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的最后一夜,明栖短暂地勇敢了一次,很快又当起了逃兵。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逃离,就是感觉环节上出了问题。
其实?,在两人上床之前,明栖是没有打算原谅闻骆的。
或者说,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原谅闻骆。
大概是猛男秀看得?人荷尔蒙不断上涨,伦敦的晚风又太多咸湿和温柔,情/欲上头,两人又在床上说了好些话,就鬼使?神差地原谅了他。
可跟男人拔吊无情一般,明栖清醒之后,总觉得?这份“原谅”里少了什么?必要程序,以?至于结果都令人兴奋不起来。
第二天,闻骆还在熟睡,明栖就拿着自己?的护照,改签了航班,率先离开了伦敦。
她不想回江城,但如果回国,她极大可能是要在江城转机。
她??手机打开中国地图,放大到西南角,她为自己?圈出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
闻骆醒来时,发现身边床位是空荡荡的。
明栖这位资深赖床专家居然会选择早早起床,这几乎有些令人难以?想象,大概也就是早起化?妆,今天继续在伦敦逛一逛。
可转念一想,明栖在伦敦读过四年本科,以?他对她地了解,她对城市的理解永远流于表面?,甚至可以?说肤浅。
她会关注城市有那些网红店铺,购物中心?是否有爱马仕专柜,甚至哪里的希尔顿宝格丽睡起来最舒服。
如果说有特别关注的历史人文,也就仅仅是当地的美术馆。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很多年,又是搞设计出身,闻骆不会认为她会一时兴起去美术馆故地重?游。
想到这里,像是被石子堵住喉咙,一些答案呼之欲出。
闻骆抓了把凌乱的头发,朝着房间喊了一声:“明栖?”
没有回音。
心?脏开始下沉。
昨晚的一幕幕犹在眼前,闻骆似乎沉浸在一种难得?的喜悦里抽不开身,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将全部心?绪放置妥当。
他下床,发现明栖的行李箱还在,护肤品也凌乱地摆在桌子上,只有手机、护照和人不见了。
明栖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总之,人是走了。
跟明栖一起消失的,还有远在江城的关佳意。
*
在电视台里,关佳意去年的年假还有九天没休,她最近状态也不是很好,索性就跟着今年的年假一并休了。
尽管台长不是很愿意,但关佳意拥有了长达近20天的假期。
明栖问她:“如果休了这个假期,你可能往后的几个月都没有假期了哎。”
关佳意颇有几分置身事外地说:“没关系,我还有婚假。”
明栖一噎:“?”
旋即几乎跳起来,抱着抱枕指着她:“你你你要和谁结婚,明泽?”
虽然很不愿意提这个鸟人,但似乎,貌似,是唯一的解释了。
关佳意并没有很害羞,反而点?了点?头:“嗯。”
明栖瘫住:“宝贝儿你这审美挺从一而终呀,从高中就喜欢这路货色。”
“虽然他是我哥,但是我也得?提醒你两句,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一点?儿的律师,你们把婚前协议搞搞好……”
阴天里,西南的气候又是湿润,空气里像是飘了一层淡淡的湿气。
明栖整个人没型没款地坐在民宿的布艺沙发上,脚边摆了一排的酒瓶。
她喝得?有些上头,思绪也乱乱的。
“不过,能嫁给十?几岁时就喜欢的人,也是挺幸福的。”
她肯定地说,又想到自己?和闻骆之间的破烂事,顿了顿,又说:“不过好像也不是这样……算了,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怎么?给你提人生建议呢?”
明栖说完,又豪爽地开了一瓶罐装啤酒,咕噜咕噜两口,全部喝进?肚子里。
理智告诉她,两人之间的误会说开了,这段感情和婚姻就可以?继续下去。
可脑海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误会只是结果,造成误会的原因依旧长久地存在。
明栖隐隐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又没有那么?勇敢地去面?对。
房间昏暗,像是天塌地陷之前。
明栖再次艰难地开口:“就好像是,我无数次向闻骆向家里人声明我已经长大了,但是并没有做出真的长大了的举动,令他们信服我。”
关佳意淡淡地笑了一下:“可是这种东西并不是很好证明的。”
明栖无奈地耸了耸肩。
关佳意再次追问:“那你想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这次出逃,明栖鼓动关佳意和自己?一起,可关佳意出来的原因仅仅是婚前焦虑,可能在外面?放松几天心?情转好之后就回江城。
而她是真的出逃,并且为了消失的彻底一些,这些天通讯设备全部关机,就连平时花销也是??的现金。
不过又能怎么?样呢,住店是需要提供身份证的,闻骆很快就会根据这一条信息找到自己?。
“我还能怎么?办?接着躲起来?”明栖吸了吸鼻子,自我否定道:“算了。”
她爱热闹,但并不喜欢麻烦,东躲西躲的日?子就更不喜欢了。
明栖的状态在关佳意看来,和自己?别无二致,无非就是在迈入人生的某一重?要时刻时,有些茫然和惶恐。
“想这么?多干什么??”关佳意给人拉起来:“化?妆换衣服,跟我去酒吧。”
明栖:“?”
关佳意震惊道:“去一个城市就去一个城市的酒吧,不就是你的风格么??”
明栖:“……”
*
夜店这种东西,西南边陲绝对不如江城发达。
江城的夜店像是浮躁都市里的灵魂客栈,一群工作党丢了白天的琐碎事可劲儿的闹腾。
小地方的夜店里电子音乐再爆炸,也有一种跟生活节奏类似的缓和感。
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明栖也没有往偏远地区钻,跟一群陌生人喝酒聊天,相较于在江城被人簇拥着,讲一些溜须拍马有的没的的场面?话,很显然此时此刻更放松一些。
这里的男人也有海王,全世界的海王都有一套把妹手段——把微信二维码贴在衬衫内侧,叫人扫二维码的时候顺便秀秀腹肌。
明栖这两天一直在酒精里泡着,几乎忘了自己?已婚少妇的身份,想要掏出手机扫码。
好在手机早就关机被扔在了民宿里。
喧嚣的氛围总是令人神经麻木,很快就忘掉很多烦恼。
跟陌生的男男女女坐在同一个卡座上,喝酒,摇骰子。
莫名奇妙地,喝的有些多。
这里四季如春,三?月份也跟江城的春天别无二致,空气温暖且湿润。
可再温暖的天气,到了夜晚也会有些凉。
明栖就穿了件小吊带,双臂环在胸前,不停地??双手搓着胳膊。
“刚刚那个DJ好帅。”明栖含糊地喊了声。
关佳意也有些上头:“这不比明泽帅!”
明栖点?了点?头,喊得?更大声:“这不比闻骆帅!”
深夜里,路上行人寥寥,两位身材热辣的女人在街上走着,还明显喝醉了,轻而易举地吸引到了很多人的目光。
特别是,在民宿楼下站着的,一位男人。
男人身姿挺拔,版型挺括的黑色衬衫整齐地扎进?西裤里,踩着一双做工上等的手工皮鞋,右手指缝里夹着一根香烟。
听?到两人的响声,男人淡漠地回头,向头顶背去头发整齐梳着,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她身上。
清冷且干净,却仿佛能看透一切。
被这么?一盯,明栖猛然清醒不少。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感慨道:“这人跟闻骆好像。”
深夜、醉酒的女性和男人,如果没有任何旖旎的情绪,这些关键词联系起来的通常是CCTV法制频道。
明栖不禁有些打怵,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拉着关佳意,决定绕开这个男人。
可喝醉的关佳意更是勇到难以?想象。
她懒懒地抬起头,瞄了男人一眼,然后把明栖往回一拽,径直朝着男人走过去。
明栖:???
“关佳意,你清醒一点?!”
“我跟你说,我是已婚少妇了已经,总不能背着闻骆出轨!”
见关佳意不说话,明栖又赶紧补充道:“虽然你还没有结婚,但你也是半个已婚少妇!”
关佳意淡淡地看着正在挣扎的明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男人,伸出手一指:“你看看清楚。”
明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看看清楚?”明栖小声嘟囔着:“他是比胡歌彭于晏还要帅么??就算是帅哥现在也是个危险物品啊!”
话音刚落,闻·危险物品·帅哥·骆清了清嗓子,轻声开口:“七七。”
一瞬间,明栖脊背发麻,整个人愣在原地。
原来,闻骆想找到她,比她想象的还要简单很多。
万籁俱寂里,明栖感觉关佳意松开了她的手,紧接着,闻骆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皮鞋和地面?的轻微碰撞声,像是鼓点?,一点?点?敲进?明栖的心?里。
跑,赶紧跑。
在想好怎么?解决这场混乱之前,都不要跟闻骆见面?。
她脑袋里想得?清清楚楚,可宿醉后的身体有些麻木,一步都挪不开。
她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定在原地。
脚步声愈发近了,连带着他身上好闻的冷杉气,一点?儿点?儿将人包围。
手上传来干燥的热量。
他的骨量很足,手掌也宽厚到过分,能完整地将明栖的手圈住。
“七七,”他垂下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和自责:“对不起。”
明栖:“?”
她脑子里昏昏沉沉,丝毫不懂闻骆说对不起的原因在哪里,刚想着开口问问。
可胃里翻腾着,她一开口,晚上吃了没有太多的食物顺着食管倒流。
头顶有草泥马奔腾而过。
明栖想要捂住嘴巴,却抵不住来势汹汹的生理反应。
她,精致了二十?四年。
江河集团的小公主?。
完美主?义的代名词。
居然,当着正在冷战的老?公面?前,在陌生的城市,在街头。
吐!了!出!来!
尴尬,不是一般的尴尬。
这种抓马的剧情,几十?年后,简直可以?写入明栖的自传。
凭借着仅剩的理智,明栖推了闻骆一把:“你走!”
闻骆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反倒是将大掌放在她的后背上顺了顺气:“乖。”
哄人似的。
明栖现在不需要哄,需要的是尊严。
她蹲在凌晨空旷的马路上,近乎哀求道:“求你了,你让我自己?解决好不好。”
她说话时,带着很浓重?的鼻音。
像是小姑娘在撒娇,声音软软绵绵的,让人有些心?疼,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闻骆的喉结上下蠕动了片刻,缓缓道:“你这个状态,我不放心?。”
他说着,干脆直接在明栖身旁蹲了下来。
一副真的不会走的样子。
也是,陌生的城市,又是深夜,正常的男人都不会留一个小女生在外面?。
可明栖现在管不得?这些了,她只觉得?尴尬,想离开闻骆,自己?冷静一下。
她尝试着站起来,可头脑发晕,身子也没有什么?力气。
站了一半,还得?要闻骆扶着。
浑身都是酒气,还有呕吐物的味道。
就这样的状态,还被最不想看到的人看到了。
明栖毫无意识地,哭了出来。
——她哭起来也有一套自我设定好的程序,嘴角向下垮着,好看的眼睛一瞪,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在干净的脸上一点?点?下坠。
最开始哭是没有什么?声音的,像是一条小溪在面?颊上流淌,渐渐开始饮泣,吸引到人的注意,便开始放声哭。
她一哭,闻骆整个人就懵了。
“宝宝,怎么?了?”闻骆将她整个人圈住怀里,又好笑又心?疼地给她擦着眼泪。
明栖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又推了一下,闻骆岿然不动。
被酒精蒙蔽过的大脑反应有些迟钝,见推不开闻骆,明栖索性也不再勉强,泪眼婆娑地控诉着:“好脏啊。”
闻骆:“嗯?”
明栖接着说下去:“我好脏啊。”
她又吸了吸鼻子,补充一句:“好臭啊。”
想到自己?又脏又臭,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
喝醉的明栖,就像是不听?话的小孩子在撒娇。
最多三?岁半,不可能再多了。
闻骆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宠溺道:“傻。”
明栖抹了把眼泪,瞪大眼睛看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闻骆:“我说你傻。”
明栖皱着眉头,反驳道:“我不傻。”
晚风温柔,闻骆饶有兴致地跟她完成小孩子一般的游戏,重?复道:“傻。”
明栖:“不傻!”
“傻。”
“不傻。”
“傻。”
“不傻。”
如此重?复了几个回合,闻骆感觉自己?才?是傻子,居然跟小醉鬼搞这么?幼稚的把戏。
“我不傻。”明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娇憨里带着可爱。
闻骆感觉心?脏像是被戳了一个洞,往外冒着酸酸甜甜的泡泡。
“嗯,不傻,”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很可爱。”
明栖睁着大眼睛看他,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很可爱,很调皮,”闻骆自顾自说下去:“我很喜欢。”
晚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一些,头顶一扇路灯洒下暖暖的光晕。
明栖有点?儿冷,自觉地往闻骆怀里凑了凑。
嘴巴张了张,发出了两个短促的音节:“抱抱——”
***
明栖被闻骆抱回民宿,路过前台时,正在值班的小姑娘没有忍住,多看了两人几眼。
明栖来得?那会儿,背了一个限量款的铂金。
虽然按照常理推断,能背的起铂金的人也不至于住一晚只??一百多块的民宿,可明栖真个人气质摆在那里,高傲里有有些疏离,鼻梁上海架着大墨镜挡住很多半张脸,小姑娘立马脑补出迪士尼在逃公主?的戏码。
今天又来了个气宇非凡的男人,不仅印证了她的猜测,还是小公主?出逃被驸马爷抓住的狗血大戏。
小姑娘都想劝明栖两句,这么?优秀的驸马爷不要,还要跟什么?人私奔啊!
闻骆在明栖的同一楼层也订了一间房。
所以?,当明栖看着电梯升到25楼、乃至被闻骆放在了沙发上时,都没有任何异议。
睁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看着闻骆,长长的睫毛簌簌眨着,看上去真的有些傻。
闻骆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叫她漱漱口。
明栖接过来,反而开始撵人:“你走吧?”
闻骆:“?”
明栖:“我和关佳意在这里住,你出现终归不太好。”
闻骆:“……”
该说不说,这思绪还挺清楚。
闻骆使?坏地捏了捏她的下巴。
明栖只好抬头。
“七七,”闻骆蹲下来,跟她视线平行:“这是我的房间。”
“啊,”明栖回应了声,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你破产了?”
闻骆:“?”
明栖:“你怎么?住这么?小这么?破的房间。”
闻骆:“……”
明栖顿了顿:“这房间住一个人就够了,两个人会很拥挤。”
闻骆:“继续说。”
明栖索性一股脑说下去:“所以?,我还是回去吧。”
说着,她就要起身。
吐过一场,大脑好像清楚了不少,可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明栖刚站起来,又跟被抽去筋骨般摔回了沙发上。
明栖:“……”
豪情壮志尚在耳边,奈何身体虚弱不能实?现。
闻骆双手抄兜,微微偏着头看着明栖的动作,淡淡的笑了一声。
明栖抬起一个靠枕,挡在面?前。
空气里沉默了一阵儿。
明栖转动着此时此刻并不是很灵光的脑子,想着,很快,闻骆就要问她,为什么?要逃跑了。
可是为什么??
要是没喝酒,她还能给他编个理由。
可如今她喝酒了,编不出来。
潜意识里,明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在她同意了求婚,和闻骆和好的一瞬间开始,就标志着她抛弃了原来的种种恩怨。
很小的时候,明文贺就教育过她,无论是婚姻还是生活,需要把每一件事清算清楚,但旧事不要重?提。
重?提旧事,只会徒增烦恼。
半晌,闻骆终于开口:“七七。”
明栖无解似的闭上眼睛。
“我带你去洗澡。”
闻骆停顿了下,说。
明栖:“???”
“为什么?洗澡这件事还要你带我?”
闻骆眉毛一扬:“那你自己?走进?去?”
明栖:“……”
这显然是不可能。
“等我想想。”
闻骆:“想什么??”
明栖:“洗澡可以?不??脱衣服么??”
闻骆叹了口气:“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明栖:“……”
这是照顾老?婆该有的态度吗!
明栖还没想到要怎么?反击闻骆,就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然后蹲下,将人打横抱起来。
明栖在他怀里,躲是躲不开了,只好往上提了提低胸吊带。
闻骆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动作,轻嗤了一声:“挡什么??”
潜台词是,还有哪里是他没看过没摸过没亲过的。
明栖嘿嘿一笑:“倒也不是想挡。”
顶着他的目光,明栖缓缓说下去:“就是,有点?冷。”
“哦,”闻骆语焉不详地说下去:“一会儿就热了。”
明栖:“……”
他虽然这么?说,但大抵是知道喝醉后的感觉并不好受,很安分地看着她洗澡,一点?儿过分的事情都没有做。
隔着层层的水汽,两人之间仿佛有一层类似港风电影般的滤镜。
明栖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十?分认真且虔诚地描摹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那目光磊落,不掺杂任何情.欲。
像是朝圣的人,认真参拜属于心?中的净土。
明栖胸腔中溢出了难名的情绪。
有一点?点?害羞,更多的是酸涩难过。
她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
闻骆的关心?声立马传来。
“没,没怎么?。”明栖努了努嘴:“睫毛掉眼睛里了。”
接下来闻骆的声音更紧张了。
明栖索性将谎话编完:“不过,已经被我揉出来了。”
她说着,伸手关了混水阀。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被拉近。
除了岛国十?八禁爱情动作片,明栖见过的男人躯体就只有闻骆。
他身材颀长,腿也长得?过分,上半身该拥有的肌肉块一个都不少,饶是这样,在宽硕之中还拥有一点?锐利的姿态。
像是艺术家精心?雕琢后的石膏像。
明栖脸有点?儿红,小声说道:“毛巾。”
她这人没有什么?洁癖,但是有公主?病,希尔顿的浴巾还会????,到了卫生没有保证的小民宿,只??自己?带过来的东西。
闻骆愣了下,递给她一条毛巾。
粉色的,带着卡通刺绣。
“我还想要衣服。”明栖又开始提要求。
闻骆想到了明栖会和自己?过夜的可能,准备了毛巾,却没有准备衣服。
他胡乱了擦了擦身上的水渍,扯过民宿自带的浴巾,颇有几分不情愿地围上。
然后又拿出一条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浴巾,披在明栖身上,发挥最大作??,把关键部位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给人抱出去,扔在床上。
明栖十?分识趣地掀起一侧床单,滚进?去。
再将被子蒙住全脸,只露一双好看的眼睛观察情况。
紧接着,就感觉到闻骆走了过来,将一件白色衬衫放在她的枕边。
“穿这个。”
明栖扒拉着两下,欲言又止。
闻骆:“有话直说。”
明栖咽了咽口水:“你不觉得?这很短么??”
闻骆:“你不觉得?我的裤子给你穿,过于长了吗?”
明栖:“……”
“我是说可以?去问关佳意敲门,把我的衣服拿回来。”
闻骆:“关佳意睡了。”
明栖:“?”
“你又知道了?”
闻骆嘴角一勾:“我瞎编的。”
明栖:“……”
想了好久,明栖还是没有去打扰关佳意。
毕竟,从酒吧回来那会儿,两人都喝了不少,估计现在关佳意也不会很舒服,让闻骆去敲门终归不太好。
明栖将闻骆赶回卫生间,偷偷换上了他的白色衬衫。
他个子高,衬衫也很大,明栖穿着,刚好遮到大腿中央,除了好看之外,也有些滑稽。
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可落在闻骆眼里,他显然并没有这么?想。
因为,明栖看到他喉结上下蠕动了下。
她悄悄把腿塞进?被子里。
不敢出声.jpg
好在闻骆不是一个随时想着那种事的人,手里拿着吹风机,插在床头的插排上,朝明栖招了招手:“过来。”
明栖有点?儿警惕,没动。
闻骆无奈地叹了口气:“过来吹头发,湿着睡觉难受。”
明栖:“哦。”
闻骆吹头发的技术虽然不能跟CBD的TONY老?师相比,但也不错,主?要是很有耐心?。
床尾贴着墙壁的地方,贴着一面?镜子。
明栖朝镜子看过去,就看到了两人的画面?。
闻骆给她吹头发,而她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
而这幅画面?十?分安静又稀疏平常,仿佛这样的日?子,在他们之间已经度过了千百年。
最后一点?风声停下。
闻骆收了吹风机,又将线缠好,放回床头柜子里。
“闻骆。”
明栖小声叫了他一下。
“怎么?了?”
洗过澡后,闻骆平日?里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正柔软地搭在额前,挡住了一点?眉眼,多了很多温驯感。
明栖抬手,将手掌放在他的头顶,摸了摸。
男人对于自己?的头顶,就像是猛兽圈地盘,总是有着迷之保护欲。
闻骆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同时也将腰背弯了一些,方便明栖的动作。
明栖心?中泛滥起温柔和酸涩来,悄悄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对不起哦。”
把你一个人扔在伦敦,自己?跑回来。
闻骆微微一愣。
在他的记忆里,明栖几乎从来不会对人低头。
而如今,却像是小猫求饶一般,又软又甜地道歉。
闻骆抬手,将人环在怀里:“你不??跟我讲对不起的。”
他停顿了下,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不要不打招呼就离开,好不好?”
明栖贴在他的胸口,小声道:“我是一个胆小鬼,遇到问题就想着逃跑。”
她说着,鼻尖泛酸:“可能,我真的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大人,我就是小孩子。”
又开始陷入自我怀疑的糟糕情绪。
就像是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悬停在她的胸口,逼迫着她必须找到一个答案。
“怎么?会?”闻骆适时地安慰她:“你是一个大人,才?需要自己?冷静下来解决问题。”
像是被人从绝望的困境里抓了一把,明栖抓住救命稻草,反问:“可是大人不会趴在别人的胸口,倾述这些糟糕的情绪。”
“七七,还能把情绪说出口,有人替你分担,”闻骆俯下身,直视她的眼睛:“这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明栖问:“那你会有一瞬间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么??”
闻骆很快回答:“很多时候。”
“啊?”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闻骆松开她一些,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华尚的企业那么?大,很多时候都需要我的出现,很多决策是关系到华尚未来发展的,我不得?不谨慎一些。”
“还有闻家,家族大了什么?奇葩人都有,一群老?古董总是喜欢站在腐朽的道德标准上来要求别人,很烦。”
他说着,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好在,有你陪在我身边。”
明栖眨了眨眼睛,疑惑得?反问道:“可是我貌似没有给你任何帮助哎。”
甚至连你为什么?苦恼都不清楚。
“不是的,”闻骆坚定地否定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这种感觉类似于魔法,自己?一个人时,总会生出“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做”的沮丧感,可是在冥冥之中,宇宙为你安排了另一颗行星,说不清是谁绕着谁转。
只要她在,就会莫名得?感到安心?。
就像是,天塌下来,虽然你还要顶住。
但是你知道这保护了你爱的人,也知道你爱的人会陪在身边,不管天塌地陷。
明明,这世界上的绝大数人,自己?也可以?过好一生。
上帝安排了婚姻,设定了爱情,是想让这一生因为爱意从容,且坚定。
明栖能理解闻骆,也一瞬间恍然大悟。
“可是,”她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执拗:“当时就是你错了,你隐瞒我,还欺骗我。”
闻骆点?了点?头:“那你可以?选择惩罚我,而不是自己?离开。”
毕竟,连手机都不??,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很危险。
明栖:“我又能怎么?惩罚你呢?这辈子都不再理你了?”
闻骆捏了下她的脸:“那这也太残忍了些。”
明栖补充一句:“对我也是残忍。”
不太明朗的光线下,她说话时,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翳。
闻骆将手掌放在她的头顶,温柔地摩挲了片刻。
“其实?,”明栖小声说:“我也有很差劲的地方,我知道。”
“我好像从来没有证明过我已经长大了,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
闻骆慢慢说:“在我这里,你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也可以?永远当个孩子。”
“那你不会烦么??”
闻骆想了下:“我连小时候那么?霸道的你都忍得?过来。”
“我小时候霸道么??”明栖否定他:“不可能!”
被他轻而易举地带走话题,明栖又成了活力十?足的小猴子,在他的世界上蹿下跳。
“不霸道不霸道,”闻骆抓住她不断挥舞的双手:“很可爱,我一直就很喜欢。”
明栖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很多话说开,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明栖认真地说:“我决定开一间工作室。”
闻骆饶有兴致的抬了抬眉:“嗯?”
明栖:“服装设计工作室。”
“如果想不离开国际舞台,开个工作室是很有必要的,”她只是有个大概的雏形,没有细想别的:“可是如果做快销成衣,我又没有足够的精力和灵感保证每期的产出。”
“如果做高定系列的话,在国内大环境下一定是赔钱的。”
小公主?第一次在乎“钱”的问题,倒是令闻骆感觉有几分意外。
明栖意识到他的目光,不太好意思道:“哎呀,做生意吗,当然要考虑利润。”
更何况,没有利润是不会有公司愿意给投资的。
闻骆安慰她:“你放心?做就好了,华尚替你背书。”
明栖立马偧毛:“那怎么?行!华尚那群元老?还不得?想要办法吃了你!”
“再者说,至于这么?对我没有信心?么?,我想办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
华尚和江河集团一样,都是有合伙人的。
而合伙人发展到现在的意义,大概就是令董事长不开心?的。
闻骆笑了下:“还挺会替我考虑。”
明栖笑了一声:“你还不满意么??”
“行了行了,”闻骆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很晚了,睡觉啊。”
明栖十?分乖巧地往旁白挪了挪,给他让出一点?位置:“那,晚安哦。”
*
民宿相较于五星级酒店,简陋了不止一点?点?。
除了装潢设施外,还有隔音效果。
明明是喝醉了酒,明栖头脑昏沉,但依旧能清醒地听?到外面?走廊里的脚步声。
住在旁边的夫妻带着孩子回来了,孩子哭了半个小时,就是不睡觉。
住在对面?的两位男大学生直把民宿当宿舍??,打游戏到半夜,还是DOTA。
明栖从来没有试图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入睡过,当然也根本睡不着。
闻骆貌似也没有好多少。
只是他不喜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罢了。
在明栖第10086次抱着被子翻身,闻骆终于有了点?儿动作——长臂一撈,给不够老?实?的老?婆带进?怀里。
明栖连哈欠都打得?不顺畅,头顶在闻骆的怀里蹭了蹭:“我好困哦。”
闻骆似乎也被这宛若不存在的隔音效果搞得?有些神经衰弱:“我也是。”
明栖:“我真的睡不着。”
闻骆:“我也是。”
两片窗帘虚虚地掩着,从窗帘的缝隙里露出一点?月光,在被子上形成长长的一条痕迹。
明栖盯着这条痕迹,微微有些出神。
“我们不应该早睡,我们应该在晚上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明栖义愤填膺地坐起来:“这才?凌晨2点?带孩子的母亲没有睡,男大学生也没有睡,我们怎么?能睡觉呢!”
她只是随随便便一嘟囔,可听?着有心?。
“有意义的事情?”闻骆怎。
明栖:“是的,不能浪费生命的一分一秒!”
闻骆枕着一条胳膊,若有所思地抬了抬头:“也成,现在?”
明栖:“???”
下一秒,他有力的大掌就按在了她的脑后。
明栖整个人没有什么?力气,跟气球似的摔在了闻骆的怀里。
他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明栖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儿,下一秒,闻骆俯身过来,吻住她的唇瓣。
“唔……”明栖挣扎了一下:“我跟你说做有意义的事情,不是搞这种事!”
闻骆将她的手高高举起,另一只手顺着开阔的衬衫领口蜿蜒而下。
“变态!流氓!”
明栖没有好气儿地控诉他。
闻骆很贴心?地替她将散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嘴唇贴着她的耳垂,缓缓问道:“探讨下人类繁衍问题,没有意义么??”
明栖:“……”
救命。
您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千万别一边办事一边讨论YX染色体和隐性基因显性基因问题。
好在,闻骆向来属于闷声干大事的人,很快,就再次堵住了明栖的双唇。
她的唇瓣有些凉,又出人意料的十?分柔软,像是一片冰冻过的棉花糖。
闻骆吻得?极为轻缓,细致,明栖很快也渐入佳境。
直到赤诚相见,闻骆才?沉默了儿:“算了。”
明栖:“?”
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闻骆:“没套。”
纯情少男出门,怎么?会有自备这玩意的习惯呢。
明栖的目光从天花板转移到闻骆的身上。
不知道怎么?着,饶是早就脱离了“少年”的年纪,闻骆依旧十?分具有少年感。
分明的下颌线,凸起的喉结。
由于兴奋,皮肤上黏着一层薄薄的汗水,明栖抬手,葱白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的喉结上,触感微微的粘腻。
下一秒,男人的喉结飞快地蠕动着。
明栖嘴角勾出一点?类似妖冶的笑容:“你是在咽口水么??”
她又微微凑近了些:“是不是有点?儿忍不住。”
闻骆没出声,可有一颗汗珠,顺着眉梢滑落。
明栖往后靠去,??下巴指了指:“门口玄关那里有那个。”
不仅有那个,还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小玩具,民宿还真的就是,挺野的。
闻骆没有思考,过去拿了一包过来。
又给明栖从床头握着脚腕拽到床尾。
动作快得?令人惊呼了一声。
有些时候,角色的转变往往只在一瞬间。
他们,曾经是夜晚噪音的受害者,很快,就成了噪音的制造者。
??明栖看过七八遍的某宫廷剧来形容,就是“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反正,这一晚上,明栖感觉自己?跟不要命一般拼命。
顺带着在活动的过程中,两人还确定了接下来的旅行计划。
第二天十?点?多,明栖好不容易才?起床。
闻骆早就出门退房。
外面?,昨晚值班的小姑娘居然还在,小声提醒闻骆,昨晚他们房间被好多旅客投诉过了,以?后收敛点?儿。
老?板娘坐在前台玩电脑,闻言,抬眼看了下闻骆,还不忘评价一句:“还是年轻人的体力好。”
顺便还招呼着闻骆,不要忘了把??过的计生??品钱跟住宿费一起结算了。
明栖没有跟着出来,避免了一通尴尬。
但依旧有更尴尬的事情等着她。
她回到和关佳意同住的房间时,关佳意也已经起床了,就是黑眼圈很严重?,几乎要掉在下巴上。
明栖感觉找到了共患难的姐妹,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呜呜呜宝贝,昨晚好吵,我根本没有睡好。”
关佳意:“?”
“你确定你不是在贼喊捉贼?”
明栖:“……”
她脸一瞬间爆红,??小学语文作文来形容,像是挂在枝头的红苹果。
“其实?……我,我是说在那之前。”
“哦,”关佳意冷哼一声:“原来还真是你这个狗东西啊。”
明栖:“……”
昏暗的民宿里,床动起来都会吱呀呀地响。
大概是这种朴素到几近原始的环境,挑逗到了闻骆的敏感神经,整个晚上都跟家财散尽一般折腾着。
不过,明栖坚信自己?没有弄出多大声音。
最多也就是跟在家里一样。
一定是小宾馆隔音效果太差的原因。
好在不是在江城,不至于丢脸丢到人尽皆知。
由于闻骆的临时加入,关佳意决定早点?回江城。
毕竟她不是很愿意一次休掉两年的年假,更不愿意当电灯泡。
临走之前,明栖抓着她的手交代了好多事:“这次回去就要见家长了吧?你也见过我妈妈,她很好讲话的!”
说完,又嘱咐道:“如果你家里为难你的话,你就来找我,其实?我还是有些私房钱的。”
她担心?的,简直比关佳意自己?考虑的还要多。
关佳意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提着行李往机场安检走。
踏上属于她的征程。
闻骆也早就料想到,明栖不会愿意很快就跟他回去,索性也把没休的年假休完。
上任华尚集团这些年,每年都有年假,但每年都休不够时长,总想着如果有需要再??,结果都是日?历月上一过六月,假期完全消失。
这还是头一年完整的利??了年假。
去往大理的路上,闻骆想着,可能之后的每一年年假,都不会白白浪费掉了。
明栖不是一个喜欢折腾的性子,就算是出来散心?,也很少去知名的旅游景点?,反而喜欢窝在客栈里,跟闻骆对着喝喝茶,下下象棋。
一路上,很多人都在夸两人般配。
明栖每天跟复读机似的:“闻骆闻骆,我要吃这个。”
“闻骆闻骆,我要买那个。”
“闻骆闻骆,我们离开大理就去敦煌吧?我发现现在好像有点?儿设计灵感了哎。”
闻骆早就习惯了付钱的生活,这次却沉默了片刻。
“七七,四月了。”
他音调略微有些严肃。
明栖有些发愣:“所以?呢?”
离开江城这些天,她简直对一切事情都不上心?,闻骆揉了揉眉心?:“我们的婚礼,不出意外,是在五月。”
这是去年,两人领证之前,双方家庭就定下的。
明栖甚至从十?八岁时就给自己?定制了独一无二的婚纱。
可经过这么?些事情,明栖早就给忘干净了。
“所以?,”闻骆抱住她,驱散她的一点?不安,声音温柔且宠溺:“七七公主?愿意为我穿上婚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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