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都翘天上了!”石玉兰对儿媳妇的得瑟嗤之以鼻,对两家给他们的孝敬泰然自若。
她现在唯一惦记的就是小闺女,淑芬的婆家与他们不属于一个村,这次就没搀和。
曹永旺知道媳妇心思,“这次是趟趟路子,听老大念叨县城有几个单位过年想要一批新货,等那次再带着淑芬吧”
“那家子还没分家,一帮就是一串,哥们兄弟多了也好也不好,现在我是看透了,一家两三个正好。等老二家给儿子说娶的时候也尝尝这个婆婆可真不容易!”石玉兰道。
“知道你辛苦了!以后谁家的事也不要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小年糕都自己做饭了,你也不用啥都惯着他们!”
“孩子们放学跟一群饿狼似的,你说我这个做奶奶的能看着?”不能!不忍心只有继续做牛做马。冰兰母女耳聪,隔着墙就能听到。她觉得婆婆实在太好了,别人家可不都像石玉兰这样伺候着孙子孙女,哪家不是放羊?
冰兰摇摇头,小年糕也跟着摇头叹气。
冰兰笑:“你叹什么气!”
“奶奶比别人家的奶奶都好,就是太累了!二婶家那群孩子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知道你奶奶辛苦回来就多帮帮你奶奶,该管教那几个就管教”
“嗨!那几个皮厚,记吃不记打,要都如弟弟妹妹那般听话就好了!”小丫头皱皱眉,接着抱着一本厚厚医书看起来。可能是那俩在空间时间不如老大,在聪明上的确不如小年糕,但比一般孩子还是聪明很多。看看早早入睡的那两个,冰兰满意笑起来。
曹淑芬怀孕反应厉害,忍受不了婆家恶劣条件过来养胎。姑爷董双利带着孩子也跟来了,曹家现在条件好,吃住都比那边强很多,这一家子一住便住下了。石玉兰搬到了小年糕屋子,老爷子去跟孙子睡。
看小闺女一家吃相,石玉兰就是一阵阵心酸。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多少东西也不够,要是能分家就好了。自己真不该让闺女拿主意选了这家。
这个冬天曹家高家向生产队提出租船,他们会给集体一笔租金。这是从没有过的事,租金给的很高,足以让今年各家分红上一个档次。经历了水灾谁家不缺钱?
这晚曹家聚集了生产队和村委的所有领导,他们在讨论这事。屋内烟气缭绕,一阵阵激烈争论后更多的是沉默。他们都需要钱,需要粮食,需要建新房,而曹家高家的提议可能就是一条能解决他们难题的路子。可是政策呢?这算不算是投机倒把?算不算是搞资本主义?
村里一部分还住临时搭建的棚子,一大家子只有那么一两床破被御寒。粮食就是靠国家给的那些,看着曹家的大房谁都羡慕,最让人奇怪的是曹家这样张扬却没人来查?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一晚的辩论后,村委和队上将船交给曹家高家,他们不要钱,要物资,要让大家能盖起房子的物资。
这明显比要钱更困难,没条子没关系谁能买来?曹建新将冰兰叫去商议,物资还是要靠冰兰去联系。
砖厂石料厂更想要实实在在的钱,再说冬天出海上来的东西有限。
“你们照例去出海,或者招呼一些人继续上蚶子。东西我联系买家,钱换成石料、木料,砖瓦之物,这些你们不用操心,我会让运输队直接将东西拉过来。”冬天蚶子会活很久,鱼不怕冻,如果多弄一些到年底都能销出去。
两家一商量,干脆拉上淑芬的婆家,他家人口多条件差,更需要钱和物资。据小两口说,家里房子也被水泡了,今年不盖,明年也应该翻建。如果能弄到建房物资是最好不过。
这样一算,两条大船再招呼几个人手就够了。
冰兰去了一趟县城,又去了一趟市里,粮食局,物资局,邮局,电力所,纺织厂,洋灰厂,陶瓷厂,甚至屠宰场一圈下来冰兰拿着订单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数量,他们家一定无能为力了!
回来召集曹家高家男人,这单子接不接?接了肯定完不成。
“找村长和队长来吧,再商议!”曹建新道。
“先别着急,你们怎么打算?”冰兰问。
“还怎么打算?让全村的船都出去,都没吃的用的了还在乎海上风大?偷摸出去的也不在少数。”曹建勇道。
“倒不至于一定出远海,在出海口下网就够了,以前东西上多了没处放,到了腊月不出海。如今不是那时候了,咱们不怕多,按上面要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高福生道。
“我的意思是不能按厂子给的价钱给村里,要知道拉运这些东西需要运输队配合,我们不能全指着马车,一个是慢,一个是车拉得少。何况村上要的石料石灰等物需要汽车拉运。车我们不能白用,需要给钱”
众人点头,“依侄媳妇什么意思?”
“蚶子他们给的价是五分一斤,我们二分收,鱼,三毛到五毛一斤,我们一毛五、两毛一斤收。这些都记账,最后再用钱或物与他们结算”冰兰道。这个价位比水产给的还高呢,估计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我看行!”曹永旺道,还是媳妇有头脑。
众人没有异议,涉及到淑芬婆家,冰兰问众人意见,开始都是曹家和高家一起操持,两家属于一个生产队,有些事很方便。董家不但不属于一个生产队,还不属于一个村,干起事来就要麻烦很多。
“你们带着双利就行,我婆家那边不用管”曹淑芬先开了口。
“那是你婆家,他们不好你们能好到哪儿?亲家,你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办法?”曹永旺道,这回是与生产队村里打交道,再带上一个村显然不可能。
“双利,回头你问问你家能不能从生产队借一条船?要是能借出来你们家出海,弄回多少我们这边按高家走,要东西也好。”
“我回去就问”董双利道,曹永旺叮嘱可以给生产队一些好处。
众人初步商议好,高国立道:“嫂子,以后这些事就让我们跑,您就别次次去了!”
冰兰正有此意,她不能事事都亲为吧!那还不累死她,何况自己也有工作,供销社已经弄好了,货物进全了就开始营业。
曹家家里再次聚集了上次那些人,不用再商量,喝完酒,协议就签好了!各生产队突然招集社员再次出海,等众人知道是为了换石料木料等物后,没有谁有怨言。董家那边很顺利地借到了船,这个严冬,咀东海口出现了数条渔船,有的在近处,有的稍稍走远一些。回来的船都是满载而归。
晒场成了货物堆放地,随后汽车一车车拉来石头、石灰、洋灰等物,人们情绪更加高涨了。有了这些东西,他们明年建房都不是问题。返回的汽车拉上各单位订单需要的东西直接送去。
曹家高家男人都守着泵称收货记账,称货,出账。尤其出货,一样样都要称好,只能多不能少了!曹建新深感力不从心,晚上回来开始用笨拙的大手握着铅笔学写字,学记账。冰兰只能感叹一个以前吃饭都是问题的人家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好在是个肯付出的,脑袋也不算笨。
冰兰带着高国立跟了两次,随后放手让他去做了。她发现高国立才是最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只是脸上脖子上的疤?冰兰悄悄给了小姑一盒药膏,只有风油精那般小。每天晚上临睡抹上一些,一个月后高国立脸上的疤奇迹般的淡了很多,再一个月,疤痕几乎不明显了。
没了疤痕的高国立显得十分俊朗,这个意外惊喜给他增添了十足的自信,很快与县城各单位厂子,车队混熟了,某天居然弄了两车煤来,这个冬季冰兰表示过得很温暖。
范志勇和凤兰对象跑了几次冰兰让妹夫给家里拉一车去,家里那些人弄个车去早市就能把东西卖了。赵卫东正有此意,按冰兰说的,先拉了一些蚶子让媳妇和哥嫂出去卖。没想到村里就给分了!很快又拉了第二车过去。曹建新给他的是收购价,这一下就赚翻了,从而成就了凤兰婆家成为市场上最早卖海鲜的摊子,这是后话。
新鲜的海货,不缺钱的还是有,很快高国立又弄了一些订单,这边不得不联系了其余村子的船出海。咀东的冬季从没有过这么的热闹。有人举报,告发,没想到从县里到公社都压下来。
高国立很快给各生产队结了第一次帐,大伙想过年,他们需要钱。
供销社开始营业了,新的供销社比以前大了两倍还多,物品大部分是簇新的,让人们惊喜意外的是这次供销社来了一些残次品货物,挑线的毛巾,颜色不均的布料,没缝合好的袜子,碰瓷的搪瓷盆等物。
这些东西首先成为争抢的对象,受灾的人们不需要完美,他们只想要实用!抢完残品,好的也成为抢购对象了。整个供销社拥挤不堪,柜台都快被挤爆。
“怎么他们手里都有钱了?”老孙站在门口审视着抢买的人群。
“今年大队给大伙分了红,应该比往年多。”冰兰将组织收购海货卖给各单位工厂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村里为了让大伙能过年,结算的时候要了一笔钱等等。老孙知道一些,却不知道弄得这么大!
“还是你的头脑灵活,我还有两年退休,要不要坐坐我这个位子?”
“暂时没那想法,坐你那位子操心的事多,不如当会计自在。”她这个会计每月拢一次帐就行,不用操心缺什么货,卖出多少,盈亏什么的。
“呵呵,你要是个男子绝对是可造之才!”老孙说完继续欣赏百姓抢购盛况,真好啊!老孙的眼睛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年底老孙让拉了好几筐的下水让冰兰在供销社后院煮了大伙分分,除了下水,今年多了二斤新鲜海虾,六条黄花鱼,十斤蚶子。都是从曹家买来的,往年可没这新鲜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