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群臣,拜!”
随着礼官唱喝。
威严肃穆的皇极大殿上,虽然身穿华贵冕服,却还没有成年的青涩皇子周景梁高高升座。
殿中仪仗森然,鼓乐齐鸣,百官齐齐叩拜新君。
行过大炎等级最高的五拜三叩之礼后。
新君周景梁接过礼官捧上的传国玉玺正式登基为帝!
吟!
盘踞在大殿上方的气运金龙好像应付一般,有气无力地低吟一声。
似乎龙气有灵也在哀叹一个帝国的落幕。
皇帝为“社稷主”,一切才能中尤以龙气最重。
为了国家统治的稳定,龙气本就是首先对诸位皇子全面倾斜,王朝衰落之前其他的宗室则大多都被当做猪在养。
就算皇子的资质再差,大概率也要远胜同宗。
按照无生道和薛介溪的计划,大皇子周景治落水,二皇子周景焕应该死于浊河改道或者姜白眉之手。
三皇子周景梁自然能够毫无争议地坐上皇位。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十分严密的计划却中途出现了意外。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竟让远在登州府的周景焕十分巧合地逃过一劫。
但周星楼和薛介溪手握刀把子,自然不愁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从钦天监监正开始,按着五位五官灵台郎的脑袋一个个砍过去。
前后连六刀都不需要,轻轻松松就帮周景梁砍来了一个“人主之相”。
可惜,龙气不会骗人,就连周温睿自己都不够九五之格,更何况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三皇子?
这位新君在跌下九五之格后,王朝的气运金龙虽然还没有立刻崩溃,却也在快速流失。
并且三日前还十分正常的气运金龙,在消息彻底传开之后的第二天,便从脖颈处生出了大大小小十几颗蛟蛇的头颅。
随着时间推移,那头颅的数量还越来越多。
这代表着国中蛰伏的那些蛟蛇已经纷纷露头,再也不服火德龙气的压制。
随后,当新君宴请群臣之时。
已经成为新任权力中枢的武英殿中,却另开了一场只有三人的小宴。
正是代表着三方力量媾和到一起,瓜分了王朝权力的:周星楼、薛介溪、苏玉茹。
表面一脸和善,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的监国兵圣周星楼,望着皇城上空那条脑袋越来越多的多头龙,皱着眉道了一句:
“龙气崩溃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可能最多不过数月,就连这真龙的架子都维持不住了。”
另外两人中坐上太后宝座,代表着大义名分的苏玉茹,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兵圣几眼。
人不可貌相,直到现在她都有些难以相信。
这位以“武痴”形象示人的宗室肱骨,竟然是接连葬送了许传芸、周温睿、周景治,这周家老中青三代的那条毒蛇。
旁边,代表着臣和士绅的薛介溪,作为直接的策反者,却最清楚这位“武痴”的心思。
做“武痴”是因为兵法绝不会骗人,只要倾注资源付出汗水就会有回报,越练越强,直到成为世间绝顶!
但有些东西却不是。
当那些皇家嫡系享受荣华富贵,光鲜人生的时候。
这位兵法天赋出众的宗室旁支,却被戴上枷锁承担了越来越多皇家不能为外人道的脏活,也挡住了无数明里暗里的“毒箭”。
他就像垃圾桶一样维护着皇家明面上的辉煌伟岸。
当很多人在心安理得地享受庇护的时候,却是忘记了,他周星楼也姓周,也是太祖皇帝的子孙!
“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我的努力得来的,跟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蛀虫没有一钱的关系!
你们凭什么不染尘埃,凭什么干干净净一身白。
凭什么置身风波里,又在水火之外。你们不要坐高台,你们要掉下来。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就应该跌落尘埃,跟我一样的脏!”
基于这种压抑已久的情绪,他在获得了“无生道”送上的机会之后,立刻反噬了将自己养大的许传芸。
把“会咬人的狗不叫”演绎地淋漓尽致。
此刻,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出警入跸,威福无比。
几乎做到了历史上所有权臣的极限。
但这并不是他们三人想要的。
听到他的言语,薛介溪放下酒杯点了点头:
“第一道昭告天下的诏书今天就会发出去。
强迁举国上下富庶之地的大户人家入京,在局势真正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能迁多少是多少,足够给王朝龙气灌下一碗勐药。
让我们真正完成血祭了。”
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受到龙气反噬后奄奄一息的周温睿,现在还有最后一口气没有咽下去。
他们之所以迫不及待到这种地步,便是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血祭云京城!
一开始的计划是当“无生道”收服整个天下之后,假借龙气瞒过人道登上人间至尊的宝座226章。
再向无生老佛血祭王朝,打断人族嵴梁,将亿万人口都变成向天官供奉血肉魂魄的两脚羊!
让人族老老实实待在食物链的底层,给妖魔、诡异、天官们...充当最基础的口粮。
但计划往往会偏离预期。
独眼石人未能脱困,姜白眉意外身死,特别是那乱入的“桃神道”宋兵乙,也让他们对原本的盟友也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于是,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索性现在就强迁全国各地身上龙气最盛的富户入京,在皇室威信彻底崩溃之前,尽力收拢整个大炎境内的龙气。
然后将整个龙气中枢都献祭给“无生老佛”,让“无生道”在接下来的乱世中获得无与伦比的先发优势。
甚至在进一步破灭龙气之后,天官的力量便可以进一步从天门后渗透过来。
让人手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的九兵难以兼顾,疲于奔命。
当然最重要的是,许诺给他们的杀生盗果可是全都着落在这一场血祭上了。
他们几个又如何能不上心?
薛介溪说到这里,又提起了另外一件碍难:
“谢天客对我们的使者还是没有理会,老夫觉得即使再加筹码恐怕他也未必会心动。
周兵圣您觉得下一步该如何处理此人?”
周星楼对那位天下第一刀最为了解,倒是浑不在意。
“暂时不必多去管他,我们抓紧时间做事便可。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就算我们再坏,但为了国家大义,他和那些丘八也得前赴后继,老老实实地挡住白云关,不使赤县神州遍地腥膻。
正好借着乃蛮五部之手,清理掉这些忠于人族的兵将!
这等人每少一个,将来那些牛马中有血性反抗的就少上一个!”
对他们三人来说,权势在长生面前都已经是次要的了。
就连一整本族谱都死光了的薛介溪也早已经释怀。
只要自己可以长生不死,薛家人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目光转向太后苏玉茹被遮掩在鸾服下,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们谈笑之间便以任何诡异都无法比拟的效率,将无数人命充作了垫脚石,
当真是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实践了极致。
......
云京城在举行盛大的登基典礼,云和县的镜湖当中倒是也在张灯结彩,唢呐齐鸣。
一片忙碌中。
脚不沾地忙活了三天的周景焕,却是不得不再次找上了王远。
如今,姜白眉带出来的另外两营道兵射声营和白虎锐士,已经被周景焕亲自出马诓到了登州府。
连带着裴玉楼麾下的神机营、虎贲骑和龙武军,五营兵马在折损之后还剩下大约一万一千人。
经过三天时间的修养,又被活阎王、城皇体系和试金石仔细甄别过后,又默默消失了数百人,终于被洗的干干净净。
剩下的全体兵圣、军主、道将,在得知“无生道”窃据大宝之后,全都转而拥立二皇子泾王周景焕。
况且一路走来,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登州府,也早就征服了他们。
农业帝国的最高追求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咱们刚刚才跟无生道做过一场,他们最清楚我们的实力,此时的登州府怕是天下间有数的硬骨头。
而且禹州背靠岱州,隔壁的东岳太山便是九兵的大本营,也是镇守天门的第一线。
我们一时半会儿倒是不必担心会被无生道针对。
只不过,现在有个关键的问题...”
周景焕恬着脸看向自家表弟。
“王老板,您看...”
伸出拇指和食指在王远面前搓了搓,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其他都好,就是粮草吃紧,养这一万多道兵,比养二十万普通兵卒花钱都要多。
要不是家里供着一个大财主,周景焕穷的都要当裤子了。
王远倒也干脆,“唰唰唰”写好一张诡市的提货单,在周景焕的面前晃了晃,也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周景焕看了一眼表弟身上新郎官的衣服,又瞅了瞅那张提货单,咬咬牙扭扭捏捏地叫了一声:
“姐...夫...”
王远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周,这才对嘛,大大方方地叫出来,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从今儿起,咱俩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姐夫,大伙儿都不吃亏!”
周景焕心中默默流泪,自从青妍脱困之后,他的家庭地位就一直在减一减一减一,跌跌不休。
原本还有表弟垫底,现在却是也翻上枝头做姐夫了。
这合理吗?
军饷:合理的!
此时,门外响起一片吹吹打打之声。
得丈母娘开恩,王远和自家童养媳修了十五年,今日终于算是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