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瞬间而已,明栖却感觉脚下千斤重,每一步都很困难,连同情绪不断放大。
闻骆不是说要“请”她回家么,怎么现在却毫无行动?
虽然她并不打算和他回家,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忽视她的情绪。
明栖在短短的瞬间对闻骆进行着强烈腹诽,突然间,感觉手腕上多了一道桎梏。
温热,且有力。
她有些恍惚地转过身,鼻尖不偏不倚地擦过闻骆的肩膀。
柔软昂贵的布料和肌肤摩擦出难以形容的触感,带着丝丝酥麻。
“玩够了?”闻骆扶了下她的肩膀,一双略含笑意的眼睛看着她,缓缓道:“脾气还不小。”
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蛊惑人心的妥协感,就像是欣然接受了她的折腾。
可她刚刚并不是在耍脾气。
明栖刚要反驳,却被闻骆顺势牵住了手掌:“那就回家吧。”
回家。
这两个字成功引起明栖的不悦。
她立马甩开闻骆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嫌弃道:“咱俩什么关系我就要和你回家?”
“嗯?”闻骆挑眉:“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明栖反讽:“互相讨厌的关系?”
闻骆脸色微沉,语气也严肃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回忆什么东西?
明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他嘴角露出一点玩味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掀开了西装外套的口袋,然后掏出了一个红通通的小本本。
方方正正,毫无折痕。
明栖愣愣地问:“什么东西?”
闻骆朝她瞄着嘴型:“结——婚——证——”
???
结婚证!!!
这冲击实在太大,明栖震惊地睁大眼睛,几乎放弃表情管理。
闻骆一脸惫懒地将结婚证翻开,将印着钢印的那一页递到她的眼前。
“想起来了什么关系了吗?”他一字一顿:“夫、人。”
明栖:“……”
经过刚才的闹剧,很多人的目光已经胶着在了明栖身上,再僵持下去,恐怕关于闻骆明栖结婚的消息明天就人尽皆知。
明栖咬了咬牙,一把夺过结婚证塞进手包里,拉着闻骆匆匆离开。
*
江城的夜晚,褪去浮华的城郊隐现颓然,像是蛰伏中的猛兽。
天空悬着一盏新月,空气里透着些许寒意。
明栖走出展厅,风声吹过,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闻骆瞄了眼她,体贴地脱下大衣罩在她的身上。
明栖眼皮颤了下,开口道:“我们分别开车回去。”
闻骆:“嗯?”
本来就没有感情的两个人,非要住在一间房子里相看两厌,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不愉快么。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明栖决定半路溜掉。
她内心算盘打得啪啪响,面上还是给闻骆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自己开车来的,把车子停在这里怪不好的。”
“没事,”闻骆也笑,眼尾勾深,深邃的眼里有些戏谑:“我没开车来。”
明栖:“?”
“明泽送我过来的。”
“那明泽呢?”
“明泽先走了。”
“他临走前祝嘱咐我,务必要把他妹安全带回家。”
明栖:“……”
闻骆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挑了下眉:“走吧。”
明栖嘴角那点漂亮得体的笑容迅速消失,踩着高跟鞋,缓缓上车。
*
一路无话,车子平稳驶进栖止别墅地下停车场。
刚一停稳,明栖就飞快地下车,等都没等闻骆一下。
不太明朗的光线下,她黑衣黑裙,束着一把极细的小腰,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有雪白的脖颈上绕着一圈珍珠项链,在暗夜里散发着勾魂的细腻光泽。
闻骆喉结滚了滚,哑声叫她:“七七。”
明栖头也没回,不耐烦地顿住脚步。
闻骆往相反方向指了指:“电梯在那边。”
“……”
明栖面无表情地转身,从闻骆身前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
她腰背很直,走起路来腰肢轻晃,又甜又飒。
议婚那会儿,明栖在闻骆送来的婚房选址中随便一指,就选中了这套坐落在江城北部山腰的别墅。
可实际上她回来的次数估计都不比闻骆多,现在陌生得很。
推开将军门,她没有好气地踢掉高跟鞋,顺手将手包扔到沙发上,一边观察别墅内部结构一边解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正恍惚,闻骆走上来淡淡地往楼上一指:“卧室在三楼。”
“……”明栖翻了个白眼:“我是傻子么会不清楚。”
她刚说完话,就感觉颈间一凉,闻骆的手指贴了上来。
微凉,但柔软,触感带着电流似的,让人瞬间浑身发麻。
“你……你干嘛?”
闻骆没吱声。
明栖偏头看他。
他本身就是得上天眷顾的长相,骨骼分明且有力量感,五官精致,桃花眼、薄唇。
少年时穿宽大的校服,是银鞍白马渡春风的少年郎;如今经历过红尘淬炼,多了几分深沉和锐利,用关佳意的话来说就是“无数少女前仆后继沉沦”的长相。
脖颈上触感一松,冰凉的珍珠顺着肌肤滑进闻骆的手里。
“不是么?”他握着项链率先上楼:“连项链都解不开。”
没头没脑的一句,明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
——我是傻子么会不清楚?
——不是么,连项链都不会解。
这人怎么这都要拖延时间趁人不备反驳一下?
明栖突然更气了,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今晚分房睡!”
闻骆脚步没停顿:“你开心就行。”
明栖:“……”
两分钟后,明栖可算是知道闻骆的自信从哪来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房间落了很厚的一层灰,似乎整整两个月时间都没人打扫过。
其他客房也是,唯一干净的卧室只剩主卧!
“闻骆,你是狗么!”明栖站在卫生间门口,朝里面吼了一声。
哗哗水声依旧,闻骆跟没听到似的。
她刚要抬手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闻骆赤着上身走出来,水珠顺着平滑的肌肤纹理和肌肉线条缓缓下滑,逐渐隐没在劲瘦腰间的浴巾里。
濡湿的头发贴在额头前,眉眼也染上一丝潮意。
就……挺不守男德的。
明栖就事论事,在心里默默赞美一番如此美色,然后再怒火冲天,冷着脸质问他:“狗啊你。”
他悠悠抬眼看着明栖,声色低哑道:“怎么了?”
明栖:“你怎么不叫阿姨给我打扫房间。”
闻骆淡淡道:“你不是讨厌本人不在的时候阿姨做卫生么。”
明栖一噎。
她从小就有些奇怪的规矩,这时候他倒是记得挺清楚。
“怎么办?”闻骆提议道:“要么现在我陪你打扫一下?”
他语气真诚,旋即又恍然大悟似的:“忘了,你粉尘过敏。”
“……”
他露出一点愉快的笑意:“那只好委屈你在主卧睡了。”
卫生间的水汽一点点飘出来,打在身上有点潮湿。
岑寂的房间里,明栖突然鼓起掌,冷声赞他:“你可真棒。”
*
被闻骆套路了一晚上,明栖筋疲力竭地去洗澡,却生了些被挑逗神经的兴奋。
纵使锦衣玉食再好,天天泡在里面也就会麻木。
明栖对热闹和喧嚣有偏执追求,恨不得永远有新鲜的人挑动她的神经。
闻骆就属于在拨着她的敏感神经大弦嘈嘈如急雨的那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明栖恨不得天天闹得天翻地覆。
婚姻嘛,爱不爱的不重要,两人在一起不就图个热闹。
然而这点昂扬的战斗意志在她走出卫生间时就消弭了不少。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孤男寡女合法夫妻、月黑风高,应该发生点什么。
她还没有这个准备。
好在闻骆全程都在对着电脑处理文件,对她从身边路过视若无睹。
满脸无欲无求.jpg
明栖坐在床角警惕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把被子折成长条放在床中间,仰着下巴对闻骆说:“喂,我们分开睡!”
粉黛尽褪后,明栖的脸蛋更显干净瓷白,少了分美艳,更添娇憨。
说话时音调又拉长了些,在疲惫的催促下声音有些软绵,像是矜贵的公主发号施令。
闻骆这才舍得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落在她的身上。
好久,喉结上下蠕动了下:“好。”
他的眼神太过赤/裸,被看过的肌肤都像着了火,明栖飞速躺在床上,又把被子拉到颈间,给自己围得严丝合缝。
“喂,”明栖喊他:“我关灯了啊。”
光线太足她睡不着。
闻骆没回答她,反倒直接用遥控器关了房间内的全部灯。
黑暗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清冷的蓝光。
他、应该不会过来吧?
明栖心中警惕,可疲倦感像洪水一般来袭,很快就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踢了被子,山中夜凉,冻得人有点冷。
很快身上又多了温暖的重量,连带着整个人都陷入温热但有力的地方。
一夜好眠。
*
翌日。
外面灼热的阳光穿透厚重的窗帘,在房间里酝酿着些微的光亮。
痛。
实在是太痛了。
明栖感觉到脖子、颈椎还有后背都在痛,就像睡了一夜硬板床一般。
她试着揉揉肩膀,突然就发现不对劲——
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正在死死地揽住她一侧肩膀,而她正靠在闻骆的胸口,并且一手环住他的精瘦的腰身。
一条腿还以高难度动作插进他的腿间,另一只腿挂在他的身上。
如果闻骆是树,她整个人就藤蔓似的缠了上去。
明栖:“……”
她知道自己睡相一般,没想到这么一般。
这要是被闻骆发现还不得嘲笑她一辈子?
为了保持公主优雅且体面的形象,明栖决定装作无事发生,悄悄把腿挪出来。
然而,挪了一半,头顶突然传来戏谑的声音:“醒了?”
!!!
明栖吓了一跳,只好尴尬地结束动作,抬头,打招呼:“嘿嘿……”
闻骆:“……”
明栖硬着头皮说下去:“醒挺早呀。”
“早么?”闻骆说:“十点四十三了。”
明栖:“是……是不早了。”
她指了指闻骆的手臂:“动……动一下。”
闻骆飞快地松开她的肩膀,又用下巴指了指被她缠着的腿:“麻烦让一让。”
他皮肤很白,长期锻炼过的双腿肌肉分明,且又长又直。
四条腿交叠着,肌肤贴着肌肤,明栖甚至能感受到男性荷尔蒙的叫嚣。
血气上涌,明栖赶紧抽出双腿,装作嫌弃地抓起被子在腿上擦了擦。
闻骆站在床头看她的动作,懒散地挑了下眉,缓缓道:“七七,你昨晚可不这样。”
“?”
明栖动作一顿。
闻骆面不改色地说下去:“昨晚可是你主动过线,钻进我怀里的。”
语气磊落,让人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
明栖尴尬地脚趾蜷缩,表面上还要风轻云淡地反驳他:“不可能,我有非要和你睡一起的理由么?”
“也是,”闻骆沉吟了会:“可能是你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