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开笼门放枭神(求订阅)

呜呜呜...

鸟嘴坡上各色旗帜迎风漫卷,山岚夹杂着香灰、纸钱呼啸而过,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即使大祭时间已经被推迟到了正午时分,北邙山上空依旧阴沉无比。

再加上七月十五本就是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日子。

不经意间,众人耳边响起的似乎已不再是风声,而是阵阵鬼哭狼嚎的呜咽声。

而在王陵内部,那座庄严大气的享殿中。

“尸祭”大典的正祭已经开始。

一切都在【典仪】、【纪善】和【奉祠】这位三位王府属官的安排下,按照古礼严格执行。

几只在北邙山上随处可见的鸟雀,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停在房梁上,认真监视着下方众人的一举一动。

时不时就有一只振翅飞走,为外面等待的王山君传递消息。

端坐于祭台之上的“尸”,正是王远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洛阳王世子周景垣。

他的身上穿着亲王的五爪龙袍,身前身后有五爪正龙各一团,两肩有五爪行龙各一团。

整个大炎上下,除了皇帝衣饰之外,便以此袍为尊。

依照祭祀之礼,十天之前,周景垣行过“筮尸之礼”,作为选定的“尸”,得到了祖先的认可。

两天之前,他行过“宿戒之礼”,斋戒期间,既不能听音乐,也不能吊丧,更不能喝酒、吃肉、狎妓。

需摒弃杂念,安神静心,以便更好地与祖先沟通。

及至今日正祭,仪式场面也要比王远当初经历过的隆重百倍。

“伊王献酒——!”

战战兢兢的周景垣,伸手接过自家父王用玉器盛装的美酒。

先撒了一部分在地上,用酒香吸引那位住在地下的恐怖先祖,自己再喝上一口,剩下的部分则放到了脚下的祭台上。

“王妃献酒——!”

再接伊王正妃的献酒,重复方才的流程...

三献之礼结束后,虽然所有人都在向自己大礼跪拜,周景垣的脸上也看不到丝毫得色。

反而死死盯着跪在身前不远处的亲弟弟——二王子德昌郡王周景象,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好呀,周景象!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旁人都以为你是天生的绿毛王八转生,没想到还有这等心机手段,不惜拿自己的正妃吹软了老不死的耳根,送我来当‘尸’。

你们给我等着,等老东西一命呜呼,由我登上王位,我就让全洛阳城里的所有男人都做你的‘干兄弟’!”

可这世子虽然心中发狠,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还能迎来那一天。

“奏乐!起舞!”

随着【典仪】一声高唱。

所有伊王一脉的男丁,都开始在青铜大乐伴奏下,跳起《四裔乐》和《朝天乐》。

跺脚、扭胯、拍手、左旋、右旋...

以盛大的乐舞邀请地下的祖先降临此地享受供奉。

大概是【奉祠】先前的上书起了效果。

洛阳王在被狠狠参了一本之后,终究没有荒唐到让那些妙龄少女穿着清凉纱裙为伊厉王献舞。

也让王远免于多造杀孽。

......

同一时间的鸟嘴坡外围。

各处道路已经被层层戒严,外人不得进出。

时至今日,藩王早已失去了调动本藩驻军的资格,因此负责戒严的人手大多都是王府自己豢养的门客、家丁。

只是他们个个扛枪挎刀,凶神恶煞,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还兼任着“山匪”这第二份职司。

另外一部分则是从大陵村抽调的守陵人。

只是王氏在接连遭受损失之后,人手已经捉襟见肘,连许多半大小子都被塞了进来。

不仅如此,上到老人,下到孩子,只要能动的王氏族人其实都来到了这鸟嘴坡下。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祭祀结束之后,洛阳王都会有有所赏赐,哪个也不愿意放弃这白捡的好处。

然而。

正在四处巡视的王云虎,却眉头紧锁,今天明明是期盼了许久的大日子,他却莫名感觉有些心慌。

而且他还发现当族人凑在一起之后,他们中渐渐传播开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窃窃私语。

一旦他看过去,立刻住口,等移开目光,又会继续。

过去,这种待遇只有长房的那个傻子才有资格享受,现在却轮到了他自己。

只是当时是明着说,现在却是暗着说,更加让他感到恼火。

“崔通那个混账!”

明白根源在哪里的王云虎,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却又对那个已经消失无踪的家伙无可奈何。

这段时间以来,正如“狈军师”郎七当初做出的占卜:“血光冲宵十八日!”

虽然这十二天已经不再需要下墓,但是直到大祭的前一天,大陵村中依旧是血光之灾不断。

而死人最多的地方,恰恰是葛道爷所居住的别院周围。

死亡方式千奇百怪,有人吃饭的时候被噎死,有人修屋的时候被摔死,有人打水的时候被溺死...

这种莫名其妙的死亡方式,远比那种真刀真枪的血腥死法更容易让人崩溃。

实际上,无论是“死人财”还是“买命钱”的效果,都不如【罗刹诡骨】来的霸道。

即使葛道爷凭着赤篆术士的境界,在短时间内抗住了【罗刹诡骨】的反噬,甚至自身还增益了不少【气运】。

但是住在他的周围的王氏族人却纷纷倒了大霉。

这也更加证实了崔通口中“杀生宴”的真实性。

一时之间,族长请来了一位妖道的说法甚嚣尘上。

连带着王云虎这位族长的威信也开始摇摇欲坠。

特别是没了顶梁柱的那些人家,表面敬服,实则人人自危。

毕竟,就连延续了二百年的长房长孙一脉一旦衰落,立刻就被吃了绝户,换成自己还不是一样?

无形中做事时就开始畏畏缩缩,再也不敢真正为族中用命。

随着人心动摇,王氏宗族这道束缚着【枭神墓】的“金笼囚鸟局”,已经随时都会崩解。

不,应该说...马上就要崩了。

鸟嘴坡正面,那座鸟喙尖端正对着的山头上。

王远、凰妩和桃仙娘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自从抛弃了崔通的身份之后,王远自然不会再凑到这帮亲族的跟前晃悠。

特别是这种阴沉沉的天气里,跟他们在一起非常容易...被雷劈!

数遍整个鸟嘴坡上的所有人,大概也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加倒霉了。

不过,靠着山中遍布的鸟雀,他却对王陵周围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叽叽喳喳...

一连倾听了五六波鸟儿的汇报,他终于心中一动:

“伊王后代的祭舞已经开场,王氏族人人心散乱,躲起来的葛老道也正准备动手。

是时候了!”

于是,在法坛中央放下一个火盆、一只香炉,点香三柱,丢下七七四十九张纸钱。

取出一张写满红色字迹的古旧黄表纸。

这正是王家先祖王虎臣,当年拿全族性命构建“金笼囚鸟局”时,立下的“道约法契”,由长房一脉隐秘收藏。

就连王云虎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而长房一脉之所以两百年时间都一脉单传,正是因为长房承担了这法契最强的力量,负荷最重。

王远刺破中指指尖,在法契正面从上到下连续滴上七滴鲜血,又以一道好似钥匙般的符箓,将这七滴血连成一体。

随后将法契丢入火盆,看着它一点点烧成灰烬。

此时的【枭神墓】因为自食而遭受重创,和另外两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出现逆转。

而钓鱼佬的收杆诀窍,便是一收一放!

王远抬头看着鸟嘴坡上升起的袅袅青烟,嘿然一笑。

右手并做剑指从上到下,狠狠一划,口中断喝道:

“敬告祖先,我,王远,以王氏长房长孙之名,今日解锁【枭神墓】。

敕命:金笼囚鸟局,笼门,开!”

身边凰妩、桃仙娘还有跟来的大黑狗,早已经跑到了钉满木桩的阵局节点之后。

随即,一阵怪风从法坛上骤然腾起,猛地刮向了鸟嘴坡。

一息、二息、三息之后。

咔嚓——!

耳边似有一声脆响,本就因人心涣散,而摇摇欲坠的“金笼”顿时崩解。

下一刻。

所有王氏族人的心底,同时升起了一阵巨大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