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似乎更凉了些。
明栖往闻骆的方向凑了凑,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他,若有所思道:“不过只能原谅你这么多,不会再多了。”
小公主心里有杆秤,一?头?放着闻骆和盛时烟的那些,一?头?放着关于宋骁的那些,如今关于宋骁的那部分算没?了分量,就愈发显得另一?部分沉重又碍眼。
顶着她坦诚的目光,闻骆微微牵起嘴角:“那你总得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全部原谅我?”
“不会全部原谅的,”明栖撇撇嘴:“再者说?,你自己做错事,哪有要别人提醒的道理。”
她说?起话来,总有一?种被宠爱的软绵感,像是?含着一?块糖似的。
“这么狠心?”闻骆猛然靠近,对?着她的眼睛,缓缓道:“那我就事事做好?,桩桩件件做到满分。”
就是?,就算是?之前两人之间耽误了很多年,从现在开始就一?点?点?补回来。
这话明栖听?着开心,偷偷牵起嘴角,可面上却不自觉发热,别扭地甩开脸。
闻骆也没?拦着她。
外面风声紧俏,车灯在黑暗里开辟出一?片刺目的虚无,光线越往上,愈发显得飘渺空洞。
在空洞的光亮和黑色之间,突然有白色的颗粒下坠,先是?一?点?点?飘摇晃荡,一?阵风过,又变成簌簌落下。
明栖看着,惊讶地“啊”了一?声:“下雪了!”
闻骆被她的声音吸引,也看向车窗外,雪花似乎更大了些,从浓黑的穹顶飘摇而下,洋洋洒洒,似乎想趁着夜深人静,在第二?天清晨还给人间一?片纯净。
他将目光从外面挪到明栖的身上,淡淡道:“今天初雪早了些。”
“是?么?”明栖有些喟叹道:“好?久没?见过大雪了。”
英国多雨,天气?总是?晴朗不起来,永远沉重闷热。
“明早我们就堆雪人了,”明栖闷闷说?:“我很多年都没?堆过了。”
“明泽不陪你么?”
提到明泽,明栖立马偧毛:“他总是?说?我幼稚,每次都是?不情?不愿的!”
“真过分,”闻骆顺着她:“这怎么能是?幼稚呢。”
“就是?!”明栖听?出他的敷衍,话锋一?转:“那是?什么?”
闻骆想了想:“这是?……有童心?”
“才不是?,”明栖故作深沉地反驳:“我只是?在用一?生满足童年。”
这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可两人却同时沉默了下来。
小时候,她身体不好?,每年江城一?冷起来就要去南方岛上过冬,作为一?个北方人,上小学之前她都没?见过雪。
上小学的第一?个学期,有看图写话的题目,她看着习题册上的雪花都不会形容。
后来,一?到下雪的日子,就拉着明泽闻骆还有边扬魏承宇他们出来玩。
那会儿还都是?小孩子,他们四个又都是?男生,根本没?耐心,连个雪人脑袋都没?有滚完,明泽就和魏承宇还有边扬打起来雪仗,只有闻骆不厌其烦地满足她一?些累龟毛要求的陪她堆雪人。
“这么可怜?”闻骆用很轻松的调子打趣她:“那你贿赂贿赂我,以?后我陪着你好?了。”
想一?想堂堂上市公司的总裁,回家躲在院子里堆雪人,明栖觉得……还挺好?。
所以?,她哼了一?声,端着姿态道:“再说?吧。”
“我困了,要睡会儿。”
她说?着就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
刚摆好?姿势,她又开始有问?题了:“荒山野岭的不会有野兽吧?”
闻骆指了指外面并没?有什么高度的山:“你觉得呢?”
明栖想了想,又问?:“那不会半夜暖气?断了我在睡梦中被冻到吧?”
“……”闻骆:“不会。”
明栖:“明泽不会一?直发现不了我们不见了吧?”
闻骆:“你对?你哥就这么没?信心?”
明栖想了想:“确实。”
闻骆:“……”
“放心,你睡吧,我替你守着,肯定不会出现野兽暖气?断掉。”
他说?话总是?让人放心,明栖点?了点?头?:“那,晚安哦。”
外面的风声依旧,明栖盖着闻骆的外套,安然睡去。
坐着弯着脖子的姿势,她却睡的无比安心。
直到听?到有车子轰鸣声和脚步声一?起响起,她才如梦初醒似的整来眼睛。
天光微亮,外面已经落了很厚很厚的一?层雪,在清晨闪着光。
明泽正迈着步子朝车子走来。
明栖顿时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赶紧跟闻骆说?:“明泽真的来了!”
她刚将话说?出口,却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因此,此时她早就不是?睡前的姿势,而是?被闻骆圈在怀中。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肌肤间的温度相互传递,明栖浑身都不凉,闻骆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看上去是?亲昵的姿态,可明栖还是?发现问?题。
车子里很冷,冷空气?扑在脸上刀子似的。
可闻骆却将自己的外套套在她的身上,浑身只剩下一?件羊毛衫。
半夜油箱汽油耗尽,暖气?停了下来,零下二?十几度的山里,车厢里早就凉的如同冰窖。
明栖这才反应过来闻骆的体温高到不对?劲:“闻骆哥哥……”
明栖叫了一?声。
听?到她说?话,闻骆抵在她发顶的下巴轻微的蹭了下,含糊地应了一?声,那声音十分沙哑。
还好?没?有大事。
明栖定下心来,可眼泪簌簌往下掉。
“你别哭啊。”闻骆似乎感觉到她的眼泪,很无可奈何?地说?了声:“我没?事。”
明栖从他怀里挣扎了下,胡乱地将衣服脱下来罩在他的身上,拍着后车窗,朝明泽大喊:“哥,哥,你快点?过来。”
下一?秒,闻骆灼热滚烫的手掌却握上了她的手腕,几乎用不上什么力气?。
那热度几乎要让明栖崩溃。
“你没?事吧?”他问?,顺带着将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半晌,又无力地垂下:“我体温太高了,感觉不到。”
“没?,没?事,”明栖抹了把脸上的泪珠,止不住摇头?道:“没?发烧。”
“没?事就好?,”闻骆抬起无力的手臂去开车门,又本能似的重复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山中夜寒,又赶上下雪,明栖的身体经不起一?场发烧,在ICU住几个月的折腾。
他知道,她也知道。
所以?,闻骆愿意用全程温暖和力道,把她护在怀里,生怕她出一?点?事。
“你要干嘛去?”见他起身,明栖忙不迭去拉他,眼泪似乎更凶,在白净的脸颊上肆虐纵横。
闻骆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一?瞬间的波动,他抬手,帮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痕,缓缓道:“我先离你远一?些,别传染给你。”
别传染给你。
恰逢明泽过来招呼着交警大队的人过来处理这通交通事故,闻骆似乎需要支撑似的,将手在他胳膊上抓了一?把,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对?明泽说?了什么。
声音太小,明栖没?有听?清。
明栖望着他微微有些弓起的背,有些缓慢的步子,阳光照在地面,反射出一?片光,她泣不成声。
明明,他是?如此关心她的,这份关心从小时候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就像现在,闻骆愿意替明栖大病一?场。
明栖扪心自问?,愿意用同样的代价为闻骆抗下他难以?承受的一?切么?她也愿意。
他和她之前的感情?,早就在漫长的日复一?日中,成为了比友情?更深厚甚至超越了爱情?的存在。
又何?必,因为在两人生命中的一?个插曲,而分道扬镳。
这不值得。
明栖这一?刻开始,决定忘掉有关于盛时烟的一?切。
她重新地、彻底地原谅了闻骆。
明泽将明栖抱下车,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明泽长舒一?口气?,又开始道歉:“我来得晚了,七七别气?。”
明栖此时一?心都在闻骆身上,瘪了瘪嘴,擦了擦眼泪。
明泽觉得终于能听?到家里这位无法无天的妹妹讲一?句犒劳自己的话了。
可,下一?秒,明栖盯着鞋尖,问?他:“刚刚闻骆哥哥和你说?什么了?”
明泽:“???”
还闻骆哥哥?不把他这个亲哥当?回事么!
他想了想,冷哼一?声:“闻骆说?你哭起来真丑。”
明栖:“……”
“你不哭也丑。”
*
闻骆被冻了一?夜,发了两天的高烧,好?在身体素质过硬,第三天就只用吊水。
倒是?明栖,被当?做珍稀动物似的保护起来,每天二?十四小时有专人看护,生怕身体出一?点?问?题。
两人山路出车祸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足够惊动两个家庭。
明母林岚和闻母骆知敏几乎天天往医院跑,滋补养生汤变着花样做。
明栖的病房就在闻骆隔壁,每天盯着滋补养生汤翻白眼,顺带着乖巧发问?:“今天闻骆身体怎么样了?”
“我们哪天可以?回家呀。”
“闻骆远离你六根清净好?着呢,现在着急回家干什么?”林岚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冷哼一?声:“反正回家也是?分居。”
明栖:“……”
又来。
出事当?天,林岚听?闻状况火急火燎地亲自去栖止居给宝贝女儿收拾衣物,然后就发现了,新婚半年,女儿和女婿依旧分居的事实。
林岚和骆知敏商讨了半天,甚至猜测两人没?有圆房,通过各方手段排除闻骆的问?题,然后将满头?直指明栖。
再次被提到这个问?题,明栖尴尬得脚趾扣地:“我这……这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么……”
林岚眉毛竖起:“小时候不让你和闻骆睡一?张床,你还不愿意,长大了结婚了你玩柏拉图恋情?。”
说?完,她鼓了鼓掌:“不过,没?关系了,闻骆今天说?他出院搬回华庭住。”
明栖:“???”
狗男人想分居?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呜呜呜今天打完疫苗胳膊好痛写得好难,明天再捉虫,咻咪~感谢在2021-04-2800:20:57~2021-04-2923: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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