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大厨手中的这柄厨刀质量上乘,砍瓜、切肉、拍蒜、剁骨...样样精通,削断老狐狸的颈骨简直就跟玩儿一样。
而这个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意外,也让一众妖魔瞬间惊呆当场。
哪怕是化蝶公子和怀玉娘娘这两位阴神境,都来不及出手救援。
等那颗随着鲜血冲天而起的脑袋重新掉在地上,苍老的狐狸脸上依旧残留着不可置信的错愕。
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美好的妖魔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宣告戛然而止了?
“不错!”
第一次施展攘灾降祸印的王远,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云和县的胡县令为官贪婪,纵容独子无恶不作,又与一群为非作歹的酷吏沆瀣一气,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云和县中家破人亡的惨剧,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一众百姓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如今在独子被诛杀之后,竟然还要抓活人为他娶亲,实在是罪该万死!
百姓对他越是痛恨,产生的愿力越庞大,降祸的效果越好,完全不消耗王远本身的力量。
杀人者活阎王?不,百姓也!
能即时产生杀劫临头的效果,正说明此人已经恶贯满盈,千夫所指,该有此报!
王远身边的黑律判官曾泰,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释然,魂体清明,道行顿时涨了不少。
按照阴司黑律,曾泰作为最低级的判官,对县令一级的阳官没有执法权。
这才在一开始借他之手,于梦中斩杀了包括胡公子在内的三个畜生,让他也体会到自己的丧子之痛。
今日终于算是有一个了结。
驻守山阳城的勾押推勘桉判官和磨看陈词桉判官手掐神印,为王远大开方便之门。
在胡知县殒命后,立刻派兵前往薛府缉拿鬼犯。
于他而言,死亡远远不是终结。
随后,王远动作不停,手持朱笔对那些“衣冠禽兽”的名字一个个勾过去。
就看到镜中,那个化作一只巨大灰皮硕鼠的云和县县丞,本来正在吃鱼。
却因为看到身边胡县令的惨状,骇然之下不小心让一根锋利的鱼刺卡住了喉咙。
随着他吞咽的动作,让那鱼刺一路下滑,血淋淋地划开了整条食道。
然后是宁海州主簿、怀远县县令...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花厅中便一片哀鸿遍野。
无论意外发生的概率有多么小,当这些“衣冠禽兽”被降祸之后,意外总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当场倒毙的都有不少。
正是:贪官如虎,酷吏如狼,恶贯满盈,恶有恶报!
无论是还没有出意外的老爷们,还是无生道的邪魔外道,此时都被这种诡异地景象骇得面无人色。
有人更是失声惊呼:
“克死了!这些人都被那人给克死了!太快了,死得实在太快了!”
“不对,老黄历现在的忌是:载歌载舞,没有任何人触犯禁忌。
一定是诡物失控了!它要杀光我们!”
“牵星子!都怪你们这些杂碎!”
确实怨不得他们会有这种想法。
实在是因为这种倒霉的劲头,与老黄历的画风太过一致。
而且这一群“衣冠禽兽”刚刚才看过老黄历,立刻就发生了意外,谁也不信这事儿与老黄历无关。
但是,哪怕作为耗材也不应该是这么个死法啊。
啪!
道行最高的化蝶公子忽然击掌,满花厅还活着的那些“衣冠禽兽”忽然齐齐眼神一空。
已经被大梦化蝶法拖进了梦境,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降低意外发生概率的最好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除非他们永远都不再吃饭、喝水、走路...否则早晚都要厄运临头。
随着上尸“彭踞”的权欲惨遭打击,刚刚还志得意满的薛公子顿时暴跳如雷:
“该死!一定是那个混账!
牵星子,快给我克死他!克死他!
若是再克不死,就提前发动劫煞龙的阵局,逆冲镜湖,调动府城卫所兵全体压上去!明刀明枪地杀光他们!”
此时他们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傻乎乎地像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不要说别人,就连天生贵命的薛公子心态都要奔溃了。
与之相反。
王远所在的偏殿里,功德金轮中却有千万个声音高声齐呼:
活阎王!活阎王!活阎王!...
对阴官系统来说,执法便是炼法。
百姓的怨念被释放,愿望被满足。
庞大的生民愿力,顿时让王远的一身道功化作滚滚江河,推动着地阙真气在体内汹涌激荡。
每运行一个周天,玉城金阙通神篆中那道身穿王侯冕服的神魂便清晰一分,让王远向着阴神境迈进一步。
不仅如此。
上百位“衣冠禽兽”被夺走的福运,此时也向着他蜂拥而至。
本来只有2“红光照命”的气运,瞬间暴涨,3、4、5...眨眼之间就到了“青云直上”的极限,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紫气。
王远听着薛东楼的咆孝若有所思。
“诡物老黄历吗?作怪的东西找到了,倒是一件好宝贝。
还有...要用劫煞龙逆冲镜湖法域,破掉水龙化育局。
怪不得要阻止我去镜湖呢,只要我去,攘灾权能恐怕立刻便能看出端倪。
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只需解决掉罪魁祸首,哪里还需要管什么阵局。
气运上升就是好,想什么就来什么。”
时来天地同借力,此时王远的状态已经到了修行以来的最佳。
神思清爽,眸光灼灼,看向桌上的最后两张阎王帖。
上面分别写着两个名字,一个是薛东骏,一个是薛东楼。
只是上面缺少了两人的生辰八字。
在由公化私之后,权贵人家的命籍管理也归入家庙,城皇庙中不会留档,自然也没有相关人员的生辰八字。
但是只要薛公子还是凡人,王远就有办法杀他。
当初朱伯安便向他汇报过,曾经听出了薛东骏体内的不和谐之处,一具身体里面似乎住着两个人。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过继、改名、石佛寺斋戒...等等发生在薛东骏身上的故事,早就通过本地官员的嘴巴传到了王远的耳朵里。
这事儿放在常人眼中可能没有什么,但在术士眼里,这分明就是某种特定的科仪。
故而王远早就有所怀疑,虽然自己当初真真切切收到了一笔不菲的阴德,但那个心肠歹毒的薛东楼,可能根本没有死。
“杀妻宴客”之举也从侧面提供了左证。
虽然暂时不知道对方靠着什么样的能力或者宝物,才能在整个身体都被罗刹诡骨炸碎的情况下,还能重新复生。
但是不管他到底是谁,只要多试上两次不就行了吗?
王远伸手向着镜中勐地一抓,低喝一声:
“摄形!”
薛东骏的形体瞬间被从镜子里抓了出来,被王远一把拍在两张阎王帖上,代替生辰八字锁定作法目标。
“降祸!”
写着薛东骏的帖子只是一抖,便没了声息。
镜中的薛公子丝毫不受影响。
说明指向错误。
吼!
但他头顶的那条“水德蛟龙”却浑身鳞片炸起,向着虚空发出无声的咆孝,貌似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临头。
同时一股巨大的心季也随之袭击了薛东楼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好像正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只要一脚踏空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即使化蝶公子和怀玉娘娘双双护卫在侧,也丝毫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在脸色大变之际,本能呼救:
“救...”
下一刻,对此人已经厌恶至极的王远,同时将攘灾降祸印和惩恶印拍在了写着薛东楼名字的阎王帖上。
彭!
薛东楼一头栽倒在地,不知道撞翻了多少碗碟。
不过。
还不等王远松上一口气,目光就被镜中那一册,牵星子重新取出来的老黄历牢牢吸引。
本来老黄历就像是一个天平,让身处一侧的王远和身处另一侧的群邪,以命数和气运互相克杀。
然而,当王远以夺运之法窃取天平另一侧诸人的福运时。
就随之产生了一个悖论: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既在天平的左边,又在天平的右边?难道我克我自己?
对这个问题老黄历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本就已经处在活化边缘的它,就真的被王远出的这道难题...逼疯了!
哗啦啦...
诡物老黄历从牵星子手中一跃而起,在空中自行飞速翻页,一直翻到了今日。
然后,浓厚至极的血腥味便瞬间充满了花厅。
好像泼墨一样的黑红色血迹,在黄历表面飞速晕开,将一页又一页黄历侵染成黑红色,顺带着将原本的字通通涂抹一空。
最后只剩下一群值日凶神的名讳:月煞、死神、河魁、月虚、五墓、白虎...
环绕着一行血淋淋的大字诸事不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