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只有他们二人。
“宋辞他们呢?”
“他们比我先走。”
“已经回酒店了?”
“大概去吃宵夜了。”
话音刚落,就收到宋辞的电话,说在酒店附近的烧烤店等他们俩,让他们速速去付钱。
乔野:“不付。让老板留着你俩做苦力正好,回蓉城了我还能清净不少。”
挂了电话,他对徐晚星解释:“开玩笑的。”
徐晚星眼睛亮晶晶的,一面回望发射中心的方向,一面说:“真好。”
“好什么?”
“梦想的生活实现了,也有两肋插刀的朋友在身边。”
乔野淡淡地瞥她一眼,“当初说好要两肋插刀的可不是宋辞。”
“……”
徐晚星打开车门,窜了上去,顾左右而言他,“去吃烧烤吧,肚子都饿扁了。”
全程正襟危坐,看都不看他一眼。
次日没有行程安排,乔野嘱咐徐晚星睡个好觉,大概十一点从酒店出发,去吃个午饭,然后离开西昌。
没想到徐晚星开出了酒店,才得知他们要去参加一个庆功宴。
“我也去?”她瞪了大眼睛。
“你也去。”
“可我又不是你们研究院的,跟着蹭吃蹭喝好像,好像不太好吧?”
宋辞笑笑,跟她勾肩搭背,“就说你是家属。”
下一秒,有灼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他顿时一惊,收回了那只手,毕恭毕敬说:“乔总设计师的家属。”
乔野:“来都来了,总不能每天都留你在酒店。”
“我没关系的啊——”
“我有。”顿了顿,他才淡淡又加一句,“良心。”
徐晚星:“……”
并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参加午宴,况且此行原本就是当司机,徐晚星也没带什么好衣服。她还穿着随意的毛衣与棉服,下身是牛仔裤配运动鞋,头发还是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再看乔野,脱去外面长长的棉服,里面是白衬衣和灰色大衣,精英感顿时就出来了。
所长等人在楼下接他们,徐晚星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刚下车,就看见所长身旁还站了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
那人穿着职业套装,外面披了件大衣,面容姣好。
她笑吟吟说:“张所都等得望眼欲穿了,好在你们来了。”
话是对大家说的,目光却只落在乔野面上。
徐晚星身为女性,第六感立刻冒头,从这人的笑容和眼神当即得出结论,她对乔野有意思。
所长是个急性子,很快拉着乔野开始说发射后续,从上面来的指示,到迄今为止的各项数据,也没管这是工作场所还是聚餐地点,两个人闷头往前走,话不停。
都到了酒店门口,里间开着空调,暖气扑面而来。
众人都在脱外套,那个漂亮女人也不例外,姿态优雅地将大衣褪下,侧头时恰好看见徐晚星,便顺手把衣服递给她。
徐晚星一顿。
女人微微一笑,说:“司机的用餐地点在食堂,衣服也麻烦你挂前台了。”
徐晚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没抬手去接衣服,只扭头往她指的食堂走。
“哎,我的衣服——”
“我是司机,不是服务员。”徐晚星头也不回,虽然心头堵得慌,但却不想在这种场合为乔野他们添麻烦。
食堂就食堂,但接衣服这种活她绝对不干。
哪知道走了没几步,却忽的被人拉住了胳膊。
之前还在和所长说话的人,不知何时走了回来,径直拉住她,走到了女人面前。
“介绍一下。”乔野的目光落在那女人面上,话却是和大家说的,“这位是徐晚星,她和我一起的。”
也没说究竟是什么一起,一起工作,还是一起干什么。总之他给了个非常模糊的界定,就拉着徐晚星往里走了。
徐晚星小小地使力,想把手抽出来,却听见头顶传来乔野的质问——
“她让你走,你就走?”
“我穿这样,本来也不太适合进去。”她看了眼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场所。
乔野淡淡地说:“你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走秀的。”
“可你们都穿得很精英啊。”她扯了扯衣服,“也没告诉我是什么场合,我还以为你准备带我去吃火锅。”
乔野一顿,松了颗纽扣,把领带顺手摘了下来。
“这下半斤八两了。”
徐晚星:“……”
哪就半斤八两了?你这模样穿个衬衣西裤就人模狗样的,我毛衣牛仔裤能跟你比吗?
可乔野把她带进了包间,一路安置在自己身侧,觥筹交错间,与人说话时,也不忘筷子一动,替身旁的小矮子夹菜。
一桌人都没问什么,但目光灼灼,悉数关注着乔野的筷子动向。
乔野却像瞎了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嘴上回答所长的话时还流畅无比。
一顿饭吃得徐晚星极度不消化,连连戳乔野的腰,小声说:“别给我夹了,我自己来!”
乔野侧头:“手这么短,够得着?”
徐晚星:“……”
宋辞喷了口饮料,“哈哈哈哈哈哈哈。”
饭吃到一半,徐晚星也从大家的言谈里听出来了,对面那个女人叫吴梦婷,是发射中心的研究员,父亲还是总师。张所长很照顾她,不住地在夸乔野一行人年轻有为时,顺带提一提她。
前半截是工作往来,后半截,张所说:“好啦,咱们吃顿平常一点的饭,替乔野宋辞和孔鹏飞践行,不提那些琐碎的事了。”
于是大家就放松下来,开始聊八卦。
八卦还是围绕着中心人物乔野来的,吴梦婷显然活泼不少,顺着大家的话又是问乔野有没有对象,又是说他如今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个成绩,恐怕学生时代也是个努力的标杆,没有谈过恋爱。
宋辞来劲了:“谁说他是书呆子?这个可以问我,我门儿清。”
乔野也没反驳,只瞄了眼身侧人的杯子,一面替她倒豆奶,一面言简意赅提醒宋辞:“劝你一句,谨言慎行。”
大家哈哈大笑,吴梦婷说:“此时不爆料,还待何时?”
宋辞清清嗓子,说:“人家高中就早恋了呢,哪里是什么乖孩子?”
徐晚星背上一僵,汗毛都竖了起来。
张所哈哈大笑,“看不出啊,你小子还早恋呢?”
一旁的领导也笑,“这有什么看不出的?小乔长这么帅,自然是从小到大都不乏追求者啊。”
乔野勾勾嘴角,“她没追我。”
吴梦婷:“那是你倒追吗?”
“算是吧。”乔野漫不经心地把倒好的豆奶递给徐晚星。
“那她是什么样的女生?”
“是个小骗子。”乔野微微一笑,“说好了两肋插刀,结果插我一刀。说好了一起考c大,结果放我鸽子。”
众人爆笑,都当乔野被人甩了,个个都乐得拍桌子,说没想到你也有这天。
徐晚星:“……”
一口豆奶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面上还要露出僵硬的笑容,以免大家都在笑,就她一个人面如菜色,太醒目……
吴梦婷追问:“那后来呢?”
乔野瞥了身侧的人一眼,“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徐晚星如坐针毡,火速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一路狂奔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洗了把冷水脸,拍拍双颊,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谁知道身后进来个人,立在一旁,淡淡地问了句:“心虚了?”
徐晚星身体一僵,抬头没好气地说:“我心虚个屁。”
“那你脸红什么?”
“我这是气的。”她戳乔野的胸,“什么场合啊你,就这么小心眼,存心给我添堵,让我吃不下饭。”
乔野也没去理会胸口的白衬衣上出现了点点水渍,只反问她:“一顿吃不下,就这么难受了?”
下一句,轻描淡写,“我可是好多年都没吃下。”
徐晚星像被剪掉舌头的鹦鹉,一时之间僵在原地。
他却从一旁抽了几张面值,塞进她手里,“擦擦脸。”
体贴又温存。
徐晚星:“……”
变脸狂魔吗这是。
回程时,徐晚星开了四个小时,被乔野强行替了下来。
“你去副驾驶。”他不容置疑地和徐司机对调位置,继续驾驶。
徐晚星也确实困了,在一旁坐了没一会儿,就完美融入后座两人的呼噜声里,三人都陷入酣睡之中。
十来分钟后,乔野瞥了眼身侧的人蜷缩在座位上的姿势,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来自己的棉衣外套,动作极轻地搭在了她身上。
年轻的女人睡得很熟,面上半点妆容也没有,细碎的刘海搭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如当年。
她的皮肤白得有些过分,在车灯下呈现半透明状,下眼睑有一片暗淡的青色,像是许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他看她良久,替她把座椅朝后倒了些,才重新发车。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磨平了当年的棱角,他不得而知。唯一能察觉到的,是在繁星号发射当晚,他从她眼里看到了始终未曾改变过的热忱与渴望。
面包车行驶在黑夜的山路上,重重远山遮住了视线。
乔野一丝不苟地开着车,心里却在想,到底是什么挡住了她的渴望。
离蓉城还有一小时的车程时,徐晚星的手机忽然响了,全车人都被吵醒。
她迷迷糊糊坐直了,先看见身上的大衣,愣了愣,随即才去找手机。
电话是春鸣打来。
徐晚星刚接通,就听见春鸣紧绷的声音:“到哪了?”
这样稀松平常的三个字,却引来徐晚星浑身战栗,她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仿佛被人泼了盆冷水,答非所问:“怎么了?”
下一秒,预感应验。
春鸣说:“你没在开车吧?”
徐晚星的牙齿都在打颤,声音却显得异常冷静,“没有。是他出事了吗?”
“徐叔在厕所里晕倒了,护士去的时候,发现他在大出血。”春鸣声色紧绷,“你回来了就立马来医院吧,他现在被送进急救室了。”