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明明只是一瞬间而已,明栖却感觉脚下千斤重,每一步都很困难,连同情绪不断放大。

闻骆不是说要“请”她回家么,怎么现在却毫无行动?

虽然她并不打算和他回家,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忽视她的情绪。

明栖在短短的瞬间对闻骆进行着强烈腹诽,突然间,感觉手腕上多了一道桎梏。

温热,且有力。

她有些恍惚地转过身,鼻尖不偏不倚地擦过闻骆的肩膀。

柔软昂贵的布料和肌肤摩擦出难以形容的触感,带着丝丝酥麻。

“玩够了?”闻骆扶了下她的肩膀,一双略含笑意的眼睛看着她,缓缓道:“脾气还不小。”

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蛊惑人心的妥协感,就像是欣然接受了她的折腾。

可她刚刚并不是在耍脾气。

明栖刚要反驳,却被闻骆顺势牵住了手掌:“那就回家吧。”

回家。

这两个字成功引起明栖的不悦。

她立马甩开闻骆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嫌弃道:“咱俩什么关系我就要和你回家?”

“嗯?”闻骆挑眉:“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明栖反讽:“互相讨厌的关系?”

闻骆脸色微沉,语气也严肃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回忆什么东西?

明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他嘴角露出一点玩味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掀开了西装外套的口袋,然后掏出了一个红通通的小本本。

方方正正,毫无折痕。

明栖愣愣地问:“什么东西?”

闻骆朝她瞄着嘴型:“结——婚——证——”

???

结婚证!!!

这冲击实在太大,明栖震惊地睁大眼睛,几乎放弃表情管理。

闻骆一脸惫懒地将结婚证翻开,将印着钢印的那一页递到她的眼前。

“想起来了什么关系了吗?”他一字一顿:“夫、人。”

明栖:“……”

经过刚才的闹剧,很多人的目光已经胶着在了明栖身上,再僵持下去,恐怕关于闻骆明栖结婚的消息明天就人尽皆知。

明栖咬了咬牙,一把夺过结婚证塞进手包里,拉着闻骆匆匆离开。

*

江城的夜晚,褪去浮华的城郊隐现颓然,像是蛰伏中的猛兽。

天空悬着一盏新月,空气里透着些许寒意。

明栖走出展厅,风声吹过,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闻骆瞄了眼她,体贴地脱下大衣罩在她的身上。

明栖眼皮颤了下,开口道:“我们分别开车回去。”

闻骆:“嗯?”

本来就没有感情的两个人,非要住在一间房子里相看两厌,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不愉快么。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明栖决定半路溜掉。

她内心算盘打得啪啪响,面上还是给闻骆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自己开车来的,把车子停在这里怪不好的。”

“没事,”闻骆也笑,眼尾勾深,深邃的眼里有些戏谑:“我没开车来。”

明栖:“?”

“明泽送我过来的。”

“那明泽呢?”

“明泽先走了。”

“他临走前祝嘱咐我,务必要把他妹安全带回家。”

明栖:“……”

闻骆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挑了下眉:“走吧。”

明栖嘴角那点漂亮得体的笑容迅速消失,踩着高跟鞋,缓缓上车。

*

一路无话,车子平稳驶进栖止别墅地下停车场。

刚一停稳,明栖就飞快地下车,等都没等闻骆一下。

不太明朗的光线下,她黑衣黑裙,束着一把极细的小腰,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有雪白的脖颈上绕着一圈珍珠项链,在暗夜里散发着勾魂的细腻光泽。

闻骆喉结滚了滚,哑声叫她:“七七。”

明栖头也没回,不耐烦地顿住脚步。

闻骆往相反方向指了指:“电梯在那边。”

“……”

明栖面无表情地转身,从闻骆身前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

她腰背很直,走起路来腰肢轻晃,又甜又飒。

议婚那会儿,明栖在闻骆送来的婚房选址中随便一指,就选中了这套坐落在江城北部山腰的别墅。

可实际上她回来的次数估计都不比闻骆多,现在陌生得很。

推开将军门,她没有好气地踢掉高跟鞋,顺手将手包扔到沙发上,一边观察别墅内部结构一边解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正恍惚,闻骆走上来淡淡地往楼上一指:“卧室在三楼。”

“……”明栖翻了个白眼:“我是傻子么会不清楚。”

她刚说完话,就感觉颈间一凉,闻骆的手指贴了上来。

微凉,但柔软,触感带着电流似的,让人瞬间浑身发麻。

“你……你干嘛?”

闻骆没吱声。

明栖偏头看他。

他本身就是得上天眷顾的长相,骨骼分明且有力量感,五官精致,桃花眼、薄唇。

少年时穿宽大的校服,是银鞍白马渡春风的少年郎;如今经历过红尘淬炼,多了几分深沉和锐利,用关佳意的话来说就是“无数少女前仆后继沉沦”的长相。

脖颈上触感一松,冰凉的珍珠顺着肌肤滑进闻骆的手里。

“不是么?”他握着项链率先上楼:“连项链都解不开。”

没头没脑的一句,明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

——我是傻子么会不清楚?

——不是么,连项链都不会解。

这人怎么这都要拖延时间趁人不备反驳一下?

明栖突然更气了,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今晚分房睡!”

闻骆脚步没停顿:“你开心就行。”

明栖:“……”

两分钟后,明栖可算是知道闻骆的自信从哪来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房间落了很厚的一层灰,似乎整整两个月时间都没人打扫过。

其他客房也是,唯一干净的卧室只剩主卧!

“闻骆,你是狗么!”明栖站在卫生间门口,朝里面吼了一声。

哗哗水声依旧,闻骆跟没听到似的。

她刚要抬手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闻骆赤着上身走出来,水珠顺着平滑的肌肤纹理和肌肉线条缓缓下滑,逐渐隐没在劲瘦腰间的浴巾里。

濡湿的头发贴在额头前,眉眼也染上一丝潮意。

就……挺不守男德的。

明栖就事论事,在心里默默赞美一番如此美色,然后再怒火冲天,冷着脸质问他:“狗啊你。”

他悠悠抬眼看着明栖,声色低哑道:“怎么了?”

明栖:“你怎么不叫阿姨给我打扫房间。”

闻骆淡淡道:“你不是讨厌本人不在的时候阿姨做卫生么。”

明栖一噎。

她从小就有些奇怪的规矩,这时候他倒是记得挺清楚。

“怎么办?”闻骆提议道:“要么现在我陪你打扫一下?”

他语气真诚,旋即又恍然大悟似的:“忘了,你粉尘过敏。”

“……”

他露出一点愉快的笑意:“那只好委屈你在主卧睡了。”

卫生间的水汽一点点飘出来,打在身上有点潮湿。

岑寂的房间里,明栖突然鼓起掌,冷声赞他:“你可真棒。”

*

被闻骆套路了一晚上,明栖筋疲力竭地去洗澡,却生了些被挑逗神经的兴奋。

纵使锦衣玉食再好,天天泡在里面也就会麻木。

明栖对热闹和喧嚣有偏执追求,恨不得永远有新鲜的人挑动她的神经。

闻骆就属于在拨着她的敏感神经大弦嘈嘈如急雨的那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明栖恨不得天天闹得天翻地覆。

婚姻嘛,爱不爱的不重要,两人在一起不就图个热闹。

然而这点昂扬的战斗意志在她走出卫生间时就消弭了不少。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孤男寡女合法夫妻、月黑风高,应该发生点什么。

她还没有这个准备。

好在闻骆全程都在对着电脑处理文件,对她从身边路过视若无睹。

满脸无欲无求.jpg

明栖坐在床角警惕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把被子折成长条放在床中间,仰着下巴对闻骆说:“喂,我们分开睡!”

粉黛尽褪后,明栖的脸蛋更显干净瓷白,少了分美艳,更添娇憨。

说话时音调又拉长了些,在疲惫的催促下声音有些软绵,像是矜贵的公主发号施令。

闻骆这才舍得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落在她的身上。

好久,喉结上下蠕动了下:“好。”

他的眼神太过赤/裸,被看过的肌肤都像着了火,明栖飞速躺在床上,又把被子拉到颈间,给自己围得严丝合缝。

“喂,”明栖喊他:“我关灯了啊。”

光线太足她睡不着。

闻骆没回答她,反倒直接用遥控器关了房间内的全部灯。

黑暗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清冷的蓝光。

他、应该不会过来吧?

明栖心中警惕,可疲倦感像洪水一般来袭,很快就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踢了被子,山中夜凉,冻得人有点冷。

很快身上又多了温暖的重量,连带着整个人都陷入温热但有力的地方。

一夜好眠。

*

翌日。

外面灼热的阳光穿透厚重的窗帘,在房间里酝酿着些微的光亮。

痛。

实在是太痛了。

明栖感觉到脖子、颈椎还有后背都在痛,就像睡了一夜硬板床一般。

她试着揉揉肩膀,突然就发现不对劲——

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正在死死地揽住她一侧肩膀,而她正靠在闻骆的胸口,并且一手环住他的精瘦的腰身。

一条腿还以高难度动作插进他的腿间,另一只腿挂在他的身上。

如果闻骆是树,她整个人就藤蔓似的缠了上去。

明栖:“……”

她知道自己睡相一般,没想到这么一般。

这要是被闻骆发现还不得嘲笑她一辈子?

为了保持公主优雅且体面的形象,明栖决定装作无事发生,悄悄把腿挪出来。

然而,挪了一半,头顶突然传来戏谑的声音:“醒了?”

!!!

明栖吓了一跳,只好尴尬地结束动作,抬头,打招呼:“嘿嘿……”

闻骆:“……”

明栖硬着头皮说下去:“醒挺早呀。”

“早么?”闻骆说:“十点四十三了。”

明栖:“是……是不早了。”

她指了指闻骆的手臂:“动……动一下。”

闻骆飞快地松开她的肩膀,又用下巴指了指被她缠着的腿:“麻烦让一让。”

他皮肤很白,长期锻炼过的双腿肌肉分明,且又长又直。

四条腿交叠着,肌肤贴着肌肤,明栖甚至能感受到男性荷尔蒙的叫嚣。

血气上涌,明栖赶紧抽出双腿,装作嫌弃地抓起被子在腿上擦了擦。

闻骆站在床头看她的动作,懒散地挑了下眉,缓缓道:“七七,你昨晚可不这样。”

“?”

明栖动作一顿。

闻骆面不改色地说下去:“昨晚可是你主动过线,钻进我怀里的。”

语气磊落,让人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

明栖尴尬地脚趾蜷缩,表面上还要风轻云淡地反驳他:“不可能,我有非要和你睡一起的理由么?”

“也是,”闻骆沉吟了会:“可能是你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