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烧

皇后邮轮是港城最新一季的特色邮轮,也是庆功宴的地点,在维多利亚港口。

江岁宜跟姐姐汇报了自己拿到邀请函的消息,顺利拿到了前赴港城的机票和一份裙装,是一条黑底侧开叉修身裙和配套的艳红色珠宝。

那珠宝太过耀眼璀璨,江岁宜有些不敢碰,一打开便将盖子合上。

“衣服不喜欢吗?”秦月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江岁宜在机场的候车大厅,过往人群商务或旅游,大厅人潮拥挤。

少女静静独坐,轻声回答:“……喜欢的。”

“是吗?”秦月茹笑了,似乎不信,但也没深究,“谈靳喜欢黑玫瑰,这条裙子是我找人定制的,是他的审美。”

聊到“谈靳”,江岁宜一顿:“……姐姐有心了。”

秦月茹被夸赞,没有骄色:“岁岁,穿给他看、让他喜欢是你的任务。”

江岁宜坐在那里一言未发,静静听姐姐说这些,原本脸上零星的笑意彻底消失,冷静下来。

被谈靳邀请过后,她激动了一晚上,觉得自己吃到了一颗甜到发腻的糖。

参与喜欢的人的庆功宴,是做梦才会有的场景。

但秦月茹的话就像是当头一棒,将她敲醒。

她的的确确只是棋子,还是枚不那么成功的棋子。

江岁宜垂眸,她的目光看向检票处,软声:“姐,我会好好准备的。”

“别掉链子。”

“……嗯。”

秦月茹指甲敲在桌面,声调含着冷意:“岁岁,孔媛这些天一直在陪床,试图劝服我父亲将家业教给秦渡,他们还联系了京市最好的律师机构,起草了多份遗产相关协议。”

“……”

秦月茹冷声:“其实你应该知道,你可以选择跟秦渡的,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江岁宜皱了眉,才发现光是听到“秦渡”的名字,就想起对方要把人撕开的阴鸷眼神,指节已经扣到发白。

她不是孔媛,她不相信秦渡。

秦渡把孔媛打到浑身是血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但用孔媛的话来说,男人选择暴/力本身就是一种特权。

——江岁宜不认可。

少女沉默少许,认真了些,小声说:“姐,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你早就不会理我了,不是吗?”

秦月茹失笑,略有所思,语气不再严肃:“当我没说。”又交代,“你好好准备,等你好消息。”

电话挂断。

飞机即将起飞。

江岁宜将手机关机塞进了包里,准备登机。

她的位置在商务舱的第二排,靠窗。

她将装有礼裙的包放好,踮着脚将行李塞进行李架。

怎么都放不好,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把小号的行李箱往里推了推。

“谢谢!”

江岁宜微笑,才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将手移开的意思。

她皱眉,略有预示,偏了头,正对上一张无比眼熟的脸。

一截断眉映入眼帘。

瞳孔紧缩。

“江岁宜,好久不见。”

秦渡从登机时就有注意到江岁宜,没有收回手,只微笑看她。

江岁宜一顿,觉得那笑容扎眼,不动声色后退两步,腰却撞上座椅。

“……秦渡。”少女眼底有恐惧。

秦渡啧了声,语气阴冷:“叫什么名字,家教不好,出门在外不知道叫哥哥吗?”

什么哥哥?明明是强.奸未遂的法.制咖!

京市飞港城的特快航班今晚只此一班,秦渡要做什么?

江岁宜皱了眉,问:“有什么事吗?”

秦渡:“没什么事。”

江岁宜被他如同虎狼般盯着又想起月初生日时的事,垂了眸,搪塞:“要起飞了,麻烦你回去。”

秦渡冷嗤,凑过来:“你去港城有什么事的?”

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味道刺鼻凛冽,江岁宜一闻到就浑身血液沸腾难受,汗毛直立。

秦渡眯眼,问:“你是不是——”

他想要触碰江岁宜,被一旁路过的空姐制止。

“这位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秦渡一顿,眼底嗜血,但转瞬嘴角勾起,露出夸张的笑,说:“好。”

他单手插在西装口袋,跟前排某人低语了几句。

她和江岁宜的旁边座位的人互换位置。

江岁宜站在过道里,看着秦渡系好安全带,颇为在意地将目光扫过来,理所当然地问:“坐啊,怕我吃了你?”

江岁宜看向座椅上秦月茹帮她准备的裙子,少女小心坐下,刚刚系好安全带,秦渡伸手过来紧握住她的手腕,江岁宜猛然看向他,正对上秦渡略显残忍的笑容,“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江岁宜被勒得生疼,软声回答:“一些日常用品。”

“你当我傻?”秦渡靠过来,“你要去谈靳的庆功宴,对不对?”

“不是。”江岁宜皱眉。

“别骗我了,我已经问了家里的保姆和司机,还让程妈翻过你的书包,看到了邀请函。”

江岁宜拽紧了斜挎包的带子。

少女眸光破碎,呼吸断断续续,语气却努力平缓:“你不能翻我的东西。”

秦渡冷笑:“你个臭婊/子,以后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翻?”

江岁宜沉默,低了眸。

秦渡眼神探究:“说话啊,不告诉我为什么撒谎吗?”

“……”

秦渡上手,夺过那礼盒,江岁宜想抢回,但没有抢过。

秦渡猛然打开,眼神巨变。

他的目光比之前狠厉了许多。

“这是什么?”

他音量放大,似乎不再忌惮在场的其他人,空姐上前来告知,飞机开始在跑道滑跑,系好安全带,保持肃静。

秦渡不再动作,就一直在盯着江岁宜,像是他一直做的那样。

“跟我来一趟卫生间。”

飞机平稳飞行后,秦渡把江岁宜拉去了洗手间。

飞机商务舱和经济舱的卫生间公用,空间狭窄。

秦渡将那条秦月茹精心准备的裙子拿了出来,扔在了江岁宜身上。裙上的刺绣和珠宝扎皮肤,刺到江岁宜的侧脸,留下零星的红痕。

“要不是我翻看,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江岁宜胆怯而小心的眼神里有憎恶和倔强,她坐在那里,缓缓地、畏惧地把裙子捡起来。

秦渡见她这样,火气更甚,谩骂:

“江岁宜,你果然跟我妈一样,不知廉耻,是个婊/子。”

“你想穿这条裙子给谁看?”

“谈靳?”

“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有一腿?”

他上前想掐江岁宜的脖子,表情一瞬间疯狂。

门外等候排队的乘客问:“先生,您好了没有?”

秦渡回神,猛地踢了一脚门框,外面的人吓了一跳,道:“我靠,这么大脾气。”

江岁宜坐在那里,生理性地在发抖,她不敢动。

眼睁睁看着秦渡将那条价值连城的裙装又抢了过去,猛然用力,撕碎。

江岁宜瞪大了眼睛:“别——!”

她期待了好久的谈靳的庆功宴,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入场券。

江岁宜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动了。

少女的手虚虚覆盖在斜挎包上,夹层里是她的手机。

秦渡瞪着她:“包给我。”

江岁宜眼眶里已经是眼泪,她小时候很爱哭,是泪失禁体制,爸爸总是叫她“小哭包”,后来爸爸去世之后就没有人哄她了。

只有谈靳,谈靳让她不要哭的。

江岁宜不想交出去,包里有她好不容易拿到的邀请函。

但是秦渡的力气太大了,他扇了她,将那斜挎包抢到了自己手中。

“你还给我!”江岁宜大吼。

少女白衣白裙已经有些凌乱,微卷乌发披散,那双动人的杏眸眸光破碎,叫人怜惜。

秦渡哼了一声。

他将江岁宜的牛仔小包拉开,将里面的证件、纸巾全部倒出来。

外头的空姐听到乘客的反馈已经过来,靠着门轻敲,温声询问:“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秦渡介意地扫了眼门,恶狠狠靠过去贴着江岁宜的耳朵说:“臭婊/子,在飞机上,不弄你。”

而后捡起那张掉落在地上的银黑色邀请函,打开了门。

门外的空姐已经叫来了同事,显然严阵以待,但秦渡一开门,便也缓缓散开。

江岁宜就缩在那里。

急需上厕所的乘客问她好了没有。

江岁宜沉默不语,摇摇头,把门带上。

她看了一会儿谈靳给她发送的消息,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

好一会儿,她才出来。

很小声地跟那位等待许久的乘客说对不起。

这段京市飞港城的特快航班旅程并不愉快。

江岁宜的手臂和侧脸上留下了轻微的红痕,细微之处还渗出了血,因为她长得白皙,便更明显。

裙子被撕碎,邀请函也丢了。

秦渡下了飞机之后还一直拽着江岁宜。

秦渡把她扔在港口,自己去参加谈靳的庆功宴,拿的是给她的邀请函。

秦渡抢走了本属于江岁宜的东西。

江岁宜不知道怎么跟姐姐交代,也不知道怎么跟谈靳说。

少女在这座阴湿郁热但繁华的陌生城市,蹲在街角,漂亮的腿曲折,就窝在缓慢亮起来的路灯旁。

路过的绅士小姐扫了她几眼,有那么几个带着粤语口音与她搭话。

萍水相逢的善意,“需要面纸吗?”

江岁宜仰头看着,熬了好久的眼泪突然崩不住。

她说了“谢谢”,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笑容,说:“不用。”

她颤抖着身体,倔犟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邮轮。

庆功宴即将开始。

邮轮由谈家赞助,名义上是私人聚会,但谈靳挑的很,邀请的都是名流之辈,便显得商务起来。

谈靳和季夏扬作为今天的主角,备受关注。

但不知怎的,谈靳兴致缺缺,一身手工西装,没系扣子,就在角落的沙发,双腿交叠,撑着下颌看视频。

有人来恭维,眼神都不给。

季夏扬靠近了才发现他们靳爷在看比赛复盘。

“心烦?”季夏扬挑了眉,谈靳心烦的时候会去训练或复盘,七年了,季夏扬对他们靳爷的脾性多少有点了解。

“没,”谈靳没抬眸,随口问,“怎么?”

季夏扬在他旁边找个位置坐下:“奇怪,还有十分钟邮轮要离港起航了,但是你邀请的那个妹妹没来。”

谈靳滑进度条的手指一顿,挑眉,目光睨来:“哪个妹妹?”

季夏扬一低头,看视频画面停在末尾,根本没有继续往后看的必要。

季夏扬反问:“你还邀请了哪个妹妹?”

谈靳身边凑上来的莺莺燕燕众多,但邀请来的妹妹可就一个。看着男人眼底一扫而过的冷意,没敢点破,季夏扬飞快道:“江岁宜呀,不是你让我给的邀请函,算不算你邀请的妹妹?”

季夏扬想起江小姐期待的神色,觉得不应该迟到,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建议:“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少了她,这庆功宴就不开了?”谈靳歪着头,不太在乎的样子,“要打你打。”

季夏扬:“……”

我打就我打。

季夏扬抬手打电话,拨打的电话关了机。

他的神色颇有些凝重,一旁,谈靳不自觉将视频暂停,目光瞥来。

季夏扬:“江岁宜的电话打不通,一直关机。”

谈靳皱眉,将ipad锁屏扔在一边,起身。

不远处的李绍齐在跟相好的公子哥聊天,谈靳看到秦渡的一瞬,目光停了停。

他语气冷了好几度,问:“秦渡谁请的?”

季夏扬虽然也有邀请几个,但都是F1圈里的朋友,他根本不认识秦渡,问:“谁?”

谈靳:“李绍齐旁边那个。”

季夏扬腹诽您才是今晚的真正主角吧,问我做甚,猜测:“绍齐带来的吧。”

谈靳眼底掠过几分复杂,拿起丢在一旁的银制打火机,冷笑:“是吗?”

如果他没记错,江岁宜怕秦渡。

他知会了叫别带这人来。

没想到还有不要命的敢跟他谈靳对着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太太饭饭饿饿、我不爱吹空调宝贝的营养液,来晚了,大家520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