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荷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她坐起身抓了抓睡乱的头发,拿过床头边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登时低呼糟了。
没时间懊恼,温荷麻溜地掀被下床,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跑,洗漱完毕,她飞快地跑去换了身衣服。
昨晚睡得早,洗完脸没护肤,最近忙着子公司合并的事,一天连茶都喝不上几口,已经有了上火的症状,现在如果不敷个急救面膜,绝对会卡粉。昨晚睡得那么早为啥她眼睛底下那显眼的乌青还在,时间紧迫,在吃饭和化妆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韩女士的人生观点——要时刻保持精致,脸皮子不能塌,不然精气神就没了。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她。
温荷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拎着包从房间里着急忙慌地冲了出来。
她出来时关耀正坐在餐桌前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刷着平板看新闻,听到动静他略一抬头,很平静地说:“起来了。”
温荷觉尴尬,她又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昨天她就忘了家里多了一个他,进卫生间时没关门,拿了盒卫生棉条随手乱放,不过,庆幸,他是在她用完棉条导管之后才出现的。
棉条使用起来比普通卫生棉麻烦也……难为情,但夏天闷热,这东西简直救命法宝。
要不,也不会在他洗脸时顶着尴尬把落在洗脸池旁的棉条拿走了。
今天应该没事,衣着整齐,也没什么插曲,要说还有点不完美,就只剩没化妆,不过她素颜挺能打的,这点自信她有。
说来也奇怪,她平时生物钟很准时的,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梦游跳了一晚上健身操一样,醒来乏得腿都抬不起来。
奇了怪了,难道是最近过度疲劳,身体还没歇过来?看样子得约个身体护理了。
温荷局促道:“……我先去公司了。”
“时间还来得及,一会儿一块走,先坐下吃早饭。”关耀示意。
温荷还在推辞。
关耀不得不放下手机的东西,拿捏她的固执,“跟我一块走,你可以在车上化妆,省下来的时间刚好吃顿早饭。”
温荷看向椭圆形小餐桌。
桌上已经摆了早餐,中式西式都有,温荷扫了眼吃食后,率先端起那个剥了皮的糯米红枣粽。
“今天怎么买这么多?”温荷随口一问,昨天他也买了早点,不过是豆浆油条,没今天夸张。
“半夜醒来睡不着了,就出去,给你多买了点。”
昨晚他的羞耻线上增加一个新节点,不仅拔高了维度,还多了道具。
几支绿茎挺直的百合,去叶留茎,只剩乳白色伞形花冠。
花枝留下不甚明显的痕迹,能感受到水润,手里的绿枝由娇嫩黄绿变成伤痕累累的透绿。抖得他眼热,抬手又是一下。那泛红的一小块儿地方立马多了道痕迹,轻晃,闷哼,却没闪躲。一跳一跳的,眼角泛着粉,像颗被蛊惑了水蜜桃。
梦的最后是一颗烂番茄。
关耀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擦嘴,同时问温荷:“睡得怎么样?”
她起得这么迟,说没睡好也太没说服力了。
温荷毫不犹豫地点头,礼貌回了一个眼神。
这一眼,就又让她两眼含水,撇嘴望他,下颌抖抖的样子占据了他的大脑。
“走吧。”关耀起身逃离。
不知道是无法面对温荷,还是无法正视自己。
前十八年,关耀一直被简优悉心教导,自认是个正直善良,温荷有礼的人。直到那个有她的混沌梦出现,心态难喻的他换了手机,把有她照片的手机锁进了柜子。可事态并消失或改善,梦的颜色越来越浓烈,本该淡忘的脸越来越清晰。
而就在刚刚,她无意的一个清明眼神,就让他从凌晨四点外出晨跑,历经两个半小时的体力消耗,才从梦里纵情中捉住关起来的禽兽,轻而易举地被她放了出来。
白色的花朵从烂绿的花茎顶端掉落,刚好遮住了,一收一缩,似鱼嘴的呼吸口,她足危趴在他月退上球他……
停住!不能再想了。
关耀往车门那边又挪了几下,转头望向车窗……搬来跟她住,实在太考验自制力了。
拿着粉饼定妆的温荷从化妆盒自带的小镜子里看到他的动作,用余光丈量了下他们之间足以塞下两人的距离。
她是洪水猛兽吗?
真是搞不懂,人前对她亲近,人后又避之不及,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没走地下车库,车子直接停在了正门。
温氏集团无论是保安还是员工几乎都认识关耀,从门口大厅到电梯厅和他打招呼的人一个接一个,温荷跟在他身后实感压力山大,她埋着脑袋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他不是一块来上班的。
关耀特地停下来等温荷:“你这么跟在我后面,更容易让人误会。”
温荷观望了下四周,小碎步追上去:“那我走你前面,你跟着我。”
关耀失笑,“就跟平时一样就行,大方从容的温部长。”
温荷立刻摇头:“不够,还是跟你保持距离最好。”
“温荷。”关耀语气突然正经。
温荷立正站好,心虚观察周围的反应,“怎么了?”
关耀视线往下落在自己手上的女士手包,稍微懂一点的,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今年某品牌的最新限定,整个公司背着包的人,只有一个。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拎着一个最新的女士手包,身后跟着两手空空欲盖弥彰的包主人,从进门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好奇他们的关系,想八卦又不敢当面谈论。
“欲盖弥彰,适得其反。”关耀假装略微无奈地说。
温荷:啊?把包忘了。
关耀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对上她的视线后他强行憋住笑,伸手把包递给了她,“我就不去人事部了。”
关耀侧过身,牵住她伸来的手,“劳逸结合,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
电梯厅众吃瓜群众:本来以为是夺江山的皇帝,没想到是入赘的驸马……
一整天,拜读完温言温实的烧钱史,关耀深感疲惫,不堪重负。
说实在的,这温氏集团要是真交到温言或温实手上,败光是早晚的事。这二人跟温义一样都不是那块料,温言守成不稳,温实前瞻不足。如今看来,真正值得关注的,也只剩温诚与温顾。
温氏接连经过两个蠢货的领导下还能有如今的规模,从数据上不难看出,前几年有温诚顶着,这几年是温顾收尾。
据可靠消息,温诚已决心脱离温家,那她的障碍就只剩温顾了。
是敌是友,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才能知道。
关耀在车库等了好久,温荷才来。
温荷上车便说:“其实你不用等我,我可以打车回去的。”就今早那一幕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换了好几个版本了。
以前没有过这种经历,不知道私事被人议论,原来是这么窒息。早上就不该坐他的车。
而罪魁祸首还在释放善意,“女孩子晚上打车不安全。”
温荷不语,不想反驳。
关耀眼睛盯着平板,没有抬头,直接司机开车。
从公司回到家这一路车内都十分安静,后座全程都没再有交谈,两人似各怀心思,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路过小区保安室,温荷才想起跟关耀说:“你的床送到了,我让家政阿姨全程盯着,没乱动你的东西。”
关耀听了直笑,她这个人啊,防备心还真是薄弱。
“你笑什么?”温荷不解。
关耀:“有床睡了,高兴。”
回到家,温荷换了衣服就去卫生间卸妆,搁以前,他还会泡澡,敷面膜,做体膜,总之能在浴室呆三个多小时。可现在得有点顾忌了,这个房子是一居室,只有一个卫生间,考虑到人有三急,她不能占用太长时间。
简单冲了个澡,温荷顶着个毛巾从里面出来,关耀正站在空调出风口打电话,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一贯悠闲轻慢的调调。
她是个体温偏低的人,室内温度不论冬夏都维持在二十七度。显然这个温度对于关耀来说并不适宜。
从冰箱里拿出冰凉的面膜贴在脸上,温荷轻轻呼了一口气。
太凉了!刚刚被热气打开的毛孔,应该立刻就收缩了吧。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关耀说了句,“有消息了联系我。”便挂了电话。
温荷喜欢洗热水澡,即使在30多度的夏天,她依旧选择热水澡。但夏天洗热水澡的后果就是洗完之后口干舌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气泡水,开拉环,可大拇指上贴的甲片有些碍事,打不开。
她记得冰箱门上有开瓶工具,怎么不见了,放哪了?
关耀走近,拿走她手里的易拉罐,单手开拉环,大拇指轻轻拱起,一顶,呲啦!
薄荷味的气泡水有着醒脑的凉意和丰富的泡沫,温荷仰头看他,“谢谢。”
他没有再靠近,只是将手里那罐气泡水递了过来,物品交接时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温荷只觉得,他的手指滚烫。
“你手怎么这么凉我?”关耀讶异,眼中明晃晃‘你是不是生病了?’得担心。
“我就是天生体温偏低,”温荷退了一步,没有关上冰箱门,“嗯,你喝吗?随便拿。”
艰难摆出主人家的样子,说完便错身离开了厨房。
可厨房就那么点地方,不可避免碰到了他的手背,滚烫。
可关耀这边……凉凉的,想来应该是爱不释手的触感。
直到传来卧室门关上的动静,他回神,拿了罐啤酒,跑到阳台上,就着烟,空了瓶。
一罐啤酒下肚,关耀其实也没有什么饿意了。只是想着卧室里的人还没有吃饭。便又开了冰箱门,简单拿出了几样食材。
温荷用大抓夹固定了还未干的头发,摘掉面膜,出来准备去洗个脸。
关耀:“饿了吗?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温荷走过去看了一眼,其实现在差不多也快十点了,早过了她的饭点。一般情况洗洗就睡了,在韩女士多年的管控下,过了十点之后早已没了吃东西的习惯了。
但是此时此刻,这种情形下,人家都把东西拿出来了。所以,她选择给人家个面子。
温荷:“吃个沙拉吧!”
一来大晚上吃多了不好,她得保持身材,二来,厨艺有限,只会拌个沙拉。
温荷匆匆跑去洗了个脸,简单搓了个面霜,着急忙慌回了厨房。在她潜意识里,像关耀这种人是不会做饭的。
可现实是——她狭隘了,人家已经弄好了。
“过来尝尝。”他轻声唤她。
好像是急切地想验证他做的东西不好吃,温荷的指尖还挂着润润的湿意,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叉子。
裹着沙拉酱的脆嫩生菜塞进嘴里,变成了打脸的证据。
一样的酱料,一样的食材,为什么他做出来的比她拌的好吃那么多?
玻璃碗里的蔬菜已经过半,温荷才想起来问:“你不吃吗?”
关耀浅笑抬手,就像梦中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抬手将她散落的那缕湿漉漉的头发拢过耳后掖到抓夹里。
而后,才回答:“我是肉食动物,对吃草没兴趣。”
这话在这种环境下说出来,多少带着些暧昧不清。
温荷埋头吃草。
关耀站在他旁边,自己接了杯水,其实他并不渴,边看着温荷边不疾不徐地喝着。
看她吃完后,关耀提醒,“去把头发吹干,别感冒。”
一提到吹头发,温荷毫不遮掩脸上的烦。她发量惊人,吹一次头发得半个小时,回回吹完头发胳膊都酸了。
“要不我帮你?”关耀提议。
理智让温荷拒绝,可惰性迫使她接受,这是人性的通病。
他让她躺在沙发上,头放在沙发一头的扶手位置。他去卫生间拿来吹风机,拔掉落地灯的插头,换上吹风机的插头。
躺着吹头发温荷还是第一次。即便以往去理发店或者是头疗馆什么的,也都是坐着吹。这种吹头发的方式没经历过。
不过,真香。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温和的暖风,让她脑袋发沉。他动作轻柔,而且很尊重她。他的手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她的头皮,连短暂的接触都没有。
不由让她全然放松了戒备,都快要昏昏然睡着了。
关耀见她这副样子,挑挑眉,“温荷。”
“没睡着。”温荷猛地大声,打断他的话。
关耀低头失笑,拔了插头,收了吹风机。
温荷又躺回原来的位置,还不想起,犯懒。
一条薄毯盖了下来,遮住了他修长的腿。
温荷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睡裙,一只手撑着自己半坐起看向关耀。
人家已经走到直排沙发的另一头坐下,垂着眼不看她,总之就是很保持距离的样子。
要聊天吗?可是要聊些什么呢?
聊他们的关系?合作计划?什么时候分手?
这些问题都不好解答,但是现在迫在眉睫的倒是有了一个。刚刚韩女士给她发了微信,让她明天回温家吃饭。
还要带上关耀。
这事她早有预感,毕竟当初在温家撒谎说:他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会有把他带回温家的一天。
只是眼下事到临头,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温荷想事情时一直半合着眼。关耀以为她睡着了,轻咳了一声,提醒,“要睡就回卧室睡吧,这里容易着凉。”
更容易让他心神不宁。
温荷猝然睁开眼,“嗯,有件事请你帮忙?”
“嗯?”关耀在等她的下文。
温荷:“明天,能不能,跟我回温家吃饭。”
他没应。温荷看着关耀不免忐忑起来,“你如果不想去,也没关系,我编个理由……”
“当然要去,”关耀又说,“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男朋友。”
温荷直勾勾地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光耀早就知道温荷,不像她外表看上去干练成熟,相反,她有时候幼稚迷糊到让他失笑,就比如现在。
她的睡衣领口一览无余,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也带了几分邀请的味道。但关耀也明白,这只是她无意之举,并不是故意的。
关耀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带点儿邪肆的笑容,“困了就回房睡觉吧,记得锁上门,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身体没毛病。”
他说完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倏地欺近她,扣住了她的微凉薄皮的手腕。
温荷心跳很快,不安地想起身,但实力悬殊,她几次努力都没有撼动他分毫。
眼看两人的唇就要贴在一起了,关耀突然停住了动作,他掀开眼皮和温荷对视了会儿。随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冰凉丝滑软绵绵,果然是爱不释手。
温荷下意识推开他。
关耀顺势站起身来指了指卧室的门,“现在,立刻,回卧室。”
温荷捂着脸从沙发上起身,快跑,中途还踩到毯子,差点摔倒。
惹出关耀一阵爽朗肆意的笑声。
话都说到明面上了,温荷也算是明白关耀的意思了,他对自己还是有别的企图的,就单纯男女之间的那种。
听到锁门声。关耀喉头一动,松了口气。
他再经历一会儿温荷变相的邀请,他就真的快摁不住自己了。
他洗完澡换好睡衣,外卖也到了,吃过之后就简单一收拾就回屋了。
既然明天去温家,就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温故到底能成敌成友?
看着崭新的小床,关耀只想期待它好睡。
接连两天的梦境让他严重睡眠不足,揉了揉太阳穴。
希望今天能睡个好觉,但不能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一章
等我,能送个营养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