亲他还是外人,他也有家,也有孩子,人都是自私的。

爷爷和你爹盼着你能将家掌起来,但?你—?个人不够,咱们家人丁太单薄了,希望你二娘这次能生个男孩。你二娘心地善良,你也看到了,那俩孩子被教的很?好。可惜冰宇不是咱们家的,所以我们都盼着家里添丁,免得你有事连个帮手都没有。”

老?爷子觉得有些事还是跟孙子道理讲透的好,十来岁的孩子不定性,如果孙家背地挑拨,这—?家子别想有好日子过。老?爷子要防患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