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离开过啊!”靳辰神色淡淡,仿佛对这美好的造物视而不见。
“Sam……”语声怯怯。
“我一直在这里,我在原地,我没有离开,我只是不会同你走。”
“Sam……”
萧志皓大汗,心道幸好这位佳人不是在叫他的名字,否则一定心脏病发。
“你是要现在走呢?还是哭一会儿再走。”靳辰神色温柔依旧,可惜内容太过不怜香惜玉。
“你……”娥眉拧到极处,终于也就崩溃,一挥手,茶几上两套名贵的骨瓷杯碟被打得粉碎,还嫌不足,随手捞起地上一件华服,咬牙便撕。
靳辰微微皱眉,从沙发上站起来,那女子伸手来拉,却被他避过,一回身拉住萧志皓闪进卧室,还没等那两人反应过来,已经关门落锁。
“你……她……”萧志皓目瞪口呆,一时发不了声。
“吓到你了?”靳辰眼角温和清润,竟有几分歉意。
“前……女友?”
“算是吧!”靳辰若无其事跳上大床,伸手捞了一个枕头抱进怀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萧志皓不由得大怒。
“那我应该怎样?对她说我会如她所愿与她相守终生?”
“但……”萧志皓语塞,心里却仍是不平。
这卧室隔音再好,还是听得见外面声声哭喊,伴着器物落地的脆响,萧志皓心下不忍,几次作势要开门出去。
“你出去有什么用?”靳辰淡淡一语,萧志皓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无奈苦笑。
闹了许久,外面的人大约也倦了,萧志皓听听没了动静便想出去,却被靳辰拦住,取出手机来拨到楼下管理处,只说是有一位朋友精神困顿,请他们帮忙叫车,把人送走。萧志皓听了骇笑,这年头做物业的真是辛苦,这样离奇的事件也会遇上,偏偏对方答应得爽快无比,倒像是做得熟了。
等再出门,原本就乱作一团的客厅,更是像被打过劫一般,靳辰不动声色拿出相机来拍照,萧志皓诧异。
“交给律师,送到她父母手上。”
“你要做什么?”萧志皓大惊失色。
“像她这样的人,唯一会怕的只有家族的信托基金。”
“那你也不能这样。”
“怎么你希望见我每天早上被人打劫一遍?”靳辰脸一垮,竟是十足的可怜情态。
萧志皓顿时心软,再说不出什么,只得无奈苦笑。
反正也是乱了,倒也不怕更乱,老规矩沙发上的东西堆到地上,萧志皓从冰箱里取了纯净水出来,他倒是比靳辰更了解他的冰箱。
“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女生?”萧志皓忧心忡忡,那样漂亮,又有钱,自然从小是金娇玉贵长大,这样的女孩子,沾上了当然也只有她甩你,否则定然要让你好看,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精力与金钱。
“你真是好心肠。”靳辰转头看他,嘴角似笑非笑。
“怎么?”萧志皓愕然。
“你居然在为我担心。”靳辰笑嘻嘻,似在看怪物。
“干吗?”萧志皓莫名其妙,忽然间醒悟:偏执、温柔、冷酷……
据说,曾经有一名模特服用过量药品倒在纽约街头,送到医院时,嘴里只叫一个名字——Sam,医护在她手机里找到Sam的号码,打过去,电话那头平静听完所有的情况,却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分手,这件事不是他的职责,他不想参与。当时他人正在纽约,离开那家医院不过二十分钟车程。
据说,曾经有人找上门,说是怀了他的小孩,此人居然发律师函建议对方堕胎,但如果执意要生,并验定是他的孩子,他可以按正常价码付出成年前一半生活费。
据说……
萧志皓只觉背脊发冷,曾有无数个据说,他一直以为是媒体在做妖魔化,这一刻忽然都觉得可信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好像是第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同情我的人。”
萧志皓冷哼一声:“已经后悔了。”
“那么,他呢?”萧志皓心中忽地一动,想起那张被上帝亲吻过的脸。
“哪个他?”靳辰一脸茫然。
“John Humer,你对他是真心的吗?”
“什么叫真心?”靳辰忽然笑眯眯,“我与每个人在一起时都是真心,只是保证不了将来。”
“狡辩!”萧志皓有天生正义感,火气上来时,也管不得是不是老板。
“我既不欺瞒也不误导,大家相处的开心了就在一起,缘尽则散,可是到头来有人留恋着不肯走,要我把心给他,我通共只有一颗心,用完了就要收回来,都来问我要,总不能劈做十七八份。”
“你还有心吗?有给过人?”萧志皓冷笑。
靳辰盯着萧志皓的眼睛看了一阵,却忽然低了头,说道:“有。”
“谁!”萧志皓在火头上,全不管这事当不当他问。
“你不认识的,不是圈里人,很早以前的事了,一个没有可能的人。”短短一句话,靳辰竟说得倦意横生。
“哼!”萧志皓别过头去。
“你不信?”
“在你面前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人。”
“那是个男生,他正常性向……”
“哈,我才不信,要是你亲自出马,直男也能掰弯喽。”
靳辰闻言大笑,几乎连眼泪都笑出来:“萧志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样可爱……不过……”他定一定神,才道,“那人与我有血缘关系。”
萧志皓大惊,只看到靳辰一双眼温润亮泽如夕,可眼底却隐隐透出悲凉。
“你在乎这个?”萧志皓讷讷。
“我不在乎!”靳辰浅笑,“但他在乎。”
“你有没有表白?”萧志皓有表白情节,固执地认为如果爱了至少要让对方知道。
“怎么做?”靳辰指指一地狼藉,“抱着他哭一场?然后把东西都打烂?”
“所以?”
“我认命!”靳辰坦然一笑,“你们都喜欢说我残忍没人情,其实我从没逼别人去做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我也有求而不得的人,我也只好认命。”
萧志皓神情尴尬,他是正人君子,强逼了别人自揭疮疤说伤心事,心中过意不去。
“你的女朋友,是个安静地人吗?”靳辰并不动气,倒在沙发背上沉默了一阵,又天外飞仙横出一句。
“哦……”萧志皓怔怔,霎时福至心灵,前所未有地聪明起来,“那个他……也是搞科学的?”忽然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女友有如此深的好奇。
“嗯,他在宾州,学大气物理,架子上的书我连题目都看不懂。”靳辰浅笑,眼角眉稍都是温柔。
“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因为他好,对我很好,什么都迁就我,从来不会不耐烦。他非常细心,记得所有我喜欢的东西,他会专心听我说话,安静地微笑,眼睛闪闪发亮。爱情有很多种,和他在一起是最安静地那种,到后来我甚至只要看他专注侧脸就觉得满足,他从书桌抬头的刹那,眼神迷离好似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十分动人。”
“这样好,怎么最后却没结果?”
“不知道啊。”靳辰轻叹,“忽然有一天,他消失在我生命里,不再主动联络,不肯见面,而我也不敢去问为什么。”
萧志皓叹息,伸手拍拍靳辰的肩膀,他为人心最软,十分怜弱,顿时就决定原谅这家伙刚才的恶形恶状。
“Tony,下周陪我去伦敦吧!时装周要开始了。”靳辰忽然懒洋洋地用一种近乎于撒娇的口吻在说着。
“嗯……啊?”搞艺术的都是如此吗?还真是跟不上这人的思维跳跃性,萧志皓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