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丝雀

李闻琴闻言抬头,站起身,笑着将温濯拉到眼前的女人面前介绍:“ 陈太太,这是我女儿,温濯。”

顺着李闻琴的动作,温濯朝着对方看过去,她穿着一件高奢旗袍,面若银盘,眉似月弯,一双桃花眼露出平平淡淡的眼神,不显山不露水,也不犀利,浑身透着一股古典的沉静和温柔,一颦一笑间皆是贵气不凡。

温濯接上话:“阿姨,您好。”

寥静微微点了点头,拉着温濯坐到一旁,看起来十分亲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术语,上来就一阵夸,“温小姐像冷玉一样的姑娘,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很多。”

这点上,李闻琴倒没和廖静客套:“阿濯打小就招人喜欢。”

温濯在一旁抿唇笑,听了这么两句,也没听出来这人是谁,她顺道朝着李闻琴看过去,只见李闻琴朝她使了一个眼色,这眼神,她算是看明白了,是要让她机灵一点。

“你没回来之前,你妈妈和阿姨说了不少你以前的事情。说你小的时候,成绩非常好,性子温顺也乖巧,从来不让家里人担心。倒不像我们家那个小混蛋!尽让我不省心。”

温濯顺着她的话茬接着问:“阿姨指的是?”

廖静笑了一声,“我儿子。”

温濯听完这话,余光看向一旁抱臂,漫不经心看戏的温泽,倒是在一旁闲的很。

“虽然他性子是混蛋了些,但学历也不算太差,人品也绝对说的过去,只是年纪大了,不过好在会疼人。”

让她对一个没见过面,只言片语聊了几句的人评价,温濯还真做不到。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但秉持着礼貌,她嘴角扬着笑,一副认真在听的模样。

温濯正发愁,就听廖静说,“说曹操曹操到了。”

温濯顺着廖静的视线,转过头,看向从她家茶室走进来的男人,一时怔住。

男人身材挺拔修长,眉眼肖似廖静三分。浓密眉毛下,长着一双好看又勾人的桃花眼,只是眼神中没了廖静那股子柔,莫名多了几分野。加上他鼻梁挺翘,使得整张面庞愈发高级。

她想着廖静先前给她介绍的那些关键词。

成绩也不算太差、

人品说的过去、

年纪大了、

性子有些混、蛋。

温濯想说,廖静介绍起自己儿子,未免有些太过自谦。

陈时祈,当年在理南私高,是令全校女生都疯狂的男人,就算她再记性不好,也不会忘记。毕竟他年年霸榜全校第一,每月一次上台演讲,是每天被宋宜在耳边念叨八百次的绝世帅哥校草。

不过,他们没什么交集,只是私下里和宋宜聊天的时候,听过一些八卦,知道这人性子桀骜的很,说句难听的,叫做眼睛长到了头顶上,送上门的女生没一个看得上,个个能叫陈时祈毒舌拒绝到自闭。

宋宜那时候形容他,起一绅士名,做事可一点都不绅士。

眼见温濯望着陈时祈有些出神,李闻琴忙拽了她胳膊,生怕她显得太没有礼数,温濯被扯得回过神,只见陈时祈已经伸过手,做自我介绍:“陈时祈。”

温濯伸过手,贴上去,轻轻握了一下,又礼数周到的收了回来,一旁的温泽把她拉过去说:“刚刚父亲把陈时祈叫过去下棋了,所以一直没叫你见上,实际上,他是和他母亲一起来的。”

之前,三言两语的,听不出廖静是谁,直到见到了陈时祈,温濯才猜到,这是她未来婆婆。

而被她未来婆婆说的没什么好的男人,陈时祈,是半个月前,由双方父母敲定的,她还没来得及见过面的未婚夫。

匆匆见过一面,在李闻琴的催促下,温濯加到了陈时祈的微信。李闻琴想要留他们吃饭,但陈时祈还有公事,来不及,便先离开了。走之前,廖静一直拉着温濯,邀请她去家里玩。

等他们离开,李闻琴烧香拜佛一般地看着温如珏,“我们阿濯真是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一女婿。”

忧虑再三后,她又叮嘱她:“这么好的婚事你一定要好好把握,错过了,以后可不会再有。可千万别再临门一脚前,出什么岔子。”

温濯听她说了这么久,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她是什么意思,最终就只是一句叮嘱,温濯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上楼了。

就像上高中那年,她和她说,去理南私高的名额是她爸爸找关系,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希望她别辜负父母的心血。

反正从小到大,上学工作,事事都听家里人安排。她再反抗,换来的也不过就是一句,“你还小,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爸爸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而喜欢周垣,大概是她这许多年来做过的最勇敢也最叛逆的事情。

只不过,这份勇敢,也在不久前,消失了。

等她上楼没多久,温泽便跟了上来,温濯听到卧室外面敲门的声音,她走过去把门打开,只见温泽站在外面,一上来便摸她的头:“温濯,该不会是没骨气,偷偷上来哭吧?”

听着温泽阴阳怪调,温濯没好脾气应付他:“我没有。”

温泽倚在门框上,收回手,一只插进裤兜里,有几分懒散地望着她,扯了扯嘴角就说:“你就不生气他们不考虑你的感受?”

温濯反问他:“生气有用吗?”

温濯问温泽,温泽默了一声,又笑:“没用,反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

说完,温泽岔了话题,“今天早上的热搜我看见了,别的不说,周垣这小子的眼光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温濯不知道温泽和她提周垣是什么意思,但她倒是记得,当初她和周垣在学校的那些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温泽二话没说,带人去找了周垣,从此和他结下了梁子。

想到这儿,温濯抬眸看他:“你别担心,我不会因为想要和他在一起,和家里闹。”

她说这话时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

人想不清楚事情的时候,只有结结实实地挨打了,才长记性。

温泽听见,倒是有点欣慰,又啧了一声:“倒是没有你哥我想的那么傻。”

温濯就知道他不说两句必然原型毕露,她抬头反问他:“还有别的事?”

温泽咳了两声,纠结着要怎么说,总之是一反常态,露出一副鲜少认真的模样:“阿濯,在你的成长道路上,你的学校,专业,工作,都是爸妈为你安排好的。我知道你讨厌这样的生活。”

“但是你和陈时祈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从包办婚姻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而是从你们两个的条件和适配度去考虑。”

“怎么感觉和你说这些话怪恶心的。”

“反正你好好想想。”

似乎也知道自己讨人嫌,温泽说完这些话,转身就溜了,随后,温濯听见温泽喊家里做饭的阿姨,说晚上给她做她爱吃的菜。

临时被温濯放了鸽子的宋宜窝在家里沙发上追了一整天的剧,追剧追累了,她拿起手机问温濯忙完了没有,那边刚说结束了,宋宜马不停蹄地打过去电话。

“说吧!到底是什么大事儿,能把我给晾了!”宋宜气鼓鼓地,又带着撒娇的口气问,她不信温濯有比她更要好的朋友,如果有,她会非常吃醋。

温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半个月前,双方父母做主,给她和陈时祈订婚,但当时陈时祈在国外,没时间回来,就一直没见面,而温濯原本也并不急,甚至想看看这件事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所以她一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宋宜。

温濯捋了捋思路,最终还是告诉她,紧接着,温濯的耳朵再一次受到了惊雷一般的刺激。

“温濯!你说什么?!”

“陈时祈?是我认识的那个陈时祈吗?”

“而且,你们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订婚了?”

温濯回应了电话那一端的宋宜:“嗯。”

宋宜几乎想都不想,直接激动道:“那可是陈时祈啊!虽然说这个故事放电视剧里面,实在是有些老套和俗气,女主角必定逃婚,和心爱的男二在一起。但现实是,男主角是陈时祈,条件这么好的老公,你上哪找去?”

宋宜感觉自己在做梦,“阿濯!我之前还在担心你,可是现在有了陈时祈,向周垣反击的绝佳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温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嫁给陈时祈,这是一件顶好的婚事。

她必须承认,以现实角度来看,陈时祈的条件不容拒绝,但她就是觉得,某些所受到的教育就像是另一种形式的驯化。从而将人驯化地听从,驯化地习惯了不反抗,驯化地形成一种固定思维,从而认定,所谓的正确和合理。

忽然,宋宜听见电话那头原本沉默了一阵的温濯说:“或许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的婚姻是两个人相爱而达成的一种关系,而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因素。我总认为这是一种服输和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