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温濯没有回淮安区那栋别墅,而是在老宅住下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她以为又会被李闻琴教育一番,但是奇怪的是,家里的人默契地没再提前一天的事情。
温如珏突然问起温濯工作的事情:“你最近在公司感觉怎么样。”
温濯抿了下嘴角说:“挺好的。”
毕业之后,温如珏原本想安排她到公司财务部当总经理,但是被温濯拒绝了,她觉得自己一毕业就做总经理,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最终选择在公司做了一个小助理。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温濯听温如珏这个问题,一时怔住。
李闻琴也抬头看她,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打算,又朝温如珏看过去,二人相视,缄默不语,只说了句:“先吃饭吧。”
吃过早餐,她打算自己开车去上班,但温泽执意要送她,她也没再争,和温泽一道去上班。
“爸刚问你的,你是不知道,还是一直没想过?”温濯刚坐上车,就听到温泽的问题。
温濯皱了皱眉,半句话没说,就想要推门下车,紧接着,传来“嗒”地一声,温泽把车门锁了。
温濯转头看向温泽,直接了当:“我还没想好。”
温泽敲着方向盘,不急不缓道,“你现在这份工作,清闲,但没有任何上升空间。之前,不论怎么样闲散,爸妈都不过问一句,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和陈时祈订婚了,还想和以前一样吗?”
温濯听着温泽的话,移开视线,转头又看向车窗外。温泽说的话,她怎么可能不懂。
“在咱们家当个花瓶还行,但是到了陈家,你可小心小三小四哪天打上门,你这位置坐不稳当。”
温泽揶揄了她一声,发动汽车,只见一旁安安静静的温濯真被这激将法刺激了,说:“这个你放心,如果哪天真有什么小三小四打上门,离婚的时候,我一定把陈家一半的财产带回家。”
温泽听她这话,笑得合不拢嘴,他该说她傻还是可爱:“你还急着给人腾位置?”
“温泽!”
温濯咬牙,温泽看她生气他就笑个不停,说来也奇怪,他从小就有个怪癖,把从来好脾气的妹妹搞得炸毛,他就乐呵。
他总觉得,人要是能生气,有情绪,才有意思。总是安安静静的,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像是漂游在世界之外,虚无的很。而他经常能从温濯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
到公司之后,温濯先上了电梯,让他等下一班,温泽好笑地看着她连忙躲他的样子:“怎么,怕公司的人说我潜规则你啊?”
温濯瞥他一眼:“你长这么丑,白给都不要。”
温濯懒得搭理他,每次都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样子,管东管西,像她第二个爸。
“温濯,你生气就生气,搞什么人身攻击?”
“实话实说,狗别咬人。”
说完,温濯飞快按下关闭,电梯门渐渐合上,温泽看着温濯离开,嘴角不自觉扬起来。
他一边等下一班电梯,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大帅币:【妈,你不觉得,温濯,有点傻白甜吗?】
温柔的玫瑰:【说点你妈能听懂的。】
大帅币:【我打算开了她。】
温柔的玫瑰:【?】
上楼之后,温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桌位上,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桌上摆着的绿植浇水,第二件事是在没有任务安排之前,摸了会儿鱼。
如温泽对她这份工作的了解,没有难度,没有上升空间,最大的特点就是清闲。
因为这个,温泽曾经特意来她办公室绕过一圈,美名其曰是来看看公司各部门人员的精神状态。结果,那天回家之后,他就嘲讽她,聪明的地方都用在找清水衙门的事情上了,正事倒是一点都不干。
温濯上午核查过报表就没什么事情要做,直到临近下班时间,主管喊她过去,甩了她两沓文件,打发她去打印。
打印好材料之后,温濯给主管送过去,她把材料放在办公桌上,刚打算说一些离开办公室的客套话,就见主管放下手中的鼠标,抬起头看她:“小温,有件事情,我要通知你一下。”
“你被辞退了。”
这句话如同唐僧念的紧箍咒一样绕在耳边,联想起早上温泽和他说的那些话,她头脑有些发晕。
温濯站在办公桌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接受这个事实,在这之前,她也没想过,在自家公司工作,还有失业的风险。
得到消息的一瞬间,温濯想要打电话给温泽,只是,这有可能是因为她工作不当的原因,部门领导做出的决定。
或者,辞退她,本来也是温泽的主意。
总之不论是怎样,只要她打电话过去,温泽也一定是冷嘲热讽的语气。
更何况,当初是她自己说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温泽的关系,所以才导致公司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如果真的是因为工作原因,开除她,也符合正常程序。
最终,温濯还是将电话拨给了宋宜。
宋宜开车来接温濯,停在温濯公司门口等她,见到温濯那一刻,宋宜没忍住,笑个不停。
“你是踩到你们家财神爷的痛处了吗?怎么说开除就开除了?”
说温泽丑,算吗?
温濯看她笑,自个儿倒是脸色铁青:“关键在于我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工作能力不行被开除了,还是温泽的示意。”
难得的,宋宜看到了一向平静,没什么表情的温濯能露出痛苦又懊恼的模样,“那是,你不愿意嫁到陈家,他们用这件事威胁你了?”
她没和他们因为这件事情闹过。
威胁,倒算不上。
温濯摇了摇头,望着窗外发呆,宋宜问她去哪,温濯说:“Star吧。”
Star是一个赛车俱乐部,会员制,这里的客户都在Star放了自己专开的赛车保养。来这里,可以无限续费,和享用所有高级VIP赛道。
宋宜一开始知道温濯这样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喜欢赛车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但是了解之后,发现她喜欢追求一切自由和刺激的运动。
大一那年考了摩托车驾驶证,紧接着学骑马,冲浪和潜水,然后学赛车和跳伞。
但宋宜恐高,怕水,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温濯会的这些,她一样都不行。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你是今天第三个这么问我的。”说完,温濯又觉得表述不当,又改了口,“类似吧。”
“谁问过你了?”
“我爸,我哥。”
宋宜认真开车,只听温濯回忆以前,更多的是吐槽:“小时候,我报舞蹈班,喜欢拉丁,但因为我妈喜欢芭蕾所以我最后学了芭蕾。之后,读高中,文理分科,我想选文,但我爸说理科选择多,逻辑强,让我选理所以我最后选了理科。再然后是大学,我想学画画,读艺术,但他们让我走文化,改了我的志愿,按头学了金融管理。”
宋宜车上摆了一不倒翁,温濯说的时候,就一直看着那不倒翁,觉得特别应景:“毕业之后,我找工作,对口的,却都不是我喜欢的,在自己家公司,最后也就落一个好处,清闲。但人一旦轻快了,懒散了,就容易遭人嫌弃。”
宋宜朝她说:“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
温濯读书时代,她每次上台跳芭蕾的时候,台底下那帮男生都跟疯了似的。虽然她喜欢画画,内心的敏感情绪也总是充沛,但她没有分心,文化课成绩也名列前茅。
如果说当年的陈时祈是一个传奇。
她又何尝不是?
温濯听这话,她指了指车上摆着的不倒翁:“你说我像它?”
宋宜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想说,当家长的,好像永远都看不到你走到哪了,但他们只想让你一直往前走。”
“这个事情我赞同,往前走也没错。但是,教一个女孩子什么,都别教她乖,教她听话,要教她反抗,教她野蛮。就算被人说臭石头也不怕,只要自个儿乐意,活个张扬。”
听着温濯忽然大道理一段一段的,宋宜扭头笑她:“怎么有这个想法,你最近钻研哲学了?”
温濯长吁一声:“那倒没有,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想反抗,想野蛮,想要做个臭石头。”
等到了Star,负责人带温濯找她专开的赛车,宋宜习惯性地到休息区等温濯。
同在休息区,二层。
肖燃胳膊撑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层刚进来的温濯,随即扭头“诶”了两声,喊:“你快过来看,这位是不是你未婚妻?”
陈时祈从沙发上起身,走近肖燃,低头看向正开车门,上车的温濯。
她的身高目测有一米六八,穿上职业的赛车服,遮住她自身与生俱来的典雅气质,多了几分酷爽,她将身后的头发利落一绑,戴上头盔,动作行云流水。
肖燃正说着:“看起来这么柔弱一姑娘,怎么来玩赛车,别再把自己给伤了。”
转眼,温濯油门踩了出去。
肖燃盯着,瞪大了眼。
没一会儿,他语气就变了:“够职业的啊。”
肖燃两眼放光,来了兴趣,扭头问陈时祈:“叫什么来着?温?温清?”
陈时祈一只手揣在兜里,冷淡开口:“温濯。”
肖燃忽然想起来一事,又笑:“我之前听人说,这姑娘是周垣的白月光,为这事儿,温泽还削过周垣,真的假的?”
陈时祈目光注视着楼下赛车赛道,扔出去两个字:“真的。”
“那寥阿姨给你订婚的时候,你怎么没拒绝?”
陈时祈听着他的问题,没回答,倒是反问:“为什么拒绝?”
肖燃挑了下眉,似乎发觉了什么,以陈时祈的性子,遵从自己的内心是第一准则,家里人再逼也是白搭,更何况,陈家人一向尊重陈时祈。
不过,肖燃好奇:“不怕周垣觉得是你故意和他对着干?”
说起来,陈时祈和周垣也算发小,打以前来说,是好兄弟,亲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那时候,周垣惹了事儿也是陈时祈帮忙顶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越来越生分,现在更别提,连个联系都没有。
陈时祈盯着楼下跑了两圈赛道,从车上下来的温濯,胳膊撑在栏杆上,侧眸轻挑起来笑:“我这人看起来有这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