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的眼神就如同干柴碰上了烈火,金属钠丢到了水里,活猪碰到了开水烫。
作为一个有西天取经的作家,如果不能创新自己的叙述方式,那就弱爆了。刚刚,我们走过了宝象国的国界,单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整件事情不值得一提,就是遇到妖——打不过——继续打,被抓了——挑战失败——大师兄去搬救兵——大师兄钓鱼执法——妖怪被神仙带走了……
所以这篇日记,我将用故事的大反派一号黄袍怪的视角来给读者描述这个故事,如果非要给这个故事起一个标题的话,我希望用这个听起来非常有文化,并且在中国各地火车站方圆两里内非常有人气的标题《十三年了,男妖怪与女凡人的畸形之恋感地动天!》
睁开眼睛,我却迟迟不想起床,虽然已经下凡十几年了,但是仍然觉得世事多奇妙。几年前,我还在天上忙于巡逻值班,作为二十八星宿里的奎木狼,我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小组里的西方白虎星区小组长,终于摆脱了每天上班打考勤卡的生活,作为小头目,我可以不用每天打考勤卡,而采用弹性工作制。
本来我在天庭的前途是光明的,只要我能顺利地熬过考察期,就能成为角木蛟大哥和亢金龙二哥的得力助手,顺利地爬到二十八星宿的第三把交椅,成为天庭警卫师里的特种大队骨干。这样的生活波澜不惊地过了几百年,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披香殿侍香的玉女,看到她第一眼,我就觉得自己前几百年真的是白活了。
那天,我是负责护送一件法宝前往披香殿,本来这种活,以前都是随便派几个下等的天将去就可以了,可是这次,王母娘娘点名要我送过去。在送之前,王母娘娘把我叫到帐下,拿出一个包装的异常精美的盒子,语重心长地说:“奎木狼,这个宝贝你帮我护送到披香殿,锁在殿后面的保险柜里。记住,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东西。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里面的东西会给所有看到它的人带来无边的噩运。”我好奇地问,“这宝贝叫什么名字?”王母娘娘沉思了很久,面色平静地说:“昨天我发现玉帝在被窝里看一本名字叫《少女的心》的手抄报,那么我就给这个盒子里面的蓝宝石起个名字叫做‘海洋之心’吧。”
当时我只是微微点头,捧起盒子离开了。谁知刚到披香殿门口,我就被正在点香的侍女击中了要害,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她在一起。我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说:“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她头也不回,冷静地说:“你猜!”
如此可爱又卖萌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更重要的是她还拥有着我最欣赏的一条特性:女仆。遵循着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必须学会装13的原则,我举重若轻地捧着盒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跟我一起来执行任务的兄弟大声说:“鸡,你知道咱们这盒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吗?我就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泄密,这里面装着一颗叫做海洋之心的蓝宝石。听说看一眼就能年轻三岁,贴身存放一年就能永葆青春。”
女人,果然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对我后面说的话没一点儿反应,只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和我的兄弟,嘴里低声说道:“一群找鸡的流氓!”
关键时刻还是兄弟靠谱,昂日鸡大声地说:“哇,狼大哥,你说这样一颗宝石,是不是想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我也放大嗓门,“其实吧,缘分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想把这颗宝石送给第一个对我笑的女孩子。”
我刚刚说完,只见那个点香侍女就如博尔特一般冲到了我的面前,对着我做出各种笑容,从谄笑媚笑娇笑大笑微笑一直到惨笑苦笑皮笑肉不笑,让我想起了很多个世纪之后,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那个广告词“学电焊到某某技校,包教包会,从点焊对焊氩氟焊到电弧焊埋弧焊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本期学不会者下期免费再学。”两者都那么一气呵成荡气回肠。
那女子看着我,朱唇轻启,千娇百媚地说:“请叫奴家小香香,你不是说要把‘海洋之心’送给我吗?我最喜欢大海,喜欢‘海洋之心’的人也一定会喜欢大海。”当时,我只顾沉醉在她的笑容中,而没有注意她的话。以至于未来的某一年,有一个年轻的金发小伙子在船头抱着一个美丽姑娘掉进了海里,那小伙子还深情地说“友姜脯,爱姜脯!”而那人间惨剧的发生,也是因为这颗流传千年的“海洋之心”。
我看着小香香,当时眼睛就直了,不由自主地就把手里的盒子要递给她。这时还是昂日鸡的特长——鸡贼发挥了作用,一把拉住我的手,低声说:“大哥,给不得,这是上司交代我们护送的宝物,你可不能做顺水人情。”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个没有眼色的下属在职场上只有死路一条,绝无政治生命可言。我大声说:“你们都出去做好警卫工作,我要交接宝物了。”昂日鸡居然还想留在大厅了,被我一脚踢了出去。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我和小香香两个人,我搓着双手说:“美女,我喜欢你。”她白了我一眼,风情万种地说:“讨厌,你这人怎么这么直白。”说完就往后院跑去。
根据我三千六百年的处男经验,她临走时的表情一定是鼓励我去后院找她,勇敢地去追爱。我冲过一扇小门,马上被后院的建筑风格震撼了。一条青石小路,路两边是整齐的两层小楼,有妇女正在洗衣服,小路上也有成群的小孩子正在追逐嬉戏,看起来非常温馨非常的凡间化。这跟天庭那些高屋建瓴深沟高壑的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不在房子周围飘上几朵白云就显示不出天庭的尊严一般。
我深深地吸一口这院子里的清新空气,在小路上慢慢往前走,整个人的心情变得轻松而惬意。当我走到第三座小楼旁的时候,二层的窗户忽然打开了,小香香伸出头来,拿起一根短竹竿要撑起窗户,然后当她无意中向下看来,我们俩的眼神就如同干柴碰上了烈火,金属钠丢到了水里,活猪碰到了开水烫……
也许是我太迷人,也许是我们俩冥冥中有什么心理感应,她的手一抖,那短竹竿就掉了下来,不偏不斜砸在了我的脑袋上。她像个幼儿园里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捂着嘴巴,慌里慌张地把头缩了回去。我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那扇窗户,因为我能感觉到她正在窗户边的某个视觉死角里观察我。
正在这时,斜对面一个老妇人走到我面前,道了个万福,“这位官人,欢迎你来到披香殿藏娇巷,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到我家里喝完茶。”面对如此热情好客的主人,我怎么能拒绝呢?
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那老妇人给我讲藏娇巷的来历。披香殿原本是司命星君的府邸,但是在他一次下凡执行公务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凡间的美女,在爱情的刺激下,就偷偷地把那个美女趁南天门换班的时候带上了天宫。因为怕天庭知道了责罚,所以就在自己官邸的后面开了个暗门,在里面盖起几间有凡间风格的小楼。后来这么一个神仙一个凡人就偷偷地生活在一起,当后代越来越多,于是就渐渐地形成了小巷。
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处处皆故事。老妇人又神秘地跟我说:“官人,你觉得刚才不小心用竹竿打着你脑袋的姑娘怎么样?漂亮吗?”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拍了拍自己下垂的胸部,大咧咧地说:“那就包在我身上,我最喜欢看美女俊男在一起了。”我被她的话深深地感动了,深深地鞠躬,“请问大妈贵姓?”
“我姓王。我这就把小香香给你叫过来。”王婆跑了出去。我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恍若隔世。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每次值班结束,我总会去披香殿的后院。小香香每次都静静等着我,一脸温柔。这天,暴风骤雨过去后,我靠在床头抽烟,小香香依偎在我怀里,扯着我的胸毛说:“喂,大灰狼,如果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去不停地找我吗?”
我点点头,说:“会!”
她狠狠地拽掉我一根胸毛,“会一直找吗?”
“会!”
她又激动地拽掉我一根胸毛,“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撒谎!”她一把又拽掉了我一把胸毛。
就在我准备对她发起第二次冲锋时,王婆慢三下快两下的敲门,然后低声说:“香香,风紧扯呼。”香香马上跳了起来,穿起衣服就往外跑。那一瞬间,我的大男子主义情怀爆发了,抓着被子,大声说:“你留下,陪着我,我看看谁敢动你!”小香香感动地走过来,留下两张纸币放在床头,母爱十足地拍了拍我的脸,温柔地说:“乖,等我!”
我握住纸币心中泛起了无尽的涟漪,正准备说点儿儿女情长情意绵绵的话语时,这时从门外闯进来一个壮汉,手里还拿着一把剔骨尖刀,香香吓得惊叫起来,我连忙把她拉到我的身后。壮汉粗声粗气地说:“嫂嫂,你果然在这里,你见到我大哥了吗?”说完他才看到我,两眼圆瞪,大声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睡我大嫂?”我骄傲地仰着头说:“我是二十八星宿里的奎木狼!”
他的两眼中仿佛要冒出火一般,说:“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种道貌岸然披着羊皮的色狼!我嫂子温柔贤淑守身如玉,连我都没得手,没想到今天被你这神仙败类玷污了,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那一瞬间,我笑了,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纸币,说:“谁玷污谁还说不定呢?”小香香脸蛋上泛起两朵蘑菇云。
那壮汉一咬牙一跺脚,小腰一扭,恨恨地说:“你们真讨厌,等着瞧吧!”说完就跑了出去。我被这雷人小插曲搞得目瞪口呆。
我以为这会是我千百年神仙历史长河里的一朵小浪花,只会供我千百年之后写自传的时候会心一笑,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成为了导致决堤的那次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