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而不妖

“今天的生日宴,陈时祈也来了。”

静谧的车厢内,温泽打破沉默。

温濯应声:“嗯。”

“见过面了?”

“见过了。”

“除去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家世学历能力这几样都是公认的,也没必要单拎出来说,但在这圈子里,温泽佩服陈时祈三样:“私德好,干净,家庭责任感重。”

听温泽提到这三个词,倒让温濯想起来自己读高中的时候,温泽正在理南大学读大四,临近毕业,他们和朋友去一个叔叔开的私人山庄玩。

一帮朋友一起玩,温濯便在这些朋友里认识一女生,早前她还不知道这女生是干什么的,认识三天之后才发觉这是她哥“女朋友”。她乖乖喊嫂子,却被温泽讽刺了声:“你认嫂子倒快。”

一个月后,温濯再见到温泽身边换了一位女朋友,才后知后觉,他当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骆林凯和她妻子是商业联姻,夫妻双方签订了结婚协议,他的妻子对他在外面的关系从不过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利益,没有感情,是他们的现状。

圈子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只要温濯见过的,便没有干净的,甚至成了常态,大家都不以为意,默认了某种规则。

从温泽车上下来,回家以后,温濯甩掉高跟鞋,赤脚踩着软毯走向沙发,扑了上去。脚随之一扑腾,翻过身,把刚摔在沙发缝里的手机拿起来。

点开手机银行,确认过自己还剩下的存款,20w出头,上次在Star的时候,工作人员说她那辆车的保养费用可以延迟三个月再缴,也就是说,她要在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不吃不喝的攒够自己接下来的各种兴趣爱好的开销。或者,放弃那辆车,转手卖了,还能净赚两百来万。

没工作,没存款,消费欲又大。

是个病。

还不好治。

宋宜从医院下班之后,回到家,接到温濯的电话,听她这样惆怅,便笑:“你未来老公可是陈时祈,回头你让他给你转两个点的股份,坐在家里就可以净收入几个亿,还愁这个干嘛?”

温濯听她这话刚要反驳,倒是听一向咋咋呼呼的宋宜难得正经起来,“说说算了,就是开玩笑,没有一个人连自己赚钱的能力都没有却可以好运到等着天上掉馅饼,小心掉进坑里。”

温濯“嗯”了一声,随后说起自己工作的事情:“温泽大概是担心我在家娇生惯养惯了,到了陈家会不适应,临到头,还得给小三小四让位。”

说到这个,温濯还想笑:“不得不说,温泽这人,在男性属性上还是比较了解他们这些同种生物。”

宋宜听她这话也忍不住笑:“温濯!你怎么能把你亲爱的未婚夫划分到和他们一样的生物呢?”

温濯停顿住,想到晚上在甲板上,陈时祈和她说的那些话,很有契约精神。

不过她吃过亏,难免谨慎,小心翼翼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花言巧语,做人设的成分在,毕竟他打小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也是有样学样。

思考过之后,温濯反问她:“我能指望他是个怪胎吗?”

“阿濯,你这什么形容词?怎么正常人反倒成了怪胎了。”宋宜笑她,不过还是说:“也许他还真是个怪胎。”

温濯啧:“难说。”

一边聊着,温濯一边点开自己挂在网上发布自己画画作品的账号。

她的账号有两个,一个用来商用,迎合市场,画一些比较好卖的,还可以接一些广告,从大一那年开始建成,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多万的粉丝量。而她还有另外一个,用来陶冶情操,或者画一些比较情绪性的画,粉丝群体不多,只有五千。

因为家里人不同意她画画,总觉得她会分心,影响她在管理公司业务上的学习,所以这些账号,她一直是自己悄悄在做,没敢让李闻琴他们知道。

打开页面之后,商业账号和往常一样,99+的点赞消息还有粉丝发来的私信,偶尔有几条联系她卖画画工具的商业广告,或者就是约私稿的。直到她点到自己另外一个账号,看到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私信。

升温:【请问作者《江山鸟绝》这幅画售卖吗?我愿意以500000的价格购买。】

温濯看到这条私信,蹭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凑近手机屏幕仔细看。

一、二、三、四、五……

宋宜突然听电话另一头的温濯在数数,便问她:“你在数什么?”

“数钱。”

“五百?”

“不是。”

温濯难以想象她所看到的,因为激动,她打字的手指飞快,很难确定这是不是一条诈骗短信。

降鱼:【请问确定以五十万的价格购买吗?】

已读。

升温:【确定,我会以个人的名义将金额全数打到你的账户。请问定金多少?】

降鱼:【五万。】

已读。

升温:【烦请给我一个打款的账户。】

降鱼:【13*********69】

已读。

升温:【过去了,请查收。】

“小宜小宜!啊啊啊啊啊啊!”

温濯激动地从沙发上蹦起来,这么爽快,一定不是骗子,但是真的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她了。

“刚刚有个人要买我的画,出价五十万。”

宋宜听到,在电话那头又吼又叫起来:“啊啊啊啊阿濯,我就说你的才华一定会有人发现的!”

温濯感觉自己要激动疯了。

拿着手机屏幕,疯狂亲吻。

她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不管了。

先疯了再说。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矫情地哭了。

因为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串数字,还是她继续画下去的勇气和自信。

而不是像温泽说的,由她所创作的那些作品就是一张又一张一文不值的烂纸。

稳定情绪之后,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看自己收款账户的那五万块钱,之前她在宋宜介绍给她的师兄开办的一个画展进行售卖,最贵的时候也不过只有八万块钱,而这次这个网友却出价五十万。

一瞬间又哭又笑,又自疑,真的值吗?

她一个小透明画的这画。

温濯截图把信息发给宋宜:【小宜我发现我好像踩着狗屎了!】

宋宜发给她“么么”的表情:【宝贝,明明是你真的很棒!悄悄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被看到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以后能卖出上千万的画。】

“哥,你这儿挂的是哪位大师的画作?”

从学校回来吃过饭,陈时愠悄悄溜上楼,躲在陈时祈房间门口,绕了好一会儿,酝酿着一会儿进去该怎么和陈时祈说。想了一会儿,她把目光放在陈时祈书桌后面挂的那副油画上。

陈时祈敲着电脑的手指停下,抬头看向没事找事儿,显然就是随口一问的陈时愠:“来看画的?”

陈时愠:“嗯...”

陈时祈:“哦。”

陈时祈应完,将视线移开,看向电脑屏幕继续办公。

陈时愠抬头看向陈时祈,轻轻抿了一下嘴角,又问他:“我想起来了,这是不是两年前你带我去看画展的时候看中的那幅画,作者名,很陌生,好像是个新人。对吧?”

陈时祈:“对。”

陈时愠:“……”

还真是问什么答什么。

陈时愠脑袋里已经想了一百八十句这样类似的话,直到他听见陈时祈开口:“看完了就出去写作业去,别让我这电脑辐射你,影响你身体健康。”

辐射你个大头鬼啊!

陈时愠彻底被陈时祈这话惹毛了,一点没好脾气,再也平静不下来:“陈时祈,你能不能托人给我买一张话剧票!”

“没大没小。”陈时祈把电脑盖上,后背顺势躺向身后的座椅靠背,“不会叫哥?”

陈时愠瘪着嘴,直勾勾地看陈时祈,就是不服软。

陈时祈盯着陈时愠,抬手扣了扣桌面:“陈时愠,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没有,就出门左转,写作业去。”

“……”

“哥!!”

“干什么?”

“周垣下周在洛舟有一个话剧,我想去看。”

陈时愠说完,抬头看向陈时祈,等着他给她买票,虽然陈时祈有时候讲究多,但在她的诉求上,只要是合理,就算是求他的路数多一点,他总会最后答应的。

谁知,陈时祈一口回绝:“不买。”

“为什么!”

“你上次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那我保证我下次考倒数第二行吗?”

“陈时愠,你真好意思说。”

陈时祈撩了一下眼皮,仍然没二话:“不买。”

陈时愠没如愿,生气地骂他:“怪不得你丑!长得没有周垣帅就算了,还没周垣温柔,活该你这么多年一直打光棍!还让妈妈给你找老婆!”

这小姑娘从小被廖静他们惯着长大,一不如愿就满嘴跑火车,没个把门,只是平时陈时祈不和她计较,这次却没由着她,拎着小姑娘的衣领,直接丢出门。

紧接着,门外哇一声哭了起来。

温濯第二天一早醒来,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下楼。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皮肤白嫩,梳着公主头,穿着一身理南私高的校服,一双大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她,只是有些肿,眼角也发红,看着美丽又招人心疼。

温濯打开门,见到她,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她:“小妹妹,你找谁呀?”

谁料小姑娘一张口便是一句:“嫂嫂。”

温濯愣了一下,随即缓过神笑着问她:“小妹妹,你是不是记错地址,找错人了?”

小姑娘盯着她,摇了摇头,又一口笃定:“嫂嫂,我没有找错人,我找的人是你。”

随即听她声音娇娇糯糯的说:“我哥哥是陈时祈。”

作者有话要说:陈时祈:你哥还和你嫂嫂不熟,你懂吗?你!

另外,这里解释一下,女主人设虽然吃穿不愁的富家女,但她不是艺术圈的大拿,甚至没有什么光环,一直隐瞒家人偷偷做艺术,开始只算是个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