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在做什么?
条件反射的第一步是反抗,可是当用力推开又被人使劲扳回来之后,萧志皓忽然意识到现在抱着自己的是谁,然后,手上的力量消失了,大脑却强行要将神志镇定下来,去记忆,好好记住这一刻,每一分的感觉,每一点厮摩。
无论这是怎么一回事,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至少此刻可以化作一份回忆,一份新鲜的回忆,存在脑海里,又可以鲜活好几年。
那舌一开始是试探的,从唇上滑过,描绘每一份的轮廓,撬开齿关之后便狂野了起来,萧志皓只觉得舌头被紧紧地缠住,抵死纠结,他有些站不稳,微微晃了一下,一双手滑到他腰际,于是整个人都被牢牢地锁住。
那唇像是有自己的灵魂,悄悄地移开去,在颈窝流连,再一路往上走,最后,停在萧志皓的耳侧,舌尖轻轻一转,卷住他的耳垂。
“你,你,你要干什么……”萧志皓终于可以开口说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呼吸。
“你这一次,是来找我的吗?”靳辰用舌尖描绘他的耳廓,一点一点,细细地咬。
萧志皓只觉得要发疯,眼前发黑,再怎样努力,神志都一丝一丝地被抽空,那句话,像是从九天缥缈的云中下来,他听进耳朵里,要回想过三遍才能想明白,顿时眼前一亮,像被一道耀目的白光划过,不由得猛地退后一步,脱口而出:“什么?”
靳辰手长脚长,手一钩人又被圈进去,低了头,将额抵在萧志皓的额上,一双眼睛笑得弯弯:“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应该换我先有点表示?”
萧志皓呆得更厉害,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要拒绝我吗?”靳辰一滞,弯弯的笑眼迅速地变化。
萧志皓马上惊慌失措起来,天,随你要怎么样都好,但是别让他看到这样的表情,吃不消,真的吃不消。他简直想大吼:你是情圣啊,靳大情圣啊!怎么可以流露如此不知所措的表情!!
“是我会错意了吗?”靳辰终于放开他,退开几步,“我以为你来到这里,是因为心里还有我,我想太多了吗?”
这……这……萧志皓觉得这世道根本就是欺负老实人,为什么他的反应就是慢半拍?现在这算是个怎样的局面,他现在该干吗?谁能来帮帮他!
“你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唉,还是这种一五一十的问答最适合他,问一句答一句,说实话就好,还有,就是拜托千万别再装可怜。
靳辰无奈:“当然喜欢,还是当然不喜欢。”
“当然喜欢。”老实人,注定还是只能说老实话。
靳辰的笑容里的无奈又加三分:“这么乖,下子就把底都交出来,你还玩什么?”
“我本来就没想玩。”在靳辰面前用奇巧太费脑子,他玩不起。
“傻乎乎,”靳辰伸手又将他揽进怀里,“有筹码在手上也不知道用,不怕我骗你吗?”
“谁都可能骗我,只有你不会,让你骗我就和让你说爱我一样难,你才懒得。”
“那么,答应了?”
“答应什么?”萧志皓一愣。
“和我在一起……”靳辰又靠近了些,有没有人会是一边吹着气,一边在对方的耳边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说啊,说你答应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追人,给点面子……”靳辰的吻缓缓移下去,用牙齿咬开衬衣的扣子。
“嗯!”萧志皓闭上眼,不答应行吗?能不答应吗?这家伙根本就有诱良为娼的能力。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你会怎么办?”
萧志皓郁卒,还没成呢,就想离?不过还是认认真真地想过:“我会,再把你追回来。”
“如果追不回来呢?”
老兄,在问这么残忍的问题的同时,可否不要一边在解别人的皮带扣?
萧志皓咬牙强撑,收集最后一点理智说道:“我会把你吊起来打一顿,然后一个人重新开始。”
靳辰低声笑:“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萧志皓精神上一松,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衬衫的衣扣已经完全被解开了,一只手在胸前游走,用掌心搓揉着细致娇嫩的一点,唇与齿流连在锁骨上,而另一只手,一路下滑,越过小腹……
“你要干吗?”萧志皓大惊失色。
“做吧!嗯?”靳辰微微挑眉,月半弯的眼睛,流动着波光。
“做……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靳辰笑得魅惑,一只手终于穿过层层衣物阻隔,握到了目的物。
“啊!”萧志皓倒吸一口冷气,背脊蓦地抽紧,惊恐道,“在这里?”
“在这里不好吗?”笑容,伴着层层波光,在午夜中盛开。
“……”萧志皓的呼吸渐紧,僵硬的肌肉在细腻的爱抚之下渐渐软化,禁欲太久的身体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挑逗,他的神志渐渐迷失,欲望却悄悄抬头……呵,管他呢,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让天看着。
萧志皓只觉得血液开始沸腾起来,心脏兴奋得要炸裂开,夜风吹过裸露的肌肤带来阵阵的战栗,身体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初秋夜微凉的空气里,不自觉地微微颤动。
一个火热的吻,落在眼睑上,睫毛被濡湿。萧志皓抬起头,将自己的双唇送上去,唇与唇轻碰,然后舌与舌纠缠,他闭了眼,双手向前伸出去,将所有疑似衣料的物体都撕开。
他的身体,从一开始就是由靳辰来开发唤醒的,于是从始到终都再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得彻底。他知道什么地方应该轻触,什么地方可以噬咬,而手,应该要用怎样的力度来滑动。
靳辰的动作渐渐地加快,萧志皓终于忍不住低吟出声,伴和着水涛的节奏和远方的虫唱,还有靳辰深重的呼吸,与这空寂的夜融为一体。
萧志皓努力地睁大眼,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摇晃的,他只看到无数的星和月,通通被摇散了,化作满天的烟花,他努力分辨,却看不清,哪一颗是星,而哪一只是他的眼,于是伸出手去,抚摸熟悉的皮肤,牢牢地抓紧,连指甲都要嵌进肉里,靳辰吃痛地皱起眉,吻像羽毛一样地落下去,一路吻过,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牙齿轻咬着指间细致的肌肤。
萧志皓真的看到地平线在移动,什么都在移动,消散,离他远去,大地像是裂开了,他在坠落,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而唯一真实的只有自己身体里奔流不息的火焰,还有在自己的胸口激烈跳动着的另一个人的心脏。
于是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靳辰的眼睛,那是这无量幻境里,最亮的星,妖异而炽热的闪动着,令他心甘情愿地迷失,把一切都奉上,随着他的节奏起伏。像是要把所有的灵与肉都要抽尽了,连最后一份的气力都耗尽,肌肉柔软得几乎移动不了一根手指,靳辰伏到萧志皓的身上,低低地喘着气,嘴唇似有苦若无地轻触着他的脸,像羽毛一样的轻。
“感觉怎么样?”靳辰眨了一下眼,嘴角勾起。
怎么样吗?萧志皓皱起眉,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
“怎么了?”靳辰吃了一惊,有些失措,却仍记得温柔地吻去他眼角的泪滴。
“你想要什么?”萧志皓只静静地凝定了眉目,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来,眼中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困惑与悲哀。
“怎么了?”靳辰微微变色,撑手坐起来。
“做都做完了,你也证明了,你是多么的有魅力,而我从来都逃不出你的手心,那么现在你到底想要什么,可以说了吗?”
那一刻,当萧志皓从高潮的顶端掉落,堪堪回神的刹那,他看到靳辰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高潮是一种刺激,刺激可以让人迷乱,也可以让人清醒。
而顿悟,也是一种感觉,像水一样地漫过,忽然间,曾经模糊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夜晚,这个人,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梦幻,梦幻而不真实。
这是一场被精心修饰过的梦,他一头撞进去,目眩神迷,不由自主地跟着走,然后忽然间梦醒,美,仍然是美的,但是,假!
像隔了一层水晶的墙,他看得到,伸手摸过去,却只触到冰冷。
不,不仅仅是这一个夜晚,让时光往前走,无数个夜,无数无数的时光,靳辰,他都是这样完美地虚假着,温柔的,美丽的,动人的,但不可触及。
萧志皓忽然觉得自己从不认得他,又或者,正是到这一刻,他才认清了他。
“怎么了?”靳辰仍然很镇定,恰如其分地表达着困惑,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收缩着肢体,身体的语言,总是在无意中,把一切都出卖。
“我喜欢你,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我的未来你拿不走,我现在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要不要我拿出来让你看一下,我的心是什么样子的?”
“阿皓?”靳辰有些心虚,表情茫然而困顿。
萧志皓牵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是真的。”他顿一顿,“而你,是假的。”
靳辰一震,神色终于大变。
天地为庐,他们在这月光星辰下相对而坐,赤裸着,用最原始的面目凝望着。
终于,还是靳辰先低下头去。
“你可以不爱我,可以不理我,可以把我随便抛开,对我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但是你不能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却给我一个假的人,我不是你爱情剧本里的一个角色。”萧志皓眼中的泪已经干透,黑漆漆的眼,幽亮如明火。
靳辰目光闪烁不定,却沉默着。
“这次你换了新剧本,可为什么不换个新演员?是因为我刚好出现了吗?还是因为我足够迷恋你,不会让你失望;又或者我皮粗肉厚,可以随便抛弃,不必有太多负疚?”萧志皓站起身,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牢他。
“对不起。”靳辰有些慌了,“不是……”他开了口,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萧志皓记得当自己完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只会说对不起,那么可否由己及人的认定这个人现在也是在不知所措中呢?无论如何也算是让靳辰意外了呢,也算是一项成就了吧!萧志皓认定自己现在应该是镇定的,但是他仍然花了超过五分钟的时间才把两条腿分别伸入了两只裤脚,衬衫更纠缠,索性揉成一团握在手里。
站起身,萧志皓告诉自己要微笑,声音要如同靳辰说再见时一般的温柔:“我要先走了,无论如何都十分感谢你请我做你新戏的主角,我觉得很荣幸,但,我还决定要好好活下去。”
做人最要紧是姿势要好看,他在追逐的时候已经是很恶形恶状的了,那么离开的时候更加要从容,萧志皓的眼睛放得很远,什么都不看,深吸一口气,稳稳地转身,然后,离开。
忘记穿鞋,萧志皓赤脚沿着湖边走,细沙从趾缝里钻出来。
背后没有脚步声,那是自然的。靳辰从不会挽留离开的人,他永远潇洒自若。萧志皓叹一口气,幸好,真是幸好,他是真的要走,否则若是学那些末流言情剧里的女主角玩什么欲擒故纵,倒不知要怎么收场了。
萧志皓苦笑,是的,不想回头,不敢回头。
那个人,是被一层华丽丽金灿灿的包装纸包裹着的,他的爱情,他的一切,都是如此。
他说他是爱着的,这或者是真的,可那份爱情外面裹着层层理智的硬壳,仍然不可触摸,他的爱情繁华精美如一场戏,剧本曲折动人,而导演却是他自己,他控制一切,自己的与对手的感情,他永远也不会让自己受伤害。
总有人被那繁华所迷惑,一开始不过是但求对戏一场。可人心何尝会有满足的时候,做龙套的想要说台词,得了台词就要做配角,配角想升男二,男二说我凭什么不够格做主角。
开始的时候都说再走一步,就可以满足,可是得陇望蜀,总是还想要更多,而且绝不肯失去。
但又有谁能在靳辰这场大剧里抢到戏?既然结果注定是要失望,还不如趁早躲开去。
他已经爱得他太深了,他玩不起!
萧志皓逃命一样地开车狂奔了一百里,等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才感觉到身体酸得像散了架,每个骨头缝都冒出酸气来,尤其是刚刚激情过后的地方,更是痛得坐不住,不由得呻吟一声,在路边停下车,把坐椅全都放倒下去,尽量平躺。
这是没有经历过的,以前做完,总有靳辰去清理,抱了他去洗澡,动作轻柔又仔细,然后安安心心地睡着。
他初入门那一阵什么都不懂,又不好意思问,偷偷摸摸地看了不少同志小说当教材,每每大惑不解,为什么大半文章都爱把这事说得像要死过去一样的。
真要是那么难过,怎么还会有人做?痛当然是有一点的,如果不用润滑剂,一开始当然还是很痛的,不要动,适应一下,缓过去就好了。
但是照那些书里写的,腰酸得要断掉已经是很轻微的形容,第二天起不了床也必备的情节,像什么撕裂啦,流血啦,更是处处可见,简直是看得他心惊肉跳,都撕裂流血了还做什么?要马上去医院才对,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院的。
也是自己太笨,郁到后来,居然直接问上门去,于是便看着靳辰俊脸一呆,硬生生地白了半张脸,乍青乍红。
“……我们都做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让我流过血,还老是得意地说自己很强……”萧志皓心虚,但嘴硬。
靳辰瞪了他半天,终于还是叹气,无奈地摸摸他的头:“都做了这么久,居然还让你流血,我也不要见人了。”
萧志皓不解其意,怔怔。
“让人流血很容易的,你现在就上床去,我保证让你在医院里躺上一个月,这叫什么本事?连自己都控制不好,却让对方受伤。”靳辰脸色不佳。
萧志皓再笨也知道这次是自己荒唐,当然什么多话也不敢说,只是傻笑。
到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是真的,要流血受伤容易,乱来就好了,要做得温柔体贴,是要用心的,要有耐心,要懂得克制。
靳辰绝少摆脸色出来,那一次大约是真的有生气,他在气什么?
萧志皓躺在暗夜里,牙齿紧紧咬着袖口,这件衬衣有些大,他拿错了,穿上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也没办法转回去换了,又或者他其实也不想换。
这衣服是贴身穿的,染满了他的味道,淡淡地冷水的香,一层层包围上来,萧志皓终于落泪,无声而汹涌,最后肆虐。
他一直是爱哭的人,从小都是,这不是个好习惯,他一直都对此不屑,但没有办法,只好一边哭,一边咬牙,哭归哭,事还是要做。
离开靳辰恐怕是他人生大事里哭得最少的一次,他只流过一滴泪,在划过脸颊的那一刻就干了,他不哭,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他还以为是他经历坎坷后终于长大了。现在才知道不是的,原来最深的难过和不舍都是哭不出来的,舍不得哭,知道哭了没用,不知道要哭给谁看。
当眼泪划过脸颊的那一刻,如果没有人抹去眼角的泪,那该多寂寞?
所以他不肯哭,其实他一直都有期待,他一直都不肯死心,他期待有一天,流下眼泪的时刻,那个人会向他伸出手……
然而所有有意或是无意地期望留到这一刻,他忽然间绝望了。
靳辰说:“这一次换我来追你好不好?给点面子……他说我应该是爱你的。”
萧志皓一直都不信,不信那个人心里有爱,他们的关系解释成依赖或者合作都要好一点,靳辰得到一个人的陪伴,而他也得到模仿爱上这个人的机会。就是因为不爱,于是所有的意都能平,所有的心都能甘。
靳辰没有委屈过他,靳辰一直都对他不错,是的,靳辰不够爱他,不够珍视他,但是,笑话……靳辰本来就不爱他。
其实他是真心真意地从来没有怨恨过靳辰,即使所有人都觉得是靳辰始乱终弃,他也不觉得,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谈好了条件说开始的,靳辰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是多么奇怪的心理,当靳辰不爱他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接受,可是当靳辰说爱上他了,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但是偏偏不能接受。
萧志皓很恨,多残忍的人,他明明白白说爱他,到最后,也不过如此,他的爱,不过如此。
他说他爱了,可是这份爱,仍然是随便就可以失去的,失去了,仍不会伤筋动骨。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在靳辰说爱他的瞬间,高潮退却后的刹那,他忽然明白自己是如此地深爱这个人,这份爱不是如他一开始所想象的,对旁人的古董老爷车的爱,不是一时的迷恋,一时的动情,一时疯狂过后就会疲惫地冲动。
这份爱绵延入骨,你以为它消失了,其实一触即生,开枝散叶,用他心头的血,开艳怖的花,即使到最后痛不欲生,仍然忍不住凝视它的开放。
他以为他只是偷了一段时光去爱他,让平凡的生命多一点色彩,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下来,然而这一切,原来用一个笑容就可以打散,他是真的爱他,渴望着朝朝暮暮,与天长地久。
于是,不可再继续,那个人是没有任何缺点的,他的爱不过如此。
萧志皓抱成一团缩在车子的角落里,身上很痛,而心里更痛。寂静而漆黑的夜,间或有车呼啸而去,刺目的白光由远而近,然后远远离去。
过了好一阵他才渐渐缓过来,车子开得极缓,摸索开进下一个小城镇,直接停到了医院的急症室里。
总有人喜欢寻死觅活,但那些人多半也因为太有希望了,随便搞一下总有人来救,真正绝望的人,最会照顾自己,因为没有办法假手他人。
没什么大事,只是着了凉,值班的大叔十分的和气,什么都没多问,替他开了瓶药,点滴里加入镇静剂,萧志皓躺在病床上,不多时也睡过去了。
身可以由人医,心却只得自医,萧志皓想,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真的要开始自医了。
萧志皓提前回去,朱朱当然看得出自家老大神色有异,但这一次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因为真的很异。
接下来,自然是工作,工作是多么美好的事,给你吃穿,并且包治百病。所以说,何必要把精力放在感情上,不能吃也不能穿,而且让人百病横生。
两个月之后靳辰华丽回归,林意结到底还是放弃了,美貌与财富,她的两大利器全都折了戟,的确也没了再战下去的理由。她有女皇的气势,并拿出了女皇的魄力,输了就是输了。
到最后,她把签好名的合约递到靳辰手里,看斯人低头时侧脸的轮廓,忽然轻叹道:“我尽力了。”
靳辰没有抬头,慢慢签好自己的名字,声音轻轻软软:“我知道。”
林意结笑得清浅,如长空般寂寥。
然而当她收回那张纸,转过身去,纤浓的睫毛一垂而起,那双宝光璀璨眸子依旧摄人心魂。
她将手上X的股份全部出清,靳辰买下了其中的一半,另一半被一个容川轻纺集团吃下。
时尚界有时候看起来很像一个江湖,那里面有百年的世家,也有新晋的游侠;有英雄出少年的劲锐风气,也有尊师重道的传统。然而就像所有的江湖都讨厌朝廷一样,在这时尚的江湖里,也有着这样一个角色,那就是资方。
虽然谁都要受到资方的影响,但谁都不愿意让这种影响落在明处,落在众人的眼睛里。
时尚不仅仅是奇巧和华服,奢侈也不仅仅是浪费,这是一种艺术,至少在圈内人的眼中是如此,而所有的艺术,都不应该被钱蒙上阴影。
所以像林意结这种由资方无缘无故直接炒掉首席的事根本就是圈内的大忌,你能想像Armani的掌门人不再是乔治吗?有谁能想象CK会炒了卡尔文?虽然别人的家事,谁也管不了,但是对林意结的这一场政变,众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不爽,于是相应地,对于靳辰的这次回归,整个圈子里都表现出了空前一致的欣喜。
前辈们都给面子,肯定成绩欢迎回来,各大编辑都追捧,专访一版一版地出,声势惊人。
挟着这股劲势而来,靳辰居然又做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改Logo!
在原来X的上下都加上一横,形成两个相对的三角形的样子。
对于一个时尚品牌来说,没有什么比Logo更重要的,后台老板可以一天三变,但是一个Logo要保持一百年不动摇的,更何况靳辰这一次是想把X换成一个连叫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叫的符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自然是大家都要问的。
靳辰施施然地答:“因为理念变了。”
那么,什么理念?
他笑,有些无奈,有些黯然的,但是,不答。
于是刚刚有点平复下去的波澜又起,争议这么大,新Logo自然想不红也不行,萧志皓不由得暗叹靳辰的营销手段。
朱朱也旁敲侧击地问了几问,被萧志皓瞪过几眼之后……现在的小姑娘该是多么的机灵,自然知道这是老大的死穴,不能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